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只是為什么要帶她來?她想不出這是為什么?;蛘咚鋵嵳娴闹皇菃渭兊南霂ё约撼鰜碛瓮嬉环??順帶讓她也和他一般做一番大事業(yè)出來?他之所以不告知自己這些,其實只是怕自己聽到了會害怕,然后會拒絕? 對,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司馬玥并不知道自己其實已和王雋有了婚約一事,更不知曉現(xiàn)下在李太后和慶隆帝等人眼中,王雋是他們用來扳倒博陵崔氏一族最大的籌碼。 說起來上輩子她畢竟只是個普普通通人家長大的孩子,并沒有接觸過政、治這種東西。這輩子雖然身為皇家人,但自打穿越過來之后又被王雋保護的太好,也一直沒有很深的去接觸到這些。 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輕嘆,接著有手輕輕的摸上了她低垂的頭頂。 “玥兒,”司馬宣的聲音輕且柔,帶著一絲無奈,“你總是太容易輕信人了。皇室中人,特別是我和大哥這樣的,生母已逝,繼皇后生有一子,她身后又有那樣顯赫的娘家,我和大哥怎么可能會過得很輕松?這些年,我和大哥過的是如履薄冰,事事謹(jǐn)慎小心。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我,怎么可能會真的玩世不恭,吊兒郎當(dāng)?那些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假象罷了。“ 所以以往的那些就真的是哄騙她的嗎? 司馬玥說不出話來,只是依然低著頭不言語。 這時就又聽得司馬宣在輕聲的在說著:“可是玥兒,即便我那些樣子是做給別人看的,可是我并沒有哄騙過你。我永遠是你的二哥,你也永遠是我的meimei。二哥對你的好,也是真的好,并沒有摻雜其他任何想法。所以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就從此對二哥心懷芥蒂?!?/br> 司馬玥低低的嗯了一聲,語聲有些哽咽。 她心里在想著,她哭什么呢?只是司馬宣太會煽情了,又或者只是今晚清風(fēng)明月,景致太好了,所以她才會覺得眼角有些發(fā)酸? 但其實自始至終她一直都在低著頭,所看到的無非也就是腳下的那一塊地。 平平整整的一塊地。還有些細(xì)小的綠草長在上面,微風(fēng)吹過的時候,柔柔的左右搖擺了一下,待得風(fēng)停的時候,又柔柔的立在那里。 頭頂被人輕輕的拍了兩下,緊接著司馬宣帶了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丫頭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二哥永遠都不會害你,會一直保護著你這個meimei就成了。至于其他的事,你就不要去想了。” 司馬玥心里忽然就覺得一松。 是啊,不論司馬宣在做什么,總歸他都不會害她的不是嗎? “嗯?!庇谑撬痤^來,輕快的答應(yīng)了一聲,又笑道,“你倒是敢害我呢,我的鞭子可也不是吃素的啊?!?/br> 這次出門的時候她特地的將銀絲軟鞭帶了出來,時時刻刻不離身的。 司馬宣便做雙手投降狀,笑道:“是,是。你的鞭法厲害,我打不過你。好了,鞭法厲害的小公主,夜深了,你趕緊的去睡吧?!?/br> 司馬玥點了點頭,起身站了起來打算回去,卻一直沒見到司馬宣動彈,便問了一句:“那你呢,二哥?不回去睡覺嗎?” “我還有些事,你先去睡吧?!彼抉R宣坐在那里沒有動彈,只是抬頭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司馬玥遲疑了一會,而后還是轉(zhuǎn)身回去睡覺了。 待得她離開之后,阿泰走了出來。 “殿下。”他在司馬宣兩步之外站定,行了一禮。 司馬宣淡淡的唔了一聲,隨即便從懷中摸出了一方印章和一封書信出來。 “阿泰,你拿著我的印章和我父皇的私信,連夜快馬趕至周邊郡縣,找到他們的太守,讓他給我撥一千兵士過來。記住,讓他們?nèi)济撓律砩系氖勘路?,穿上普通農(nóng)戶的衣服,而后星夜趕至群玉山,隱在密林當(dāng)中,聽我號令?!?/br> 阿泰單膝下跪,雙手高舉過頂,接過了司馬宣手中的印章和私信,轉(zhuǎn)身快速的飛奔而去。 阿泰去后片刻,司馬宣抬眼掃了一眼屋子角落處,笑著慢悠悠的說了一句:“程姑娘,如此明月,何妨出來一起共賞啊?!?/br> 他話音落了不久,角落陰影處有一道單薄清瘦的人影緩步的走了出來。 眉目清秀,溫婉秀麗,正是這群玉山的二當(dāng)家程素衣。 程素衣輕步過來,先是屈身對著司馬宣行了一禮,喚了一聲殿下。 司馬宣做了個虛扶的手勢,笑道:“程姑娘不用多禮。請坐?!?/br> 這一刻他看起來真的是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瑯琊王了。 程素衣卻沒有坐到小竹椅上,只是開門見山的就說著:“恕民女膽大,只是殿下,您心中到底計劃如何?可否對民女透露一二?” 司馬宣瞥了她一眼,笑著問道:“怎么,你是怕我犧牲這群玉山上的人?” 程素衣抿著唇,沒有回答。但她確實是擔(dān)心群玉山上的這群人的。 “趙大哥他們,”片刻之后她方才輕聲的說著,“他們都是好人,不應(yīng)當(dāng)卷入到這些事情里來?!?/br> “自然,”司馬宣點了點頭,“趙大哥與我一見如故,把我當(dāng)兄弟看待,我又怎么可能會把他往火坑里推?你放心,待得處理掉崔群之后,此后再無人敢拉壯丁去當(dāng)兵,而我也立時就會上奏父皇,免征這扶風(fēng)郡所有農(nóng)戶三年賦稅,屆時趙大哥他們可自行下山去過他們以往太平安祥的日子,不會有人敢追究他們現(xiàn)下的落草為寇之舉。” 程素衣這才放下了心來,又屈身對著司馬宣行了一禮,低低的說著:“那民女就先代這扶風(fēng)郡所有被逼上山的人謝謝殿下了?!?/br> 司馬宣淡淡的唔了一聲,又問著:“你所說的,崔群三日之后會假借剿匪為名,實則是送軍需糧草給深山中正在cao、練的士兵一事,時間可準(zhǔn)確?” “先父生前有一下屬,極是忠心。當(dāng)日若不是他相助,民女也不可能逃得出來。這個消息正是民女遣人問過了他的,想來應(yīng)該不假。且這一年來,每兩個月崔群都會假借剿匪為名,暗地里送軍需糧草入山。上次他送糧草入山之時我父親尚在世,算來也有近兩個月了?!?/br> 司馬宣聞言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三日之后就與崔群照個面吧。 ☆、74.失手被擄 只是三日后,司馬宣卻未能如愿以償?shù)呐c崔群打個照面。 倒不是那日運送軍需糧草的隊伍沒有來,只是崔群卻沒有來。 原來崔群覺得以往已經(jīng)運送過這么多次軍需糧草了,都沒有出過什么事。而且周邊這些占山為王的農(nóng)夫他也實在是不怎么放在眼中。不過都只是些會種田的農(nóng)夫罷了,又哪里比得過一隊兵器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所以他壓根就沒有親自跟隨,只是遣了一隊兩百來人的兵士押送而已。 而司馬宣手中卻是有一千同樣兵器精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所以這一批軍需糧草奪的,壓根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于是司馬宣就有些膨脹了起來,忘記了臨行前司馬元所交代的萬事謹(jǐn)慎的話語。 他找了程素衣來,詢問她可有法子聯(lián)系到扶風(fēng)郡中她父親先前的那個下屬?而后還將自己的想法稍微的提了一下。 扶風(fēng)郡的城墻共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四個城門的作用都不一樣。有專門用來供人進出的,也有專門用來運輸各種物件之類的。自然平日里供人進出的正門日夜都有人守護的,其他的三扇城門也會有人日夜守護著,但總歸是會有那么一扇城門守護的程度較其他的門松懈。司馬宣的意思是,讓程素衣聯(lián)系到她父親手下的那名下屬,而后約定了于某夜讓他想法子打開那扇守衛(wèi)較為松懈的城門,而后他這邊趁著夜色掩護,帶了這借調(diào)而來的一千士兵,悄悄的自那扇城門殺進城去,直接生擒了崔群,將這扶風(fēng)郡易了主,豈不是來得簡單直接點? 程素衣竟然是很贊同司馬宣的這個提議。 那日她親眼所見司馬宣這邊的一千士兵以狂風(fēng)掃落葉之勢拿下了負(fù)責(zé)押送軍需糧草的那一隊士兵,心里震撼的緊。而且她以往讀古籍時,也經(jīng)常會看到有司馬宣所提議的這樣的事發(fā)生。 夜襲敵城,在敵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就已經(jīng)拿下了敵人的城池,這樣的事僅是想一想就會覺得熱血沸騰了。 只是以少勝多的例子畢竟是少數(shù),所以這才會千百年的被人一直稱贊頌揚,大部分情況之下還是人多的一方會勝過人少的一方??墒撬抉R宣和程素衣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一點,或者說是想到了,那也盲目的相信自己一定會是少數(shù)的那一撥。 所以程素衣下去想方設(shè)法的聯(lián)系她父親的那名下屬去了。次日她過來告知司馬宣,說是那人說了,明晚朔日,天空無月,正好適合夜行軍。到時他會想了法子打開西城門,引開守衛(wèi)在那的士兵。 司馬宣一聽這個消息,立時就放手開始做準(zhǔn)備。 次日天擦黑時分,司馬宣集結(jié)好一千士兵,暗中前往扶風(fēng)郡。 至三更時分到達扶風(fēng)郡,前去探路的阿泰很快的就回來稟報,說是西城門已開,并不見一名守衛(wèi)在那。 司馬宣聞言大喜,隨即手一揮,一千人借著夜色的掩護,動作極輕的向著西城門而去。 到了西城門一看,果真如阿泰所說的一般,城門虛掩著,遣了兩名士兵上前去一推就推開了,而且其后并無守衛(wèi)的士兵。 司馬宣當(dāng)下也不疑有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輕手輕腳的進入城門。 進入城門之后,他們就一路直奔著太守府而去。 只是快到太守府的時候,司馬宣卻忽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剛剛他就一直覺得奇怪。若是說西城門是被程素衣口中所說的那人所打開的,周邊的守衛(wèi)也是被那人遣開了,可他們這一路行來卻是未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甚或是壓根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豈非是太奇怪了?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忽然急劇的轉(zhuǎn)過了一個念頭。 然后他就暗道了一聲不好。 他們這分明就是被人將計就計,就等著他們自動送了進來,然后好甕中捉鱉的啊。 思及此,他連忙大喝了一聲停下,然后急劇的吩咐著:“所有人原地轉(zhuǎn)身,依著原路快速的自西城門退了出去。快!” 但是已經(jīng)晚了。他話音才落,就忽然見周遭無數(shù)火把亮起,照耀得他們這所在之處亮如白晝。 有一人自后面走了出來,兩側(cè)的士兵自動的讓開了一條寬闊的路出來。 那人三十來歲的光景,身著墨綠的錦袍。生的白凈有須,只是一雙眼睛看著跟狐貍眼一般,極其的讓人不舒服。 這便是扶風(fēng)郡的太守崔群了。 崔群站定,瞇了瞇他的那雙狐貍眼,目光在這一千人的隊伍里掃了一掃,而后就望定了司馬宣。 “這位小友,”他笑的甚是漫不經(jīng)心,“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 崔群出身博陵崔氏旁支,原也不受家族重視。只是他這個人心機頗為深沉,且手段甚為陰狠,有一次無意之中被前族長,崔浩的父親所見,當(dāng)時崔浩的父親也不喜崔群,覺得此人不甚磊落,原意也是不想栽培他的。但架不住崔浩卻覺得崔群是個人才,于是便從父親那里要了崔群過來,與他做了個伴讀。及至崔浩的父親病故了,崔浩做了族長,于是便開始將他安插到了官場中,隨即他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扶風(fēng)郡太守的這個位置。而因著崔浩對他極其信任,便來了一封書信,囑咐他暗中的在扶風(fēng)郡這里招兵買馬,于深山密林中cao、練,以待往后京城中有什么變故,他這邊可立時馳援相助。 自然,崔浩也許諾了他,若是往后大事得成,定讓崔群官位位列三公之一。 崔群得此書信,立時便開始著手行事。他為人做事原就謹(jǐn)慎小心,這半年來從未出過差錯。不想三日前竟然是遭人搶了送出去的軍需糧草,他如何能忍?于是他當(dāng)即就遣了心腹之人四處打探,同時又留意扶風(fēng)郡內(nèi)可有人里應(yīng)外合。一番探查之下,果真是教他查到了原程郡丞的那名下屬。而在種種酷刑之下,那人終究是沒扛住,吐露了今日約定好的夜襲太守府一事,于是才有了現(xiàn)下的這一出。 崔群此時正在打量著司馬宣。 他雖然是不知司馬宣的真實身份,可是現(xiàn)下見著這少年縱然是突然遭此圍襲,火光照耀之下依然面色淡定從容,且滿身清貴之氣,一望就知道不是池中魚。更何況他周邊的這些人,雖然衣裳粗樸,做了農(nóng)夫打扮,但個個手中兵器精良,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訓(xùn)練有素,又怎么可能會是一般的農(nóng)夫? 崔群面上雖然不動神色,但是內(nèi)心里卻還是有些訝異的。 何以扶風(fēng)郡周邊來了這么一對人,他竟然是毫不知情?而且看司馬宣也不過才十七八歲的模樣,分明還是個少年,怎么就是他指使這一千人奪了他送出去的軍需糧草?還是說他的身后其實還是另有高人在? 司馬宣此時其實也在打量著崔群。 別看他面上淡定從容,其實內(nèi)心里還是有些慌亂的。畢竟現(xiàn)下的這場景怎么看都是他為魚rou,而對方是刀俎,只有挨宰待割的份了。 但身為這一千人的統(tǒng)帥,他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出哪怕一絲半毫的膽怯出來。 于是他就在想著,憑著他周邊的這一千人,可能殺出城去? 他迫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心中飛快的在想著對策,又偷眼仔細(xì)的打量了一番這周遭的陣勢,想著待會若是雙方動起手來了,他們從哪里突圍比較好。 只是很可惜,崔群的人鐵桶似的正將他們圍在了中間。明晃晃的火把照著他們,想來便是插翅也難逃了。 司馬宣這當(dāng)會就開始懊悔了,他不應(yīng)該這么沖動的。 這時就聽得崔群在問著:“小友究竟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彼抉R宣定了定神,冷笑了一聲,朗聲的說著。 雖然眼前的局勢明顯是他處于下風(fēng),但氣勢上他還是不愿意退縮的。 就聽得崔群嘖了一聲,笑道:“小友想要我的命,只怕是不可能的了。倒是若我想要小友的命,只在覆掌之間?!?/br> 話落,他手一揮,身后立時就圍了一圈弓箭手上前來,個個手中長箭都已搭在了弓弦上。 這下子真的是要被甕中捉鱉了。關(guān)鍵還是滿身都釘滿了長箭的鱉,那豈非就不是鱉,而是只刺猬了? 司馬宣在這關(guān)頭心里倒還有閑心思在想著這些,倒是阿泰見狀,立時就搶上前兩步,將司馬宣護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