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她和表兄的戀情,一直是瞞著長輩們的。如今突然事發(fā),她還懷了孕,不知舅父舅母會怎樣想她。會不會從此看輕她? “吾女勿憂,阿母在,汝兄在,”不忍見女兒受傷的表情,栗夫人一把攬過女兒,滿口安慰——不會的,不會的。 天子不是已同意婚事了嗎?過不多久,皇帝就會封給栗延土地和爵位。再過幾個月,等大胖孫子出世,誰還會記得以前那一點點小小不快? “母……親!”內(nèi)史公主靠在栗夫人懷里,羞澀地笑了。 ~.~~.~~.~~.~ ~.~~.~~.~~.~ 室內(nèi)正溫暖寧馨, 拉門之外,‘咚咚咚’的腳步聲山響,山響! 誰敢在皇太子生母的宮室制造噪音?! 栗夫人眉毛倒豎毛,厲聲喝問:“何人……大膽!” 門開了, 簾幕被拉起…… 乳母壯碩的身軀一路踉踉蹌蹌地進來,連滾帶爬地撲跪到母女倆床前,用帶著哭腔的語音叫喊道:“夫人,公主……夫人,公主……” 看保母吞吞吐吐,栗蕙蘭急了:“何如?” 乳母話到嘴邊,仰頭看看栗公主,又猶猶豫豫地閉了嘴。 “保氏?!”栗夫人怒氣都上來了。 內(nèi)史公主,暗暗揪緊了被子。 知道躲不過去,保母閉緊雙目,咬咬牙呈報:“夫人,栗少君延……落、落渭水!” 栗公主“嚶” 地一聲,立時暈了過去。 “女兒,女兒……”栗夫人心驚rou跳,急忙和眾人一起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這一通緊急搶救。 剛悠悠醒轉(zhuǎn),內(nèi)史公主就“哇”地哭出來,捶胸痛哭:“嗚嗚!從兄,從兄……棄我而去。嗚!棄我而去矣!” 栗夫人被女兒的話弄懵了:“吾女,何出此言?汝從兄豈能……” 拿被子抹眼淚,栗公主悲悲切切地哭訴,前天表兄就托人偷偷捎訊兒進來,說怕竇太傅不死心,會派刺客做掉他;還有,家里人商議,擔(dān)心皇帝只是表面接受婚事,實際也想要他的命。 所謂‘落水’,必定是脫逃的手段。 栗氏原籍地水澤縱橫,家族子弟從小玩水,可以說是在湖河中游大的,水性好著呢! “非也,非也。女兒……” 栗夫人趕忙予以否認:“阿延必乃失足落水,失足落水?!?/br> “當(dāng)真?阿母,當(dāng)真?” 內(nèi)史公主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母親——心愛的表兄沒有逃避責(zé)任?她不會被拋棄? 咬著牙,栗夫人堅定地點頭,再三點頭:“必然!必然如此!” ★☆★☆★☆★☆ ★☆★☆★☆★☆ ★☆★☆★☆★☆ ★☆★☆★☆★☆ 未央宮·金華舍 中尉直板板地跪在墊席上; 額頭和鬢角油津津的,那是汗,冷汗——嚇出的。 報告完畢后,被當(dāng)朝皇帝目不轉(zhuǎn)睛盯上足足一刻,即便從小行伍、在戰(zhàn)場上曾殺人盈野,此時也是一陣陣膽寒。 ‘都到秋冬枯水季了,竟然還會溺水……失蹤?!’感受著來自大漢天子的威壓,京畿治安官心底這個憤憤不平:‘這栗家子……哪兒不能去,非到渭河邊上轉(zhuǎn)悠?盡給人找事!’ 雖然一肚子抱怨,中尉卻強行克制著不露出一星半點。 落水失蹤者是栗夫人的親侄兒,是皇太子的嫡親表弟,更是栗公主未來的丈夫——地位非凡。事實上,若非當(dāng)事人與皇家淵源極深,又何勞身居要職的中尉這么晚了還跑一趟未央宮,親自向皇帝陛下解釋? 賈夫人有些同情大漢中尉,適時出面打圓場:“陛下,陛……下?” 天子收回目光; 緩緩地斜靠回愛妾腿上; 左手舉起,伸出,向外撩了撩…… 負責(zé)京城治安的中尉一愣:怎么,這就完了? 沒有責(zé)怪?沒有囑咐?沒有命令一定要派許多許多人沿岸搜尋,必須生找到人或……? 腦筋還沒轉(zhuǎn)過彎; 隨駕的大內(nèi)官已過來趕人了:“中尉,請!” 長安中尉,跟著宦官往外走。 后頭,傳來夫人賈氏絲綢般柔軟的話語:“陛下……” “……陛下,”賈夫人低頭,輕問枕在自己腿上的帝王:“琴?瑟?” “瑟……”天子嘟噥一句,雙眼半合,似睜非睜。 垂簾外, 伎樂們匆忙抱出樂器,調(diào)整音節(jié)。 不多時, 絲弦聲聲,無盡的風(fēng)流…… 作者有話要說:看過來,看過來…… 大家來說一下! 晉江小說網(wǎng)還抽嗎? ‘買了,卻點不開章節(jié)’的情況,現(xiàn)在還有沒有? ☆、第71章 壬子5快意事 嬌嬌翁主最近比較煩,比較煩! 獲知竇太后心愛的小孫女康復(fù)了,一撥撥客人叩響長樂宮的大門。 有些客人是能推的,但另些人卻不能。南皮侯表舅到訪,阿嬌總不能不接待吧?章武侯表舅公表示表示關(guān)心,館陶長公主就得帶女兒親自上門答謝。還有…… 煩不勝煩,館陶翁主干脆逃了。 ★☆★☆★☆★☆ ★☆★☆★☆★☆ ★☆★☆★☆★☆ ★☆★☆★☆★☆ 繞‘新池’而建的游廊,代表當(dāng)今天子對母親的孝心。 雙層的廊橋始終和湖岸保持十丈左右的距離,蜿蜒起伏,每隔差不多百十步還設(shè)一處軒閣,供竇太后散步累了休憩?,F(xiàn)在,館陶翁主就身處一間明軒內(nèi),隔著朱漆的扶欄欣賞前方一大片水天相連的煙波。 天色湛藍湛藍,倒映到粼粼的湖面上,將湖水襯成淡淡的清清的淺藍;象極了少府為宮中貴女精心織就的鮫綃素紗——阿嬌翁主手中就有一塊。 ~·~~·~~·~~·~ ~·~~·~~·~~·~ 傳話的小宦官從東頭過來,對貴女施一禮:“翁主,武陵侯夫人拜謁皇太后。請翁主……” 館陶翁主看著湖面,手在胖胖兔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無反應(yīng)。 小宦官呆了呆,在吳女官的示意下,怏怏退下。 沿著樓梯下去沒多久,小宦官周而復(fù)至,充滿渴望地說道:“章武侯夫人攜侯太子妃及諸孫、孫媳拜謁皇太后,翁主…… 長公主的女兒居高臨下,淡淡瞥宦官一眼。 小宦官一驚,后退小半步,低頭縮肩退走。 “翁主,”沒多會兒,小宦官又來了,躬著腰大聲地稟報:“翁主,菑川王太后入宮,長公主問……” 嬌嬌翁主眉頭一蹙,悄無聲息地,目光依舊留戀在湖光之中。 小宦官歪頭,看看上頭的貴女,臉上流露出不滿。 吳女官發(fā)現(xiàn)了,和和氣氣地將人送到樓梯口,又給塞上一大把銅錢,揚言給他平時逛街買點心吃。 沉甸甸的銅錢入手,宦官立刻喜笑顏開,歡歡喜喜下去了。 廊橋上,暫時恢復(fù)了平靜。 ~·~~·~~·~~·~ ~·~~·~~·~~·~ “阿嬌,阿嬌!” ——忽然,耳邊傳來興高采烈的呼叫。 眾人一愣。 向左看看,左邊的長廊空空的,沒人;往右看看,右邊的廊上同樣是空空如也。 “阿嬌,阿嬌……阿嬌!” ——呼喚非但沒消失,還更大了。 吳女官又朝兩邊張張,才遲遲疑疑地說道:“翁主,聞之,疑似……膠東大王?” 館陶翁主從矮榻上起來,走到扶桿前,憑欄朝下望去…… 喲,可不是劉徹?!就見膠東王劉徹站在下頭廊柱之旁,仰著頭,正“阿嬌”“阿嬌”地向她揮胳膊。 嬌嬌翁主招招手,然后向右指指——意思是樓梯在東邊,可以從那里上來。 誰知大漢膠東王胳膊一伸,雙手扣住欄桿的下檔,然后縱身躍起,和個壁虎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躥了上來! 看徹表兄動作矯健地騰空翻進, 嬌嬌翁主本能地“嗬”了聲,撫著胸口往后一縮——轉(zhuǎn)頭,再看看才二十步遠的樓梯,深感無語。不是明明有路嘛! “阿嬌……”三兩步跨到窄榻前,劉徹大馬金刀坐下來,眉飛色舞地告訴嬌表妹:“阿嬌呀,為兄將出宮也。出宮,遷居‘膠東王官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