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三天之后,杜以澤就兌現(xiàn)了承諾。他專程參加了一場拍賣會,斥資三千萬,買下了一只祖母綠的明代手鐲。這個消息,還成為了當天財經新聞的頭條。許多名門閨秀,還紛紛猜測是哪個幸運的女人會得到這一只祖母綠鐲子。 甚至有小道消息說,杜大少的鐲子,是買給孟家千金孟莞的。 沈悅從潘家園回來之后,小澤就把她叫了過去。辦公室里,他渾不在意地把祖母綠的鐲子,放在了她的面前:“jiejie,這下滿意了?” “滿意,太滿意了?!彼龑﹁C子愛不釋手,又湊到他的身邊:“小澤,是不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可以摘下來給我?” 結果杜以澤抬手賞了她一個爆栗:“想得美?!?/br> 對,她是想得太美。不過這不妨礙她親了親他的唇,下巴,表示自己的感激。杜以澤好整以暇地享受:“jiejie,你接吻越來越熟練了?!薄澳钱斎?。”她得意道,結果杜以澤勾起笑意:“嚴師出高徒,看來我的調.教很有效果?!?/br> “……” 親密完畢,沈悅小心翼翼地收好鐲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里沒有人,她點開了一個加了密的文件包,剛才的笑容就消失了。 照片里是一個被燒焦的人,只剩下了半截依稀可以辨認——另外半截全部化為了灰燼,火坑里露出兩條纖細的腿,皮rou焦黑,連骨頭都露了出來。而在這一具尸體的旁邊,用透明的塑料袋封著一只碎掉的祖母綠玉鐲子,看皮殼包漿是明代的。 歸功于網(wǎng)絡的功勞,但凡是出了人命的案子,基本上媒體都會大肆報道的。 她最近找到了這個案子:死者叫做金嵐,某天清晨發(fā)現(xiàn)死于北京郊外。當時,她渾身□□被塞在垃圾房里,身體被炭火燒焦。而在灰燼當中,警方發(fā)現(xiàn)了一只米分粹的,被火焚黑的古董玉鐲子。也就是根據(jù)這一只玉鐲子,確定了小女孩的身份—— 北京“元貞珠寶”的創(chuàng)始人——印尼華僑席玲玉女士的寶貝孫女。 據(jù)說,席女士早年嫁給了北京的地產大亨金國泰。但是她中年就開始守寡,而兒子也因為重病身亡,只留下這么一個孫女。所以席女士十分寶貝孫女。但是天有不測風云,一次外出的時候,小金嵐走丟了,繼而遭遇了這樣不幸的命運。 但是,案子后來不了了之——尸體已經被焚毀,找不到犯罪痕跡。而玉鐲子上面,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人物的指紋。所以,這成了一樁無頭懸案。 席玲玉女士曾經懸賞了五千萬通緝兇手,但是也沒有任何反饋。 而眼下……沈悅摩挲著小澤送給她的玉鐲子:元貞珠寶,席玲玉,獨生女,逍遙法外的兇手,還有那一只明代的祖母綠鐲子,這一切都挺符合她的要求。冒這個險,是值得的。她不是什么善心泛濫的好人,真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啊…… 轉眼,九月十五日,北京王府井大街上人頭攢動。 一年一度的國際珠寶節(jié),在這里開幕。而主辦方正是元貞珠寶總部。 這一天,沈悅難得請了年假,跟小澤說自己想去看一看珠寶展覽,杜以澤以為她太悶了,也允許了,還派了徐楠跟著她。其實,她的心思就根本沒放在什么珠寶上面。左右逛了會兒,卻是什么也沒看中。 徐楠這時候過來獻殷勤了:“林小姐,你看中了什么就跟我說?!?/br> 她笑了:“我要是全都要呢?”徐楠被嚇到了,擦了一把冷汗:“這個……我要請示一下少爺。”說完還真的打了個電話,末了掛了手機:“林小姐,少爺說你要全買,可以呀,不過這一輩子都要給他打免費工?!?/br> “算了算了,我說笑的。”她到前面去,凝視對面的主展館。 “林小姐,您想進去看一看?”徐楠及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思。 “不是?!彼D過了身:“徐楠,你跟少爺也很久了。那你知不知道孟莞這個女人?” “孟小姐?知道。”徐楠又擦了一把冷汗,少爺還真說中了。林小姐遲早會問到孟莞,于是道:“她是杜家商業(yè)合作人的女兒,以前在國外見過少爺。不過少爺根本對她沒什么印象,回到國內才知道她是孟家的小姐?!?/br> “那,她和杜以澤的關系怎么樣?” “也就是一般的朋友關系吧,少爺平常也不會主動聯(lián)系她。” 這話聽得順耳,不過:“孟莞漂亮,還是我漂亮?” 徐楠一下子結巴了,看看面前的林悅——丹鳳眼,鵝蛋臉,沒什么特別出彩的地方,也沒什么特別難看的地方。頂多算個中等姿色。但是人家孟莞——擱在國內一幫子漂亮的女明星當中,也是頭號女主角。那舉手投足,才是真正的名媛范兒…… “嗯?”她催促。 徐楠昧著良心:“當然是林小姐漂亮,少爺?shù)难酃獠粫e的?!?/br> “哎?!彼龂@息:“我還以為你會堅持真理呢,得了,咱們看珠寶吧?!?/br> 徐楠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難道說你漂亮,你還不高興么?這林小姐,還真難伺候。 沈悅又轉了一圈下來,終于,那邊的展覽拉開了帷幕。元貞珠寶店的主人——席玲玉席老夫人,今年七十歲了,她撐著黃花梨木的拐杖走了下來,背后跟了一大票子人。那氣度,一看就是商場沉浮了大半輩子歷練出來的強勢。 眼看席玲玉要過來了,沈悅悄悄走了過去。人群總是一陣陣的,她混進去不算難,等席玲玉走近了,她脫下了手鐲,再隨便找個高大的男人撞上去。然后——“叮!”地一聲,鐲子掉了下來,直接滾向了席老太太。 她大叫一聲,人群紛紛停下了腳步。目光全轉到了那一只玉鐲子上。 席玲玉只看了一眼這玉鐲子,渾濁的眼中,就迸射出一種年輕的光彩。還彎下腰拾了起來:“姑娘,這是你掉的東西?” “對?!彼嶂棺?,假裝很羞澀地接了過來。席玲玉一輩子和玉石打交道,看到好東西,那也是憐惜心起:“這翡翠鐲子很好,祖母綠的,還是通體滿綠,包漿到的了明代……這種東西,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姑娘,你好好保管。” “嗯。”她戴上了鐲子:“謝謝老人家,這鐲子是我的護身符?!?/br> 席玲玉點了一下頭,然后走了過去。而沈悅則是把手背到后面——倘若別人認出來這東西,難免會走漏風聲。 徐楠走了過來:“林小姐,鐲子沒事吧?” “沒事,我們回去吧。”她收起了剛才的懶散,這里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要想取得席玲玉的注意,可不是光光制造一起“小意外”就可以的。過了幾天,她又打聽到:席玲玉要作為商界的代表,參加在潭柘寺舉行的一場佛教法會。席玲玉失去孫女之后,就一心吃齋念佛了,也是北京商圈中有名的“居士。” 這天,她又跟單位請了個假外出。馬銳還多嘴了幾句:“小林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整天到晚心思不放在工作上,一個勁往外面跑?” “今兒潭柘寺有法會,我去看看?!彼鲇疲骸岸嫉奖本┛彀肽炅?,還沒好好瞧過咱們大帝都什么氣派呢!” “行行行,你去看看?!瘪R銳也不管她了。 但是出了辦公室,小夏就走了過來。彼此之間結仇不是一天兩天了,沈悅本想無視她,結果小夏忽然擋在了她的面前。沈悅瞪了她一眼,小夏瞪了回來。她不得不開口:“夏小姐,你這是做什么?我還有事要出去?!?/br> “林悅,你和董事長什么關系?”小夏冷冷問道。 “什么?” “你別裝了!前幾天,你單獨去了董事長辦公室,一待待了半個小時,是不是?”小夏居高臨下,冷笑道:“還有你申請的項目,全部是越過馬部長,直接給董事長批復的。你以為人人都是瞎子,看不到你的行為是不是?” “那又怎么樣?”她眄了她一眼:“夏莎莎,你有自知之明,就該知道我倘若真的和董事長有關系。第一個就跟他告你的狀!” “我是孟莞的朋友!”小夏,夏莎莎忽然就怒了:“林悅我告訴你,董事長和孟家從小就訂下了婚事,你別恬不知恥當小三!假如你真的不要臉,我寧可不要這個工作,也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訴其他人!你看誰會容忍一個小三?!?/br> 她也冷笑道:“夏莎莎,你還真敢說。我來問你,你口中的孟莞什么時候認識董事長的?” 小夏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么:“四年前,那時候她還在哈佛上大學。” 沈悅哦,像是嘲諷一株不自量力的草:“董事長今年二十一歲,不好意思,我認識董事長的時候,他才剛剛上完了小學?!?/br> “……”夏莎莎一下子就閉了嘴。 沈悅先不跟她多啰嗦,她還有事,就繞過了這個犯賤的女人,走出了公司的大門——也許是時候把這些礙眼的人全趕走了,不過趕走一個又來一個那就麻煩了。當務之急,還是讓自己的身份變得重要起來,所以,眼下她要全力以赴。 到了潭柘寺,她直接跟著人潮去了大殿。只見外面已經設了警戒,而一大批著名人士,正在和寺廟的主持做法,席玲玉就站在他們中央,頭發(fā)花白卻又無比虔誠地跟菩薩禱告。等法事做畢,一行人全部從山門饒了下去。 沈悅就趁機跟了上來,趁著這一團政要人士開始分散的時候,她悄悄追上了席玲玉。算著方向,席玲玉是要去萬壽宮,她就先一步去了萬壽宮。然后買了一炷香,開始虔誠地上香。不一會兒,身后就響起了老邁的腳步聲。 席玲玉一下子認出了她:“你是……那天掉了祖母綠鐲子的……” “啊,席老夫人,真是巧?!彼严悴逶诹算~爐當中:“想不到會在這里看到您?!?/br> “呵呵,姑娘你姓什么?”席玲玉覺得幾天內巧遇同一個人,蠻有趣的,就坐了下來,但目光一直盯住的是她的祖母綠鐲子。沈悅就如實報了姓名,末了道:“從大連到北京這么久了,我還沒見過這么盛大的法會呢?!?/br> “你是大連人?” “不,我是沈陽人,現(xiàn)在在北京當鑒定師?!?/br> “哦?鑒寶師?”席玲玉一下子就笑開了:“不錯,不錯。你在哪里做活兒?父母也是做鑒定師的嗎?” “我在杜氏集團旗下的博古齋?!毕嵊竦哪樕幌伦映亮?,她又紅了眼眶:“至于我的父母……我是個孤兒,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毕嵊竦哪樕志徚诉^來,問清楚了緣由,她嘆了口氣:“都是命苦的孩子?!?/br> 她趁機拋出來一句:“我要是有您這樣的親奶奶,那做夢都會笑醒了?!?/br> 果然,席玲玉的臉色陰了下來,望著菩薩:“我的孫女若是還活在世上,現(xiàn)在就和你差不多大了。” “……不好意思?!彼苷嬲\道。 席玲玉適當?shù)剞D移話題:“沒關系,好久沒有人和我這個老太婆說說話了。小姑娘,你說說看,你這個祖母綠的手鐲哪里來的?” “這是……”她臉上一紅:“其實是我男朋友送給我的定情信物?!?/br> “哦,那一定很貴吧?”老人家稍稍有羨慕之色。 “花了三千萬?!彼b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急忙辯解道:“其實,我們一開始沒打算買這么貴的東西。不過,我從前老是做一個噩夢,那個噩夢和一只玉鐲子有關。后來,我請了算命的跟我解夢,算命的說那是什么人的冤魂sao擾我,讓我買一只玉鐲子避避邪,而且一定要明代的祖母綠……您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哦,什么噩夢?”老人家也感興趣了。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小,十二三歲吧,還在孤兒院里面上學。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老是夢到一個小女孩,被燒死……”她把金嵐死前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還自嘲道:“當時我很害怕,不過后來就不常做這個夢了?!?/br> 而席玲玉的表情卻是一沉到底,她疑惑地看著這個女孩。卻是心想:是不是框我的?但看她能擁有這么昂貴的祖母綠鐲子,說話做事也落落大方,想必現(xiàn)在混得也有錢有勢了。按道理說,沒理由過來編一個故事蒙騙我老人家呀。 而沈悅還在夸夸其談:“其實,我也覺得那個夢不可靠。不過也托這個夢的福,我開始對古董感興趣了,后來才能當一名鑒定師?!?/br> “哦,對了,你是鑒定師。”席玲玉喃喃自語。 沈悅又笑道:“老人家,如果你有什么私藏的古董下不了決斷的,不妨喊我過去看一看。我的眼力還可以,而且那個算命的人說了,我的命格很好,天生對古玉有一種靈性?!闭f完,她就起身告辭了,還留下了一張名片。 走出了萬壽宮,徐楠就找了過來:“林小姐,少爺他打電話過來喊您回去?!?/br> “好,我馬上就回去?!本瓦@樣適可而止就好了。席玲玉現(xiàn)在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只要席玲玉心里還擱著她孫女的案子,遲早會找她的…… ☆、第065章 家丑 回到了公司,沈悅直奔董事長辦公室。 不出所料,杜以澤發(fā)火了。他發(fā)火的方式就是把她晾在一邊,什么話也不問,連一個正眼都不給。她也懶得應酬,懶得討好他,拿出在潭柘寺買的普洱茶餅泡了起來。不一會兒,杜以澤那邊低氣壓,她這邊已經茶香彌漫。 杜以澤扔了筆:“沈悅,過來!” “不過來,要過來你過來!”她哼了一聲。 “你去勾搭席玲玉那個老不死的做什么?”杜以澤的口氣很惡劣:“沈悅,你該不會覺得人家無兒無女,所以你討好巴結這個老太婆,就能當她的義女然后繼承她的公司?那我告訴你,你沒戲了,席玲玉有一個養(yǎng)子,還立了遺囑把財產全部留給養(yǎng)子!” 呵呵,不愧是杜以澤。果然聰明絕頂,她不慌不忙地端著茶:“小澤,jiejie做事自然有分寸。你放心,不會危及到你的事業(yè)的?!?/br> “jiejie,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你不是都說了出來么?”她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打量著四周——漂亮的水晶流蘇吊燈,幽幽地懸掛在天花板上,四周都掛著名人字畫,還有各種象征著杜氏集團榮譽的合影和獎章。旁邊,巨大的玻璃落地幕墻,可以將半個北京城都盡收眼底。但是呢,她清楚地知道:擁有這些不過是因為小澤姓杜。 假如他不姓杜,那么他們的關系要么是一輩子的jiejie弟弟,要么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干脆挑明了說:“小澤,你跟了你的爺爺,現(xiàn)在扶搖直上了,成了身價十來億的新貴。那么,jiejie怎么就不能效法你呢?你是覺得,jiejie哪里不如你,還是覺得jiejie就活該當一輩子的沈悅?” 這話成功激怒了杜以澤,他幾步就走了過來:“沈悅,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小澤,將心比心,我也要一個地位,和你平起平坐的地位?!彼畔铝瞬?,頭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你知道我們那些年怎么過來的,jiejie為了生活又受過多少委屈。那么現(xiàn)在,你還忍心我繼續(xù)寄人籬下嗎?!” 這一段話擲地有聲。杜以澤卻是愣了愣,大概他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卻是抓住了她的肩膀:“jiejie,誰給你受委屈了?” “你是杜以澤,我是孤兒院的林悅,這就是委屈!”她兀地站了起來,拿出了久違的,屬于jiejie的尊嚴,像是許多許多個十六歲的花季,她嚴厲地教育他:“小澤,你改變不了我的命的,jiejie得自己尋求好的出路!” “jiejie,那些年你受的委屈我知道。”杜以澤一把抱住她:“你當我好過?!你被人解雇,我比你憤怒,你被人嘲笑長得不漂亮,我就記住了那些女人的丑陋嘴臉。你被人輕視,我就發(fā)誓將來一定要讓你高高在上……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我繼續(xù)當杜以澤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