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后視鏡里再也看不到那排歐式房屋,唐依依繃著的面部神情松散,她放慢車速,打開車窗。 微風徐徐,帶有絲絲涼意,并不刺骨。 冷不丁的,唐依依想起來,今天是初三,她的生日。 三十歲了。 剛好今天她有一天的自由,這算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如果不是她清楚,秦正不知道今天這個普通日子在她這里意味著什么,她還以為這一出是秦正有意安排,大發(fā)慈悲。 唐依依改變方向,去了市中心。 她很想待在熱鬧繁華的地方,只有今天。 市中心可以看見最前端的潮流,時尚,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行人,立在街頭,聽見多國的語言是稀松平常的事。 唐依依獨自停在人群流動的一處地方,感受那種強烈的生命力和活躍的氛圍。 她從口袋拿出一塊糖,剝開糖紙放進嘴里,對自己說,“生日快樂?!?/br> 上午唐依依在街頭漫步,駐留,享受難得的安寧。 中午她隨意選擇一家餐廳吃午餐,得到一個意外收獲,餐廳辦活動,贈送的小禮品,是一塊小蛋糕。 “這蛋糕看起來真棒,味道一定好極了?!?/br> 其他客人大方的給出贊美。 唐依依看著蛋糕若有所思,她又失笑著搖頭,怎么可能。 飯后,唐依依進了一間酒吧。 她前腳進去,后腳就進來幾個男人,面容冷酷,身形均都硬朗壯碩。 那幾人分散在不同角落,站姿筆挺。 沒注意到這一幕,唐依依要了一杯威士忌。 “嗨?!?/br> 過來的美國男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唐依依身邊,他望著唐依依,眼中全是發(fā)現(xiàn)獵物的驚喜。 唐依依冷淡的掃了一眼。 沒有就此收場,男人笑著詢問唐依依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啞動聽,尾音壓低,像樂手手里拿著的薩克斯,常能迷住女人的耳朵。 唐依依轉(zhuǎn)著酒杯,又要了一杯。 男人火熱的視線肆無忌憚的在唐依依的身上游走,征|服|欲在他湛藍的眼睛里浮出。 他剛想靠過去,攬住唐依依,褲兜里的手機就響了。 邊走邊打電話,男人滿臉不耐煩,他再去看,吧臺已經(jīng)沒有那道誘|人的身影。 “shit!” 肩膀被撞,本就失望的男人更加火大,他滿口的粗話正要噴出來,脖子被人從后面勒住了。 拳腳朝他襲來,動作兇狠,利落,男人抱頭慘叫,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頓,連他的一伙人長什么樣子都沒看見。 一整天,秦正都在客廳待著,他把一盆不知名的植物修剪成禿頭。 除此之外,沒干別的。 臨近傍晚,人沒回來,秦正丟掉剪刀,取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掐了幾下眉心。 他欲要打電話,一名男子躬身進來,低著頭匯報情況,“先生,唐小姐跟丟了?!?/br> 客廳的氣壓霎時低到極點。 秦正沒起來,淡聲說,“丟了?” 男子突顯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暴露他此時與神情截然不同的畏懼。 “是?!?/br> 椅子擦過地面,秦正交疊的腿放下來,他站起身,周身氣息越發(fā)恐怖。 “多久了?” “不到十分鐘。” “找?!?/br> 秦正摩|挲著手指,甩手就是一下,“找不到她,你們就不用回來了?!?/br> 男子依舊站的如同一根竹子,硬是一聲不出,“是?!?/br> 唐依依的消息在半小時后傳到秦正耳中,確定人沒跑,他心里的戾氣終于有退散的趨勢。 核實地址,秦正親自開車過去,身邊沒帶一人。 天完全黑了下來,滿天星辰。 到了目的地,秦正看到唐依依,對方正在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臉上還掛著笑容。 一股怒火在胸膛迸出,瘋狂地流竄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然而秦正的面上卻沒有表情變化。 人就在眼皮底下,他不著急。 等了一會兒,那邊的女人還在跟別人說話,秦正眼底劃過一道冰寒之意。 嘴邊的話尚未出去,唐依依的手臂被拽住,半拖到后面。 看清跟唐依依說話的人,秦正的眉梢上揚,原來是個老頭子。 唐依依不至于會跟一個老頭子扯上什么關(guān)系。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秦正勒住唐依依的力道松了些許,但沒收手撤離。 對秦正的突然出現(xiàn),唐依依已經(jīng)見怪不怪,她試圖掙開,沒成功。 老人明顯察覺氣氛不對勁,他思索著開口,“這位是……” “秦正?!闭Z氣不起波瀾。 聽到名字,老人的面色出現(xiàn)一絲變化,倒是喊了一聲,“秦先生?!?/br> 秦正很快得知對方的身份,藝軒樓的第九代傳人。 擺在辦公室的那套紫砂壺茶具就是出自他之手。 當年去面談的是唐依依,兩人認識也是正常。 知曉前因后果,秦正身上的陰暗氣息收斂,沒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場,好像他的耐心一下子又成倍增長,恢復(fù)成了正常人。 唐依依抿唇,她是碰巧遇到的這個老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街上被叫住名字,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聽老人提起一件陳年舊事,她驚訝萬分,更是感慨老人在那個年紀擁有的記憶力。 “陳師傅,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們再聊。” 陳師傅也覺得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機,“那好,唐小姐,別忘了十九號去取走你的東西?!?/br> 人一走,秦正開口問,“取走什么?” 沒與他周旋的意思,唐依依簡短道,“一套茶具?!?/br>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她那時候?qū)P难芯坎璧溃磺泻筒栌嘘P(guān)的她都認真對待,后來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從客戶那里打聽到陳師傅的資料,就去拜師學(xué)藝。 唐依依失敗了多次,只成功過一次,可由于一些突發(fā)原因,她沒有去拿走自己親手完成,有署名的那套茶具。 她是想丟棄的。 可因為她的聯(lián)系方式失效,陳師傅聯(lián)系不到她,東西一直給她保管著。 這次見著了,彼此都很意外。 唐依依的表情在月色下有些模糊,那是她青春年少,天真燦爛時期留下的最后一樣憑證。 提醒她做過那么可笑的事情。 她要毀掉,但今晚過后,恐怕不行了。 以秦正的行事作風,一定會查明事情原委。 秦正停下腳步,“什么時候的事?” 唐依依說,“很久以前?!?/br> 秦正步步緊逼,“很久是多久?” 唐依依語氣冷淡,“記不清了。” 秦正的唇角緊抿了起來,陰霾籠上眼角眉梢。 他大力掐住唐依依的腰,在她唇上肆意了許久,心頭的那團火才漸漸熄滅。 回到住處沒多久,秦正利用龐大的勢力得到想要的。 他坐在沙發(fā)上,手指敲點腿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那套有唐依依親手署名,被擱置了多年的茶具出現(xiàn)在秦正面前。 拿到手里撫|摸,指腹輕輕磨|蹭著杯底,掠過刻上去的字體,描出一筆一劃。 就算不去看,也能憑觸覺知道那是一個“正”字。 這是很多年以前,十幾歲的唐依依對他說喜歡他的那段時期保存下來的唯一依據(jù)。 可以想象,她在刻的時候,一定是認真且專注的。 雖然和現(xiàn)在無關(guān)。 將茶具放到柜子里擺好,秦正勾了勾唇,帶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他不得不承認,讓他上癮的不是一杯茶,一股茶香,而是這個女人。 從二十多年前她進秦家的那一刻起,她生是他的。 死了也是。 回國后,第一天上班,唐依依就碰見了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