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遠(yuǎn)處爬著,其他人都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日頭正值當(dāng)中時(shí),一行人才到達(dá)山頂。 “你輸了?!痹缫颜驹谏巾?shù)母得麒钢排郎蟻淼慕柰?,清聲說道。 江予彤爬上最后一個(gè)臺(tái)階,站直身體,看著傅明瑾挽著袖子站在平地上,一對(duì)皓白的腕子露了出來,而秋眠正在旁邊拿著帕子給她擦臉,陰測測地笑起來。 “哎呀,什么味兒,熏死我了?!焙鋈?,江予彤抬手掩住口鼻,厭惡地看著傅明瑾的方向,“你多久沒洗澡了,怎么臭成這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余光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其他人,聲音高高揚(yáng)了起來,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傅明瑾的眼底劃過冷笑,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任由秋眠給她擦著一頭一臉的汗。等到眾人即將上來時(shí),忽然驚訝地說道:“江二小姐,你眉心的花鈿怎么掉了?” “什么?”江予彤一愣,下意識(shí)就抬手去摸。一摸之下,卻覺花鈿好好地貼在原處,頓時(shí)松了口氣。怒氣沖沖地瞪著傅明瑾,叫道:“哪里掉了?你胡說什么?” “我可沒胡說。你再仔細(xì)摸一摸,是不是掉了兩瓣?”傅明瑾道。 江予彤見她一臉信誓旦旦,不由抬手又摸上眉心。她怕極了花鈿掉落,因此這次摸得格外仔細(xì)。左摸摸,右摸摸,指肚數(shù)著花鈿的數(shù)目。摸了兩遍,確信花鈿一瓣都沒掉落,頓時(shí)怒氣沖沖地看著傅明瑾道:“你休要唬我!” “呀,江二小姐的花鈿怎么歪了?”這時(shí),一位小姐走上來了,偏頭看了江予彤一眼,立刻驚訝地說道。 隨后,又走上來一位小姐,看向江予彤的眉心,亦是驚訝了一下:“江二小姐,你的眉心怎么有些墨跡?那是什么?難道貼花鈿之前,要先用墨汁畫上嗎?” 江予彤頓時(shí)神色大變。 傅明瑾抱著手,笑得一臉開懷。 落在江予彤的眼中,哪里還不明白?她被傅明瑾算計(jì)了! “傅明瑾!”江予彤怒道,抬手捂住眉心,“你對(duì)我做了什么?” 傅明瑾挑眉道:“我什么也沒做呀?” “你,你就是做了!你騙我說花鈿掉了,還叫我摸!”江予彤氣得口不擇言。 傅明瑾笑了起來:“我叫你摸你就摸?”見江絮也走了上來,抬腳迎上去,口里隨意道:“我不叫你欺負(fù)絮絮,你還欺負(fù)絮絮呢?” “江二小姐,你跑得一頭一臉的汗,那花鈿本來便粘得不牢固了,你怎么能隨便摸呢?這一摸,可不就歪了?”旁邊,一位小姐瞥了傅明瑾一眼,狀若好心地對(duì)江予彤說道。 江予彤這才明白過來。她眉心的花鈿本來沒事,都是傅明瑾詐她,騙她摸來摸去,才硬生生摸歪了! 一時(shí)間,氣得鼻子都歪了:“傅明瑾!” “啊,對(duì)了,你輸了,要喊三聲‘我是小王八’?!备得麒獱苛私醯氖肿哌^來,笑吟吟地看向她說道。 江予彤才想起兩人的賭約,猛地想起一事,不由睜大眼睛:“你身上怎的——”連忙轉(zhuǎn)頭看向周圍,“你們沒聞見她身上的怪味兒嗎?” 其他人都很驚訝:“什么怪味兒?” “狐臭味兒!”江予彤跺腳說道。 其他人面面相覷:“并沒有呀?”又看向傅明瑾,“明瑾的病,不是好了嗎?” 傅明瑾一臉笑吟吟地看過來:“江二小姐從我身上聞見什么了?嗯?不論聞到什么,那都是一會(huì)兒的事了。眼下,江二小姐是不是要履行賭約了?” “你騙我!”這時(shí),江予彤再傻也明白了,從一開始她就落到傅明瑾的圈套里! 從答應(yīng)傅明瑾比賽開始,她的一舉一動(dòng)就都被傅明瑾算到了!臉上難看得厲害,揚(yáng)手上前,就要給傅明瑾一巴掌。 傅明瑾眼神一冷,一手推開江絮,一邊轉(zhuǎn)了半個(gè)身子,鉗住江予彤的手腕,袖口一拂:“動(dòng)不動(dòng)就打人巴掌,江二小姐可真是學(xué)得好規(guī)矩?。俊?/br> 江予彤只覺臉上被什么拂過,并沒有放在心上,掙扎著轉(zhuǎn)身,一邊口里罵道:“你以為本小姐愿意打你的臉?你這種卑鄙小人,打你的臉,本小姐還覺得臟了手!” 眼見兩人越鬧越大,白靈卉連忙上前分開:“快別打了,叫人看見,怪不好的?!闭f著,她目光在周圍一掃。但見周圍除了她們這群姐妹,便全都是樹影,眼中劃過失望。隨即,定了定神,分開傅明瑾與江予彤。 “呀!予彤,你的眉心怎么有一只烏龜?”待看清江予彤的臉,白靈卉頓時(shí)驚訝起來。 江予彤一愣,連忙摸上眉心。但覺一片光滑,哪里還有花鈿的痕跡? 再看地上,幾點(diǎn)金屬光澤,散落在傅明瑾的腳下。 一時(shí)間,氣怒上頭,尖叫一聲朝傅明瑾撲過去:“我跟你拼了!” 她千般遮藏,百般掩蓋,竟還是被傅明瑾給揭穿了,暴露在眾人面前! “傅明瑾,你這個(gè)賤人,我要?dú)⒘四?!”氣怒之下,江予彤的力氣大得出奇,白靈卉拉她不住,眼看著她朝傅明瑾撲過去,不由得驚呼一聲。 傅明瑾眸色一沉,在江予彤撲過去之前,便身子微轉(zhuǎn),來到江予彤的身后,一把鉗住江予彤的手臂,反剪在她背后:“怎么?比賽輸了不認(rèn),還想打人?” “我沒輸!你詐我!”江予彤叫道。 冬青方才在路上有 才在路上有些腹痛,便告了一會(huì)兒假,找了個(gè)偏僻地方躲了起來。此時(shí)終于來到山頂,才一上去,便見江予彤被傅明瑾制住了。而江予彤的眉心,貼好的桃花花鈿也不見了。一時(shí)間,如被雷擊,竟是直愣愣站在那里。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江二小姐眉心的烏龜是怎么回事?又為何用花鈿遮擋呢?” 山頂上一時(shí)寂靜下來。 江予彤停下掙扎,陰沉沉的目光看向人群中:“方才是誰說的?” “你管誰說的?”傅明瑾道,“有還不叫人說了?” 冬青這時(shí)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從傅明瑾的手里搶江予彤:“叫諸位小姐見笑了。原是我們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家里玩,二小姐輸了,便在眉心畫了只小烏龜。本來要頂夠三天的,因著今日要出門,怕諸位小姐們笑話,才用花鈿遮了?!?/br> 聞言,江絮挑了挑眉頭。 傅明瑾亦是驚訝地打量了冬青兩眼:“你倒是個(gè)伶俐的丫鬟?!币蝗鍪郑瑏G開江予彤,“你輸了,履行賭約吧?!?/br> 反正江予彤的丑也出了,她倒不必揪著不放了。 “呸!”江予彤卻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身往山下走去:“冬青,我們走!” 想叫她出丑?做夢! “輸不起就別比!”傅明瑾冷笑一聲,對(duì)這一幕倒不覺得意外。兩人素來不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予彤的德行,在身后沖江予彤喊道:“賴賬的是小狗,我瞧不起你!” 江予彤一聲也不吭,只加快了腳步,往山下行去。 冬青急匆匆跟在后頭。 “絮絮,一會(huì)兒下山我送你回家。”傅明瑾走到江絮身邊說道,看著江予彤的背影,揚(yáng)起聲音道:“某些輸不起的人自己走了,我們玩我們的!” 白靈卉咬著嘴唇,站在眾人中央,小聲喊著江予彤的名字。似要挽留,又似不知如何挽留。最終,卻是看著江予彤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一陣寂靜后。 “肚子餓了,咱們進(jìn)去討齋飯吃吧?!边@時(shí),與白靈卉交好的一位小姐說道。 其他人紛紛叫好。于是,一行人往清壽庵的大門行去。 “我們是山腳下的莊子里來的,討一頓齋飯吃。”白靈卉身邊的丫鬟,掏出一錠銀子做香油錢,遞給了住持。 住持念了聲佛號(hào),引著眾人進(jìn)去了。因著來客是姑娘家,便往西邊廂房領(lǐng),邊走邊道:“今日庵里還有別的貴客,望諸位小姐們以謹(jǐn)慎為主,不要行差步錯(cuò)?!?/br> 江絮一聽,頓知住持口中的“貴客”指的是誰,不由得腳步頓了頓。 察覺到她的僵硬,傅明瑾揶揄道:“絮絮什么時(shí)候如此膽小了?唔,不要怕,有我護(hù)著你,你得罪誰都不怕?!?/br> 江絮勉強(qiáng)笑了笑:“那你可不許離開我身邊半步?!?/br> 與此同時(shí),白靈卉的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清壽庵的齋飯,名不虛傳,僅僅幾樣簡單的素菜,便做得色香味俱全,好吃得叫人差點(diǎn)吞掉舌頭。 “我有點(diǎn)想住下了。”一位小姐說道。 白靈卉掩口一笑:“你只知道這里的齋飯好,還不知道,后院的花兒開得好呢?” “花兒?什么花?” 白靈卉笑得更加燦爛了些:“芍藥。就在后院,品種繁多,株株經(jīng)過精心栽培。兩年前我見過一回,再?zèng)]有比這更好看的了?!?/br> 其他人紛紛意動(dòng):“咱們這便去瞧瞧?” “好容易爬上來了,不把美景看完,絕不回去。”又有人說道。 傅明瑾不屑地撇了撇嘴。 清壽庵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能種多大一片花兒?比得過她的百花園嗎?一點(diǎn)兒興趣也沒有,懶洋洋靠在江絮身上,只道:“這里的廚子可真好,我真想請(qǐng)到我家去?!?/br> 江絮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倒也不是沒有可能?!?/br> “當(dāng)真?”傅明瑾聽罷,眼睛一亮,“絮絮,你有什么法子?” 江絮一笑:“法子沒有。不過……” 話沒說完,驀地胳膊被人揪起來了,只見白靈卉不知何時(shí)來到身后,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抓住傅明瑾的胳膊,說道:“你們兩個(gè)憊懶的,快些起來,咱們到后院賞花去?!?/br> 傅明瑾才要聽到關(guān)鍵的,被白靈卉一下子打斷了,就有點(diǎn)不高興。然而白靈卉實(shí)在太熱情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再怎么不高興,也不好意思抱怨。 “走吧,咱們一邊賞花,你一邊告訴我?!备得麒プ〗醯氖直郏诎嘴`卉等人身后,往后院行去。 清壽庵的后院,的確種著一從一從的芍藥。但并不是特意開辟出一塊空地栽種上的,而是撿著怪石嶙峋間的土壤播下種子,栽種出來的。 于是,眾人來到后院,便只見一塊塊奇石樹立,有數(shù)人多高的,有細(xì)長蜿蜒的,有遍布孔洞的,表面都被風(fēng)雨吹打得平滑,在日光下反射出光滑的光芒。 而一叢叢嬌艷的芍藥,便生長在一塊塊奇石邊上,嬌花伴奇石,如此奇特的景色,叫眾人不由得睜大眼睛,暗暗驚嘆。 傅明瑾見了,也是忍不住點(diǎn)頭贊道:“栽這芍藥的人,確是一副玲瓏心腸??上冶斫悴辉?,不然她一定會(huì)喜歡的?!?/br> 江絮看著這些花兒,只是淡淡地笑。眸中透出一絲懷念,扯了扯傅明瑾的衣袖, 瑾的衣袖,低聲說道:“這花兒呀,便是那廚子栽種的?!?/br> “什么?!”傅明瑾大大地驚訝了,“怎么可能?” 江絮想起這位舊人,便忍不住笑,悄聲道:“他原是一位奇人,因與上一任住持打賭輸了,便賣身在清壽庵做廚子。如今算來,已有二十年了。若你想請(qǐng)他走,他心里必定是愿意的,只有些抹不開面。你卻要從住持身上下手,只要住持點(diǎn)頭了,這事就成了?!?/br> 傅明瑾聽得眼睛發(fā)光,搓著手道:“好,好!” “咦,絮絮,你為何知道這么多?”心里盤算了一圈的傅明瑾,忽然狐疑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江絮瞧。 江絮抿唇一笑,偏頭做了個(gè)俏皮的動(dòng)作:“你猜?” “好啊,你個(gè)促狹鬼,我就知道你鬼心眼最多,連我表姐也自愧不如的,我對(duì)你這樣好,你竟然連我也捉弄,還不快速速招來?”傅明瑾握著粉拳,追著江絮一通好打。 兩人笑著在奇石芍藥間穿梭起來。 另一邊,慫恿眾人過來賞花的白靈卉,卻并未認(rèn)認(rèn)真真地賞過一株花兒。她站在一株芍藥前,神情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目光飄過這邊,又劃過那邊,似在尋什么人。 然而清壽庵本便是清凈之處,后院更是鮮有人來,她游走了好幾株芍藥跟前,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期待中的那個(gè)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shí),忽然自林子深處傳來一聲冷峻的喝聲:“站?。 ?/br> 是個(gè)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