第10節(jié)
可是小動作只所以叫小動作,那是得在臺面下做。這話放到臺面上來說,還是在上將軍的面前,牧文飛這回真的是往死里作。 本來,按著楚昊這回的功勞,升官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牧文飛身為楚昊的頂頭上司,怎么也有個領導有方啊之類的話可以說說。要是他再不要臉一點,完全可以說楚昊的這次行動,是在他的指示下完成的,那就不是表彰了,往前一步不是不可能。他這把年紀,在軍中已經不能有多大作為,可要是運作的好了,往兵部一調,那何愁沒有一片天呢? 這貨腦袋絕逼開坑了,這邊關有啥好的,干嘛就死盯著這一畝三分地不放? 所有人都想不通,連上將軍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 正當這時,有人來報:“楚百戶到。” “帶上來!” 來到上將軍的地盤,楚昊表面謙恭地走進去,實則沒有放過一絲幾乎觀察周圍的情況。 “想必這位就是勇冠三軍的楚昊,楚百戶了?!鄙蠈④娖獠诲e,笑瞇瞇地看著進門的楚昊。 牧文飛見楚昊不吭聲,只能代為回答:“是,楚百戶為人木訥了點,還望將軍海涵?!彼睦锩驵止局?,這楚昊還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再晚一點,保不準他就把這次的功勞給擼下了。 楚昊是低著頭進去的,在聽到講話的人聲音略耳熟的時候,就頓感不妙,腳下一個晃蕩就要往下摔。 “呵呵。” 楚昊聽到上將軍的笑聲,頓時感到頭皮發(fā)麻,臉上全是涼氣,笑得比阮白還恐怖。阮白那不過是男鬼,這絕逼是閻王! “聽說楚百戶單人單騎,獨闖草原,刺殺匈人小王子,還帶回十多名我大周百姓,只是看樣子傷得不輕啊。”上將軍一邊說話一邊往楚昊走過來,話說完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楚昊跟前。 楚昊的冷汗唰唰地流,更加不敢吭聲了。 在坐所有人都看出了上將軍對楚昊的滿意,全都覺得楚昊要是能得上將軍青眼,絕對能夠一飛沖天。到時候區(qū)區(qū)個把牧文飛算什么,將來還指不定誰看誰臉色呢。 楚昊這次的功勞不小,論功行賞的話,甚至還能封個小爵位。但是這樣的功勞或者會讓牧文飛心里面有所計較,可是對于上將軍來說的話,算得了什么? 幾個和楚昊平時有過接觸的人,都在心里面納悶:這楚昊并不是不會說話的人啊,怎么看到上將軍就慫了,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楚昊這會兒心都快蹦出來了倒是真的,然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一腳踹翻在地。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給驚呆了! 這到底是什么節(jié)奏?咱們坐這兒不是給領導拍拍馬屁邀邀功,順便在領導面前刷臉熟的嗎?怎么剛才看著很好說話的領導,突然翻臉把大功臣給揍了呢? 難道……領導的腦袋也開了坑,還跟牧文飛腦袋里坑同步了? 楚昊其實被踹得不重,看到腳過來,他順勢就一個懶驢打滾直接往門外滾過去,連門檻都沒攔住,手一撐腳一蹬就要投奔自由。 上將軍一聲暴喝:“臭小子,再敢跑一步,打斷腿!” 楚昊把送出去舉在半空的一條腿,愣是給放了回來,偌大一個人像個鵪鶉一樣縮著:“師傅?!?/br> 這個稱呼一出,剩下的人表情跟活吞了一只鵪鶉一樣。這特么是個什么節(jié)奏?做夢嗎? 楚昊的來歷他們哪里有不清楚的,出身西京邊郊的一個獵戶,特別簡單清白。怎么就突然成了上將軍的徒弟了? 上將軍特別威風地一招手:“小徒不懂事,累各位照顧?!?/br> 送客的姿勢做得那么明顯,其余人也不好厚臉皮留下來看八卦,只能客氣一番走人。然后,上將軍又一揮手,把楚昊給提溜到自己屋里,大門一關就準備開審。 楚昊特別狗腿地換了個稱呼:“表姐夫~” 換了別個表姐夫,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是這個表姐夫從小把他抽到大,不怕也被打怕了。 這位表姐夫的媳婦兒、他那位表姐,自幼父母雙亡,幾乎從小就在他們家長大。他和表姐年紀差了許多,差不多是表姐把他一手揍……帶大,對表姐怕得不行。后來好不容易表姐出嫁了,他天真的以為能夠從此頭頂青天,活得逍遙自在,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紈绔子弟。 想不到,表姐夫是武狀元,他那沒天良的爹娘把他送到表姐夫手下,摁著磕了頭拜了師。 從此之后,楚昊的日子從女子單打,變成了男女混合雙打。他爹娘還在邊上鼓掌叫好,打得好! 終于,楚昊爆發(fā)了,他離家出走了! “出息了???”上將軍表姐夫看著徒弟兼小舅子特別不順眼,“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知道捎個信回來。還敢一個人跑草原上去,你當自己是有幾條命?你不知道王爺王妃,還有郡主有多擔心你嗎?”他這個負責找人的,都快被揍死了!臭小子難道不知道他郡主媳婦的武力值有多高嗎? 楚昊只能搓著手干笑:“嘿嘿?!?/br> 他在表姐夫面前沒臉沒皮慣了,上將軍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心里面還有什么小算盤:“是不是還不想回去?” “嗯?!?/br> “行。”上將軍特別好說話,“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楚昊面有菜色:“這個嘛……等那誰成親了,我再回去?!?/br> 上將軍嗤笑一聲:“至于嗎?多少人求不來的好事,就你跟躲瘟神似的。那位出身高貴,據說有傾城之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么你還嫌了?” “問題是刀槍劍戟她也樣樣精通……”他絕逼不要娶一個表姐那樣的媳婦兒! 上將軍:“她絕對不會比你表姐精通?!?/br> “當然,表姐能百步穿楊,還善騎射!”表姐可厲害了,十五就能一箭射瞎大黑熊。 上將軍摸摸胳膊,回味了一番被媳婦兒抽腫的痛:“你們家到底怎么教姑娘的?當初我見你表姐特別溫柔嫻淑?!鄙显獰魰倥嶂?,臉泛桃花,漂亮得像是個仙女。讓他不顧身份差別,死皮賴臉地硬是上門提親。 后來他歷經種種挫折,終于把仙女娶回家之后,發(fā)現(xiàn)仙女的“法力”特別高深,“法寶”還特別多…… “姑娘家嬌養(yǎng),當然是要啥給啥,還能怎么教?” 上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表姐要啥了?” “整個校場?!?/br> 上將軍沉默很久:“你給我說說這次到底怎么回事?!?/br> 楚昊看著突然變得很正經的表姐夫,內心特別鄙視,不過正事還是要說的:“當時是正常巡邏,沒想到遭遇上百匈人騎兵。當時我們只有五個人,我就讓其他人先回去報信……” 要是周人不反抗的話,匈人們一般不會傷及這些人的性命,畢竟來年他們可能還需要這些人來種糧食給他們搶……可是沒多久匈人就開始對村子屠戮,當時那種情形是個人都忍不下去。他仗著自己身手好,硬是摸到了那個被匈人凌虐的村子里,想看看能不能救下幾個人,再弄死幾個匈人。 結果陰差陽錯,他被匈人們發(fā)現(xiàn),幸好及時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結果被當成普通的周人帶去了草原當奴隸。然后幾番周折,遇到了阮白他們所在的那個隊伍。 “你們就兩個人,殺了四十個匈人?”楚昊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本事他最清楚,再加上這小子一肚子的壞水,在有心算無心之下,對上數(shù)十的匈人,他也要捏一把汗??墒沁€有另外一個人…… “對,二狗可陰險了!這回表姐夫可不能忘記二狗的功勞,給他封個一官半職什么的最好,賞錢什么的也得多多的給……” 上將軍抽了抽臉皮。為什么小舅子要用高度贊嘆高度贊揚的語氣,說著陰險兩個字? “封賞什么得看朝廷的意思。他叫二狗?” “不是,大名叫阮白。”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ノへ ̄、):男鬼好厲害啊。 小白(⊙_⊙)?:哪里厲害? 柿子(ノへ ̄、):會奪人陽氣。 小白(⊙_⊙)?:你被奪了? 柿子(ノへ ̄、):是的,男鬼還在夢中奪我精氣。 小白:呵呵。 第十四章 保暖措施 阮白還不知道自己大名暴露了,正在忙活荒驛的改造。 先是挖地窖,再把挖出來的土絆了草做成土磚,用來修那狗啃一樣的圍墻。這樣雖然不能擋什么野獸之類的,但是至少能擋點風。這鬼地方風特別大,尤其到了晚上,嗚啦啦地跟鬼哭狼嚎似的,膽子小的都睡不著。 好吧,事實上不管是早就已經習慣的軍爺們,還是草原一月游的老百姓們,全都沾枕即睡。 很快,地窖里就堆滿了大白菜。廚房里還擺上了好幾口大缸。女人們花了一整天時間,跟著阮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腌了好幾缸酸菜。 他們這兒沒有積酸菜的做法,所有人都對阮白表示懷疑。更讓他們懷疑的一樣東西,是炕。 “老爺說了,這是用來睡覺的?!丙惸镆贿厽穑贿吇卮鹪S五。 大人不是隨便叫的。楚昊有官職在身,才能被稱呼一聲大人。阮白一個白丁卻不行。因為地點的改變,為了不招無謂的麻煩,麗娘他們不好再稱呼阮白為大人,自動改口叫他老爺。 許五發(fā)現(xiàn),他留下還真不是白留的。阮白被人尊敬也不是白被尊敬的。這些牲口之類的,也不是他們之前以為的是他們大人的財產,而是阮白的。 其實這是許五的誤會。這些財產要說一大半是阮白和楚昊共有的,剩下的一小半則是分屬余下的十八個人的。路上是死了兩個,他們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那兩個是不是還有親人,先在賬上記下了,要是將來有親人就給他們的親人,要是沒有,那就留作將來修墳祭拜的錢。 這樣的處理方法,只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許五是不知道的。 阮白至今依舊只能歪倒在床上,一切事項在他的安排之下都井井有條。短短數(shù)日,荒驛從外面看起來還是那副破敗的樣子,里面卻全都變了樣。 今天是他們試驗這個叫炕的東西。眾人雖然在阮白的強勢下照做了,可到現(xiàn)在都十分懷疑,這東西真的能睡人? 哪怕現(xiàn)在大家都只能睡通鋪,可沒道理有床不睡,睡地上吧?好吧,這炕是比地要高,可是用磚砌起來的東西,和地上有什么區(qū)別? 阮白教的這種叫吊炕,這是大天朝的科學家整出來的最好用的炕,也是阮白唯一親眼見到過的炕。為了盤這個炕,還特意把火灶也給改了改。 他完全不把別人懷疑的目光看在眼里。草原回來,男人們一個個都流了不少血,女人們身體本來就嬌弱,直白來講,那身體是一個比一個虛。眼下這環(huán)境,補都沒條件補,這個冬天要是再沒個溫暖的環(huán)境……他可不想睡著睡著,半夜發(fā)現(xiàn)邊上的人凍死了。 上次許五帶來的客商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讓他找的煤炭能不能找到,總是燒柴不是個事兒。他們可燒不了一冬的柴火,最近的砍柴的地方,也離著有五六里地。 火炕一經試驗,必然大獲成功。這東西只要看過,就知道大致怎么盤法,并沒有多大的技術含量。 親自參與盤炕的許五當然會了,他心思活絡,瞬間就想到了各種用處??墒沁@盤炕的法子是人家的。一點都不夸張的說,這么一個法子,養(yǎng)活一大家子的人都沒問題。可是在苦寒的邊關,這個法子卻代表了無數(shù)人命。 許五一張糙臉愣是漲得通紅,搓著手支支吾吾:“老爺,您看……” 那樣子阮白看了都覺得有些難受。又不是萌妹子,臉紅什么呀臉紅? “你也要盤炕?” 許五猛點頭。 “你不是會了嗎?”荒驛大,他們人又多。炕盤了好多個,全都是許五帶的頭。要是這還學不會,那就不是許五了。 許五一點頭,猛地一頓,臉皮漲得通紅,不過這回是氣的:“若非老爺應允,許五萬不敢私自盤炕!” 咦?阮白在知識產權淡漠的大天朝一輩子,早就各種拿來主義,轉了彎才明白許五的意思。想不到在這個連專利法都沒有的大周,倒是見識到了一回,然后不禁有些羞愧。他擺了擺手:“沒事,能用就拿去,尤其是醫(yī)館得盡早盤上?!?/br> 別的地方他沒去過,也沒什么發(fā)言權。醫(yī)館卻是扎扎實實住了好幾天?,F(xiàn)在這種據說還不冷的天氣,他晚上就有些受不了,身邊也沒有楚昊那個大火爐,冷得夠嗆。 阮白隨便一句話,許五的眼眶都紅了,平日里能說會道的漢子,突然雙膝跪地,對著阮白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后站起來一聲不吭就走了。 阮白軟趴趴地呆在床上,別說是避讓,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觸到了許五哪根神經,喃喃:“一個糙漢子,哭什么哭???”嘖,又不是軟妹子,還能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他都還沒來得及讓許五去看看那客商的進度呢。 阮白還沒等來客商,先等來了楚昊。 荒驛的內部實在是大變樣,楚昊進了門還特別戲劇化地退出去,仔細瞅了兩眼,才又走進來。 楚昊這些天把自己的表姐夫兼師傅送走了,才有空過來討賞。都怪他表姐夫那個大嘴巴,現(xiàn)在他的身份露了一半,整天面對那些個試探的人,煩都能煩死。尤其牧家那一窩,早中晚地來打探,比吃飯還勤快。 “楚大人?!丙惸镎弥粋€托盤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楚昊略微有些意外。身邊都是楚昊的兵,她也知道楚昊這人有多不簡單。只是在她心里面,最厲害的還是把他們一路帶回來的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