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按照寧康的描述,明月樓一面臨著京城內(nèi)最繁華的街道,一面又臨著京城之內(nèi)最大的湖泊明月湖,今兒個又正好是十六,坐在明月樓的頂樓吃飯喝酒,既可以俯瞰樓下街道上的燈火明亮,明月湖中的波光粼粼,又可以仰望空中的明月星辰,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雖然對于司馬玥而言,九層高的酒樓對于她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但今日她心情好啊,所以聽完寧康的描述,她立時也就表現(xiàn)出了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而司馬宣已經(jīng)放棄想要插嘴的機會了。 大不了就把今日贏來的銀子都花了,買大家一個不醉不歸。 于是三個人一面興高采烈的說著話,一面就往明月樓的方向走。 只是他們?nèi)艅傋叱鰧W(xué)院的門口,就見有個人正雙手環(huán)抱著一把彎刀,斜靠在一旁的墻壁上。 聽到他們?nèi)齻€人的腳步聲,那個人抬起了頭來,冷淡的望了他們一眼。 ☆、第21章 明月樓高 少年烏衣墨發(fā),神情冷峻,正是一向獨來獨往,從不與任何人交流的崔護。 司馬玥他們?nèi)齻€人見到他,腳步先是一頓,然后便想接著繼續(xù)的走過去。 但崔護卻是走了過來,正好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因著崔護是崔皇后的侄子這層關(guān)系,司馬宣見著他的時候心里總會是有幾分不熨帖。 所以雖然明知道在全院所有的學(xué)生中崔護是時常得趙德夸獎,武功最高的那位,但司馬宣此刻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怕他來的意思。 “好狗不擋道,”司馬宣縱然是一向都嬉皮笑臉的,但這會卻也是冷下了一張臉來,“崔護你這般攔著我們是什么意思?” 寧康則是要膽小怕事的多,聞言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司馬宣的這句話很明顯的就是在挑釁,要是萬一崔護惱了,真動起手來,他們這三綁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還是息事寧人的好。 “崔護,”于是寧康就客客氣氣的問著他,“你攔住我們,是找我們有什么事嗎?” 崔護卻是不理會他和司馬宣,反而是抬頭望向了司馬玥。 司馬玥:...... 同學(xué)我們壓根就不熟的好嗎?所以麻煩你別用這種跟冰錐子似的目光看我好嗎?我小心臟脆弱的很,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害怕的好嗎? 不怪司馬玥有點懼怕崔護,實在是這廝一天到晚臉冷得就跟剛從冰川里挖出來的似的,秒秒鐘就會從身后抽出刀來砍你的即視感。 所以司馬玥的選擇是抿緊了雙唇不發(fā)一語,同時極力的想將自己的身形往司馬宣的身后縮。 萬一待會要是真打起來了,躲司馬宣身后好歹還有點安全感。 但是她還沒有挪動得兩步,就見崔護忽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來。 與此同時,司馬宣立時一個箭步擋在了司馬玥的身前,全身冷氣逼人,大有下一秒就直接揮拳頭出去的架勢。 “崔護你這是什么意思?” 寧康也忙站了出來,勸說著:“大家好歹都是同窗,別真的搞得一見面就動手啊。哎,哎,崔護,你找公主是有什么事嗎?” 但崔護只是冷冷的望了司馬宣和寧康一眼,依然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司馬玥整個人這當會已經(jīng)是被司馬宣給攔在了身后,耳聽得局面緊張,她便在司馬宣的身后探出了頭來,望著崔護。 然后這一望她就發(fā)現(xiàn),崔護伸向她的手上是握有一沓東西的。 縱然那一沓東西是被他給握得緊緊的,但司馬玥還是眼尖的認出了那一沓東西是銀票。 電光火石間她似乎是明白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護,”于是她便抬頭問著,“這些銀票,你是要給我的嗎?百分之二十?” 她想起她和司馬宣,還有寧康在那說要分成的時候,崔護其實也在不遠處的,想來他那時候就聽到了他們之間說的話。 崔護依然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司馬玥目光的注視下,緩緩的點了點頭。 司馬玥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是要上演一幕拳打腳踢,血rou橫飛的場景,不想最后人家是主動來給她送銀子的。 關(guān)鍵是這個銀子,她是收呢,還是不收呢? 要司馬宣和寧康的銀子她是覺得無可厚非,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愧疚感,因為一個是她名義上的二哥,一個是與她關(guān)系很不錯的同學(xué)??墒沁@崔護,嘖,他們兩個人之間唯一的交集好像就只有那次她主動說的那句,嘿,崔同學(xué),你好,我是司馬玥。而且那次人家也是壓根一句話都沒有對她說,只是留給了她一個殺氣騰騰的后腦勺而已。 所以說這銀子,真是,不大敢收啊。 但最后司馬玥還是伸出了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崔護手上的銀票給收下來了,同時低聲的說了一句:“謝謝?!?/br> 倒不是她眼皮子淺貪財,實在是她覺得崔護這個人吧,估摸著應(yīng)該是巨蟹座的,典型的殼狀動物,自我意識嚴重,對外界既敏感,可又表現(xiàn)的毫不在意。 現(xiàn)下這只軟殼動物主動的對她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她怕她要是拒絕了,萬一人家惱了,直接一爪子撓過來怎么辦?再說了,她要是真的那樣做了,那估摸著往后崔護只怕是會永遠的都藏在殼內(nèi),再也不肯輕易對人伸出自己的爪子來了。 秉著不能摧口殘祖國青少年的‘高尚’心理,所以最后司馬玥還是出手收了銀票。 手中的銀票被司馬玥接過去之后,崔護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轉(zhuǎn)身就走。 司馬玥低頭,望著手里的這沓銀票。 原本是很平整的碼在一起的銀票,可是現(xiàn)下卻是皺在了一起。而且若是仔細的摸一摸,看一看,都能感覺到邊緣的地方都已經(jīng)有些發(fā)潮了。 想來崔護一臉冷酷的站在這里想將銀票給她的時候,心里其實是很緊張的。 因為緊張,所以這么大冷的天,他手掌心里依然一直在冒汗,因為緊張,所以才會這么大力的一直握著手里的銀票。 所以說少年啊,裝酷到底是有什么好處呢? 崔護走得很快,眼見得他身影就要消失在拐彎處了。 司馬玥忽然從司馬宣的身后走了出來,揚聲高叫了一句:“哎,崔護,你等等?!?/br> 崔護的腳步立時就停了下來,但是他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只是標槍似的戳在那里一動不動。 “今晚我二哥和寧康一起替我慶祝我今日挑戰(zhàn)成功,明月樓,你要不要一起去?” 在崔護這十七年的人生中,這般開口邀請他一起吃飯的女生,只怕司馬玥是第一個。 他雖然出身五姓世家之一的博陵崔氏,姑母又是當今皇后,但他自小便冷酷話少,也不善與人交流,所以縱然是生得俊朗不凡,但一直以來女生都是對他懼而遠之。 所以聽到司馬玥的這個邀請,他一時之間竟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一旁的司馬宣和寧康聽了司馬玥的這個邀請,一時詫異的差點連眼珠子都給瞪出了眼眶! 他們兩個和崔護同窗好幾年了,但也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一來固然是因著他是崔皇后的侄子這個身份的關(guān)系,但二來更重要的還是崔護他壓根就太冷酷了,一點都不合群啊??涩F(xiàn)下倒好,司馬玥開口就直接邀請人家和他們一起去吃飯了。 對著這么個周身不斷的散發(fā)著冷氣的冰塊他們能吃得下飯嗎?只怕就是龍肝鳳髓擺面前都吃不下的吧? 司馬宣正要開口和司馬玥說這事不行,可又聽得她開口說了一句:“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啰?那我們一起去明月樓吧。” 司馬宣:...... 如果他沒記錯,這頓飯貌似是他請吧?這么邀請別人到底有沒有經(jīng)過他這個東道主的同意啊摔。 寧康此時就在一旁貼身過來,在他的耳旁低語:“淡定,淡定。崔護一向性子冷淡,連跟我們說句話都懶得張嘴的人,怎么可能會跟我們一起去吃飯的?你放心,他定然是不會去的。公主也許只是接了他的銀票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就開口邀請他吃飯意思下而已。” 司馬宣一想,好像確實是這個理啊,于是他便閉起了嘴,并沒有將要反對的話說出來。 不過接下來讓他大掉眼珠的事發(fā)生了,崔護那廝竟然是真的轉(zhuǎn)過了身,然后慢騰騰的走到了他們的身邊來。 雖然這過程中他仍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的肢體語言還是很充分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跟他們一起去明月樓吃飯啰。 司馬宣此時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六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真是日了狗了。 寧康的嘴也是張得足夠塞下一整只雞蛋了。 崔護竟然答應(yīng)了跟他們一起吃飯?他莫不是沒有睡醒在做夢? 而因著有崔護的加入,接下來的一段路程走的可真是,煎熬啊。 司馬宣是壓根沒有什么話想跟崔護說的,所以全程都是沉著一張臉不發(fā)一語。而寧康作為司馬宣多年的好友,此時自然也是不好和崔護開口說什么的,所以也就只有沉默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一個司馬玥在和崔護不停的說著話。 只是她說了十句,崔護頂多也只會回答一句,而且還是很簡單的嗯一聲這樣的。 司馬玥:覺得心好累怎么辦? 她知道司馬宣心里肯定不高興,所以也不敢只和崔護說話,不時的也會叫上一句二哥,和司馬宣說上幾句。而且還特地的找了個機會,和司馬宣小聲的說了一句,這頓飯由她來請。 讓司馬宣出銀子請她吃飯是一回事,可是讓司馬宣出銀子請一個她主動開口叫來的人那就不大好意思了。 但司馬宣卻是望了她一眼,既沒有開口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一路煎熬中,明月樓到了。 冬日原本就是日短夜長,現(xiàn)下已是臨近傍晚,夜幕低垂,整條街上華燈初上。 而矗立在明月湖旁邊的這座明月樓則是早就高懸起了各色明燈。 九層八角形的高樓,每一層外面皆懸掛有鐵馬和燈籠,有風(fēng)吹過,鐵馬叮當,燭光搖曳,望去確然是震撼的緊。 他們四人不由自主的就在明月樓外駐足觀看了一會,而后才步入了大門。 明月樓不像其他的酒樓,大堂之中皆放有桌椅,供人在此吃飯喝酒。他們的格局更類似于土樓,中間完全是空的,倒有點類似于現(xiàn)代酒店寬敞的大堂那樣的,只有各種盆栽和一些時令鮮花,以及從頂層一路而下懸掛著的各色燈籠,四周則是圍繞著一個個精致的雅座。 雅座關(guān)上了門,自然是看不到內(nèi)里如何,也聽不到里面人說的話,所以一進入這明月樓,司馬玥他們就覺得很是安靜,安靜的甚至都可以聽到外面明月湖波浪輕拍岸堤的聲音。 有小伙計上前招呼著他們:“客官,四位嗎?有沒有提前訂下的雅座?” 司馬玥搖了搖頭,然后對著小伙計說了他們想要去最頂樓的雅座這樣的。 但小伙計聞言卻是不好意思的搖頭表示:“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客官,頂樓就只有一間雅座,可是已經(jīng)是被人給訂了?!?/br> 寧康此時在旁就開口說道:“是誰訂了?能不能去跟那人說一說,讓他給我們讓一讓?大不了我們給他一些補償也就是了?!?/br> 十足的一副紈绔子弟模樣啊。 那小伙計卻是繼續(xù)搖頭:“不好意思啊客官,這只怕是不行的?!?/br> 寧康正想端出司馬宣和司馬玥的名頭來壓一壓小伙計,卻忽然聽得身后有人在笑道:“咦,你們是想要去頂樓的雅座嗎?” 這聲音很是熟悉,正是他們的天文夫子鄭洵。 而等到他們四人轉(zhuǎn)過身望過來時,就見他們的身后不僅僅只是站著鄭洵,還有他們那位驚才絕艷滿京華的院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