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并著幾個小丫鬟，便服侍著江絮穿好衣裳鞋襪。那邊，梅香已經(jīng)指著一干端著熱水毛巾的小丫頭站好，潤膚的香脂也備好了。等江絮走過來，便擰了溫?zé)岬拿磉f過去，給江絮凈面。

    一干大丫鬟、小丫鬟們，雖不是府里的精干人手，但也不是廢物。畢竟，馮氏可不是善男信女，不肯拿著白花花的銀子養(yǎng)廢人。

    眾人極盡熱情恭敬，雖然做不到馮氏身邊的珊瑚等大丫鬟的精細(xì)，倒也伺候得江絮舒舒服服，沒有出岔子。

    一切都收拾齊備，只等柳枝梳頭了。偏直到這時，柳枝仍沒有露面。

    “大小姐，時間等不及了，要不奴婢來吧？”梅香拿起梳子問道。

    江絮點(diǎn)點(diǎn)頭：“好。梳得用心點(diǎn)，別墮了柳枝的名聲?！?/br>
    聽了這話，其他小丫鬟們不約而同停下手里的動作，對視一眼，而后垂下頭。

    江絮這番話，對梅香而言，可謂十分不公平——若梅香梳得好，便是柳枝的功勞；若梳得不好，便是梅香的罪過。

    就跟昨日的杏兒一樣，白白挨了板子，被潑了一頭臟水。

    大小姐可真是個有手段的人，一干丫鬟的心中，紛紛升起這個念頭。

    昨日的事情明明是柳枝的不對，杏兒好心想要指出來，最后卻是杏兒挨了板子，柳枝得了贊賞。大小姐沒有為杏兒出頭，只不過事后將杏兒撈了回來，倒成杏兒眼中的好人了。

    “奴婢來遲了?！本驮诿废闶岷妙^發(fā)，將一根碧玉簪子插到江絮發(fā)間時，柳枝來了。進(jìn)得屋來，福身行了一禮，“奴婢方才來時，聽到杏兒在屋里叫人，因想到大小姐吩咐過，叫奴婢務(wù)必照顧好杏兒，便先去了杏兒屋里，才來遲了?！?/br>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稍微用心一想，便知漏洞百出。

    柳枝借口照顧杏兒才來遲了，但是她衣衫平整，絲毫沒有拉扯過的痕跡，況且神情平靜，面上不見汗跡——杏兒并非不知輕重的丫鬟，在這時分喊人，必是急事，比如三急。以杏兒受傷之軀，若要人扶，絕不可能是柳枝這般輕松如常的模樣。

    “辛苦你了。”江絮笑著站起身，走過來扶起柳枝，親切地挽住她的手，“梅香替你給我梳了頭發(fā)，我瞧著不錯，不會墮你的顏面。走吧，你隨我去給老爺和夫人請安?！?/br>
    一邊說著，一邊挽著柳枝往外走。

    這副作態(tài)，哪里是小姐和丫鬟？親姐妹也不過如此。

    等兩人的身影不見了，一干小丫鬟們炸開了鍋：“梅香jiejie，哪里輪得到她陪大小姐去正院？要去也是你和梨香jiejie??？”

    “柳枝她根本沒有陪杏兒，她就是起晚了！就因為孫嬤嬤是咱們院的掌事嬤嬤，她就囂張至此！大小姐怎么如此護(hù)她？”

    梨香垂著眼睛，沒有做聲，轉(zhuǎn)身過去打理床鋪和衣柜。

    梅香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走到桌邊將一應(yīng)首飾清點(diǎn)好，收入匣子鎖了起來：“大小姐要做什么，不是我們能置喙的?！?/br>
    －－－－－－題外話－－－－－－

    給大家解釋一下“首推”的意思。首推就是每本書的第一次推薦，成績蠻重要的，如果推薦效果不好，是會撲文的。

    阿風(fēng)不想撲文，所以大家如果喜歡，就請收藏一下吧，如果能追文就更好了，阿風(fēng)感激不盡！

    ☆、021、意挑禍心

    天才蒙蒙亮，薄霧繚繞在屋檐上空，依稀看得見崢嶸輪廓。

    江絮帶著柳枝往正院走，來到一個路口時，只聽柳枝說道：“大小姐，往這邊走?！?/br>
    江絮微微挑了挑眉，轉(zhuǎn)過頭去，眼角噙著笑：“往那邊走不是遠(yuǎn)了么？”

    柳枝攙著她的手臂，往岔路的方向使力：“大小姐記錯了，那邊更近一些呢?！?/br>
    在她的眼底，浮現(xiàn)出nongnong的不屑。不過是一個什么也不曉得，愚蠢透頂?shù)囊把绢^罷了。孫嬤嬤叫她好好伺候著，還說得那樣鄭重其事，實(shí)在是小題大做。

    “聽奴婢的就是，絕不會有錯。”柳枝托著江絮的手臂，一徑往岔路上扯。

    哄得老爺昨晚在芙蓉院待了半宿，就是受寵了？在這府里，受寵不受寵，難道不是夫人決定的？

    一時想起梅香等人的行徑，眼底輕蔑更濃。一群沒眼力見的，一大早把江絮叫起來，難道還想趕在二小姐前頭不成？

    江絮只是笑，眼角眉梢俱是柔柔的笑，身形絲毫不動，反手鉗住柳枝的手腕：“你呀，若不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倒要以為你要叫我出丑了。這條路是岔路，從這里走，至少要晚上半刻鐘?！?/br>
    手下用力，帶動柳枝往正確的那條路上走去：“我從小就過目不忘，這條路走過好幾遍，再不會記錯的。倒是你，從前不怎么走這條路吧？”

    柳枝被帶得一怔，隨即心里著惱，用力掙動手臂，想往反方向拽江絮。掙了一段路，半點(diǎn)也沒左右江絮的步伐，反掙出一頭汗來，頓時心頭火起。

    她卻沒想到，她雖是奴婢，卻是家生子，母親、外祖母又是得力的，誰敢給她苦頭吃？反觀江絮，自小長在青樓，做慣苦活累活，看起來瘦弱，實(shí)則有一把子力氣，不是她這個嬌養(yǎng)的副小姐能比的。

    “大小姐為何不聽奴婢的話？”柳枝抬袖抹了把汗，口氣很不好：“這條路是錯的?！?/br>
    這個時候，江予彤還沒起呢，若真叫江絮趕在前頭，馮氏如何能高興？

    昨晚，江子興一路抱著江絮回芙蓉院，府里都傳遍了的，若請安再趕在江予彤頭里……

    這苦差事！柳枝心里狠狠罵了幾聲，江絮干什么將她要來，否則這時她坐在正院嗑著瓜子等著看好戲呢！

    江絮仍然一臉體貼笑意：“你呀，真是個實(shí)誠的丫鬟。若我走錯了路，便是我一意孤行，你攔我不住，并沒有你的錯處?？扇粑腋阕咤e了路，晚了請安的時辰，到時夫人怪罪下來，打你板子可如何是好？想想杏兒，多受罪呀！”

    柳枝聽罷，臉色更加不好。什么叫“真是個實(shí)誠的丫鬟”？昨日江絮就說什么，“你一定會成為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的”，柳枝聽著難受，怎么聽怎么覺得江絮是影射她這輩子頂多是個大丫鬟的命。這時再聽，愈發(fā)覺得諷刺意味十足。

    江絮憑什么這樣說？她自己也不過是個野種罷了！

    “奴婢沒做錯什么，夫人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不會打奴婢板子的！”柳枝揚(yáng)起下巴。

    她外祖母是孫嬤嬤，自馮氏還是姑娘時就跟著伺候，這份體面滿府里幾人有？就是江絮挨了打，她也不會挨打。

    “好，夫人不會打你的?！苯趺嫔蠏熘?，仿佛柳枝是她最喜歡的丫鬟一般，滿臉寵溺地道：“你生得這樣好看，夫人哪里舍得打你？再說，如果夫人真要打你，我會救你的。”

    柳枝撇了撇嘴，正要說話，忽然發(fā)現(xiàn)兩人不知何時走出老遠(yuǎn)，吃了一驚：“大小姐，再往前走可真就遠(yuǎn)啦！”

    她被江絮帶著，不知不覺走得飛快，已有微微的喘意。剛才只顧著生氣，竟沒察覺，此時回過神來，懊惱萬分。天還沒大亮呢，遠(yuǎn)處的天空還是朦朧的鴨蛋青，馮氏多半沒起來。若叫江絮這時到了，可真就落得一個知禮孝順的好名聲了！

    江予彤還沒落著這樣的好名聲呢！

    “你還不信我？咱們都走了一半啦，再繞過前頭的回廊，就到前院了。”江絮勾了勾嘴角，面上軟綿綿的，一副極好說話的樣子。

    柳枝氣得要命，只覺眼前這人實(shí)在是講不通：“大小姐——”

    “呶，前面就是了?！苯鹾鋈惶?，指了指前方。

    但見清晨的薄霧逐漸散開，漫天云霞逐漸升起，映出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上，片片琉璃流光溢彩。

    “咱們快走吧?！苯跛砷_柳枝，一手提了裙裾，小碎步往前行去。

    “哎——”柳枝張大嘴巴，一句話還沒喊出來，便見江絮雀躍地走遠(yuǎn)了，一邊走一邊竟還回頭對她招手：“快跟上來呀?！?/br>
    柳枝氣得兩眼冒火，恨恨跺了跺腳，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正院，江予彤還沒有到，聽著里頭的動靜，馮氏也才起身的樣子。

    江絮扭頭對柳枝眨了眨眼：“聽我的沒錯吧？”

    柳枝氣得牙根都快咬斷了，一下子扭過頭去。

    江絮只當(dāng)她不好意思，掩口低低笑了一聲，愈發(fā)笑得柳枝臉上漲紅，只差頭頂沒冒煙了。

    不多時，馮氏從房里出來，江絮便進(jìn)去行了禮：“給夫人請安?！?/br>
    抬頭瞧了瞧，只見江子興的座位上是空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與不安：“老爺不在么？絮兒該到何處給老爺請安？”

    一句話落，馮氏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杏眼如刀似的掃了過來。

    “喀”，茶杯擱在桌上，馮氏撣了撣袖子，好整以暇地端坐住了。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朝江絮看過來：“絮兒今日起得這樣早？昨晚不是睡得很晚嗎？”

    江絮仿佛沒瞧見她眼中射出來的寒意，羞澀地低下頭：“昨晚老爺抱我回芙蓉院，我高興壞了，便睡得有些晚，沒想到夫人都知道了?！?/br>
    馮氏瞇了瞇眼，死丫頭在炫耀受寵？

    江絮抬起頭，朝后頭看去，甜甜一笑：“本來我起不來的，多虧了柳枝，一早便喊我起了，與我梳頭穿衣，又帶著我來給老爺、夫人請安?！?/br>
    屋子外頭，柳枝聽了這句話，一時懵了，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臉色難看極了。

    在她周圍，站著幾名小丫鬟，紛紛用懷疑的眼神看過來。直看得柳枝臉上乍晴乍白，在心里將江絮罵了一百遍。

    她何時喊她起床了？她何時給她梳頭穿衣了？江絮為什么要“污蔑”她？

    偏這時江絮望過來一眼，明眸輕眨，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樣子，柳枝氣得臉都猙獰了。

    這個自以為是，蠢不可及的大小姐，竟然讓眾人都以為她叛變了！

    一定要給她點(diǎn)顏色瞧瞧！柳枝眼神一深，昨晚孫嬤嬤叮囑她的那些話，悉數(shù)忘在腦后。

    －－－－－－題外話－－－－－－

    推薦基友好文：

    福星兒《空間之棄婦良田》

    劇情精彩片段

    某女：“家里只有一間臥房，男女有別，你睡這里?！?/br>
    某爺蹙眉：“這么亂，是人睡的地方嗎？”

    某女：“確實(shí)不是人睡的地方，這里曾是驢棚?！?/br>
    某爺黑臉……

    ☆、022、重壓之下

    馮氏看著站在廳中的少女，時而面露怯懦，時而面露嬌俏，眼神深了深，緩緩笑了。

    剝奪她對柳枝的信任？俘獲柳枝的衷心？看向江絮的眼神，猶如看向花圃里的小蟲子。

    有心計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計深沉。似江絮這樣心思淺顯又天真的……倒真是陶氏肚皮里爬出來的，與陶氏一個模樣。

    馮氏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柳枝能合你的眼緣，是柳枝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往后你在府里，也算有個知心的人了?！?/br>
    站在馮氏身后的大丫鬟珊瑚，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笑意。分明半個貶低的字眼都沒有，卻將江絮貶低到與丫鬟一般，夫人真是高明。

    江絮假裝聽不懂，低下頭羞澀地道：“其實(shí)，絮兒更想與彤兒親近的?！?/br>
    馮氏一聽，臉色變了。什么叫更想與彤兒親近？她最后選擇了柳枝，難道彤兒還比不得一個丫鬟么？

    “大小姐說話可要當(dāng)心。”珊瑚抬起頭來，口氣不悅，“將官家千金的名諱與奴婢相提并論，是十分犯忌諱的。來日若在外面說起，可是要招人恥笑的?！?/br>
    江絮聽罷，臉色一白：“我，我不知道。方才夫人說我與柳枝，我以為沒關(guān)系的?！闭f到這里，頓了頓，“難道嫡女和庶女是不一樣的？”

    珊瑚聽罷，頓時一噎。

    馮氏心里亦咯噔一下，什么嫡女、庶女，難道江絮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陶氏不敢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