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他和你說什么?”徐珍妮的聲音有種刺耳的沙啞,像是急剎車時輪胎與地面的摩擦。 剛才把麗娜叫出去的是余總,她安撫徐珍妮:“余總叫你安心休養(yǎng),其余的事情他都會處理好的,劇組也在等著你傷好回去呢。” 徐珍妮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麗娜:“你是要我自己打電話問他嗎?” 余總剛從丁泠那邊過來,他說了那邊的態(tài)度,可這還不是最后的結(jié)果,他們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搞定所有事情,麗娜不打算一字不差地告訴徐珍妮:“珍妮,你這次做得確實有些過了,那邊對你有怨氣也是正常的。不過辦事的那些人余總都打點好了,不會亂說話,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徐珍妮默了片刻,眼中的紅絲清晰可見,她不再看麗娜,而是想要穿透重重墻壁看到某一間病房:“他一定在吧,他知道我受傷了,但他沒有過來……”說到這里,她突然彎了嘴角,“你說,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會過來看一眼,又或者會不會來參加我的葬禮?” “你胡說什么!”麗娜急了,生怕她想不開做出輕生的舉動,“你清醒點,依你的條件,什么樣的好男人找不到,偏要為了那一個要死要活,你看看你都把你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兒了!” 徐珍妮眼神飄忽:“我之前演過一部電視劇,女主角愛上了朋友的竹馬,你知道她是怎么愛上那個男人的嗎?” 麗娜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徐珍妮繼續(xù)說:“她朋友和竹馬每天寫信,她就一直看著他們來往的信件,后來她朋友染病死了,為了不讓那個男人傷心,她就模仿朋友的筆跡繼續(xù)寫,直到她能夠獨立生存走出孤兒院,然后她帶著全部的信件找到了那個男人,兩人中間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不過好在最后還是在一起了。當時我一直想不明白,光看信件怎么就能愛上一個人呢?可原來真的可以這樣……” 她和陸曜丞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交集,她就是看他的各類作品,看與他相關(guān)的各種文字,然后當有一天那些抽象的圖文信息突然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被塞滿了。 可是,她卻沒有劇中女主角那樣的幸運。 明明是類似的故事,為什么卻有天差地別的結(jié)局? 徐珍妮忽地笑出聲來:“你不用瞞我,我知道他們想做什么,他們想要趁機毀了我,一定是這樣??墒?,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想要毀我,只能是同歸于盡!” 麗娜擔心地望著病床上笑到幾近癲狂的人,心中充滿了隱憂,這個時候,她再說什么也是聽不進去的,若不是徐珍妮的助理,她忽然生出想要遠遠逃離的沖動。 徐珍妮剜了她一眼,像看待一名臨陣脫逃的叛徒,她眼中飛速醞釀起一場風(fēng)暴,在眼神瞥過床頭柜上的手機時忽然停了下來。 她拿過手機,快速撥出一個號碼:“喂,h市娛樂嗎?對,我是徐珍妮……關(guān)于前幾天劇組那場火災(zāi)的……丁泠和我在同一家醫(yī)院……對了,陸曜丞也在……我有第一手資料要爆料……我還通知了其他媒體,你們不要這個頭條,我可就給別人了?!?/br> 麗娜來不及阻止,徐珍妮已經(jīng)說完了醫(y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她對麗娜露出一個笑容:“你可以去通知他們的,他們要是過來我的病房,那場面一定更精彩?!?/br> ☆、chapter 39 h市第一醫(yī)院住院部。 安靜的走廊忽然間嘈雜起來,其中一間病房門敞開著,門口處的人把過道截成兩段,里頭顯然已經(jīng)塞不下更多的人了,可站在外頭的還不甘心地想擠進去。 網(wǎng)上隨處可見關(guān)于《天途》劇組火戲發(fā)生意外一事的討論,相關(guān)的話題接連幾天占據(jù)熱門話題榜首,各種猜測相繼出現(xiàn),所謂的“真相”也有了n多個版本。 此事已經(jīng)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此時若把真實的情況爆料出來,公眾的關(guān)注度可想而知,何況還有當紅明星親自現(xiàn)身說法,沒有一家媒體愿意放過這樣的良機。 麗娜看著外間接待室摩肩接踵的人,不由皺起了眉頭,她走進內(nèi)間,關(guān)上門,隔開了那一室的嘈雜。 徐珍妮已經(jīng)起身,這會兒正坐在梳妝臺前出神。 麗娜走過去,鏡子里立刻出現(xiàn)了兩個人,坐著的那個女人臉色蒼白,左側(cè)臉頰上有一大片猩紅猙獰的疤痕。 “你怎么把繃帶給解開了!”麗娜錯開眼,不去直視徐珍妮臉上的傷疤,轉(zhuǎn)而去取放在一旁的藥膏,“算了,快到換藥的時間了,我先給你上點藥吧?!?/br> 徐珍妮按住麗娜去拿藥膏的手,眼睛卻死死盯著鏡子里的疤痕,她顫抖著手指挨過去,在觸碰到的那一秒鐘瞬間彈開,印象中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她赤紅了眼睛:“這樣多好,不用化妝就已經(jīng)夠慘的了,你說,她要怎么做才能顯得自己比我更可憐呢?” 麗娜反手去握徐珍妮的手:“珍妮,你真的要這樣嗎?你這樣做只會令他更討厭你?!?/br> “說得好像我不這么做他會喜歡我一樣?!毙煺淠蓐_麗娜的手,臉上是嘲諷的笑,“他們不是想把我送局子里去么,難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等著他們來對付我?”說著,她站起來,走到門口的位置,停了兩三秒,才把手放到把手上。 內(nèi)間的門打開,在場的媒體反應(yīng)過來,閃光燈一刻不停。 不少人注意到徐珍妮臉上的疤痕,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可為了收視率和工資,眾人還是不約而同朝著她臉上的傷疤拍攝。 徐珍妮一身病服,面色蒼白,見到所有攝像頭對著她的臉狂怕,下意識地以手遮臉,表現(xiàn)出害怕和驚慌:“別,別拍了。” 記者拍夠了,見好就收提問道:“你之前說有關(guān)于此次劇組火災(zāi)的□□爆料,請問是什么□□?是指這次火災(zāi)非意外而是人為嗎?” “你的私人微博上說當天在s市的云頂山,為何又會在火災(zāi)現(xiàn)場受傷?” “徐珍妮,你這次受傷,是否和你與丁泠有私人恩怨有關(guān)?” “你受傷之后還會繼續(xù)參與《天途》的拍攝嗎?還是就此退出劇組?” “徐珍妮,你毀容和丁泠有關(guān)嗎?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嗎?” …… 徐珍妮神色驚慌,打出來起就一直躲在麗娜身后,此刻,她像是終于經(jīng)受不住媒體一連串的追問,低聲啜泣起來:“丁泠和我,確實……確實有一些誤會?!?/br> 此話一出,又是一迭聲的追問具體是什么誤會。 徐珍妮等了片刻,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自麗娜身后抬起頭來:“不管怎么說,大家都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我醒來后聽說她也受了傷,我想先去探望一下。” 這次消息封鎖得很好,若不是徐珍妮透露,媒體甚至不知道受傷的藝人具體在哪家醫(yī)院就醫(yī),自然也不知道兩人的傷勢。她這么一說,眾人紛紛有了猜測。 “你是說丁泠傷勢更嚴重,毀容程度遠超過你嗎?” “丁泠是否重傷至今未醒?火災(zāi)當時究竟還發(fā)生了些什么?” “你先前提及陸天王也在醫(yī)院,陸天王現(xiàn)在是在陪著丁泠嗎?他們二人是否正在交往?” …… 徐珍妮眼中露出迷惑:“我也不清楚她的傷勢,只是我醒來之后一直沒見過她。就不說大家是同一家公司的了,我們同在一個劇組拍戲,又都受了傷,她要是醒了,怎么都會過來看我的吧?!?/br> “不然我們一起去看看丁泠吧。要是她已經(jīng)醒了,你們公布出去,也能早點讓粉絲們安心?!毙煺淠菡f得好像在征詢眾人的意見,媒體只恨新聞不夠多,哪有不同意的。 對于徐珍妮那邊發(fā)生的一切,丁泠一無所知。 為了保密,沒幾個人知道她在h市第一醫(yī)院,平時也只有陸曜丞、大哥還有俞莉莉過來陪她。 黎宇看了眼柜子上帶著水珠的鮮花,和昨天看到的不是一個品種,明顯是今天早上新?lián)Q的。 “他呢?” 丁泠知道大哥問的是陸曜丞,就說:“早上做了個ct,他去拿檢查結(jié)果了。”高級病房區(qū)配有自己的檢查中心,不需要排隊,做完檢查最多半個小時就可以出結(jié)果了。 黎宇笑了笑:“我之前一直不太放心,可那天看著他沖進火場,沒有半點猶豫,我就知道,我的擔心都是多余的?!?/br> 一想起此事,丁泠就覺得心頭被一股暖意包圍。當時那樣危險,別說是情侶,就算是夫妻也未必能做到那樣。 她不止一次在新聞里看到類似#夫妻路遇劫匪,丈夫嚇得丟下妻子逃跑#這樣的新聞。人人都求生,求生是一種本能,所以我們會大肆歌頌?zāi)切┰敢鉃閯e人付出生命的人。在生死面前,許多感情都會變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丁泠不知道那個時候陸曜丞是怎么想的。 可是他來了,來到了她的身邊,就像是寒冬中的燭火,那一點光明,照亮了她整個人生。 “其實我原先也挺猶豫的,總覺得好像是言情小說里的情節(jié),丘比特的箭莫名其妙就砸到我身上了??晌椰F(xiàn)在想,能夠遇到,就是幸運,我應(yīng)該牢牢抓住才對?!闭f這話的時候,丁泠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黎宇聽到外頭的腳步聲,笑著站起來:“我該走了?!?/br> 丁泠尚未反應(yīng)過來,黎宇已經(jīng)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陸曜丞站在門外,手中拿了一個薄薄的紙袋,看到門突然打開,還有些懵:“怎么就走了?” 黎宇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說:“丁泠就交給你照顧了?!?/br> 陸曜丞聽明白了他話中的言外之意,轉(zhuǎn)過臉,直直看向丁泠。 這個點的陽光都照進室內(nèi)了,她臉上有金色的光點隱隱流動。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雙眼不曾離開她。 丁泠從他灼灼的雙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里只有她。 被他這樣看著,她覺得臉都不自覺燙了起來。丁泠別開臉:“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她沒有看他,就伸過去一只手。 這是害羞了呢。 陸曜丞笑著把圖象和診斷報告取出來遞給她。 圖象丁泠看不太懂,就大概看了一下,不過診斷報告上影像學(xué)意見都是正常的,那就是沒有問題了。 “嗯,看起來都挺好的。”丁泠總覺得陸曜丞要說些什么,不自覺緊張起來。 “當然都是好的。我都看過了。”她聽到陸曜丞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帶著他獨有的氣息。 他這么說,她都不知道要接什么話了。 丁泠正打算把手里的東西塞給她,后背就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她聽到一下一下心跳的聲音,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頭頂是他呼出的氣息,還有他的味道。 陸曜丞用下巴摩挲著她的發(fā)頂:“你當然會好好的,還要一輩子這樣好好的陪在我身邊。” 這樣他重活一回的人生,才能有意義。 說完這句,陸曜丞用有些委屈的聲音說:“泠泠,你啥時候給我轉(zhuǎn)正啊?” “你剛才那樣,算是表白嗎?”丁泠側(cè)頭問他,“說起來你都沒有正兒八經(jīng)追求過我,我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給賣了,怎么覺得我好虧呢?!?/br> 陸曜丞松開手,挑了花瓶里的一枝花,拿在手心,蹲在床前,看著丁泠的雙眼燦若星辰:“丁泠小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一輩子的女主角嗎?” 丁泠笑他:“你把這個梗用了,下一次就沒的用了?!?/br> 這一次是表白,下一次就是求婚了。 “你這么說,可就是變相地答應(yīng)了。”陸曜丞竊喜,“原來泠泠你比我還要著急,連求婚都替我考慮到了。”他站起來,作勢要把那花插到丁泠頭上。 “你們都在啊?!眱扇诵︳[間,徐珍妮突然推門而入,“我在外頭敲了好幾下門,沒有人應(yīng),我就推門進來了?!?/br> 緊跟著徐珍妮而來的是一大波媒體記者,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那群人蜂擁著擠滿了整間病房。 一時間,病房內(nèi)都是閃光燈的聲音。 兩人姿勢曖昧,敏銳的記者當下嗅到了新聞的味道。 “陸天王和丁泠是在交往嗎?” “丁泠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樣子,請問你真的受傷了嗎?官博上說你受傷是否是為了幫你掩蓋別的真相?” “徐珍妮醒來之后想到要來探望你,請問丁泠,你醒了之后為何不去探望徐珍妮?” “丁泠,徐珍妮是因為你受傷的嗎?請你說明一下火戲為何會演變成火災(zāi)?” …… 夾槍帶棍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襲來,記者們義正辭嚴地提著問題,好像他們手中有確鑿的證據(jù)能證明此事就是如他們所想的那樣。 陸曜丞眼神凜冽,他掃過眼前那一群記者,嘴角微揚:“你們這是算好了時間過來的嗎?我正在表白呢?!?/br> ☆、chapter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