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與此同時,沈悅這邊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旅館,打算明天就去大連。 那次談判,杜墨最后給了小澤將近二十萬元的賠償金。有了這一筆錢,小澤以后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所以,她不太擔憂小澤未來怎么辦。那邊,宋桉和顏洛也正式開始交往。宋桉是個好條子,她也放心顏洛跟他。 臨走前一天。孫爺爺拉著她的手:“老大啊,爺爺看得出來。你以后必定是個人上人。沈陽不夠你呆的,去大連看一看也好……” 她笑了:“爺爺,有什么事兒,到時候打電話給我。” 回到臥室。著手收拾行李。一大堆,亂糟糟的。她好不容易順清了七個孩子的衣柜。才開始收拾自己的。忽然喵喵走了進來:“jiejie,外面來了好多人。他們說要接走小澤少爺……小澤少爺是誰?。课覀児聝涸旱娜藛??” 小澤少爺?!哪里來的少爺?! 她丟下衣服。趕緊跑了出去。只見七個孩子都站在院子的天井里頭。而一叢穿著整整齊齊制服的人。畢恭畢敬地站成兩排。一輛保時捷的長款轎車。停在外面。這時候,小澤也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這兩排大人,居然都給小澤鞠了一躬。 小澤自己也傻了:“你們是誰?!來干嘛?!” 車門開了。走下來的人,卻是古董王杜墨。沈悅從沒見過這么激動的老人。幾乎是熱淚盈眶。而孫院長,也從里面走了進來。卻是嘆了口氣,告訴小澤:“老二,你爺爺來接你了。這是你爺爺杜墨。你是他唯一的孫子……” 沈悅傻。所有孩子都傻住了。但是最傻不過的,卻是當事人小澤。 “什么?!”小澤幾乎是跳了起來:“你是我爺爺?!我,我哪里來的爺爺?!” 但是他回頭望向孫院長,孫院長卻是點了點頭。表示這話是真的??蠢隙€是不信。于是走了過來。一手拉住了小澤,一手扶住比自己年紀還大的杜墨:“杜先生,老二,咱們進屋子里去說?!庇址愿浪骸袄洗?,你叫弟弟meimei都回去?!?/br> 沈悅終于反應了過來,接著把弟弟meimei們都帶進了屋子里。 讓她靜靜——小澤怎么變成了古董王杜墨的孫子?!還是唯一的孫子?! 搞錯了沒有?!小澤不是十幾年前遺落在孤兒院的孤兒嗎?!杜墨的長孫,不是死在了那什么“蝴蝶夫人號”游輪上嗎?! 不!等等!她想起來了——有個女兇手,把那嬰兒抱走了。只不過,這些兇手殺人不眨眼。她原以為,那嬰兒也必死無疑。難不成,那嬰兒不僅沒死。而且被送到了沈陽的天使之家來?!沒搞錯吧!這算哪門子的兇手???! 會不會搞錯了啊?!于是,她打開門。去找孫爺爺。 剛好,屋子里的孫爺爺在說:“小澤,杜先生上個星期,從我這里拿走了你的血液樣本。現(xiàn)在檢測報告出來了。你們是親爺孫兩……” 她站住了。然后聽到小澤爆發(fā)出的吶喊:“他……真的是我爺爺?!我居然有個爺爺?!” “對,你是我的孫子。你的父母,在輪船上去世了。但是你還活著,就在這里。你是我的親孫子啊……老天保佑,我杜家有后了!” 杜墨居然幾乎聲淚俱下,他是動了真感情了。 沈悅明白了。這怎么可能是裝出來的。杜墨,真的是小澤的親爺爺。真奇怪,昨兒還是她的弟弟小澤。今兒,她該喊他為杜以澤。杜大少爺了。說不定,將來小澤就是杜氏集團的繼承人。身家那不止百億了。只怕接近千億…… 躊躇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 人家認親呢!去參合個什么鬼!再說了,孫爺爺都表示此事是真的了。那還有假的?!所以,她為什么要去,打擾他們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是感覺空落落的。她覺得心煩,打了個電話給顏洛。說了這件事。顏洛卻是跳了起來:“阿悅,你傻啊!小澤是杜墨的孫子,這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啊!你要知道,小澤最喜歡,最崇拜的人是誰?是你啊!” “那又怎么樣?”她提不起精神:“小澤回到他爺爺身邊,我想我以后就見不到他了?!?/br> “你笨?。∧愀傻年P系這么好。以后肯定也是水漲船高啊!”顏洛發(fā)揮了八卦精神:“怎么樣,要不要考慮當個董事長夫人?” “切——”她苦笑,現(xiàn)在小澤是躲自己唯恐不及。還當他的夫人?不是仇人就可以了。于是道:“顏洛,我要離開沈陽了。小澤跟他爺爺走,以后就是去上海。天南地北的。別說談戀愛了。就是說個話兒,還要長途漫游呢!” “阿悅,你怎么這么死腦筋。留下來不可以嗎?”顏洛有點埋怨:“我還想到時候多敲敲小澤的竹竿。到時候咱們兩跟他蹭吃蹭喝的?!?/br> “嗨,沒辦法。我們當鑒定師的。也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br> 掛了電話。她嘆了口氣——就這么地吧。管他小澤以后的選擇是什么。和她的關系都不大了。他會有一個十分疼愛他的爺爺。會有許多許多的錢,許多許多巴結,討好他的人。也會受到更好的教育,根本無需她擔心什么。 正在長吁短嘆,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走出去,是個杜家的保鏢。語氣恭敬極了:“小姐,董事長請您去客廳說話?!?/br> 用了“您”這樣的字眼??烧媸恰疂q船高啊。 她換了一件比較掐腰的卡其色尖領風衣。稍微整理了下儀表。就走了出去。那邊,杜墨和小澤,啊不,該叫他杜以澤——的眼淚,已經(jīng)收拾完畢了。她走進來的時候,小澤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地別了過去。杜墨卻是站了起來:“小澤的恩人來了?!?/br> 她趕緊走了過去:“杜老先生,別客氣?!?/br> 杜墨頷首,坐了下來。這個阿悅,上次他就覺得她十分不簡單。舉止優(yōu)雅利落,說話也從不拖泥帶水。更難得是,面對自己這樣的權貴。她也能做出一種不卑不亢。這種尊嚴感,不是刻意的矯揉造作,而是一種出自骨子里的自矜清凜。 他也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事。像這樣的女孩。應該出自那種世世代代的書香門第。才能養(yǎng)出一股子的清貴氣。怎么會是一個孤兒院出來的人?哦,對了。杜翎還提到過她。會鑒定。滿腹才華……這話,看起來不假。 于是開了口:“林小姐,小澤跟我說了。你教了他不少東西。還救過他。作為小澤的爺爺,我十分感激你。既然你是鑒定師出生,那不如和我,還有小澤一起去上海。如何?”他開出的條件,十分優(yōu)厚:“我會給你最好的前途?!?/br> 她看了一眼小澤,小澤卻是冷硬著一張臉,不敢看她。 如果,如果沒有發(fā)生張晶的事情。她會很樂意地說:“好的。”但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呢?!張晶被殺!指不定下一個要被滅口的人,就是她!再說了,小澤這么討厭她。假如,她跟著去了上海。該怎么在杜家內部做活兒呢? 發(fā)生了那種事,他們已經(jīng)不能以姐弟的身份相處了。等于說,關系已經(jīng)斷了。她不能,也不想,彼此的關系搞得那么麻煩。 也不想,將殺身之禍,再引到誰的身上。 人的一生,應該很漫長。她陪著小澤走了一段。一開始,相依相偎,相依為命。發(fā)生了那種事,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到當初。 那么,就交叉過去。得了吧:“不,杜老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請?!?/br> 她堅定道。 而這一瞬間,小澤抬起頭主動看向了她。那目光晦暗不明。詫異過后。卻是更加的憤怒,不等杜墨開口。他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后沖了出去。她有點茫然,想用手拉住他。小澤居然一把推開了她,很大的力氣。 她撞到了身后的墻,很大的“哎呦!”一聲。 但是小澤卻沒有回頭。氣得孫院長大叫了起來:“臭小子!”但杜墨畢竟疼愛孫子。一邊安慰她,一邊給小澤找借口:“各位,我孫子剛才心情大起大落的?,F(xiàn)在情緒比較緊張……你們坐。咱們聊一聊我孫子小時候的事情?!?/br> 一口一個“我孫子?!苯械臒o比親熱。這才見了兩面。已經(jīng)變成癡漢老爺爺了。 沈悅放心了。 世界上,有一個人,是你的血緣至親。會很愛很愛你。小澤,jiejie好羨慕你呢。 而搬出去的事情,忽然變得緊迫了起來。其實,她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隨時可以走。但,晚走不如早走。不如趁著這“大喜”的日子。離開天使之家。于是這天下午,她就買了去大連的車票。又正式跟七個弟弟meimei們告別。 喵喵,四喜,七七,九鳳都哭的十分傷心。五星,六斤,八一三個小男孩。還一個勁兒地拉住她的行李,不讓她走:“jiejie!你不要走好不好?”“jiejie,二狗哥哥要走。你也要走。我們以后找誰問作業(yè)去?”“jiejie,你要走把我也帶走!” 她好不容易,拿過了自己的行李:“喵喵乖,你現(xiàn)在是天使之家最大的孩子。把弟弟meimei都領回去?!?/br> 喵喵也在抹眼淚:“jiejie,我舍不得你走?!?/br> 沈悅還是毅然決然。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外。但七七掙脫開了喵喵,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只得停下腳步:“七七,假如你還認我這個jiejie的話。放開手。今天我是一定一定要走的?!?/br> 然話音剛落。門外沖進來一個人。沈悅定睛一看,卻是小澤。還未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卻看小澤忽然飛起一腳,踢飛了她的行李箱?;问幝涞兀圩泳蛪牧?。一下子,東西嘩啦啦全部倒了出來。天上在下著紛紛揚揚的小雨。 她的衣服,手機,錢包,內衣……全部被淋濕了。 所有人都傻住。卻看小澤面無表情地走到她身邊:“林悅,我看這下你怎么走?!?/br> 任是再怎么好的脾氣,此時此刻。沈悅也忍不住了。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抽了一個巴掌。響亮無比地,打在了小澤的臉上。 登時,小澤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五根紫紅色的巴掌印記。嘴角也因為咬破了下唇,帶了血。像是丑陋的,骯臟的,小混混。 小澤的目光陰騭得很:“林悅,你打我?!” 喵喵和四喜都捂住了眼睛。最小的九鳳倒是知道去喊大人了。 “我不打你打誰?!”她一指外面的行李:“你發(fā)什么瘋?!跟jiejie的行李過不去?!” “你他娘的是……”他冷笑道:“是用手取悅我的jiejie,是嗎?!” 沈悅一下子愣住了。卻看杜以澤因為屈辱的回憶,而憋紅的小臉。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羞惱表情。語氣也是十分挑釁:“你就是壞個箱子,臟個衣服又怎么了?!我現(xiàn)在是杜家少爺。還賠不起你這些破爛玩意?!我告訴你,沈悅。你不去上海,也不愿意留在天使之家。很好,以后你他娘的——別,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她頓時,覺得心,都快被掏空了。好像過去的一切付出。都被這一段傷人的話。給消磨殆盡了。而小澤發(fā)泄完畢,卻是冒著大雨沖了出去。 沉默。氣氛十分沉默。喵喵畢竟是最大的孩子:“jiejie,你別生氣了。二狗哥哥,他也是舍不得你走的。jiejie,jiejie你說說話……” 四喜也過來勸她:“jiejie,二狗哥哥他只是想讓你留下。你別走好不好?” 她不說話。行李沒了就沒了。摸了摸身上,還有銀.行.卡和身份證。得了,就帶這兩樣東西走吧。 走吧。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天使之家。 ☆、第029章 大連 大連,市區(qū)。 走在中山路的街道上,雨象橫著一樣地掃過來。沈悅下了車,一腳就踩在了水泡子里。牛仔褲和運動鞋一下就里外濕了個透。 天上不停地響著悶雷。街燈初上,沒亮的地方,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沒什么人經(jīng)過這里。沈悅就收了傘,站在路邊的站臺上。旁邊,一個的哥停了下來,問小姐你外地人吧?想去哪里?她搖了搖頭。拒絕了好心人的幫忙。 她撥通了蕭牧的電話:“喂?是蕭先生嗎?我到了?!?/br> 蕭牧按照承諾,要在大連照顧她的。于是開車過來,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別墅。一進屋子,她就暖的厲害。這里暖氣,還供應的真是早啊。 “什么時候過來的?” “下午到的火車站。然后打了個車進城里。逛了一會兒星海公園。那里的夜景真的不錯?!彼f的輕描淡寫:“我好久沒見到海了?!?/br> 蕭牧抬起頭,瞇著眼看著她。只見小姑娘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輝。她雖然不美貌。氣質倒是獨到:“星海公園?大連好玩嗎?” “好玩。好像每個城市都有中山路?!彼X得好笑:“這是全國連鎖的街道名么?”民國那會兒可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都是什么中山路,人民路,解放路,復興路。簡直是千篇一律。而且,幾乎所有的中山路,都是十分繁華的街道。 蕭牧點了點頭:“晚上想吃點什么?” “聽說大連的對蝦很有名。我想吃。”她可不會對吃的客氣的。 蕭牧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家海鮮館。什么海參、海帶、鮑魚、對蝦、扇貝、香螺、紅蝦酥心糖等通通上桌。她吃個飽飽的。然后,蕭牧問了她一點孤兒院的事兒。她一筆帶過。就是最舍不得的小澤,對她而言也是陌生人了。 “那么,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蕭牧問她。 “我想找一份工作。鑒寶行業(yè)的。”她打算的還是蠻精到:“順便考一考那什么鑒定執(zhí)照。等我考上了,就自己開一家古玩店。” “開店?”蕭牧似乎覺得有點有趣,但也沒問下去。只是淡淡道:“工作我可以幫你找一份。大連這邊,鑒定的人才也緊缺。” 她覺得不好意思:“蕭先生,那真是麻煩你了。” “談不上麻煩?!彼@個人,還是感情很淡:“以后說不定還有要你幫忙的地方?!?/br> 一說這個話題。她就渾身上下都難受。千萬別讓她再看死人了好么?!但,臉上還帶著笑:“那蝴蝶夫人號案子有進展了嗎?” “有一點?!笔捘恋溃骸笆紫?,他殺已經(jīng)確定了。大連的海關公安,準備重啟對那件案子的調查。那一具尸體,也從冰庫中搬了出來……” 沈悅忽然吃不下去了。她有點悻悻然:“還沒火化???”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假如案情不昭雪,家屬本身也不肯將人收斂?!笔捘恋溃骸霸僬f了,他現(xiàn)在是唯一的線索?!?/br> 沈悅可不想再和尸體打交道。于是安安靜靜地不說話。 吃完了飯,蕭牧就請了一位本地的古董商人來。給她安排工作。沈悅無精打采。對方倒是很積極:“聽蕭先生說,林小姐是十分上道的鑒寶師?” “嗯。”她不打算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