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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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清紅唇微動,正要說話,外面卻驟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還伴著女人嬌滴滴、甜膩膩的聲音,愈來愈近。 流珠一驚,連忙下榻,匆匆整理了下衣衫。傅辛心上一緊,正欲將秦太清屏退,偏巧阮宜愛吸了阿芙蓉膏后,變得亢奮愛動,踩著綴著寶珠的繡鞋兒,如蝴蝶一般翩翩飛入殿內(nèi),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傅辛身邊。她眼里只有傅辛,扯著他的胳膊,委屈地撒嬌道: “奴奴的手又割著了,流了好多血,菜只做了半道,便被廚子勸回來了。奴奴一點兒都不高興,不能為四郎親制午膳,奴奴這一顆心,難受得直抽抽,四郎快給妾揉揉。” 說著說著,她的視線緩緩移到了跪在地上,穿著太監(jiān)服飾的秦太清身上。阮宜愛有些納悶,嘟著小嘴兒,想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秦太清緣何在此,呀了一聲,軟言軟語地嬌聲道: “妾也不記得秦家出了什么事,只仿佛記得,五娘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必須要面見四郎才有法子。妾昏昏沉沉中瞧她可憐,便應承了下來。四郎,她受了什么委屈呀?怎么哭成這樣?” 傅辛微微闔眼,大約是因先前欲求不滿,幾次三番要和阮流珠云雨一回,卻接連被人打斷的緣故,他滿心厭膩,懶得敷衍,登時甩了阮宜愛的手,眉頭緊皺,冷聲道:“你好歹也是后宮之主,偏生長了副棉花耳朵,誰都能哄得。遇著個乞哀告憐的,不問究竟便滿口應承,碰上個魑魅魍魎,恨不得把宮門大開,迎了人家進來,臨了還是要朕給你收拾爛攤子。” 阮宜愛從沒見過傅辛這副樣子,不由大驚失色,怔怔然地立在原地,委屈地咬著下唇,已是泫然欲泣。她不明就里,完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下意識便認錯道:“四郎別氣,是奴奴錯了。” 話及此處,她十分委屈,也不顧及宮婢在旁,淚水登時流了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從沒……見過……四郎這樣發(fā)脾氣,是奴奴錯了,是奴奴不好……” 傅辛揉了揉眉心,微有動容,卻不再多說,只命人將死死盯著他的秦五娘拉到偏室,暫且關起來。他擔心秦五娘突然發(fā)作,將方才所見通通說出,幸而秦太清此時倒是老實了,一言不發(fā),噤聲不語,由關小郎領著,往偏室走去。 阮宜愛但以為秦五娘惹了大事,觸了傅辛逆鱗,她心中十分愧疚,便是此時,流珠開口,溫聲道:“官家莫氣,jiejie休急。這事兒啊,若是細說起來,也怨不得jiejie不是?都要怪那阿芙蓉膏,全都是它,讓jiejie不似平常清醒,這才誤了事?!?/br> 說著,她款款走到放著阿芙蓉膏的小桌邊上,柔聲笑道:“這個東西啊,確實能令人忘憂,可是像jiejie、姐夫這樣每日要處理事宜的貴人,卻不能輕易吸服,不然定會出了岔子。兒勸jiejie莫要再用這阿芙蓉膏了,上癮還是小事,若是再惹出甚差錯,只怕就不好收場了?!?/br> 阮宜愛一聽,如小雞啄米般,頗為可憐地點著小腦袋,急切地附和道:“二娘說的對。都是這阿芙蓉的錯。奴奴以后再也不用了?!?/br> 流珠聽阮宜愛這樣說,心上一松,傅辛則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沉默半晌,這才道:“二娘說的有理?!?/br> 流珠打翻了傅辛的算盤,心中高興,一笑,又道:“兒如今啊,可以說是掉進錢眼兒里了。這阿芙蓉膏,左右姐夫吸不得,jiejie也吸不得,不若給了兒可好?兒把這東西,賣給京中那些富貴人家的閑散子弟,定能足足地賺上一筆,且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宜愛現(xiàn)在對那阿芙蓉簡直恨極,登時快步走到小桌邊,將幾個小盒全都塞入了流珠懷里頭,面上帶淚,委屈道:“快拿走,快拿走。賣了也好,扔了也罷,奴奴再也不要看見這破膏藥了?!?/br> 傅辛并不言語,只目光灼灼地盯著阮流珠,流珠心跳得飛快,佯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摟著錦紋小盒,口中道:“兒急著做生意呢,不能在jiejie這兒多待了?!?/br> 阮宜愛殷殷望著她,點了點頭,準了她先行離去。流珠出了宮苑,心上一松,她立在回廊間,猶豫半晌,見這浣花小苑的仆侍果然十分散漫,她心上一橫,攜著小盒,又往秦太清所在的偏室走去。 秦五娘所在之地,門口只守著個關小郎。阮流珠并不驚慌,只柔聲笑道:“阿郎,官家喚你過去呢。五娘雖觸怒圣顏,可也沒犯什么大罪過,不過是言語間有些不敬罷了,兒先替你看會兒便是?!?/br> 關小郎聽著這話,心中雖暗暗生疑,可是她既然說傅辛叫他,他便不能不去,且稍稍一拜,笑道:“那便勞煩二娘了?!?/br> 流珠點點頭,待關小郎走了之后,她眉眼微垂,左右環(huán)視一番,隨即步入了略顯陰暗,連盞燈燭也不曾點上的偏室內(nèi)。那秦五娘正怔怔然地坐在榻邊,此刻見她進來,五娘眉頭微蹙,那一副高門貴女慣有的驕矜神色又擺在了面上,暗自有些不屑,口中細聲細氣地道: “阮二娘來這里,見兒這么一個罪人作甚?” 她方才躲在柜中,聽二娘喚官家姐夫,稍稍一推測,便知道她是皇后的庶妹,孀居的阮二娘。在她看來,阮二娘的姿貌是比不上自己的,官家能看上她,必是阮二娘勾引之故。 流珠并不介意,只平聲道:“官家必會置你于死地。你若是有心保命,現(xiàn)下小苑內(nèi)沒什么人看守,你只管逃出去,莫要再對官家心存惦念?!?/br> 秦五娘微驚,隨即有些狐疑地打量著眼前女子,一咬牙,暗恨道:“定是你的歹計。兒一跑了,四郎必會愈發(fā)氣憤,高興的只有你。誰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 流珠微微蹙眉,稍稍猶疑,隨即低聲道:“官家強逼于兒,兒對他,一分情意也無。你只管信兒的話。” 秦五娘柳眉一挑,輕聲道:“強逼?你方才在床上,分明是欲迎還拒,半推半就,哪里有被強逼的樣子?”說著,她有些輕蔑地勾起紅唇,“當了婊/子,還立什么牌坊?那貨真價實的貞潔烈女,若是受了這般折辱,早就一頭撞死在紅柱子上了,哪有一個似你阮二娘這般,成一次好事不夠,還有二次三番的?依兒看,只怕你也是樂在其中,欲罷不能,偷情偷得高興著呢?!?/br> 流珠聽了這話,也懶得再與她多言,火冒三丈得緊。她環(huán)著小盒,拂袖而去,誰知這一出門,便見傅辛好整以暇地立在門口,身后跟著的,則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關小郎。 阮流珠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步就要繞過他去,傅辛卻擋著她,眼神灼熱,伸手緊緊捏著她的小臉兒,譏諷地笑道:“早料到你會來這兒,倒學會瞞天過海,調虎離山了,真有長進。只是你想要充好人,人家卻未必領情。便是這里無人看守,她秦五娘也不會想著逃走?!?/br> “兒要不要當好人,那是兒的事。她領不領情,兒懶得理。倒是陛下,做事還是不要做得太絕的好?!绷髦榇鬼溃骸癹iejie好歹為你生兒育女,相伴年近十載,人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給她送這福/壽膏,分明就是恩將仇報。秦五娘對你一片癡心,雖說襄王無夢,神女有心,但你又何必非要置人家于死地不可?” ☆、40|38.01 優(yōu)曇初現(xiàn)葉團團(四) 傅辛聽了她這話,面上有些蔑然地輕笑了一下,心里卻道:這阮二娘啊阮二娘,不是沒心機,可偏生心不夠狠。他如馴養(yǎng)馬駒一般調/教著她,若是阮二娘變成個如他一般心狠手辣的,抑或是她服了軟,變得服服帖帖,傅辛對她的興致,只怕便也會隨之消失殆盡。不過,幸好,至少現(xiàn)在,他還有極高的興趣,再玩上她不短時日。 官家把她拽到墻邊,整個身子幾乎全都貼在她的身上,不慍不怒,只輕聲笑道:“到底還是婦人之仁。朕說的,你可要記好了——那明明蠢笨,卻還自以為精明,滿腹心思的人,用過了,就趕緊扔,不然日后,她定要再給你惹麻煩。秦五娘便是這么一個廢棋,朕今日不把這棋挪開,你我此后必會為她所累?!?/br> 方才被秦五娘諷刺了一通,流珠心里也有氣,雖實在不忍,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她所能做的,不過是努力一番罷了。若是那飛蛾一廂情愿要撲火,她既滅不掉火,也攔不住飛蛾,不過是白費力氣耳。 被傅辛這般教導,流珠似笑非笑地道:“謝過官家指教。那jiejie一事,官家又要如何辯駁?” 傅辛蹙了蹙眉,低聲道:“日后事發(fā)之時,你jiejie那般的性子,必會承受不住,輕則瘋癲,重則自戕。若是有這阿芙蓉膏為佐,她必能好受不少。煙霧騰升,百憂皆忘,于她來說,也是好事,偏生被你這觀音菩薩攪了局。說起來……” 關小郎站的離二人有段距離,此處距秦太清被關的偏室,也不算近。四下無人,傅辛目光微沉,唇角卻輕輕翹起,壓低聲音,道:“阿芙蓉這東西,朕只告訴關小郎說,會有如五石散一般的小癮。你的反應,卻是不對勁的很。嗯?怎么這般著急要把這東西從你jiejie那兒拿走?” 流珠心中一緊,警鈴大作。她腦中飛快想道:關小郎既然一口氣說出了兩個名字,既叫福/壽膏,又叫阿芙蓉膏,這約莫說明,這鴉片并非第一次傳入,之前就有才對。可是傅辛的話又說明,世人對于阿芙蓉能成大癮并不清楚,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聯(lián)想下自己所在的時空,阿芙蓉似乎是從唐朝就傳入,而到很后來很后來,才開始大規(guī)模地吸服。具體從什么朝代開始,時日已遠,流珠也記不清,總歸不是從清朝才開始的。 對了!好像最開始時,人們不是用吸食的方法,而是混了其他藥材生吞的,后來才點煙吸服,似乎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人們對鴉片的癮才變大的? 流珠想了一通,又憶起連氏曾提起在她出生之前,遇著過一個來自未知之國的外國人,便道:“兒知道阿芙蓉成的,不是小癮。娘曾從外國人士那兒聽說過,當成奇聞異事告訴了兒?!?/br> 傅辛點了點頭,并未再問,心中的疑慮卻并未因此消減。 當年二人在博戲攤子上初遇,曾玩過與算術相關的賭局,那時候的流珠剛穿越來,沒什么規(guī)矩,隨手就拿了木棍在地上寫劃計算,盡是些奇奇怪怪的符號,當時傅辛便留了意,暗暗記下。 昨夜傅朔來信,信上說了阿芙蓉制成膏后可以點燃吸服,還配了外國人用的煙具,亦說吸服比起先前吞食來說,更易上癮,且一旦上癮,便極難克制。他也提了,這東西也不是只能害人,在海外之國,也常用來治病。 此外,傅朔還提到了些許事,令傅辛心中暗驚。一來,那海外之國的火器實在厲害,但幸而相隔茫茫大海,傅辛倒也不擔心他們攻來;二來,傅朔當成趣聞一般提起了海外之人所使用的數(shù)字,還像模像樣地舉了例子,傅辛一瞧,往日的回憶立刻重回心頭——這不就是阮流珠當年在地上所畫的東西嗎?怪不得當時她口中念念有聲,說些一二三四什么的。 這般一回憶,阮二娘當年的奇怪舉動愈來愈多,什么“死了便能回去了”,到底是要回哪兒去?那連氏,他在國公府中見過,只記得是個怯怯的小女人,她果真會有這般見識?便是有,她會教女兒將這些數(shù)字用的這般熟練嗎? 然而時間過去了這么久,傅辛的許多回憶,也愈發(fā)模糊了,至于眼前的這個阮流珠,幾乎是一絲疑點也無了。傅辛目光灼灼地看了會兒她,覺得她盡在自己股掌之內(nèi),全憑掌控,可又覺得,她便仿似那阿芙蓉點燃后升起的一抹輕煙,令他上了癮,可又抓不住,倏忽間便飄然遠去。 思及此處,官家只一笑,搖了搖頭,暗道:不過是個內(nèi)宅婦人罷了,何苦深究?她現(xiàn)在在他手底下壓著,以后也定然逃不脫。 這般想著,傅辛一笑,隨即淡淡地道:“二娘別急著回去。” 流珠心里一緊,微微咬唇,傅辛眼神灼熱,強扯著她到了秦太清隔壁的房間里頭。那房間窄小陰暗,似是為皇后儲存話本兒的小書閣,流珠不敢發(fā)出聲音,只眉頭緊蹙,強加忍耐,一雙美眸半張半閉,看也不看傅辛。 官家雖覺艱澀難行,卻反倒心火更熾,愈發(fā)狂浪。流珠倏然被他抱起,猛地往那書架一靠,木頭架子搖搖晃晃,頂上的單薄書冊忽地墜了下來,流珠本就身子緊繃,被這書冊一砸,嬌哼兩聲,勾得官家愈發(fā)燥熱難安,聲音微啞,低笑了兩聲。 一挺一收的反復之間,阮二娘迷迷蒙蒙地睜開眼,但見那書冊上的仿佛印著勞什子“九重尊寵”、“許君獨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屏退佳麗三千”、“皇子公主皆是一人所出”……阮流珠又緩緩閉上了眼,許久之后,方才受罷這一番苦。 傅辛整了整衣衫,又掐著她臉,親了她兩下,這才作罷。流珠靠著書架,歇了許久,這才找回力氣。 離了這小書閣,傅辛也不曾去見那秦太清,只令人把守住偏室,隨即便乘輦折回理政殿。殿內(nèi),薛微之正強裝鎮(zhèn)定,立在空空殿內(nèi),已經(jīng)等候了許久。 先前秦太清求他帶自己入宮,薛微之本是不想答應的,可是那慣常高傲的秦家貴女竟難得放低了姿態(tài),眼瞧著她罕見地苦苦哀求,投懷送抱,薛微之這顆心,便有些動搖了。再加上秦家五娘說,官家肯令自己嫁與他,免于蒙受家難,可見官家待她還是有幾分往日的兄妹情分在的,此番再去為秦家求求情,官家縱是不同意,也定然不會勃然大怒,遷怒于他。 秦五娘說了這番話后,薛微之雖覺得她多半說不動官家,但凝視著她那微啟的紅唇,雪白的肌膚,難得放低的可憐姿態(tài),又轉念想道:官家大抵也不會和這么一個小娘子較真罷? 這般想著,薛微之便帶了扮成小廝的秦太清入宮。秦太清熟門熟路,東躲西藏,跑到了浣花小苑里,而那薛微之則隨著徐子期、金玉直等人前去面圣。因他心有惦念,故魂不守舍,也不曾多言,而待官家略顯急躁地屏退下臣之后,薛微之默不作聲地跟在眾人后頭,眼瞅著都快出宮城了,卻被侍衛(wèi)叫住,又帶回了理政殿。 等啊等,薛微之的心思愈發(fā)紛亂,這下子已經(jīng)是十分懊惱。他暗自恨道:悔不該一時糊涂,應承了下來!說到底,還是被那秦太清釣了太久,她稍稍將魚餌放低了些,他便欲拒還迎地上了勾兒。如今想來,只怕是釀成大錯。 忽而間,這薛郎君聞得關小郎高呼陛下駕臨,他心上一緊,連忙跪下迎駕。官家緩步入內(nèi),經(jīng)過他身前時,薛郎君似是聞到了一陣女人香氣,卻也不好多加猜度,只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 散亂的龍案已被宮婢收拾妥當,官家不慌不忙,抬步坐到龍案之后,兀自回味了一陣,驀地翹了翹唇角,隨即提筆,復又開始批閱奏章。傅辛之所以有這么多奏章可批,實是因為他登基之后,改了上報奏章的制度。從前呢,下邊的低微官員必須要把奏章遞呈給上級官員,上級整匯之后再移交更上一級,傅辛即位后,對此十分不滿,便令最低級的九品小官也能把奏折直接遞交官家。 這般說起來,他這官家做的,也算是當?shù)们诿愣至?。只是他這勤勉,卻也有做給后來人看的成分在。傅辛性情虛偽,將那青史留名看得最重,其余的人事,統(tǒng)統(tǒng)都比不過去。 薛微之跪得腿都麻了,也等不到傅辛說一句話。良久之后,這才聽得傅辛故作訝異地擱筆沉聲道:“哦?微之怎么還在這里?趕緊起身回去吧?!?/br> 薛微之怔怔然地起身,因雙腿發(fā)麻,膝蓋生疼,猛一下子站起來,打了個磕絆,又差點兒跪了回去,十分狼狽。傅辛緩聲關切道:“微之啊,若是哪里不舒坦,可要早些請醫(yī)。及早去了禍端,以防日后病入膏肓,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石無用。饒是下虎狼之藥,也是無妨。” 薛微之眸光一緊,心上咯噔一下,半晌應了聲是。傅辛令他退下,薛微之有些恍惚地由關小郎領著離去,待回了傅辛賜下的新宅里,院子里擱著的是秦家新送來的嫁妝,薛微之默不作聲,匆匆掃了眼單子,隨即便緩緩放下——秦家落了難,被抄了家,這送來的嫁妝乃是秦太清他娘當年剩下的嫁妝,雖比平頭百姓好上不少,可卻離薛微之的預期相去遠矣。 暗自思忖著,薛微之命家仆拿了藥來,掀衣看著膝上傷處。跪了半個時辰,這膝蓋上已經(jīng)現(xiàn)出淤青。 他噤聲不語,坐在位上,少時之后,聽得婢子來報,道:“娘子在皇后處飲了酒,醉得不成樣子,被人扶了回來,歇在臥房。” 薛微之點了點頭,挪步臥房。秦五娘睡在榻上,嬌軀香軟,薛微之聞了聞,一絲酒氣也無,再撩動了下她的身子,這秦五娘一分反應也沒有,若不是還有氣兒,薛微之都要以為她死了。 不是醉了,卻昏睡不醒,這分明是被下了藥。 薛微之格外平靜地看了會兒她,隨即俯下身去,親親摸摸,*一回,總算是占了這秦五娘的身子??粗且笠蠹t血,如點梅映放,薛微之只感覺夙愿已償,往日的郁氣,總算是得到了紓解。 他整好衣衫,立在屋中,看著那燒火盆里的紅光,闔了闔眼,長嘆一聲,喃喃道:“不能怪某。青云之路,道阻且躋,要怪,就怪那位高堂明君罷。” 卻說流珠懨懨地回了府,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這才回復了些元氣。她起身之后,已近黃昏,憐憐伺候她起身,為她梳洗,并道:“再過一個月,便是雪風、素縑等那一批宮婢離宮外放的時候。先前二娘命奴去問她們的意向,素縑說要回地處邊關小城的老家,她娘已給她說好了人家,素縑便無法留下,而那雪風,向來自恃美貌,端著架子,也不愛與其他人多說話,奴問了之后,她只說另有去處,別的也不曾多提?!?/br> 流珠點了點頭,道:“再管jiejie要人,實在不合適,這幾日且再招些人罷?!鳖D了頓,她邊暗中尋思,邊溫聲道:“年里攢了不少單子,往后的生意,只會越做越大,若還是在這院子里做,大郎心里,只怕是會有意見。思來想去,還是要單找個鋪子?!?/br> 憐憐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大郎實在可怕。那一雙眼兒,跟劍似的,直直地刺過來,仿佛什么都能被他看見。奴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說話,生怕討了阿郎的嫌惡。那柳鶯,誰都拿她沒辦法,阿郎一審,就教她說了實話,倒比蕭捕頭還要厲害。” 流珠只搖搖頭,不曾多言。說話間,徐*緩移蓮步,入了屋內(nèi),先是和三嬸阮二娘說了些家常話兒,隨即條理十分清晰地,講生意上的事兒講了一通。流珠一一記下,又交待了她些事宜,便是此時,*娘子把眼望向桌上的錦紋小盒,隨意問道:“這是何物?” 流珠只有些疲倦,懶懶掃了眼那小盒,道:“害人的東西。雖說必能賺,但若是果真賣了這個,跟殺人也是無異。” *心思一動,憐憐則十分好奇,道:“這是甚物?方才倒是沒敢問?!?/br> 流珠垂眸道:“此物名呼阿芙蓉膏,人若是吸服,便會置身于虛妄夢幻之境,快活忘憂。但只要沾上,便必會成癮。一旦成了癮,神仙也救不得,這人啊,只能干熬硬挺,挺不過去呢,便只剩一個死字。” *微微一笑。她與阮流珠不同,流珠來自法制健全的現(xiàn)代社會,凡事留一線,心中總存著一絲善念,仿佛總有個人在時刻警戒著她——殺人是犯法的,這在傅辛看來是婦人之仁,而在流珠看來,這是為人的根本,亦是她作為現(xiàn)代人的底線。而徐*就不一樣了,她是個狠角色,往日養(yǎng)在閨中,父慈母愛,因而這本性也不曾顯露,但現(xiàn)在,她已是個完完全全的笑面夜叉,心狠手毒,凡事不問手段。 來此處之前,徐*才翻過薛微之新寫的《癡嬌麗》。她恨得牙根癢癢,卻也覺得十分可笑。娶了新嫁娘,便忘了她,新嫁娘落了難,這便又念起她的好來了——只是在書里將床笫秘事寫得這樣詳盡,他這又是要羞辱誰呢? 流珠但聽得徐*笑道:“二娘,左右你不打算賣,不若把這盒子給了兒罷。兒總能找著最適合這仙藥的人?!?/br> ☆、41|38.01 為誰特地惜娉婷(一) 流珠聽得此言,看了徐*一眼,也未曾多說些什么,便拿了三盒阿芙蓉膏,遞與她的手中。 徐*淺笑謝過,接了這錦紋長盒,削蔥根般的玉指細細撫著,一雙眼兒,則透亮至極。 及至晚膳時分,流珠半碗粥都快喝盡時,徐子期方才姍姍歸來。流珠早先窩在那龍案底下,自然知道他在忙什么差事,但不能說,也不多問,只柔聲道:“子期日后若是都這個點兒回來的話,兒便交待廚房,教他們掐好了時間,單為子期做一份飯,也以免回來之后,這菜啊,都涼透了,對胃可是不好。” 徐子期單手捧著碗,脊梁直挺,一襲勁裝,那一雙向來銳利的眼,黑白分明,鋒芒畢露。他挑了挑眉,輕聲道:“不必麻煩。二娘若是嫌我回來得晚,我以后早回來些便是,必要整點兒陪二娘吃飯?!?/br> 流珠抿了抿唇,暗道:真是奇了怪了,這徐子期一出口,就能讓她尷尬得不得了??扇羰羌毺羲捓锏腻e處,卻也挑不出來。 見流珠這幅表情,徐子期心知肚明,便一笑,沉聲道:“禁衛(wèi)軍中有不少尸位素餐,掛了閑職卻不來當值的混賬東西,這些年越積越多,官家便令我清肅軍紀。這差事,麻煩,事兒多,得罪人,旁人不愿意領,最后就落在了我這么個沒根底兒的身上。今日跟幾個下屬,照著單子先對了一遍,花了不少功夫,這才耽擱了?!?/br> 流珠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只簡單應道:“這差事,可是不容易做?!?/br> “確實不容易?!毙熳悠谔а劭粗铰暤溃骸跋惹斑^年時候,我陪二娘整理飛貼,也記下了不少人家。這次清肅,難免有所涉及。我考量一番,便決定既往不咎,只要他們得了風聲,愿意給我個面子,來此當值,先甭說干得好壞,只要肯來,我便也給他面子。若他給臉不要臉,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氣,我自有讓他哭爹喊娘的法子?!?/br> 流珠不予置評,只微笑聽著,不曾想徐子期忽地緩聲道:“這里頭有個叫潘湜的,我在飛貼里見過,可是二娘的熟識?” 流珠一怔,想了想,老實道:“去過他家里面幾次,與他娘也算是面兒上的關系,至于這潘湜到底長得一副什么模樣,兒卻是全然不曉,只知道他便是害得狀元郎額上留傷的罪魁禍首,還聽說他與國公府的阮二郎乃是同道相知,慣常湊在一起?!?/br> 稍稍一頓,流珠把眼看向徐子期,又溫聲道:“先前在公主府時,遭人陷害,將送往官妓的衣裳和給公主的裙子做了調換,兒最后查到了潘湜的小廝身上。至于這事兒到底是誰干的,卻也不好妄下定論?!?/br> 自打那日從飛貼夾層里頭發(fā)現(xiàn)了求歡的艷詩之后,潘湜這個名字,便印刻在了徐子期心上。徐子期清楚,阮二娘是個尤物,她這副姿貌,不討年輕郎君的喜歡,但遇上那頗懂風月滋味的色中老手,卻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妙處來。 正如阮流珠所猜想的那般,徐子期知道她與官家的暗中牽扯。當年收著官家的信后,徐子期這心里便有所懷疑——為什么是他?為什么官家偏偏從數(shù)萬大軍中挑出了他這個無名小卒?就因為他爹的死,和國公府有七拐八繞的關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