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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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們哪一個才是大周幼皇?” 空曠的街道上,幾百個幼年孩童被兇殘的士兵團團圍著,他們低著頭,小小的身子瑟瑟發(fā)抖。 “不說是不是?你們可知不說有何下場!” 明晃晃的刀落下,刺入了離那人最近一個孩童的腹中。 鮮紅的血漸在他的臉上,人群中,驚叫聲四起。 “還不說是嗎!” 又一刀砍下,又一個孩子倒在地上。 高高的草堆后面,一雙哭泣的大眼死死盯著那個方向,他的嘴巴,被身后的男人死死捂住,止住了他崩潰哭泣的聲音?!盎噬?,要留著命,才能報仇,你要記住他們,記住他們每一個人,才能為今天死去的孩子報仇!” 血流滿地。 一個看上去稍大一點的孩子慢慢站出來,“是我?!?/br> “不,是我!” “是我!” 有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孩童站出來,高聲呼喊。 誰會不怕死?何況只是一群七八歲的年幼孩童? 他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不滿,對殺戮的不滿,對血腥的控訴! 將在外,根本不知這大周幼皇究竟長得什么樣子,那個士兵看這亂成一團的局面,低聲詢問他們的主帥,“將軍,怎么辦?” 男人背過身,右手微微撫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粗黑的眉毛上揚,淡淡開口,“殺!” 干草堆后的男孩睜著空洞的眼睛,死死看著一刀又一刀落下,看著那幾百的孩童毫無反抗能力的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連哭,都再沒了力氣。 他記得,記得那些施暴者每一個人的長相,他記得那個下命令的將軍,他就是楊素! 殺戮,血腥,殘忍,他們,根本就是一群毫無人性的惡魔! “皇上,我們走,我們走......” 終于都結(jié)束了。 士兵撤走了,空蕩的街道上,只有滿地的尸體。血腥味刺鼻,侵入他的靈魂深處。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母后死了,嫣兒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他,獨自在這殘忍的世上茍延殘喘,一點一點蠶食著崩潰。 這么多年。 他愛的,他要的,親人,兄弟,愛人,通通不屬于他。 —————————————————————碧落長安—————————————————————————— 很累。 眼皮很重。 蕭望以為,自己會就這樣一直昏睡下去。 耳邊傳來深深淺淺的呼喚,好像有冰涼的液體滴落在額頭上,他蹙著眉,卻怎樣都睜不開雙眼。屋內(nèi)的人進進出出,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平靜下來。 唇上一股溫熱,然后是濃重的血腥氣味,他動了動唇角,又重新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夜?jié)u深。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吹滅了桌上微弱的燭火。皎潔的月光透著窗傾灑入室內(nèi),竟是亮如白晝。 床榻上,男子終于悠悠轉(zhuǎn)醒。 他的嘴唇有一絲干裂,修長的手指壓了壓還有些脹痛的頭,想翻個身,才發(fā)現(xiàn)胸膛上竟貼著一具纖弱的軀體,雪白的發(fā)絲貼在大紅的衣衫上,輕的幾乎沒有重量。 大手撫上女子瑩白的發(fā)絲,整個人倏然清醒。 “歡兒!” 男人慢慢支起身體,試探的輕喚,“歡兒,你醒醒......” 她的身子,冷的嚇人。 纖細的手腕上是一條很深的刀痕,似乎還在淌著血,蕭望突然想起昏迷時聞到的那股濃厚的血腥氣味和唇上源源不斷的溫熱感,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力顫抖了起來。 以血飼蠱! 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歡兒,你醒醒!醒過來,你有沒有聽到!” 不可以,他不可以失去她,他已經(jīng)承受不起再多失去一個人了! “歡兒,醒醒,你給我醒過來!我叫你醒過來!” 顫抖的手,不斷向她體內(nèi)輸送著內(nèi)力,卻如何也喚不醒懷內(nèi)昏睡著的女子。 “歡兒,你醒醒,好不好?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我......” 胸口處的刀傷又劇烈的疼了起來,他突然猛烈的咳了起來,手臂重重垂下,渾身上下的無力感。他做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見著他們一個個因他而死,卻一個也救不了...... 一拳,重重砸在榻上。 “你在怪我對不對?你怪我狠心將你關進密牢中,你怪我害你委身給楊堅,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想睜眼見我,所以你才不愿面對我......” 帶著薄繭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細致卻冰冷的面頰,他的聲音很低,低到了骨子里。 “我不想失去你,我不可以失去你......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歡兒,你醒一醒......你不是很喜歡我嗎,你很愛我對不對?我答應你,我不會再離開你,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十年了。 她跟了他整整十年。 三千多個日日夜夜。 他失意的時候,是她陪在身旁,無助的時候,是她安慰在側(cè),他受傷流血,每每悉心照料的也都是她。蕭望不知道,若是沒有她,這漫漫十年的光陰,滿是鮮血的荊棘之路,他要怎么才能撐的過去? “不要離開我,歡兒,不要拋下我......” 母后,嫣兒,平兒......所有人都拋下了他,只剩下她,只有她了.......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過無助,或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女子的唇角微微動了動,終于,慢慢睜開了雙眼。 “主人......” 她想抬起手,想去撫平他緊蹙的眉心。他不知道,這世上她最討厭的事情,便是見他蹙眉。她好想替他撫平眉心,好想替他除去所有的煩憂。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她是妖女,她什么都不信,不信正義,不信命運,只信他,只有他。 “你醒了?” 蕭望一顫,隨即用力的抱緊了她,“歡兒,我不會離開你了,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br> 他的瞳孔那么深,深得像海,將她緊緊束縛住,逃不開一分。 蒼白的容顏上緩緩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蜷縮著身子,“可是歡兒,很臟......” 那些個夜晚,那些骯臟到極致的記憶,她丟不掉,放不下。 黑眸對上她清澈又哀傷的瞳孔,蕭望的心突然重重的疼了起來。大手向上,一下下去輕撫她瑩白的發(fā)絲,“你不臟,一點都不臟。在我心里,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什么都沒有變?!?/br> “你知道嗎?歡兒好想陪著你,一生一世。歡兒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 她聲音很輕,很虛弱,可那臉上卻一直噙著笑,傾國的魅惑。她不要他記得那個虛弱的自己,那個蒼白的像鬼一樣的自己,她要他的記憶中留下的是她最美的樣子。 手指慢慢抬起,撫過他的眉眼,鼻梁,薄唇。 她還想再好好看看他,想要記住他的樣子。 一輩子那么長,可她卻沒有機會好好看清他的樣子,他每一個表情。這張臉,笑的時候唇角也許會微微上揚,生氣的時候也許會瞪起眼睛,難過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抿住下唇,不發(fā)一語。 “主人,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不戴面具的時候,比你帶著,還要好看?” 纖細的身子越來越冰冷,就算被他抱著,被他注入所有的暖意,都怎樣也止不住那方冰冷。 蕭望甚至感覺的到,那生命一點一點流失的跡象。 他身體僵硬,更用力的擁緊了她,“你不喜歡,我便再也不會帶它了,你喜歡見我不戴面具的樣子,我便天天給你看?!?/br> “真的嗎?” 無歡笑著,聲音越來越低,眸中的光亮也越來越弱。她很累,很想睡,卻固執(zhí)的睜著大眼,怎樣都不愿閉上。她知道,若是閉上,便再也睜不開了,再也見不到他,那個一想到他,連呼吸都會痛的男子。 這樣的一個人,老天究竟是怎么舍得如此對他? “我好想撫去你眉間的憂傷,好想替你承擔所有的痛苦,讓你以后的生活,平安喜樂,......主人,歡兒想見到你幸福,歡兒想要你,一世長安......” 歡兒還想陪在你身旁,永世不離。 眼中一片渾濁,停駐在男人臉上的手指終于無助的滑落了下來。 蕭望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他低喃,“為何要救我?你該是恨我的,又為何要救我?以血飼蠱,你會沒命的......” “歡兒,不恨.....” 手臂無力的垂下,她還想開口,還想和他說說話,可動了動唇,卻怎樣也抬不起來了。眼前最后一道亮光漸漸消失,她的眼眸,終于慢慢合上。 原來一生,竟是那么短。 男人的手臂僵硬著,死死抱著懷中那已全然冰冷的軀體,一動不動。 木然的臉上找不到一絲表情,哀莫,大于心死。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 他便抱著她,抱了整整一夜。 直到白雪蓋住整片窗子,也再沒有松開。 ☆、第二十四章 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