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盧櫟眼眸微垂,片刻后抬頭,笑容遺憾,“只是心有所感而已,夫人是哪里人,我卻是聽不出來,實在對不住?!?/br> 駱氏幽幽嘆了口氣,“是妾身苛求了,公子不必如此。若公子無事,容妾身告退?!?/br> 駱氏抬腳欲走。 盧櫟卻突然問,“夫人可曾去過小黑山?” 駱氏頓了頓,才微笑著問,“什么小黑山?” “就是離此不遠的小黑山,聽說很是貧窮,夫人可曾去過?” 懷里娃娃扭頭要看盧櫟,駱氏調(diào)整了下抱著他的姿勢,“從未去過。那小黑山有多貧窮?以后是不是調(diào)些銀米接濟才好……”后面的聲音很低,卻似自言自語了。 駱氏這番表現(xiàn),一點也不像一個黑幫頭頭,反倒像心地極好的高門婦人。 此后駱氏也沒特意再次提告辭之事,抱著孩子緩緩離開了。 盧櫟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趙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這駱氏……有些古怪?” 趙杼挑眉,“你不是有判斷了?” 盧櫟笑瞇瞇,“多個人認可,我便多些信心么?!?/br> 趙杼深深看了他一眼,“……嗯。” 停留片刻后,二人繼續(xù)往前走。 可能今天升龍會實在太熱鬧,路未走完,他們又遇到一個人。 “關(guān)管家?”盧櫟很是驚訝,“怎么你還未回去?” 關(guān)山滿頭都是汗,神色甚是愁苦,“芳姐兒怎么都不愿意走,這黑道聚集的地方……我也不敢用強硬手段,只好小心相勸,好不容易勸通,這路又難走,芳姐兒是女眷,如何能在漢子堆里穿梭?我便去找了升龍會東道水龍幫的人,拿銀子疏通,人家這才答應(yīng)給弄條路?!?/br> “關(guān)管家辛苦?!?/br> 關(guān)山臉上堆笑,“這也沒法子,誰叫事情都趕上了呢?”他抬袖子抹把汗,“盧先生是來看熱鬧還是有事忙?如果現(xiàn)在想回去,正好我疏通了道路,可以一起走?!?/br> 盧櫟靜靜看了關(guān)山片刻,婉拒,“多謝管家關(guān)心,不過不用了,我二人還要尋個朋友?!?/br> 第101章 福娃 “即如此,小人便告辭了,先生有任何事都可還使人過來吩咐——” “哇??!” 盧櫟正聽著關(guān)山與自己告辭,突然背后傳來一道稚嫩清脆的聲音。 回過頭一看,是個小娃娃! 小娃娃頭圓圓,頭發(fā)軟軟,小臉玉白小嘴紅潤,寬額頭大眼睛,竟是認識的……“福娃?” 小娃娃黑瞳定定,一直看著關(guān)山,聽到有人叫他名字,才轉(zhuǎn)向盧櫟的方向,眼睛登時更圓更亮,笑的見牙不見眼,“……俏哥哥!” “福娃乖……乖一點……”抱著他的婦人滿頭大汗,見盧櫟二人看過來,趕緊速速上前行禮,神情拘謹又忐忑,“給恩人問安……” 盧櫟沖福娃笑了笑,才與婦人說話,“這里魚龍混雜,你怎么把孩子帶過來了!” 婦人聽出盧櫟話中的不贊同,姿態(tài)更低了幾分,“娃娃年紀小,正是該補身子的時候,怎奈家里銀錢少……這大會村里人說了可能不安全,可我一個老邁婦人,瞅著時間來賣些吃食應(yīng)該不打緊……” 婦人急切解釋著,“我就做了一擔餅子,過來不到半個時辰,如今餅子買光,我正要回去……” 見她實在受驚,盧櫟微微嘆氣,“也不是責你……罷了,總之日后多注意,不安全的地方少去。你們一老一幼,沒事自是百般好,若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是吧福娃——” 最后一句,卻是在逗福娃了。福娃在婦人懷里蹦,露著糯米小牙,一個勁喊哥哥,親熱又可人。 盧櫟心喜,從袖袋里摸出兩個小葫蘆樣式的金錁子塞進福娃手里,“給福娃買糖吃!” 金錁子十分小巧精致,沈萬沙前天塞給他一袋,說是讓他拿著賞人玩。他見樣式極為討巧,很是喜歡,當下便裝了幾個在袖袋里,如今送于福娃正好,小娃娃的手剛剛好能握住。 福娃大概沒見過金錁子,被燦燦的顏色吸引,笑的更開,又聽盧櫟說給他買糖,口水立刻往下流,緊緊攥住金錁子不放。 “使不得使不得……”婦人掰著小娃娃的手欲把金錁子搶出來,“恩人恩義未還,哪還能要恩人東西!” “沒關(guān)系,”盧櫟干脆把娃娃從婦人懷里抱過來,“誰讓咱們福娃這么乖……”生怕婦人用眼神嚇唬小娃娃,他又抱著小娃娃避到一邊,一大一小說了好一會兒悄悄話,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還回來,催促婦人離開,“此處不宜久留,可不能再過來了?!?/br> 婦人看著小娃娃緊緊攥著的手,眼眶微紅,哽咽著給盧櫟磕了兩個頭,轉(zhuǎn)身走了。 看他逗孩子玩,趙杼若有所思。 娃娃的確可愛,盧櫟心思純善,會憐憫孩子也很正常,但是把正在忙碌的柏府管家關(guān)山晾在一邊,不發(fā)話讓人走…… 他唇角不自覺揚出一個弧度,看來少年又與他心有靈犀了。 婦人和福娃身影消失很久,盧櫟才偏頭看向關(guān)山,臉上有些歉意,“對不住,看到熟人一時忘情多聊幾句,耽誤關(guān)管家時間了?!?/br> 關(guān)山笑容不變,“無礙,左右通道移出也需要時間,先生無須記掛。” “那小娃娃可愛吧。”盧櫟似又想起福娃,面上笑容燦爛。 關(guān)山附和著,“那孩子虎頭虎腦,的確天真可愛。” “就是家里窮了點,普通山里農(nóng)戶,都逼得敢到升龍會做生意了。” “……的確可憐。” 盧櫟又道,“那孩子是小黑山的,不知道關(guān)管家知不知道小黑山,明明離府城不遠,卻窮的厲害呢?!?/br> 關(guān)山想了想,“柏大人在任上勵精圖治,仍有諸多遺憾,這小黑山小人聽說過,的確很窮?!?/br> “真不知道那么窮的地方是什么樣子……”盧櫟隨意聊著,“關(guān)管家去過么?” 關(guān)山微笑著,“小人日常忙碌,倒是沒機會去看上一看。” “還真是。”盧櫟看著關(guān)山,頓了一頓,才懊悔道,“瞧我這腦子,關(guān)管家諸多事忙,我卻硬拉著你聊天,關(guān)管家趕緊去吧,柏許在府里怕是等急了呢!” 關(guān)山聞言拱手行禮,“如此,小人便告退了。” …… 關(guān)山離開后,趙杼看著表情明顯輕松很多的盧櫟,“有想法了?” “嗯!”盧櫟用力點頭,笑容耀眼。見左右無人,他沖趙杼招手讓他身子低一點,悄悄附耳過去,“回頭幫我個忙……” 二人又往竹樓方向走去,路仍然很長。不過這次不用他們用力往前擠了,吳浩身影很快出現(xiàn),急急沖著他們走來,他身后,跟著一直在壁xue里陪同的水鬼。 這交見到盧櫟他也沒拿架式,直接拱手行禮,神情敬畏,“先生神乎奇技,可是讓我水龍幫手下開眼界了!” 驗尸之事盧櫟做慣了,從未覺得有多厲害,得人如此夸獎不說有點害羞,別扭還是有點的,他擺擺手,“這沒什么?!?/br> 豈知這種云淡風輕仿佛不值一提的姿態(tài)更是高竿,吳浩目中敬佩更甚,“我大哥之冤屈,還望先生相助昭雪!” “我的確有了些猜測——”盧櫟招手讓吳浩走近,附耳輕聲說了幾個字。 吳浩面容頓時驚駭,“竟、竟是如此么?” 盧櫟面上笑容自信,雙眸熠熠有光,“八九不離十?!?/br> 吳浩神色變幻,一時陰狠一時猶豫,竟是定不下來。 “這樁案子證據(jù)不足,就算證據(jù)足了,只憑黑道手段你也無法做的了無痕跡,不若一切有我來。”盧櫟手負在背后,下巴微揚,“不出五日,我可交你一副滿意答卷?!?/br> 吳浩神情猶豫。 “二當家若不信——”盧櫟轉(zhuǎn)身,從趙杼胸口摸出一塊金牌,避著人露于吳浩面前,“二當家見多識廣,這東西,總該認得吧?!?/br> 見到金牌盤龍簇擁‘平王’二字,吳浩眼都傻了,“這這這是——” “我即能有它,有些事情自然能辦的很好?!北R櫟立刻把金牌收起,“我與二當家只是萍水相逢,此案后大約也不會相見,天高皇帝遠,水龍幫之事與我無關(guān),二當家自可放心?!?/br> 吳浩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咬牙道,“我信先生,就照先生說的辦!” “二當家好氣魄!” 盧櫟夸了夸吳浩,面上笑容燦爛無比,“所以交易談成,這金球里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 吳浩臉色一暗。 黑道談生意,尤其與外人談生意,很多時候說一套做一套,并不一定履行,與盧櫟談這件事時,他也是這么打算的,畢竟金球里的東西很要命,他不敢隨意往外放。 誰知這小仵作看著年輕好騙,實則相當有腦子,他不但有腦子,他還有嚇人的身份! 人家什么事都想到前頭了,一步步打算的極好,他還能怎樣?難道繼續(xù)賣蠢么! 吳浩咬咬牙,面色頗有些頹然的伸手,“先生這邊請?!?/br> 找到一處僻靜之所,揮退下人,吳浩面帶請求之色,“這金球里信息非常重要,先生知道后請千萬保密,萬不可讓人說我水龍幫言而無信……” “二當家放心,”盧櫟面色平和,“幫里這些年事多,想來二當家弄到這信息并不容易,我一向尊重有能力又謹慎的人。” 吳浩這才放心,湊到盧櫟耳邊說了幾句話。 盧櫟聽完很有些驚訝,狐疑地看著吳浩。 吳浩神情有些不自然,這少年皮膚也太好了,離近了看簡直白的能反光,尤其耳后頸側(cè)這一段,如同上等白玉一般…… 突然頸間一涼,吳浩察覺到少年身后護衛(wèi)不善的目光,再一看,何止是不善,這是要殺人??!平王的人可不好惹…… 吳浩趕緊定了定神,正色道,“此乃我?guī)蜋C密,連駱氏都不知道,我斷不可能亂說!” “如此便好?!毕胝劦氖抡勍?,盧櫟不再多做停留,“告辭!” 結(jié)果吳浩溜的比他還快,腳步相當迅捷,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盧櫟:…… “他這是怎么了?” 趙杼指尖刀片收起,“內(nèi)急吧?!?/br> 盧櫟微微挑眉,“管他呢,不過趙大哥,咱們可能還要往懸棺一趟。” 趙杼點點頭,“我聽到了?!?/br> 盧櫟想起來趙杼武功高耳力好,便沒再復述吳浩的話,“那我們走吧!” 二人需要再一次穿越比武臺。 比武臺的比試到了最后階段,站在臺上的是摘星,和另一個肌rou虬結(jié),相貌很是勇武的漢子。 沈萬沙已經(jīng)從大樹背后跳出來,眼睛直直盯著比武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