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鐘敬之將戶籍書的指印,與白紙上的指印,交疊一套,指腹的大小紋路完全吻合。 燕子七笑了笑。 程大夫人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暈倒。 程墨蘭連忙扶住,喊道:“母親,母親。” 杜mama蒙了須臾,低聲道:“不可能,不可能……”接著聲音越來越大:“她作弊,她就是綠葉,程府有她的賣身契,這戶籍書是假的,假的,不信你讓我去把她的賣身契拿出來給你們看,指紋是一樣的!” 杜mama的話令程大夫人一震,對,程府還有綠葉的賣身契,上面也有綠葉的指紋,于是道:“墨蘭,你去,把綠葉的賣身契拿出來。” “是,母親。”程墨蘭努力維持端莊高雅的樣子,向楚惟、程言煥、鐘敬之福身,而后帶著丫鬟去取綠葉的賣身契。 綠葉卻是心驚。 顏明玉隱隱不安,看向燕子七。 燕子七微微蹙眉。 鐘敬之則道:“哦?這也會作弊?那我倒要看看,這綠葉還有雙身?” 院子內(nèi)一眾人皆安靜等待著。 顏明玉低頭沉思,一抬眸感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她側(cè)首過去,楚惟正望著自己。 她平靜地看著他,他沖她淡淡一笑,就這樣,她忽然覺得異常踏實。 “鐘大人,看來這賣身契要找一會兒,不如,你也坐一下,喝點茶,稍作等待?!背萄詿ㄍ娋粗f道,自他打進院子之后,他就開始心虛,此時更是,所以對待楚惟和鐘敬之分外殷勤。 “程大夫不必客氣,查證事實真相是為官之道。”鐘敬之道。 有楚惟在,程言煥也不好多說。 楚惟端起茶碗,修長的手指持著茶蓋輕輕掠過浮動的茶葉,呷了一口茶水,接著側(cè)首小聲道:“子七,綠葉賣身契的問題解決了嗎?” 燕子七也忐忑著,看了顏明玉一眼,道:“應(yīng)該沒有。” 楚惟道:“我知道了。”楚惟將茶碗放下。 又過了片刻,不見程墨蘭回來。 眾人不由得焦急起來。 程大夫人令小丫鬟催促大小姐快一點。 杜mama跪的膝蓋發(fā)麻,心里把明玉詛咒了一百遍一千遍,明玉居然敢套她?等一會兒綠葉的賣身契取回來之后,她一定要讓明玉好看,賤婢! 顏明玉低頭想對策。 程言煥又讓人催促。 鐘大人笑道:“程大人,莫急,程府家大業(yè)大丫鬟小廝眾多,賣身契也多,找起來自然不便?!?/br> 程言煥尷尬笑笑。 這時,小丫鬟匆匆跑回來,俯到程大夫人耳前,剛要匯報實情。 程言煥怒聲道:“這個時候還遮掩什么!有話直接說!” 小丫鬟嚇的“撲通”一聲跪下,忙道:“回老爺,沒有綠葉的賣身契,大小姐也沒有找到?!?/br> 程大夫人反問:“怎么會沒有?” 鐘敬之、程言煥面面相覷。 楚惟也疑惑。 杜mama道:“不可能沒有!之前我還看到的!” 燕子七第一時間看向顏明玉,顏明玉一臉平靜,低眉思索片刻,而后將目光轉(zhuǎn)向程畫蘭。 就在院子內(nèi)一片安靜與疑惑時,程畫蘭站了出來,恭敬福身:“楚將軍、鐘大人,父親,母親?!倍蟛畔虺檀蠓蛉苏f道:“母親,畫蘭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綠葉的賣身契沒有了?” “你快說?!背萄詿ù叽?。 程畫蘭道:“回父親,母親主中饋,一向有規(guī)有矩。尤其是對待下人更是極為厚道?!背坍嬏m先給程大夫人帶了高帽子,然后說道:“上次母親為父親大哥祈福,特意帶了明玉、綠葉去大音山大音寺祈福。當晚夜宿時,大音寺別院突然走水,府中各個丫鬟仆婦,連同大音寺和尚連夜救火,方將大火撲滅。誰知盤查人數(shù)時,發(fā)現(xiàn)少了明玉和綠葉,當時一陣亂。母親忙勞煩大音寺和尚尋找,一直到次日早上,才在大音山山腰上發(fā)現(xiàn)狼藉一片,還有數(shù)根白骨?!?/br> 程畫蘭語氣平緩繼續(xù)說道:“母親傷心的許久,明玉原本已是自由身,要放出府的,卻不想遭遇此橫禍。母親內(nèi)疚,都是因為去祈福才讓二人這般慘死,想著讓綠葉到地府最好是個自由身,于是將綠葉的賣身契,連同前段時間需要放身出府的丫鬟小廝們,一同遞了出去。所以,綠葉的賣身契已被母親遞出去,母親忘記了而已?!?/br> 程大夫人霎時明白過來,沒錯,前段時間放丫鬟小廝時,程淑蘭提了提綠葉的賣身契,她想著綠葉明玉的都死了,于是隨手把綠葉的賣身契也給遞了出去。 此時程大夫人悔不當初啊。 程畫蘭說明原因后,又恭敬的退回程大夫人身后。 然而,她言辭的影響力卻在,她的聲音很柔,言辭卻很分明,該清楚的清楚,該模糊的模糊,仁者見仁。 比如,程大夫人聽的就是綠葉賣身契的下落。 程言煥聽的是走水這件事。 程淑蘭聽的是她上次去要綠葉賣身契的事兒。 燕子七高興的是賣身契沒了。 而鐘敬之聽到卻是綠葉已經(jīng)死了,而且人證是顏明玉,于是他問出的問題是:“所以說,你們曾經(jīng)以為綠葉死了?” 程畫蘭低頭不作聲。 程大夫人一愣,事實確實如此。 程淑蘭回道:“是。” 顏明玉則道:“鐘大人,不是他們以為綠葉死了,而是綠葉確實死了。民女也是僥幸逃脫?!鳖伱饔駹钏票瘋卣f起大音寺的經(jīng)過,并且說出自己臉上之前疤痕,以及對綠葉極其思念,才會看到妙青就認為干meimei等等。 程大夫人聽的臉發(fā)黑。 杜mama卻是越聽越害怕,幾次反駁都被程言煥呵斥,不由得身子開始抖起來。 人證、物證俱在,答案已然明顯。 鐘敬之看向程言煥道:“程大人,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看來這位妙青姑娘,長得確實和綠葉姑娘一樣,玉姑娘才會對她情非一般?!?/br> 程言煥從一開始臉色就不好,看著整個事件的發(fā)展,越看越氣,越看越?jīng)]底氣,此刻窘迫道:“是,鐘大人說的是?!?/br> 楚惟坐在一旁,一直當個觀者。 鐘敬之看了眼楚惟,暗暗琢磨楚惟和程文濤的關(guān)系,以及程言煥的官職,于是笑著說道:“看來,這是誤會一場啊,認錯了人才導致烏龍發(fā)生?!?/br> 程淑蘭一愣,鐘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偏向程府嗎? “那么,鐘大人要如何處置程大夫人和程府管事mama?”顏明玉突兀發(fā)聲。 所有人都愣住。 鐘敬之詫異極了,她曾經(jīng)是程府的丫鬟,此時怎敢與程府公開對抗? “玉姑娘……”見楚惟未置一詞,鐘敬之有心當和事佬:“你看,令妹也只是皮外傷……” “鐘大人,冒昧打個比方,假如此刻民女有心拿劍刺殺程大夫人,結(jié)果因民女力氣不夠,刺殺未成變成刺傷,那民女說,對不住只是誤會一次,程大夫人也只是受了點傷,并不致命。鐘大人、程大人、程大夫人是否會當誤會一場,饒了民女?”顏明玉態(tài)度強硬問道。 鐘敬之驚住,她要追究到底? 程大夫人已面色如紙。 杜mama幾乎嚇死。 程畫蘭、程淑蘭被明玉所震懾。 燕子七則在心里笑道:“這樣的明玉,太迷人!” 顏明玉轉(zhuǎn)向楚惟道:“楚將軍,民女冒昧問一句,大周朝可是,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自然是。” 緊接著,顏明玉“撲通”一聲跪向楚惟,目光堅定態(tài)度分明:“請將軍為民女做主?!?/br> 登時,所有人被她震驚住。 程言煥被震的向后退數(shù)步,臉色蒼白。 程大夫人差點癱軟。 ☆、第92章 九十二 楚惟望著顏明玉。 顏明玉嘴唇抿著,小臉繃著,極其倔強。 楚惟心中一動,卻未讓她起身,而是微微側(cè)首道:“鐘大人,你以為此事該如何收尾?” 鐘敬之面露臉色:“這……” 程大夫人、杜mama大氣不敢喘一聲。 綠葉感激地望著顏明玉,而后看向鐘敬之。 鐘敬之明顯顧及程府的聲譽和地位。 這時,楚惟緩緩道:“為官而不能清正,為官而不能為民主持公道,鐘大人你以為這種官意義何在?” 鐘大人心頭一駭,連忙跪下慌張說道:“將軍,將軍,大周朝例律,強槍民女并施暴者重則處三個月牢獄,輕則三十大板?!?/br> 此言一落。 程大夫人直接軟倒在地,程畫蘭、程淑蘭連忙扶起:“母親,母親?!?/br> 程大夫人氣喘不勻,眼珠要翻不翻,一副馬上就昏過去的樣子。 杜mama被震驚在地。 程言煥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心里更是憤怒、羞愧,他一向在乎面子,今日卻在眾人面前重重摔了一跤,姿勢極其難看。他以為大夫人平日里只是自以為是了,不像越來越變本加厲,此刻鐵證在眼前,他無可辯駁。程言煥硬讓自己低下頭來道:“鐘大人務(wù)必按大周朝例律處法!” 瞬時,程大夫人一口氣上不來再次癱軟在地。 程畫蘭、程淑蘭想要再次扶起程大夫人,可是無論如何卻扶不起來,程畫蘭見程大夫人呼吸困難,連忙為程大夫人順氣。 杜mama已經(jīng)嚇的說不出來話。 楚惟道:“鐘大人,明玉,你們起來吧?!?/br> “是,將軍?!倍苏酒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