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原來玄微前輩也在?不知徒兒這一來會不會打擾了師父你們商議事情?”尹華韶大聲道。 “哪有哪有?我正說我這徒弟也是盡得我真?zhèn)?,聽了不少江湖傳言,你倒沒有辱沒我的威名,最近在年輕一輩弟子中風(fēng)頭正盛,師父我老懷大暢,深感欣慰。”夏元熙老氣橫秋地連連頜首。 尹華韶沒有錯過夏元熙剛剛臉上浮現(xiàn)的紅潮,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卻不點破,索性就在這里賴著不走了。 薛景純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他有起身告退的意思,只得遺憾的取出自己之前推測好的文稿,遞給夏元熙:“這是我根據(jù)殘缺部分,大致作出的推斷,玄璣可以先核對一下,如果我們意見無出入,接下來就可以商議如何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夏元熙如獲至寶,拿在手里就津津有味地閱讀起來。 這份貝葉經(jīng)文記錄的是佛門至寶——一道大梵光雷的下落。 此物為佛陀涅盤之際,凈土世界將在其短暫的時間內(nèi)打開大門,與俗世相鏈接,在那一瞬間,潛心向佛的三界眾生,無論是重病垂死的年邁凡人,還是享盡清福的仙門羽士,都能夠跟隨迎接佛祖的天花,前往無病無災(zāi)的極樂世界。 那時,所有被度化的生靈的陣陣梵唱將匯聚成前所未有的一股能量,那是超脫輪回,不住濁世的喜悅。 如果數(shù)量夠多的話,這股力量就能引發(fā)質(zhì)變,化為永恒的一道沒有實體,只由震蕩的音波組成的雷,稱為大梵光雷。 這也是完善夏元熙太華雷音劍的最后一片拼圖。 但能形成大梵光雷,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至少在夏元熙目前的世界,暫時還沒有這種東西產(chǎn)生,大概因為為這個世界啟蒙的是昆侖的祖師玉虛子的緣故吧?人家可是道門的…… 也就是說,無論怎樣?這份經(jīng)文都將指引人跨界去尋找。 夏元熙接著看下去。 據(jù)薛景純破譯出的內(nèi)容顯示,還真有一處叫提羅的世界很可能誕生了這東西。據(jù)說提羅遠古時期曾有一位佛陀出世,雖然這位尊者不久后就前往西方極樂,帶走了大批虔誠的信徒,但自那以后,提羅就有了一位僅以聲音存在的神靈,這份貝葉經(jīng)即為神靈在各處顯靈后,被收集下來的神諭。 “這東西還能說話?真是古怪……”她喃喃自語。 “它被提羅的佛祖引渡眾生的虔心形成的鏡像,能夠按照萬千生靈當時的心境,自行說出一些含有禪理道機的言辭,本質(zhì)上來說還是鸚鵡學(xué)舌,沒有自我意識?!毖凹兓卮稹?/br> 但這份經(jīng)文也就僅限于此了。 “然后我們要怎么找到它?” 薛景純袖袍一幅,又是半人高的經(jīng)卷憑空出現(xiàn)。 “嘖,還要看這么多……”夏元熙皺眉。 “這只是我整理出的憑據(jù)。剛剛那份總集一定啟發(fā)過提羅世界的佛修,這樣一來就只要對照他們的功法,找出和總集內(nèi)容接近的部分,然后順藤摸瓜找到作者所處的世界?!?/br> 什么叫條理清晰思考深入?夏元熙只得贊嘆道:“師兄,你最適合的職業(yè)是狗仔隊記者吧?” “……我更愿意你稱之為偵探?!?/br> “既然已經(jīng)找到,那還等什么呢?我們走著!” 雖然薛景純本人是很想和她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然而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不過提羅世界跟隨佛祖前往極樂的人數(shù)太多,留下來的人要么其心不虔,要么佛法不精,以至于三劫以后,佛門凋敝,修真界被魔道統(tǒng)一了,這道大梵光雷也在3000年前,落入一位魔門巨擘手中。” “……所以你是在逗我玩兒?”夏元熙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每一個世界的天道意志對外來者都是很排斥的,她當年能混進來一是本身就帶著本世界的氣息,二來靈魂殘破實力弱小,天劫這種只打大老虎的系統(tǒng)對她這樣的小蝦米沒什么興趣,否則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像修羅王那樣短暫停留就返回修羅法界。 大概也是世界免疫系統(tǒng)對外來入侵者的防御機制吧?不然要是像地球那樣的世界上突然降臨幾個域外天魔,只要控制住了大國政要首腦,隨即將掀起一場引發(fā)人類浩劫的核戰(zhàn)爭。 “具體該怎么做,我已經(jīng)有眉目了,但是這一切需要你徒弟的加入?!毖凹兟?。 “什么?他?他只不是一個小屁孩而已!有什么事情是我們不能解決的?”夏元熙撇嘴。 作為目前已經(jīng)400多歲的步虛修士,尹華韶感覺到了深深的歧視。 “一個看起來和昆侖毫無瓜葛,修為不高也不太低的散修人選,你有嗎?” “……沒有?!?/br> “那就好好聽我說吧。大梵光雷雖然能完善你的太華雷音劍,但對別的人來說,它的作用遠不止如此。由于其中含有極強大的愿力,雖然平時不能用作戰(zhàn)斗使用,但如果僅僅佩戴它,就能夠憑借其上的純善之力,隔絕天劫,對于渡劫期的修士來說,遠遠比一件效果逆天的法寶更有價值?!?/br> “而這位魔修也因為擁有了它,很長時間都處于一種無劫無災(zāi)的狀態(tài),大概是渡劫修士里最接近大乘的存在。但即使天劫被隔絕,渡劫修士的壽元卻不是無限的,他就需要一種別的方法延壽。” “什么方法?” “掠奪。雖然詳情尚不清楚,但大概手段我也能猜測一二,尤其是在他的目標是本世界的情況下。” “等等,你怎么會知道他萬里迢迢看上了我們的世界?”這人越來越神棍了,位面之間的障壁是隔絕一切的,所以即使是他也不能夠預(yù)測別的世界發(fā)生的事。 “當然,因為他就是我引來的。到目前,推測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吧?” 雖然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但夏元熙硬是聽出了nongnong的陰謀味道。 “你……把他引來?” “他很小心,要讓他相信本世界沒有可以威脅到他的人和力量,我也算煞費苦心。只好藏身于京師十年,借助凡人王朝目前鼎盛的王氣,讓他誤以為我只是一道鎮(zhèn)壓天下氣運的龍脈罷了?!?/br> “你竟然從那時候就開始計劃了,真是陰險。”如果說世界上有最安全和隱秘的地方,那無疑是中土了,仙人的海島洞府孤懸于海外,占據(jù)中央的則是凡人的大陸,也是這個世界上生死更迭最快的地方。 與總是和天道作對的修士們不同,凡人在這片廣袤的大陸上得以安然存活,視傳說中的飛仙妖魔為怪力亂神,正人君子和老學(xué)究往往不屑一談,認為是街頭閑漢才會關(guān)心的香艷鬼狐詞話。 這當然是因為源源不絕的生命才是天道力量來源的基本,絕對不允許修士染指,所以才有不允許在中土顯露法術(shù)的規(guī)定,畢竟如此龐大的人口,如果因為一些從未見過的超自然現(xiàn)象,對修士產(chǎn)生一種崇拜的思想,那這樣龐大的信仰之力足可以讓一個普通的金丹修士一躍成為渡劫之上的存在。 “一石二鳥之計也,讓玄璣見笑?!毖凹兾⑽⒉[眼,言下之意自然她是那另一只鳥。 不過這事兒不用點的太破,省得她惱羞成怒…… 趁夏元熙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接著道:“最近,我聽說北海洪池仙市的評級在三年間連升了六級,由一個僅為過往散仙提供休憩放松的荒涼海島,一躍成為與多寶閣、聚珍坊相提并論的天材地寶拍賣市場,尤其以年份久、品質(zhì)優(yōu)的靈植最為聞名,問題大抵是出在這上面了。” 普天之下的仙市大概分為幾種,一種是處于四通八達的要沖之地,又有一個講規(guī)矩的強大勢力保護,讓周圍的修士都愿意專程前往,買進賣出,各取所需;一種是周圍存在不少上古金仙埋骨之地,或飛升前的暫居別府,引得無數(shù)人前來探寶尋秘,這時候就需要一個類似于補給站的仙市,供他們尋找隊友結(jié)伴、買賣收獲與休整;最后一種則根本就是一些煉丹門派,或者制器門派的傾銷場所,這些門派的修士,從無名小卒逐漸成長為四海聞名的大師,無疑要經(jīng)過許許多多的創(chuàng)作,這種仙市就是他們溝通外界的窗口。 原本的洪池仙市三樣皆不沾,也難怪只能做一些御劍尚不純熟、在廣闊海洋上飛累了菜鳥的生意。但這樣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竟然能在6年之內(nèi)異軍突起,簡直不亞于一株本該附著它物的爬山虎突然之間長成百丈巨木。 “你的意思是……是那位做的手腳?” “我猜如此,那人自號‘虛皇’,除了這些事以外基本都縮在防備森嚴的洞府,跨界而去的我也不能將他怎么樣,所以只有引蛇出洞了?!?/br> “那和我徒弟有什么關(guān)系?” “洪池仙市擴張的太快,人手……尤其是來歷清白的打手太少,洪池散修盟會盟主——水火道人符亙靈號稱門客三千,最喜結(jié)交天下豪杰,想必會對尹華韶這樣的客卿到履相迎。” “也就是說你要我徒弟深入險境了?那么符亙靈究竟是不是和那個勞什子的虛皇有牽連?”夏元熙拍桌質(zhì)問道。 “極有可能?!毖凹兊换卮?。你 ☆、365|雙界曼荼羅(一) “那果然還是算了,反正現(xiàn)在我的生命都是無限的,我就不信以后遇不到這樣的機會。 ”夏元熙意興闌珊地擺擺手。 “玄微前輩,這道雷對我?guī)煾敢饬x很重要嗎?”一旁的尹華韶問道。 “她毀掉了氣運至寶七寶妙樹,如果手邊沒有趁手的法寶鎮(zhèn)壓,以后六道輪回逐漸擴大,恐怕再難如臂指使?!?/br> “那好,我愿意前往?!币A韶一字一頓道。 “滾,這里沒有你的事?!毕脑鹾莺菟α怂粋€眼刀:“趕緊走人,一邊呆著去?!?/br> “師父……” “你翅膀硬了想飛了嗎?還當有我這個師父?你怎么不干脆拜他為師好了?!毕脑跻娺@兩人有串通一氣的跡象,愈加不開心。 “師父,可是剛剛玄微前輩說他已經(jīng)把那魔祖引過來了,如果不一段加以處置,大概玄微前輩也會背上相當大的因果吧?”尹華韶小心翼翼和她打商量。 “……真的?” 薛景純卻心領(lǐng)神會,云淡風(fēng)輕的一笑:“小事而已,玄璣不要掛在心上?!?/br> 但目前這個人在她心中的信用值完全是負數(shù),越是這樣越覺得萬分可疑。 “事有反常必為妖,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又給我挖了個坑的樣子?” “玄璣想多了,我心昭然,日月可鑒,怎么會瞞騙你?”真誠的眼神。 夏元熙揪著他領(lǐng)口搖晃:“師兄,你老年癡呆了么,要不要我一樁一樁幫你想起來!” “……這倒不必。” “啊……真是麻煩!就算這樣,把他派出去也太危險了!”夏元熙左右為難。 “師父,就讓徒兒去吧,以前玄微前輩時常為徒兒授業(yè)解惑,徒兒心中一直銘感五內(nèi),這次有機會報答他的恩情,簡直求之不得!還望師父成全!”尹華韶使出了軟磨硬泡的手段。 雖然他和薛景純暗地里目光交接,凈是刀光劍影…… …… 【洪池仙市】 水火道人打坐煉丹用的是同一處地方,并且左右從來不用童子協(xié)助,在聯(lián)盟里面眾人皆知,大多數(shù)人以為他癡迷丹道,手段超群,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他怕人撞破自己的秘密。 這一天,他正五心向天盤膝而坐,身前一口八仙桌大的金鼎紫氣繚繞,讓整個室內(nèi)都充斥著一股清香馥郁的芬芳。 而水火道人頭頂也升起了一黑一紅兩道小龍的虛影,玄黑為水,赤紅為火,代表著他的家傳心法水火蕩形功已經(jīng)精深純熟,甚至已經(jīng)超越了發(fā)明這門功法的祖師。 半響,他才睜開眼睛,收工站起。這時爐內(nèi)丹藥也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 “開!”他氣沉丹田,舌綻春雷,厲聲喝道。 丹爐頂蓋緩緩上升,云霞般的煙氣自縫隙大量涌出,沉于地面,就像一口噴薄不盡的熱泉,把數(shù)十種名貴天才地寶的香氣無孔不入的散布在這個小小的靜室。 爐內(nèi),一壺仙丹光彩熠熠,任何一顆流入當今市面上,恐怕都要引起無數(shù)勢力的爭搶,但水火道人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隨手取了一個紫金紅葫蘆把它們裝起來,剩下三顆以無根之水緩緩送服。 “呼……”感覺藥丸迅速在丹田內(nèi)融化,藥力沉入四肢百駭,從血rou經(jīng)脈中傳來一種暖洋洋的舒適,水火道人發(fā)出了滿足的呼氣聲。 “嘖,這赤帝昇霞丹想必是吃了太多了,耐藥性較之初次服用的時候,提高了許多,看來下一次需要再做另外一種……到底是八景紫游丸?還是玉珠生神液呢?”又是兩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丹藥在他口中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如果在現(xiàn)在的修□□,任誰在仙市中詢問這3種丹藥,恐怕都會被無良商販當做最肥的羊牯,只等人磨刀霍霍隨便宰殺了。 事實上,很多修士新人在購物中被上的第一堂課,很大一部分教材都是什么八景紫游丸,華陽玉漿丹等……通常情況是這樣的,他們會在逛小攤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一份古老的丹方,并用一種隱晦的符號,描繪在盒子之類物品上,看樣子似乎是傳說中很厲害的丹藥。 再看看攤主,五大三粗,滿臉橫rou,說起話來唾沫橫飛,一口一個“俺家?guī)煾怠绷粝碌倪z產(chǎn),說什么“現(xiàn)在派里揭不開鍋了,師兄師妹就推舉俺來賣掉一點換飛劍丹藥”。 現(xiàn)在,這個讓人心癢不已的盒子就隨便裝著一沓符紙,被標注以靈符十幾倍的價,但這又算什么呢?真正寶貴的是盒子上的文字,只要有了傳說中的丹方,就可以煉藥服食增加修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還等什么呢?買買買,不買不是人! 然后,這群以為自己撿了便宜的家伙就會馬上認識到世界的殘酷,三千年份的龍爪薤你有嗎?快要成精長出佛頭狀冠蓋的黃檀桓芝你有嗎?數(shù)千年才得以一見的龍仙藤你有嗎?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xiàn)在的世界早就已經(jīng)不是上古時期,元嬰多如狗,滿世界天材地寶的黃金時代。在原材料稀缺的當前,于是這些在以前看來很寶貴的丹方,其實只不過是無路可用的屠龍術(shù)而已,白白被jian商敲詐了一大筆錢。 但這一切對水火道人來說都不是問題。 在他身前最顯眼的桌上,一個古樸的青銅小瓶在馥郁的丹氣中越發(fā)神秘莫測。 “只要有了這個青帝瓶,三千年的龍爪薤培養(yǎng)出來,不過月旬時間而已,龍仙藤雖然只要百年成熟,但易遭天妒,往往萬不存一,只得先把之前養(yǎng)的地節(jié)草田鏟掉,再大肆種植,最多兩個月應(yīng)該也能獲得成熟藥草……要是我修為再高一點,能夠擴張青帝瓶的空間就好了,也省得這么左右為難。” 水火道人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