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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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頭的下人,忙闖進來,見到馮太師七竅流血,已經(jīng)死透了,直是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是江絮,她在茶葉里下毒,害死了父親!”馮氏嗚嗚哭道。 下人睚眥欲裂:“小人這就回府,稟報大老爺!” ------題外話------ 最近有點卡文,真是痛苦極了,坐半天才擠出一點點來,嗚嗚。 看在俺努力萬更的份上,姑娘們訂閱支持俺啊~ ☆、115、進宮賀壽 “他招了嗎?”裴君昊看著走進來的高挑身影問道。 冷子寒搖了搖頭,陰柔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耐,烏黑的眼珠里滿是沉郁:“老骨頭倒是硬,被咬下一條手,連帶半張臉也沒了,他都不吐露半個字?!?/br> 從前逮不到人還罷了,如今既然老張自作聰明跳出來,冷子寒如何會放過他?攆了蛇群到關(guān)押老張的屋里,對他開始逼供。 老張被嚇得嗷嗷叫,瘋了似的亂踢亂掙,但就是不松口,讓冷子寒十分頭疼。但他也不是什么心軟的性子,何況又是對待心懷惡意之人,索性驅(qū)趕蛇群咬他。從手指頭開始咬起,一直咬到臉上,小半邊身子都被啃掉了,老張仍然沒吐露巫后的信息。 “不過,倒是招出來不少南疆國的情形。”冷子寒說道,把老張痛極之下招出來的部分,對裴君昊講了出來。 南疆國本就是彈丸小國,因為物產(chǎn)不豐,才屢次sao擾邊境,搶奪物資和土地。本來隆安帝也沒當一回事,與北戎一樣,都只是以教訓(xùn)為主。但老晉王和老晉王妃的身亡,讓隆安帝大怒,才派出重兵,強力鎮(zhèn)壓。 所謂強力鎮(zhèn)壓,便是幾乎屠盡南疆國的戰(zhàn)士,收繳所有發(fā)現(xiàn)的、能帶走的刀具、鐵器,便好似把一個青壯年的小伙子,打退成三歲的幼兒,再無丁點兒戰(zhàn)斗力。至少二十年內(nèi),南疆國動彈不得分毫。 事實上,南疆國的處境要凄慘得多。那一戰(zhàn)之后,壯年男人幾乎都死絕了,只剩下老的與小的,根本養(yǎng)活不了自己。加上死的人太多,爆發(fā)出瘟疫,又死了好些人,本來就不多的土地,竟然荒置起不少。 一直到現(xiàn)在,十多年過去,才將將有些起色。當年活下來的小孩子,漸漸長大了,能養(yǎng)得活自己和家里的女人,也開始繁衍生息。在人口漸漸充實后,當年的問題又浮現(xiàn)水面,那就是物資太貧瘠,僅夠溫飽蔽體。 綢緞、瓷器、香料等,稀少罕見之極,只有南疆王用得起。其他人要么看得見、用不起,要么見都沒見過,只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 當年的巫后也在瘟疫中死去,新一任巫后愈發(fā)神秘,繼承了老巫后的手段與埋下的暗線,沿用盟友的政策,放出信來讓潛伏在晉王府的老張開始行動,務(wù)必說服晉王府站在南疆國這邊,為南疆國謀利。 “如今的南疆國,比當年還不如?!崩渥雍f道,“但新任巫后的手段,恐怕比當年那位也不遑多讓。” 從老張的口中得知,巫后是南疆國身份極神秘的人,就連南疆王對她都禮讓三分,重要的事情都要通知巫后,若巫后不點頭,便連南疆王都要再三思索,才敢行動。而通過巫蠱控制晉王府為南疆國所用,恐怕是巫后和南疆王共同商議的結(jié)果。 “我父王和母妃當真還活著?”裴君昊抿了抿唇,只問了一句。 冷子寒一愣,搖了搖頭:“未曾親眼看到,你我都無法得知?!?/br> 老張是個嘴硬的,他的半邊身子都被蛇群咬沒了,卻連巫后的一個字都沒透露。至于老晉王和老晉王妃,他也咬死了,一個字都不提。 而就算他提了,冷子寒也不認為可信。南疆國對晉王府下手,是從十幾年前就開始的。他們既然要裴君昊為他們所用,口里焉有一句實話? “我要去一趟南疆?!背聊肷?,裴君昊攥緊拳頭,薄唇里吐出一句,“你們都不必跟去,我一個人前去。” 僅老張便如此難對付,何況巫后?在弄清楚南疆國有多少像老張這樣的人之前,裴君昊不會帶一個人去。 “你帶不帶我,我都要去的?!崩渥雍惶裘碱^,說道:“這世上就沒有神醫(yī)谷解不了的毒,除了你身上的這種。我身為神醫(yī)谷的子弟,既然發(fā)現(xiàn)了,理當找出解毒之法,記錄在冊,也好揚名后世?!?/br> 裴君昊低低笑了一聲,走到他身前,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你不能去。你要替我,照顧絮兒。” 冷子寒皺起眉頭,不待開口,又被裴君昊打斷了。 “我想好了,我不能娶絮兒。而皇伯父也不會再為我阻著裴鳳隕了,只怕吳太妃的壽宴過后,皇伯父便要下旨賜婚了。既不是我,便是裴鳳隕?!迸峋徽f道,眼中浮現(xiàn)一絲痛苦,“我雖然不喜歡裴鳳隕,但卻不能不承認,除了我,他是對絮兒最好的人了。” “但我不能指望他把絮兒護得好好的?!迸峋徽f到這里,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所以你要在絮兒身邊,這也是我要求皇伯父的事?!?/br> 冷子寒微微睜大眼睛,狹長的眸子里盛起愕然:“你要做什么?” “我要進宮。”裴君昊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抬腳往外走去。 冷子寒上前一步,攔住他道:“君昊,你要做什么?” “做我該做的事?!迸峋幻蛄嗣虼?,因為連連失血而有些蒼白的面頰,襯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更加烏黑明亮,神情堅定地道:“我早該啟程了。既為我自己,也為晉王府,更為絮兒,為我父王和母妃?!?/br> 他從裴鳳隕的口中聽到后,便該即刻啟程的。是他貪心,想霸占絮兒,才求了隆安帝給他和江絮賜婚,想等到大婚后再啟程。但眼下的情形,顯然并不合適了。 也許,他和絮兒之間并沒有那么深的緣分。一切都是他強求,而強求是求不來的,裴君昊微微垂下眼,眼底劃過一絲痛苦。 冷子寒見他語氣堅定,便知他主意已定,別人再難說得動。抿了抿唇,沒有多說,側(cè)身讓開路,目送他往外走去。 裴君昊一路來到皇宮,求見了隆安帝。 “不是說好了,等到吳太妃的壽宴過后,我就為你和江小姐賜婚?”只見裴君昊又來了,隆安帝煩得直揉太陽xue,“賜婚的圣旨我都寫好了,不信叫蘇公公拿給你看?” 裴君昊聽罷,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磕了個頭,說道:“叫皇伯父費心了。但是,恐怕要叫皇伯父重新寫一道圣旨了。” “什么?重寫一道?”隆安帝一頭霧水,“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娶江小姐了?” 裴君昊抿了抿唇,張口想要說“是”,但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張了張口,幾次要說出來,偏偏一個音都吐不出來。最終,他狠了狠心,點點頭:“是!” 隆安帝聽他的聲音粗啞,不禁嚇了一跳:“昊兒,你怎么了?” 這聲音,不對勁???這反應(yīng),也不對勁啊? 前頭還為了跟江小姐成就好事,又跟裴鳳隕撕破臉皮,又跟裴景煥打破頭的,怎么忽然說不娶就不娶了? “昊兒,究竟怎么了?”隆安帝想不通。 聽著隆安帝關(guān)懷的口氣,裴君昊只覺心頭發(fā)酸,咬著唇,強忍著不叫自己哭出來。攥著拳頭,身子繃得緊緊的,啞聲說道:“她跟著我,過不好。” 便把晉王府發(fā)生的事,對隆安帝講了一遍。又把冷子寒如何逼問老張,卻幾乎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告訴了隆安帝。 “明日我就啟程。”裴君昊說道,“就不給太妃娘娘賀壽了,還請皇伯父替我告?zhèn)€罪?!?/br> 聽完之后,隆安帝只覺眼前發(fā)黑,咬牙道:“好,好,好個南疆!” 區(qū)區(qū)彈丸之地,竟然如此欺侮他泱泱大國!害了他手足兄弟不夠,又要害他侄子! 當年南疆國屢次進犯,本不該老晉王出征的。當時隆安帝還很不理解,但聽說他和老晉王妃吵了一架,便以為他賭氣才自請出征的。后來,大軍才開拔,又傳出老晉王妃追上去的消息。兩人一走了之,只把小世子一個人留在府里,也沒人照看。 當時隆安帝只以為這夫婦兩人不靠譜,還在皇后面前狠狠抱怨一通,然后把裴君昊接到宮里來照顧。如今想來,恐怕兩人早知道此事,才雙雙出征。一為打壓南疆,二為取得解藥。只可惜,解藥沒取來,兩人卻是雙雙身亡。 “不必你去?!甭“驳鄣哪樕F青,怒聲說道:“區(qū)區(qū)小國,竟敢如此欺我皇室子孫。簡直自不量力,自尋死路。改日朕就叫隕兒領(lǐng)兵出征,平了它!” 如果能叫裴鳳隕領(lǐng)兵出征,一打就是十年,再沒機會打擾他和絮兒,倒是裴君昊所樂見的。 但這個念頭只在他腦中浮現(xiàn)一下,立即便閃去了,他搖搖頭,對隆安帝說道:“皇伯父,此事昊兒認為沒有那么簡單?!北惆阉膽n慮,對隆安帝說了出來。 南疆國既然能在老晉王妃的身上下毒,又為何不能在其他人身上下毒呢?譬如后宮妃子,譬如宮中侍衛(wèi),譬如太監(jiān)宮女,甚至……譬如隆安帝。 如今僅僅把主意打到裴君昊身上,倒也罷了,好歹是明面上的,要對付也容易。但南疆巫毒詭秘莫測,誰知下一個目標是誰?說句不好聽的,隆安帝身上未必便沒有中毒,不過是毒發(fā)或不發(fā)的區(qū)別。 再者而言,假如朝中上下只有裴君昊中了毒,那么隆安帝一聲令下,要把南疆國掃平,誰知南疆國到時會做出什么?難保不會狗急跳墻,做出難以挽回的兩敗俱傷之事。 “你說得也有道理。”隆安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南疆叢林密布,氣候濕熱,所生活的奇異毒物無數(shù),這也是為何隆安帝輕易不肯派兵南下的原因。本朝將士并不適應(yīng)南方的氣候,只怕去了之后,十名男兒要折損八名,僅僅因為水土不服。如此得不償失的事,是隆安帝無論如何不肯做的。 “所以,恐怕皇伯父要再寫一道圣旨了。”裴君昊低下頭,嘴角又溢出苦笑。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他潛入南疆,最好找到解毒之法,最次也要打聽出巫后的消息,以及如何躲避南疆巫毒,日后一舉殲滅。 “你想好了?”看著殿下跪著的身影,腦袋埋得低低的,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蒼白的面色,隆安帝心里也不好受。 裴君昊抿著唇,點了點頭。 “既如此,我便把江小姐賜給隕兒了?!甭“驳廴讨睦锏碾y受,說道:“這是你自己放棄的,你莫要后悔。” 裴君昊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沒了血色,他搖搖頭,啞聲說道:“我不后悔?!?/br> “把那道圣旨拿來。”隆安帝轉(zhuǎn)頭對蘇公公道。 蘇公公看了裴君昊一眼,搖頭嘆了口氣,把隆安帝先頭交給他保管的圣旨取來,交到了裴君昊的手上:“晉王殿下,您看一眼,皇上是真的寫了圣旨,要把江小姐許給您的。” 裴君昊握著圣旨,低頭展開,看著上面賜婚的字樣,嘴唇越抿越緊。目光又在江絮的名字上停了停,然后雙臂一用力,只聽“刺啦”一聲,黃帛被撕成兩半。 “我不后悔?!迸峋簧n白著臉道,抬起眼來,目光一片堅定,“皇伯父,如果燕王兄仍要娶絮兒,您看著辦就是。只不過,我府里有個神醫(yī),醫(yī)術(shù)很是精妙,我走之后,想叫他跟著絮兒,還請皇伯父答允。” 見他都這種時候了,還一心替江絮考慮,隆安帝心里嘆了一聲又一聲。見裴君昊的神情堅定,點了點頭:“我答允你?!?/br> “謝皇伯父?!迸峋桓┥砜牧藗€頭,然后站起身,“既如此,昊兒就不打擾皇伯父休息了,昊兒告退?!?/br> “等等!”隆安帝忽然伸手道。 他偏頭看向一側(cè),蘇公公叫小太監(jiān)拿來了火盆,把方才被裴君昊撕成兩半的圣旨卷成一團,正往里頭丟去。黃帛被火舌吞噬,一點點卷起焦黑,漸漸全都化為灰燼。 “昊兒,你會后悔的?!甭“驳劭粗换鹕嗤虥]的黃帛,沉聲說道。 裴君昊的身子微微顫了下,雙拳握得緊緊的,張口想說他不后悔,但是心臟仿佛被攥成一團,令他呼吸都不順暢起來,口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昊兒,你再想想?!甭“驳蹏@了口氣,勸道。 裴君昊抿了抿唇,忽然抬起頭道:“我不后悔,皇伯父。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肯定要把她搶回來的。” 只要他不死,只要她仍在,怕什么沒辦法在一起? 隆安帝愕然瞪大眼睛:“你說什么?”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朕把江小姐賜婚給隕兒,然后又說,如果你回來了,又要搶回來?” 別這么作,行不行? 他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了! “是!”裴君昊朗聲說道,漆黑的眸子愈發(fā)如水洗過般明亮堅定。 他想通了,他永遠也不會放下她的,如今不得不放手,是他沒辦法。等他回來了,他一定要把她搶回來的! 隆安帝猛地一拍龍案:“胡鬧!”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裴君昊,手臂抖了抖,吸了口氣說道:“你幾時能回來?那時朕還在不在?如果朕已經(jīng)不在了,太子繼位,他會向著你還是向著他的兄弟?” 太子是個性子極穩(wěn)重的人,與諸位兄弟的關(guān)系都不錯,且在當年慧嬪的事上受過教訓(xùn),越來越有一國之君的風(fēng)范了。隆安帝生了不少兒子,太子是最讓他省心的一個。但是他更知道,以太子的性格,最是謹慎守成,再不肯挑戰(zhàn)規(guī)矩的。 如果他不在了,太子繼位,到時裴君昊要鬧,絕不會護著他半分的! “我,我盡力早些回來?!毕肓讼?,裴君昊仰頭答道。 氣得隆安帝拿起鎮(zhèn)紙就朝他丟過去:“你滾!滾出去!別回來了!明天朕就給隕兒和江小姐賜婚,你這輩子別再肖想了!” “皇伯父,你別擔(dān)心,我一定會回來的?!迸峋婚W身躲過鎮(zhèn)紙,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會盡快回來的?!?/br> 誰擔(dān)心他了?隆安帝氣得瞪眼,指著他道:“你回不回來,也不能由你胡來!你想要,朕就下圣旨給你賜婚?你不想要,朕的圣旨就得燒了?”他一指旁邊,火盆里的一灘灰燼,“這么任性,你怎么不當皇帝呢?” 裴君昊歪了歪頭,看著他道:“聽我父王說,是因為我祖父沒有跟先皇搶到手。” 所以他們這一脈就只是王爺,跟皇位無緣。 “呸!”隆安帝不禁唾了一口,他還真敢想,方才有些難過的心思,也在裴君昊的插科打諢中消散了,沖他揮揮手:“你愛走不走!總之明日朕就給隕兒和江小姐賜婚,三日后便大婚,你要么現(xiàn)在反悔,要么以后再也不要想!” 就算隆安帝不給裴鳳隕賜婚,以裴鳳隕的性子,也是急吼吼要請婚的。如今既然沒人跟他搶了,隆安帝何不做些面子,主動給他和江絮賜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