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小澤別扭著不肯見她。結(jié)果被孫院長耳提面命,直接拽到了她的面前:“給jiejie道歉!不然不許吃飯!” “爺爺,她叫林悅?!毙煞纯梗骸昂臀矣譀]有血緣關(guān)系!” 孫院長氣結(jié):“jiejie就是jiejie!她老大,你老二!是她扛起了這個家的!你的吃的,穿的,住的,都是jiejie供的!怎么能忘恩負(fù)義?!” 小澤頓時啞口無言。良久,才道了一句:“jiejie,對不起?!?/br> 沈悅心里仿佛一顆大石頭放下了。然后,孫院長公布了她即將去大連找工作的事兒。結(jié)果話音剛落,小澤“突!”的一聲就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沈悅吃了一驚,趕緊追了上去。卻看小澤把臥室的門,反鎖了。 “小澤?!小澤?”她敲門。 “林悅,恭喜你以后飛黃騰達(dá)啊?!彼诶锩娴肿¢T,語氣陰沉。又喊了她的全名。 沈悅頓時像是被一盆涼水澆了似的。小澤還是討厭她吧?孫院長也真是的。這不趕鴨子上架么。嘆息了一聲,就當(dāng)沒這個弟弟吧。結(jié)果,她沒聽到那屋子里,漸漸傳來的那一聲近乎低吼的坦白:“林悅,你才不是我jiejie。” jiejie……怎么能去褻瀆呢。 ☆、第027章 杜墨 但是計(jì)劃趕不上變化。 聯(lián)系好了蕭牧,沈悅就著手準(zhǔn)備搬家了。 去大連之后,她的安排是:先找一份工作,然后邊工邊讀,考個鑒定師的執(zhí)照。有了執(zhí)照,再用攢下來的小錢錢,自己開一家古玩店好了。 一般,古玩店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她得把大連的古玩市場脈絡(luò)把清楚了。再考慮接下來的事宜。比如,進(jìn)貨渠道之類的。 哎,要是小澤沒跟她鬧翻就好了。帶著小澤去見識世面,那多么好。 算了算了。沈悅揮了揮手,將那些煩心的事兒全部趕走。然后上網(wǎng)訂車票,順便參考下趕集網(wǎng)上的單位。有啥適合自己的。 “叮鈴鈴!” 是電話響了。沈悅隨手拿起話筒。是個陌生的聲音。對方稱自己是杜氏集團(tuán)的經(jīng)理。對之前博古齋的董事長韓焯誘拐她弟弟的事情,表示十萬分的抱歉。還說,為了表達(dá)真摯的歉意。杜董事長會親自來沈陽處理此事。 杜氏集團(tuán)的董事長?!她想了想,老半天,蹦出一個名字——杜墨。 有點(diǎn)不敢相信。杜墨親自來沈陽,跟小澤道歉?!她立即問道:“是杜墨杜董事長嗎?” “是。董事長說,會當(dāng)面給受害者家屬一個說法。”那邊人倒是語氣真摯:“希望您,還有您的弟弟,不要因?yàn)檫@件事,就對我們杜氏集團(tuán)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樹大了,難免會生出枯枝。但是我們會努力改善集團(tuán)內(nèi)部的人員素質(zhì)……” 她不聽這些廢話啰嗦:“那好,讓杜墨自己過來跟我們道歉。記住了,你們說是杜墨親自過來。那我就要看到杜墨本人。還有,轉(zhuǎn)告你們董事長:韓焯的行為。已經(jīng)構(gòu)成了犯罪。如果你們姑息這樣的人的話。我不介意上法庭!”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奶奶的。以為家大業(yè)大,就了不起了是么?! 但是轉(zhuǎn)念想到:小澤現(xiàn)在和我不說話了。怎么才能把這個事兒告訴他呢?對了,喵喵一直很喜歡小澤。不如讓喵喵傳話。 于是,她找來了喵喵,對她吩咐了幾句。喵喵懂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不明白:“jiejie,你為什么和二狗哥哥吵架?你們和好好不好?” 事情哪里這么容易。 她刮了喵喵一個鼻子:“二狗哥哥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jiejie不小心撞見了。就比如,你數(shù)學(xué)考了零分。你的同桌看到了。你會怎么想你的同桌?” “我的同桌?”喵喵想了想,嘟著小嘴:“我一定會把她的眼睛蒙上。告訴她:你什么都沒看到。假如她說看到了,我就揍她!” 對頭。小澤現(xiàn)在犯得也是這個脾氣。他最難堪,最羞憤的事兒。被她親眼目睹了,還參與了。 有的時候,上帝給人與人之間樹立起隔閡。那不是因?yàn)樯系蹛坶_玩笑。阻止天下大同。而是防止有些人反目成仇。 人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性格。太多的癖好與特殊。兩個真正心心相印的人,相遇有多么難?而兩個朝夕相處的人,反目的倒挺容易。 適應(yīng)吧。還能怎么辦呢:“喵喵,二狗現(xiàn)在就是那個考了零分的大笨蛋。” 喵喵終于被說通了。蹦蹦跳跳去找小澤。不一會兒,喵喵又蹦蹦跳跳回來了:“jiejie,二狗哥哥跟我說了。他可以去見一見那什么杜墨。但是不準(zhǔn)在他們安排的地方見面。他要親自選擇見面的地方?!?/br>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她把這個消息傳給了杜氏集團(tuán)的人,對方答應(yīng)了。 而小澤選擇的地方,說出來也可笑——居然在曙光拍賣行對面的一家咖啡店里。 曾經(jīng),她上班太忙。假如小澤過來煩她,她就把小澤趕進(jìn)那家咖啡店里。給他五十塊錢。隨便喝什么,吃點(diǎn)什么。久而久之,小澤居然成為了這家店的熟人。話說回來,其實(shí)小澤也沒什么熟悉的地方。這里是最上檔次的了。 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即將離開天使之家。而小澤,再也不信任她了。 沈悅一邊嘆息,一邊把車票的日期,往后延遲了三天。 到了周末的時候,就要去見杜墨了。她還無所謂,小澤也無所謂。但是湊在一起就有所謂了。 今天的小澤,史無前例地帥。沈悅飛快掃了他一眼,就心跳加速。那不經(jīng)意揚(yáng)起的側(cè)顏弧度,神祗一般的完美。像是每個少女夢中走出來的王子??上В@王子現(xiàn)在對她的好感度是負(fù)的。算了,反正很快就要眼不見為凈了。 她知好歹,沒湊過去。倒是小澤背后的兩小丫頭——七七和喵喵。小腦袋擠到一起竊竊私語,跟兩只小黃雞似的。嘰嘰喳喳,都是一個中心思想:二狗哥哥為什么這么好看?我們學(xué)校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看的男生?!不公平! 姑娘,別泄氣了。她上學(xué)那會兒也沒遇見過。這不,好不容易真的遇見了一個極品。本想好好當(dāng)?shù)艿莛B(yǎng)?,F(xiàn)在卻把她當(dāng)做辣手摧花了! 蒼天大地,她找誰說理去?! 這時候,杜氏集團(tuán)的人又打了個電話來,說杜墨已經(jīng)到了。 于是,她和小澤也上路了。但小澤不愿意和她一道走。早去了半個小時。當(dāng)她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快暗淡了。人們都在下班。馬路上滿是手掌狀的落葉??蔹S,火紅。交織在一起。被環(huán)衛(wèi)工人,清掃成一堆垃圾山。 沈悅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她沒有帶硬幣。于是打了一輛車。司機(jī)師傅利索地把她送了來。下了車,馬路對面就是曙光拍賣行。 如今,那里已經(jīng)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嘆了口氣,她走進(jìn)了咖啡店。里面卻很寂寞。盡管放著歌曲《水邊的阿狄麗娜》,然而一個人都沒有。這里的收營員是個小伙子。也認(rèn)識她這個熟客:“小姐對不住了。今兒杜老板包下了我們這里。請您上別的地兒去?!?/br> 她曉得了:“我就是他的客人。請問杜老板在哪里?” 小伙子立即熱情洋溢起來。領(lǐng)著她上了二樓。期間,仗著面熟。小伙子還問她:“你怎么和杜大老板打上交道的?你家很有錢嗎?” “沒錢?!彼芾蠈?shí):“今兒也不是來談錢的?!?/br> “啊,我明白了。是不是杜老板要雇你?”小伙子倒是了解她:“你在隔壁的曙光拍賣行。相當(dāng)有名氣的。鑒定師傅嘛!” “算是吧?!彼銖?qiáng)笑了笑。 鑒定個什么鬼。她今兒不是來和杜墨吵架的,就不錯了。 杜墨的包廂在二樓最大的客廳里。雖然是最大的,然而廉價的消費(fèi)。注定了這里狹小。逼兀。只有一張亞麻的米白色沙發(fā),一張四仙桌子,和五張靠背椅。當(dāng)她進(jìn)來的時候,三個座位上都有人了。其中一人,頭發(fā)花白。氣質(zhì)儒雅。 不用想,也知道此人就是杜墨。 杜墨戴著老花鏡,臉上顯現(xiàn)出斑駁的老年斑:“是林悅林小姐嗎?” “是,叫我阿悅就好了?!彼吡诉^來。卻看小澤把頭扭了過去。而杜墨,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小澤。目光十分慈祥和藹。 陪伴著杜墨的,是一位文質(zhì)彬彬的帥哥。帥哥十分客氣地道:“阿悅小姐。剛才,我和董事長,跟你弟弟聊了會兒。那韓焯的事情,董事長也大致心里有數(shù)了。既然是他犯錯在先。那么,我們會按照法律程序?qū)λM(jìn)行嚴(yán)肅處理……” 她只關(guān)心處理結(jié)果:“不好意思,我只想知道結(jié)果。” 這帥哥有條不紊地說道:“首先,他在公司里的一切職務(wù)都會革除。并且按照猥褻未成年人未遂的罪名,在派出所拘留三年……” 這個處理結(jié)果,她還是滿意的。又問道:“那韓焯現(xiàn)在坐牢了嗎?” “他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了起來?!?/br> “那好?!彼窒氲搅速r償事務(wù)。但轉(zhuǎn)過目光看杜墨。只見這個在中國一手遮天的老人,一直一直盯住了小澤。目光十分慈愛。 正在奇怪。杜墨發(fā)話了:“你叫小澤?” 小澤“嗯”了一聲:“是。你問這個做什么?”他難得在陌生人面前顯的比較乖巧。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老人讓他有一種別樣的親近感。 “是誰給你取得名字?” 小澤有點(diǎn)赧然:“沒人給我取名字。我大名叫做二狗。跟孫爺爺姓。但是孫爺爺說,撿到我的時候。我的襁褓里面有一張紙條。前半邊被照顧我的老母狗咬吃了。后面就一個澤字。他覺得我大概叫什么什么澤的。我也就給自己取名阿澤?!?/br> “孫爺爺?” “就是我們天使之家的院長。”小澤仿佛是自嘲一笑:“我不喜歡二狗這個名字。” 杜墨哦了一聲:“那你孫爺爺……是什么時候撿到你的?” “十四年前,大雪天里頭。好像是……2月3號左右吧。那時候我出生兩三個月大?!?/br> 杜墨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 人的第六感,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 譬如杜墨。身為古董大佬。他屈尊來沈陽,只是來會見受害者談賠償?shù)摹.吘故亲约覇T工闖出的禍兒。大不了破費(fèi)點(diǎn),息事寧人得了。結(jié)果,走進(jìn)來的“受害者”卻是個半大的孩子。十五六歲的樣子。白皙俊俏的格外引人注目。 重疊繁復(fù)的衣領(lǐng)邊上,透出曲線優(yōu)美的脖頸線條。五官立體的,仿佛雕像。星眸劍眉。于英俊帥氣之中,帶著微微的貴族氣派。若不是廉價的衣著,幾乎要破的開口的球鞋。任誰都會說,面前坐著的是個教養(yǎng)良好的貴族子弟。 但是,小澤開口就是:“你大爺?shù)?,你們打算怎么處理那個韓焯?” 連聲音,都是如此的相似啊。 他杜墨老是老了。但自己那死去的兒子什么模樣,什么聲音。還是記得的。沒想到,十四年后。他在一個陌生的小男孩身上,看到了兒子的影子。而且,孤兒的身份。名字中帶一個“澤”字。出生在十四年前,冰天雪地的沈陽…… 一瞬間,他似乎覺得,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孫子。因?yàn)樗囊磺?,像極了兒子杜云軒。 沒有為什么,僅僅憑著那一份獨(dú)特的親近感。 要驗(yàn)證這個結(jié)論并不難。 送走了小澤和這林悅。杜墨就打了電話給天使之家。接電話的,是一個老人,想必是那什么孫院長。杜墨的語氣放的極緩。在國內(nèi),已經(jīng)沒幾個人能讓他放低語氣說話了。就是放眼全世界,也無幾個人,敢和他平聲說話。 “你說,你覺得小澤是你孫子?!”孫院長也是大吃一驚。 “對,我孫子是九二年臘月出生的……”杜墨一談到這件事,就老淚縱橫。孫子出生滿月,高朋云集。嘉賓滿座。沒想到,兩個月后卻…… 孫院長沉吟片刻:“有什么證據(jù)?!” “我孫子,叫做杜以澤。他出生的時候,右邊的屁.股上,左邊的膝蓋處,都有一顆紅痣……”杜墨也是急切地問道:“是不是啊?” “他,他是有!” 孫院長震驚至極。但,認(rèn)親人這種事。搞錯了就不好了。得謹(jǐn)慎一點(diǎn)。于是,他連夜去見了杜墨。將小澤的血液樣本送了去。 親子鑒定需要一周的時間。這一周,杜墨待在沈陽。退掉了大部分的事物。開始收集有關(guān)這個叫做小澤的男孩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尤其是一張幼兒園的合照,使他越發(fā)的確信,這個小澤,就是他“死去”了十多年的孫子——杜以澤。 那是小澤第一次去春游拍攝的照片。背景是巨大的恐龍雕像。少年逆光而行,破舊的衣衫被山風(fēng)鼓起。露出一根根纖細(xì)透明的棉絮絲。旁邊的孩子,都打扮得光鮮照人。只有他,貧窮破舊。然而那容顏,干凈清澈。比陽光更為耀眼。 錯不了——小澤八歲的樣子,和他的兒子杜云軒小時候一模一樣。 老人把這張照片,放在了心臟的位置。十幾年啦,心跳沒有如此快過——我杜家的孫子啊…… ☆、第028章 出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