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陸曜丞表白丁泠,這無異于又是一個大新聞。 此刻陸曜丞站在床邊,一手扶著丁泠的腰,另一只手里拿了支花,這會兒他神色冰冷地掃視眾人,可不難想象剛才溫情的畫面。 這事十有□□是真的。 閃光燈片刻不停,眾人紛紛抓拍兩人的親密姿勢。 有記者提問:“丁泠回應(yīng)陸天王的表白了嗎?你們二人是否已經(jīng)正式開始交往?” 這問題一出來,倒沒有像先前那般眾多記者一起搶著提問了,都靜在一旁等候二人的回答。 陸曜丞轉(zhuǎn)頭去看丁泠,那樣子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又好像在斟酌如何回答才能保護好她。 徐珍妮偏頭看向另一側(cè),墻上掛了幾幅畫,畫框上的玻璃那樣干凈透明,一絲灰塵也無,她一下就看到了兩人互相凝視的輪廓,那么清晰,那么絕望。 她閉了閉眼,腦中還是剛才陸曜丞伸手去握丁泠手的畫面,兩只手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屋內(nèi)是他低沉有力的聲音:“是的,我們在一起了?!?/br> 他低頭望著丁泠,眼中只有她一人:“原本我還想再等一等,可經(jīng)過這次的意外,我不想再等了,我要抓住眼前的幸福,希望大家能祝福我們?!?/br> 時間不會等他做好充分的準備,他永遠也沒辦法預(yù)料到今后的每一次意外。 丁泠也望向他,她看見他眼睛里的自己,周圍的聲音仿佛都聽不到了。 記者們錄音的錄音,攝像的攝像,明星談戀愛的新聞常有,可明星表白的現(xiàn)場直播卻不是那么多見的。 一時間,病房里只有閃光燈和按鈕的聲音,其余的聲音都沒有了。 忽地,斜刺里冒出一陣一陣低泣,聲音并不算大,但在這樣的場合卻顯得尤為突兀。 眾人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了哭泣之人竟然是徐珍妮。 從進入病房起,眾人的關(guān)注焦點始終在陸曜丞和丁泠身上,反倒忽視了帶他們過來的徐珍妮。 此刻她背靠著墻,站在一個角落里,雙肩不住顫抖,兩只手捂著臉,只是指縫間有水珠滑出來,落到地上。 “徐珍妮,你為什么哭?” 不管怎么樣,明星交往的信息曝光出來,大部分人還是會給予祝福。徐珍妮混跡娛樂圈多年,就算心中喜歡陸曜丞,對丁泠多有不滿,也不會傻到當面就表達出來。 何況,徐珍妮并沒有言語上指責(zé)丁泠,而是在哭。 那她為什么哭呢? 病房內(nèi)眾人心思轉(zhuǎn)動,暗自猜測,當然他們也沒有忘記準備好手中的相機、攝像機以及錄音筆,這說不定又是一條千載難逢的好新聞。 徐珍妮低聲啜泣了一會兒,勉強忍住抽噎,破碎的聲音自她指尖流出:“我的臉已經(jīng)被毀了,難道還不夠嗎?” 記者中有人按捺不住詢問:“徐珍妮,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珍妮又平復(fù)了一會兒,才聲音凄苦地說:“我毀容了,醫(yī)生說疤痕沒有辦法修復(fù),就算是整容,也會留下明顯的痕跡,我愿意就此退出劇組,以后也不會和你爭了,能不能請你就此罷手,不要再往我傷口上撒鹽了?” 徐珍妮沒有指名道姓,她仍是用手捂著臉,指尖的水珠未曾斷過,可眾人卻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丁泠,用眼神表達他們希望她能有所解釋。 若說先前看不懂徐珍妮演的是哪一出,這會兒丁泠總算是明白過來。 早先余總過來給她施加壓力,希望她可以裝聾作啞,假裝這此的火災(zāi)就是一場意外??伤敃r并沒有答應(yīng),連警方都說出來了,徐珍妮自然擔心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被抓走了,所以才想到了這出惡人先告狀。 這樣一來,就算事后徐珍妮落敗被抓,眾人也不會真的以為是她做錯了,反而會有種兩人撕逼,徐珍妮只是落了下風(fēng)的錯覺。 丁泠下了床,站起來,她身上也是一身病服,相間的單色條紋像是幽蘭之葉,那是與徐珍妮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 她聲音平靜,并沒有眾人期待的那種慌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麻煩你說清楚一些?!?/br> 徐珍妮也詫異丁泠的反應(yīng)。 這種時候,丁泠只要一慌張,為了洗白而跟她爭辯,由丁泠說出來,或者借由媒體的猜測說出那些話,那么她就贏了一半了。 可丁泠沒有,這些話現(xiàn)在必須由她親自說:“你是不是想告訴警方,這次的火災(zāi)并非意外,而是由我一手造成的?”徐珍妮終于放開手,那一雙眼睛早已通紅,不時有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映著她臉上的疤痕,格外刺目,“我真希望我聽到的是假的,我希望這只是我的道聽途說,我不愿意相信你會這么做,所以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是不是?” 丁泠朝前走了幾步,媒體們自發(fā)朝兩邊退去,讓出中間一條狹窄的小道來,靠近門口的那一頭是徐珍妮,另一頭則是丁泠。 “那也請你告訴我,那一車的水是不是你找人放了,場地附近的水管是不是你讓人破壞了!” 丁泠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這些事情都是徐珍妮做的,那么她如何掙扎也逃脫不了應(yīng)有罪責(zé)。 人群中有不少人倒吸了口涼氣,如果這事真是徐珍妮做的,那這可就是犯罪了。 媒體紛紛把所有鏡頭對準徐珍妮。 究竟是丁泠故意給徐珍妮潑臟水呢,還是確實如丁泠所言是徐珍妮謀劃了這一場意外,他們和公眾都需要一個答案。 “所以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對嗎?”徐珍妮淚流滿面,“就算上一回比試我選了自己擅長的舞蹈,可你已經(jīng)贏了,為什么還要這樣趕盡殺絕,扣這么大一個罪名給我?我已經(jīng)落到這個地步,不可能再和你爭了,你就算心存怨恨,也不該這樣冤枉我!” 丁泠看著她卓絕的演技,反問:“你說我冤枉你?這么說,你那天假裝去云頂山的微博也是我控制你發(fā)的?” 醒來后徐珍妮就知道那條微博要出問題,可都過去這么久了,有新聞報道援引那條微博,更有大v號截圖那條微博分析前因后果,再想刪除,反而讓人覺得心里有鬼。 眾人也心存疑惑,徐珍妮如果要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首先就要解釋為何會發(fā)那樣一條虛假信息。 “請你回答我。”丁泠看著她。 徐珍妮暗自咬牙,那是她原本安排好的不在場證明,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有出去玩,她還特意用手機發(fā)的微博,那張照片還存在她的手機相冊里。 情急之下,她忙說:“你們都誤解了那條微博的意思,我原本打算趁著那幾天沒戲去云頂山玩一下,這才發(fā)了那張照片,汽車票都買好了,不想有人突然打電話叫我去一趟片場……你們要是不信,我還可以給你們看我的電子票。” 微博上并沒有明說她確實去了,只說打算去才了發(fā)的照片倒也解釋得過去,況且,她還提前訂了一張汽車票為她作證。 丁泠冷笑:“呵,真是有趣,你出門游玩竟然坐大巴車,不知道你的粉絲知不知道,坐大巴就能夠遇到他們的偶像?!?/br> 記者們也不傻,平日里明星為免麻煩,出門到近點的地方,基本都是私家車,即便是坐火車和飛機,那也會買頭等艙的票,何況云頂山就在鄰市,走高速一個小時就到了。 這樣的證據(jù),他們可不信。 卻聽徐珍妮說:“我為什么不能坐大巴?在歐美,明星們就可以自由走在大街上,隨意坐地鐵,演員只是萬千職業(yè)中的一種,我不知道有多羨慕那里的明星,我多想出門也不用戴墨鏡,戴口罩……”說到最后,她竟哽咽起來,心中卻暗暗得意。 這一番話,可不好反駁。就算心里再怎么不信,總不能以明星不能坐大巴為由抓捕她吧。 徐珍妮掃了一眼周邊的人,果然不是竊竊私語,就是面露難色。 她朝丁泠看去,丁泠就站在人群的另一頭,始終沒有走過來,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站在同一邊。 徐珍妮又看向丁泠身后,她看了好一會兒,那個人的目光始終沒有朝她這邊掃過一眼。 她怕陸曜丞站出來說他那日在片場見過自己,所以想著曝光兩人的關(guān)系,因為是情侶,所以陸曜丞作證,也會被認為是在幫自己的女朋友。 可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丁泠身后,目光沉沉的看著丁泠,這是無聲的支持,也是無條件的信任。 陸曜丞是不是覺得,就算他不開口,丁泠也完全可以對付她? 丁泠默了片刻,才再次開口:“你不用說那些,只需要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火災(zāi)那天場地上的滅火設(shè)備,你有沒有找人動手腳?” 丁泠看了一眼兩邊拼命狂拍的記者們,這出戲大概太過精彩,又是如此千載難逢,他們難得的沒有出聲打攪,一心只想拍下全過程。 她看著徐珍妮,一字一句地問:“你說我冤枉你,那你敢不敢當著我的面,當著這些記者的面說沒有?” 徐珍妮抬眼看去,心頭莫名一震。 從那雙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那天去片場找丁泠,她以為萬無一失,所以肆無忌憚地把一切都告訴了丁泠。 她看到自己那天卑微地乞求陸曜丞給她一個退路,然而他只給了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最后,這兩人全身而退,而她卻遍體鱗傷。 這一刻,徐珍妮竟然有些害怕,不敢脫口而出說“沒有”兩個字。 ☆、chapter 41 徐珍妮又看向兩邊的那些記者。 這些人是她找來的,如今那些攝像頭卻齊刷刷對準她,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透過這些鏡頭看著她呢。 這是最不能示弱的時刻。 徐珍妮用盡全力看回去:“你口口聲聲說那些事情是我做的,那我也要當著這些媒體的面問問你,你有證據(jù)嗎?” 事情又不是她親手做的,何況做事的那些人,余總早就打點好了。只要咬定此事與她無關(guān),丁泠還能把罪名強扣給她不成? 徐珍妮有了底氣,繼續(xù)說:“其他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今天只要你拿得出證據(jù)證明此事確實是我做下的,我就吃這個虧,認了這事!” 徐珍妮言之鑿鑿,那樣子仿佛在說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能把話說到這份上的,通常只有兩種人,不是真的清白無所懼怕,就是早就毀尸滅跡,沒有留下任何證據(jù)。 鏡頭再次轉(zhuǎn)向了丁泠。徐珍妮把話說到這份上,顯然是有萬全的把握,在場的媒體也都好奇,接下來,丁泠要怎么做才能挽回這個敗局。 “徐珍妮,你那話說得不對?!倍°霾⒉换艔垼行┖眯Φ乜粗煺淠?,“我若拿得出證據(jù),你怎么能算是吃虧呢?” 徐珍妮一愣,不想丁泠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丁泠說:“還是你覺得,大家都好糊弄,分不出證據(jù)的真假?” 徐珍妮臉色一白,丁泠這是在嘲諷她之前用微博和汽車票作偽證,好在她臉上疤痕太過觸目,沒有多少人去注意那些完好部分的顏色。 “你這是拿不出證據(jù)吧?!毙煺淠輸喽ǎ杆僖詣倮叩男θ輥硌谏w心中的慌亂,“何必說那么多廢話,既然沒有證據(jù),怎么就不肯承認冤枉了我?我知道你對我多有不滿,但這件事,你必須在公眾面前對我道歉!” 眾人也暗自猜測丁泠多半是拿不出證據(jù),畢竟如果真有證據(jù),應(yīng)該早拿出來了,而徐珍妮也不會說前頭那樣的話。 丁泠看了圈周圍的人,即使有人心中覺得徐珍妮可疑,此刻大多數(shù)人卻也只是那副看戲的表情。對于媒體而言,誰是誰非永遠沒有那么重要。今天,不論最終的結(jié)果是任何一方獲勝,他們都將收獲一份好新聞。 “片場發(fā)生火災(zāi),報警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醒來后什么也沒做,你就帶著這些人來這里……”說到這里,丁泠才看向徐珍妮,“你這么聰明,知道利用輿論,大概從沒想過,如果這件事不鬧大,最后就算你被抓了,也可以保釋出來,只需要把這件事的消息壓下來,你依然還是娛樂圈的一姐。” “你想說什么?”徐珍妮緊緊盯著丁泠,心中升起一種無名的恐懼。她怎么會不明白那個道理,如果今天她失敗了,那么今后娛樂圈將再無她的立足之地。 因為人人都將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人人都會譴責(zé)她。 所以她才會那么地孤注一擲,不惜一切,因為她再也輸不起了。 丁泠又看了徐珍妮一眼,這才轉(zhuǎn)身,走向身后的床頭柜。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丁泠蹲下身子,拉開柜門,取出她的挎包,隨后拉開拉鏈,取出一個物件。 “錄音筆!”已有眼尖的人認出丁泠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支錄音筆。 在場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的手上,準確的說,是聚焦在她手中的錄音筆上。 錄音筆的作用就是錄音,誰不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徐珍妮條件反射地往后退去,她想逃,她敏銳地感覺到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她所能夠承受的。可是她已經(jīng)站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了,再退下去,就直接撞上了大門。 “砰——”一聲響,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轉(zhuǎn)移到徐珍妮這邊。 她已沒有了先前的神采,一雙眼睛因驚恐而睜得老大,雙唇微微抖動,卻沒有任何言語,她已經(jīng)黔驢技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