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烏孫氏連忙叩頭,只說自己并不知道桃紅先前的所作所為。她起先并未在意,可到底也不是一味的蠢鈍愚昧,這事兒如果傳出去,固然叫琬寧名聲有損,但是九阿哥、十阿哥的名聲只怕也不好聽。她深思惶恐,只想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琬寧讓人重新給胤禩送上熱茶,看了底下驚慌失措的烏孫氏一眼后才道:“烏孫meimei雖然性子潑辣,可到底也不是喜歡耍心機的人,妾身與她相處這些日子還是了解的。只怕是底下的人興風(fēng)作浪故意栽贓在烏孫meimei頭上,到時候烏孫meimei被爺厭棄,她們也好找機會另謀出路。爺別為了幾個奴婢就遷怒于烏孫meimei?!?/br> 胤禩深深吸了一口氣,日前跟胤禟胤俄鬧翻壓抑的怒火還在心底燃燒,急需找個借口發(fā)泄出去。他看著底下哭得花容失色的烏孫氏跟綠柳,冷漠地開口道:“烏孫氏尊卑不分以下犯上,念其伺候爺有些時日,別的暫不追究,如今便禁足在這兒,沒有爺?shù)臏试S誰都不能探視,更不準踏出院子半步。馮順,挑幾個有些功夫在身的奴才守在院子門口,一旦發(fā)現(xiàn)誰偷偷進出,一律捆了送去慎刑司!” 沒有說什么時候放出來,胤禩牽著琬寧的手便走了出去??粗鵀鯇O氏如爛泥一樣軟在地上,看著院門被銅鎖鎖上,琬寧微微垂下眼眸嘆了口氣。烏孫氏雖然有錯,但卻是被牽連的,桃紅還在這個院子里,來日必定是要在烏孫氏手下繼續(xù)討生活,日子肯定難過了。 奴才們的命都是不值錢的,受傷挨打后也不會有專人來診治,能不能痊愈靠的就是自己的意志。便是桃紅將來好全了,也肯定是落得一身疤痕,斷然沒有能夠成為胤禩女人的可能了。 “爺不要再生氣了,仔細氣壞了自己的身子。”琬寧柔聲道。 “我不氣?!必范T揉了揉額角,“汗阿瑪?shù)挠{已經(jīng)到了城外行宮,估計這兩日便要回京。宮里王貴人即將臨盆,賀禮你多看看。還有,額娘說了,禮部已經(jīng)定下時間,明年五月我便要完婚?!闭f到最后卻也是疲憊不堪。 琬寧心頭如同被鐵錘敲擊了一下,微微愣神。再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郭絡(luò)羅氏就要來了。 ☆、第十二章 012章要從郭絡(luò)羅家出嫁 長大的阿哥中,除了大阿哥、太子跟三阿哥外,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均尚未完婚。三阿哥是去年十月迎娶的都統(tǒng)彭春之女董鄂氏,夫妻二人鶼鰈情深,倒也是羨煞旁人。尤其是太子妃,雖說擔著個未來一國之母的頭銜,可太子偏寵側(cè)福晉李佳氏,對她反倒是有些冷落,她心里是百般滋味,但也不是一味忍讓賢惠,如今已經(jīng)將李佳氏所出的小阿哥抱到自己跟前撫養(yǎng)。 康熙的御駕已經(jīng)從行宮出發(fā)歸來,琬寧著人去打聽,才知道這回皇上在行宮那兒寵幸了一個包衣出身的女子陳氏,如今已經(jīng)領(lǐng)著一起回宮。也不知道王貴人是不是被這個消息給刺激到了,康熙歸來那日便作動,于六月十八日誕下一個小阿哥。 “給王貴人的賀禮都準備好了吧?”琬寧翻了翻賬本,向一邊的琥珀問道。 “已經(jīng)讓馮順給送去承乾宮去了?!辩昊氐溃耙蛑踬F人再次給皇上誕下皇嗣,皇上也有意將她封為王嬪,只是不知道太后同不同意。還有皇上帶回來的那位姑娘,說是按著常在的月俸住在咸福宮?!?/br> “王貴人本就得寵,又誕育兩位阿哥,皇上要冊封她也無可厚非?!辈贿^到最后也是因著太后不同意讓一個漢女這么快坐上嬪位的位置,后來只是按著嬪的位分待遇,宮里人也稱呼她為王嬪,實際上并沒有得到嬪位的金冊寶印。琬寧想了想又道,“陳庶妃新近得寵,便是惠妃娘娘都要好生對待。正巧內(nèi)務(wù)府送來了幾匹上好的喜上眉梢妝花錦,你順便收拾幾樣擺設(shè),讓陳喜找人給這位陳庶妃送去。” “是?!辩挈c點頭,“大福晉跟王庶妃都有孕六個月了,聽說大福晉這一胎極有可能是一個阿哥,可把大阿哥歡喜壞了。王庶妃這一胎看著像是個公主,卻叫王庶妃有些失望了?!?/br> 王庶妃住在長春宮,是在康熙出征后兩個月才診出有孕的,因著素日里不甚得寵,住在主殿的赫舍里氏常年臥病在床需得靜養(yǎng)也顧不上她,所以只能讓內(nèi)務(wù)府派遣得力的嬤嬤去照顧。這是王庶妃的頭胎,本想一索得男,誰料脈象顯示這一胎竟是個公主。 “皇上膝下公主不多,王庶妃要誕下公主也未必不是好事?!辩巺s記得王庶妃終此一生也就只有這個女兒,只可惜公主身子嬌弱,還沒過十二歲生日便夭折了。王庶妃自己不得寵,沒了唯一的女兒后便傷心過度,早早就香消玉殞,到死也沒能得到正式的冊封。 “主子,烏孫格格又開始鬧起來了?!碑嬅疾戎∷椴竭M來稟道,“聽說又罰綠柳到烈日下跪兩個時辰,使得綠柳中暑昏厥差點救不回來?!?/br> “隨她鬧,別鬧出人命就是了?!辩幠弥y勺往香爐里添了一勺檀香,“最好鬧得身邊再也沒有奴才伺候,鬧得人盡皆知叫八爺徹底厭惡了,她才知道厲害?!北卉浗鬄鯇O氏每一天都在吵鬧,也不知道哪兒來這樣的底氣爭辯。如果自己是她,肯定是修心養(yǎng)性祈求八爺快點消氣,這樣才好解除禁足的狀態(tài)。“綠柳到底是內(nèi)務(wù)府記名的奴婢,別讓她真的出事,去太醫(yī)院開幾副藥給她喝下,盡人事吧。” “是?!碑嬅紤?yīng)了一聲便趕緊去辦。 “你也去把我剛剛吩咐的事兒辦了,趁著現(xiàn)在時候還早給送過去?!辩幱指暾f道。 琥珀點了點頭,也跟著退了出去。 < 康熙看著擬寫了一半的旨意,懸著的筆無論如何都寫不下去。擊退準噶爾部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雖然將噶爾丹及其殘余勢力抓住,但也讓費揚古加緊追擊。原本是想借此給皇室宗親八旗子弟加封,可以見到來迎接的老大媳婦,又看到見到胤俄那臉色,康熙再好的心情都打了折扣。 康熙自己自然是不會為死去的妃嬪守孝,不然王庶妃也不會懷有身孕??墒撬麉s要求自己的兒子嚴格遵守這樣的規(guī)矩,老大也不是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了,這幾年都不知道長進。老大媳婦也是的,也不知道規(guī)勸一下,現(xiàn)在又鬧出這樣的事情,似乎不給外頭一個交代臉上也不好看。 “皇上,禮部尚書大人求見?!崩畹氯劢怯U了一眼康熙跟前放著的明黃色絹布,見上頭寫到獎賞大阿哥那一部分便沒寫下去,就知道皇上心里也是存著疙瘩的,于是趕緊將目光轉(zhuǎn)移到自己雙腳的鞋面上,只輕聲問道。 “傳他進來?!?/br> 佛倫是領(lǐng)著明年諸位阿哥大婚的章程來呈給康熙過目的。別的倒不是大問題,只是未來八福晉出門的地點得好生琢磨一下才是。雖說郭絡(luò)羅氏是在安郡王府里長大的,可畢竟現(xiàn)在安郡王在守孝,總不能讓他們在孝期張燈結(jié)彩大排筵席吧。為著這事,佛倫自己也是快要把頭撓破了,只能把問題呈上來交由皇上處理。 安郡王這些年被康熙大力打壓后權(quán)勢比從前削弱了不少,原本將郭絡(luò)羅氏指給胤禩是為了更好地取代安郡王府接管其人脈勢力,眼下康熙卻覺得這樁婚事有些不靠譜了,安郡王府守孝后勢力大不如前,就跟雞肋一樣,吃之無味棄之可惜。 “既然安郡王守孝,郭絡(luò)羅氏自然不能從郡王府出嫁。朕記得郭絡(luò)羅家尚有人在,便讓郭絡(luò)羅氏從郭絡(luò)羅家出嫁便是。”康熙大體看了一下大婚典禮的章程,對禮部擬出來的折子還算滿意,便提起朱筆在折子上寫了幾句,才對佛倫道,“傳朕的口諭,著郭絡(luò)羅氏明年開春后搬回郭絡(luò)羅家,直到五月出嫁。” “奴才遵旨。”佛倫舒了一口氣,總算搞定這個問題。 郭絡(luò)羅家在和碩額駙明尚被斬首后便漸漸式微,如今在朝堂上也沒有擔任要職的人在,如果不是有安郡王寵著,哪里能養(yǎng)成郭絡(luò)羅氏這般驕縱蠻橫的性子?康熙這一番話傳到安郡王府去時,郭絡(luò)羅氏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阿瑪是郭絡(luò)羅家的長子,故而能迎娶和碩格格。只是明尚死后她便被安郡王接進王府教養(yǎng),跟自己的叔嬸感情不深,在郭絡(luò)羅家也是感覺諸多制肘,遠不如在王府里過得快活,如果真的要從郭絡(luò)羅家出嫁,她絕對會郁悶煩躁的。 只可惜旨意已下,郭絡(luò)羅氏就是再不愿意都沒有辦法。這幾個月她已經(jīng)完全感受到人情冷暖,往常時時上門走動的人家在這幾月里都不再來往,仿佛當初有著巴結(jié)嘴臉的人不是他們那樣。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咬著牙往發(fā)髻上簪上一支羊脂白玉蘭花步搖,便起身去給安郡王福晉請安。 “聽說郭絡(luò)羅家那位格格需得回到叔叔家出嫁,光是這樣想了想,便覺得到時候場面肯定比不上在安郡王府出嫁那樣盛大。”周氏遞了牌子進來,將最近外邊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說與琬寧聽。其中最讓她上心的就是八阿哥跟未來八福晉的婚事,這可是關(guān)系著自己女兒將來的一件大事。 “安郡王還在孝期,自然不能為郭絡(luò)羅家的格格大辦婚事,怕是連婚宴都不方便出席。”琬寧回想看了一下,前世郭絡(luò)羅家在額駙明尚被問斬之后就衰敗,胤禩分府出宮的時候連個上門來賀喜的人都沒有。郭絡(luò)羅氏那些年也是只字不提郭絡(luò)羅家,反倒是跟安郡王府越走越近,看來這一輩子是要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從郭絡(luò)羅家出嫁,不說別的,便是格調(diào)排場,絕對會遜色于在安郡王府里的。這對素來注重顏面性子高傲的郭絡(luò)羅氏來講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 琬寧莞爾一笑,真想出宮看看到時候郭絡(luò)羅氏的神色。 ☆、第十三章 013章大婚前夕 綠柳跟桃紅病的病傷的傷以后,烏孫氏大概終于意識到再這樣鬧下去便再無重見胤禩的那一天,眼下終于學(xué)乖了,每天只窩在房間里抄寫宮規(guī)做做刺繡,再不敢大吵大鬧摔東西了。琬寧也只是命守門的婆子看緊些便不再管她,滿門心思都放在梳理乾東六所人員跟后宮一溜的事情上。 “王貴人所出的小阿哥即將滿百日,大福晉跟王庶妃也快臨盆了,這賀禮總得拾掇好,免得到時候沒來得及送過去,倒是讓人笑話了?!辩幰贿呁樯洗魃弦粚Τ嘟痂傇掳资裉m花耳墜,一邊跟身后的琥珀和畫眉說道,“等一下將禮單拿上來我再核對一下,免得有什么差錯?!?/br> “主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了,還是這樣不放心?!辩攴畔率种械氖狍鳎舆^畫眉遞來的蝶花吊穗銀發(fā)簪給琬寧簪好,“轉(zhuǎn)眼就是秋季了,內(nèi)務(wù)府給送來了許多新的料子,也是時候給主子裁幾身鮮亮一點的衣裳。再有主子妝奩盒子里的首飾都是去年的花樣了,也該打些新的過來。” “又不是什么喜慶的時節(jié),哪些需要這樣張揚?”琬寧笑道,“對了,既然內(nèi)務(wù)府送了新的緞子上來,也別忘了給烏孫氏挑一些送去。雖說是禁了足,可到底也是爺?shù)奈堇锶耍膊荒芴澊?/br> 了。” “主子心慈仁厚,就不知道烏孫格格會不會承這份情了。”畫眉在一邊低眉斂目道,“奴婢聽說烏孫格格雖然不再吵鬧,可素日里還是對主子有埋怨的,一直覺得是主子陷她于眼下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這樣的想法。” 畫眉在琬寧跟前素來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今日倒是頭一回見她說這樣的話。琬寧有些驚奇地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才笑著道:“她不喜歡我我自是知道的,不過也不等于我要錙銖必較以牙還牙,免得到時候傳出去說我容不下她,反倒是害得自己名聲不好聽。”她可不是郭絡(luò)羅氏那樣無所畏懼的性子,她沒必要為這些不要緊的人背上不好聽的名聲。 “主子說得是?!碑嬅加诌f了一串祖母綠圓珠手串上去,便再也不搭話。 琥珀若有所思地看了畫眉一眼,最后給琬寧整理好龍華,便下去將擬好的禮單拿了上來,道:“奴婢聽說皇上有意在小阿哥百日之后便曉諭六宮正式讓王貴人享嬪位的份例,也不知道小阿哥會不會抱去給佟妃娘娘撫養(yǎng)。” 王貴人所出的十五阿哥得了皇上的恩典可以養(yǎng)在她的身邊,這回卻是未知之數(shù)。佟妃如今在后宮中的地位越發(fā)穩(wěn)固,宮里也不一次傳出說等著準噶爾戰(zhàn)事平定后便要冊封佟妃為貴妃的消息來。眼看著佟妃這兩個月侍寢的次數(shù)越發(fā)多了,這個消息是大有根據(jù)的。佟妃是孝懿皇后嫡親的meimei,一等公佟國維之女,現(xiàn)在宮里就屬她出身最好,就是仁孝皇后之妹赫舍里庶妃出身也比不過她,因著赫舍里庶妃只是仁孝皇后的庶妹。 “到底佟妃娘娘也是承乾宮主位,宮里又有主位以下妃嬪不得撫養(yǎng)阿哥的規(guī)矩,王貴人住在承乾宮里,自然得遵守規(guī)矩。”琬寧看著銅鏡里妝容姣好的自己,若她在郭絡(luò)羅氏進門后有孕平安產(chǎn)子,依著郭絡(luò)羅氏的性子肯定是要把她的孩子抱走的。八爺尚未分府,她這個側(cè)福晉也只是空有虛名罷了。 世事哪有盡如人意的,現(xiàn)在只能靠自個兒爭取了。 < 九月三十日,大福晉順利誕下大阿哥嫡子。因著先前四年接連誕下四位格格,大阿哥跟惠妃的重望以及自身的壓力,使得大福晉這一胎懷得并不安穩(wěn),九月整個月里都是臥床休養(yǎng)的時間多,這回雖然誕下健康的小阿哥,可卻是叫大福晉的身子越發(fā)不中用,產(chǎn)后還出現(xiàn)了大出血的現(xiàn)象,虧得太醫(yī)院的院判妙手回春,否則大福晉的性命便是岌岌可危了。 十月初二,王庶妃誕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滴踝优姸啵苫钕聛淼墓魇种割^都數(shù)得清,故而得一女她仍是十分高興的,便順勢曉諭六宮,冊封王貴人為王嬪,令王庶妃享貴人份例。雖說是冊封為嬪,只是冊封禮卻是暫緩舉行,王嬪也只是擔著嬪位的虛名而已,不過這倒不影響王嬪喜悅的心情。 無他,皇上允許她撫養(yǎng)剛剛出生的孩子,不必抱去給佟妃了。這消息一出后宮嘩然,皇上著實太寵愛王嬪了!佟妃面上不顯,心里也是酸溜溜的,雖然她侍寢的日子多,可皇上去她那兒多數(shù)都是純粹的蓋被子睡大覺,哪里比得上王嬪陳庶妃等能承歡雨露。 “之前不是打聽到說皇上會給貴人升位份的嗎,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呢?”趁著畫眉去廚房的空閑,琬寧才細聲問道。 “奴婢也不清楚,先前還說皇上要給出征立功的幾位皇子阿哥及皇室宗親分封爵位的,可現(xiàn)在也沒了下文?!被实鄣男乃甲铍y猜測,琥珀只是說道,“奴婢只是聽說因著大福晉是在溫僖貴妃百日熱孝里有孕的,皇上心里不高興,遂將冊封的旨意都壓了下來。外邊的皇室宗親雖然沒說些什么,只是心里都是不高興的,言語間對大阿哥也有抱怨?!?/br> 琬寧卻記得三十四年沒有分封爵位是因為噶爾丹尚未被抓到,所以皇上暫且壓下此事,準備第三次出征準噶爾一舉殲滅噶爾丹殘部。沒想到現(xiàn)在個個都以為皇上為著大阿哥一人,把給其他立功之人的恩典一并壓下,倒是讓大阿哥成為眾矢之的了。 太后的壽辰帶來三十四年最后一次盛大的宴席。踏入深秋后琬寧便病了一場,順勢將管家的權(quán)力交了出去讓陳喜去辦。說她小氣也好裝模作樣也罷,新年過后乾東六所就要搭喜棚換擺設(shè),準備迎接當家主母入住。雖說有內(nèi)務(wù)府跟禮部幫襯,可有些章程還得乾東六所的人拿主意,她對郭絡(luò)羅氏素來只有厭惡憎恨,怎么可能為她準備這些事兒? < 郭絡(luò)羅氏看著拾掇了一大半的行囊,咬著牙悶悶不樂地坐在梳妝臺前。再沒幾天郭絡(luò)羅家就該派人接她過府了,雖然是自己的親叔叔家,可郭絡(luò)羅氏卻是萬般不爽。嬸娘對她一直十分冷淡,遠比不上舅媽對她那樣體貼寵愛,那邊還有好幾位堂姐妹,個個都是悶嘴葫蘆一樣的性子,她跟她們都說不上話。 “格格,福晉有請?!卑部ね醺x馬佳氏身邊的富嬤嬤來請,郭絡(luò)羅氏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對著鏡子看了看,見自己身上的首飾衣料俱是素凈淡雅的,才起身走在富嬤嬤前頭去了馬佳氏的院子。 馬佳氏跟榮妃是堂姐妹,出身高性子好,跟瑪爾渾夫妻伉儷,對郭絡(luò)羅氏也好,故而郭絡(luò)羅氏對她也十分敬重。見自己外甥女陰著一張臉走進來,馬佳氏便知道她又開始耍小性子了,便溫聲道:“快到年下了,我讓人給你裁了新的冬衣,等一下便讓人給你送去?!?/br> “額克出何必為我費料子,再沒幾天我便要回去叔叔家,那些衣裳自有他們置辦?!惫j(luò)羅氏嘟著嘴說道。 “你是要出嫁的人了,還這樣愛耍小性子,仔細八阿哥不疼你?!?/br> “不疼就不疼,不過是個光頭阿哥罷了?!惫j(luò)羅氏嘟囔道,心里還加了一句,生母還是個辛者庫賤婢的出身,沒的還丟了我的臉。 “八阿哥入朝當差不足一年就贏得了朝堂上下的一片稱贊,可見是個能干的,你那克出對他也是贊不絕口?!瘪R佳氏一眼就看出郭絡(luò)羅氏心里想的什么,“衛(wèi)貴人雖然出身不好,可到底是八阿哥的生母,你入宮需得對衛(wèi)貴人多加尊敬才是。還有惠妃娘娘,她是八阿哥的養(yǎng)母,也得好好孝順,免得叫人覺得你不遵長輩,在背后議論你?!?/br> 郭絡(luò)羅氏垂眸應(yīng)了一聲,心里卻不以為然。 馬佳氏也無可奈何,要說外甥女的性子還是他們這些長輩給寵慣出來的,只得再三叮囑,讓她進門以后與八阿哥好好相處,善待八阿哥后宅的側(cè)室格格,孝敬惠妃跟衛(wèi)貴人。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直到郭絡(luò)羅氏嚴肅地點點頭后才住了嘴。 “當年阿瑪為你保留的嫁妝單子我都交給你身邊的完顏嬤嬤了,她是jiejie親自為你挑選的,對你最是忠心不過,往后有什么事兒多跟她商量?!瘪R佳氏又將自己陪嫁的一對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鸞步搖給了郭絡(luò)羅氏,“這是我當年出嫁時的嫁妝,我年紀大了戴著也不好看,倒是適合你這樣的年紀?!?/br> 郭絡(luò)羅氏鼻頭一酸,跪下恭恭敬敬地給馬佳氏磕了個頭。 過了年后,郭絡(luò)羅家便套車過府,將郭絡(luò)羅氏及一臺臺的嫁妝接走。 三十五年三月,四阿哥、五阿哥相繼大婚;五月初,七阿哥迎娶副都統(tǒng)法喀之女納喇氏。 接下來,便是胤禩的大婚之日。 ☆、第十四章 014章胤禩大婚 五月十六,宜嫁娶。 大婚前一天,郭絡(luò)羅氏的妝奩已經(jīng)送到乾東六所里來。除了皇上下賜的儀幣以外,還有郭絡(luò)羅氏生母留給她的嫁妝、安郡王府的添妝、郭絡(luò)羅家的添妝,林林總總算起來也有六十八臺,塞得乾東六所的主院滿滿當當。 胤禩已經(jīng)換好蟒袍補服去給皇上、太后、惠妃跟衛(wèi)貴人請安,內(nèi)務(wù)府的人也一早就來做好宴席的準備,陳喜跟馮順也被胤禩派去協(xié)助內(nèi)務(wù)府辦事,整個乾東六所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除了琬寧跟烏孫氏所在的東西兩個偏院。烏孫氏到現(xiàn)在尚在禁足中,郭絡(luò)羅氏進門第二日能不能去拜見也是未知之數(shù);琬寧對郭絡(luò)羅氏半點好感都沒有,自然別提歡迎二字了。 “今日是八爺?shù)拇笙踩兆樱髯雍么跻残σ恍?,免得叫人看見了說主子恃寵而驕。”一邊幫琬寧捶著小腿一邊小聲說道。 “有什么可以笑的,郭絡(luò)羅氏那性子咱們又不是不知道,等她進門我的日子就難過了。”琬寧百無聊賴地翻著話本,發(fā)髻上蝙蝠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垂下來的珠子流蘇微微搖晃,“外頭越發(fā)熱鬧了,倒顯得咱們這兒冷冷清清的?!?/br> “八爺大婚,底下的奴才們都到前頭討賞去了,聽說烏孫格格的西偏院那兒跑了一大半的人。還是主子這兒略微規(guī)整些,底下的人都不敢隨意四處走動?!辩暾f道,“綠柳痊愈了,桃紅的傷雖也好了可聽說落下了病根。如今烏孫格格都不愛叫她們在跟前伺候,直接將她們挪出去當灑洗宮女使喚。” 綠柳倒無所謂,大不了熬到外放的年紀出宮嫁人;桃紅卻是慘極了,如今背上臀部落下一片猙獰的疤痕,斷沒有出頭之日。 “沒有綠柳桃紅,總有別的宮女給提拔上去。反正這事兒現(xiàn)在也不歸我管,咱們就好好看著就是?!币乐j(luò)羅氏的性子,肯定是一進門就要把管家的權(quán)力給拿過去,到時候烏孫氏的西偏院要什么人辦什么事都是郭絡(luò)羅氏做主的。琬寧看了下屋內(nèi)的西洋鐘,道,“去把我的衣裳拿來吧,看時間八爺也該出宮去郭絡(luò)羅家了?!本褪窃俨桓吲d,表面活還是得做給別人看的。 換上粉紅色纏枝葡萄文飾的旗裝,長發(fā)用白玉嵌珠翠扁方挽好固定住,發(fā)髻左側(cè)簪著幾簇珊瑚綠松石珠花,右側(cè)則是一對丹砂點翠朝陽掛珠釵。琬寧想了想,挑了對點翠垂珠藍玉耳墜戴上,拿過羅帕便走了出去。 “側(cè)福晉來了!”馮順眼尖,見到琬寧走進來便趕快過來請安。 “都忙著什么呢?”琬寧打量了一下宴席的擺設(shè),到底是嫡妻主母進門,排場要比納側(cè)禮時盛大不少。青花白地瓷梅瓶里插著開得正盛芍藥跟海棠,紅綢緞子扎成花球懸掛在喜棚上。華儀美器、醇酒佳釀,都等著晚些時候的宴席開始。 “不過是在做最后檢查的工作罷了?!瘪T順笑著掐媚地回道。 “也是,該好好看著才對,到底是爺?shù)拇笙踩兆??!辩幟嫔喜伙@,說話也是淡淡的,倒沒叫人看出內(nèi)心究竟是什么樣的想法。今晚這場宴席她是沒資格坐上席面的,不過是穿得亮麗一點應(yīng)景一下罷了。陳喜隨著胤禩出去,這兒就交給馮順打理,琬寧看了兩眼,才道,“惠妃娘娘跟衛(wèi)貴人等一下大概都會派人過來,你好生看著,別出什么岔子?!?/br> “奴才曉得?!瘪T順恭恭敬敬地送了琬寧出去后,才舒了一口氣。自個兒主子這位側(cè)室什么都好,就是出身不高,眼下福晉進門,這乾東六所里的勢力又該有一輪洗牌了。他比不上陳喜得爺信任,還是得從福晉那兒入手,這位側(cè)福晉還是先遠著點兒吧。 < 外頭嘻嘻哈哈的熱鬧跟琬寧自然沒有任何干系,她躺在床榻上盯著頭上的帳子出神,長長嘆了一口氣,輾轉(zhuǎn)了很久后才總算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