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這個年輕禁衛(wèi)很聰明,他給出了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這事不是秘密,自然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閉關(guān)?” “是?!?/br> 這個答案并沒有出乎葉無鶯的預(yù)料,他看了看司卿,司卿緩緩說,“反正之前卜卦的結(jié)果趙申屠此次有驚無險,當(dāng)然,卜卦并不是完全準(zhǔn)確的,一件小事引起的變化都可能改變這個結(jié)果?!?/br> 葉無鶯若有所思,他瞇著眼看向依舊壯闊的黑河,“看來我們還是要進京去?!?/br> “那這些禁衛(wèi)怎么辦?”顧輕鋒問。 謝玉一笑,“不如都捆起來回頭送給圣上?” 禁衛(wèi)大多都是年輕人,他們雖不如其他皇家勢力,卻也是千辛萬苦才擠進禁衛(wèi)軍的,頭領(lǐng)投靠了趙弘旻,又砍了幾個不愿意的,他們只能認(rèn)命跟著他賭一把,這會兒聽到要把他們送給趙申屠,一時間都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身為禁衛(wèi),他們不會不知道座上那位圣上的可怕,正因為如此,哪怕他們跟著趙弘旻了,依舊不大敢做得太出格,就怕最后圣上找他們秋后算賬。他們這些人對趙申屠的信心要比趙弘旻大多了,絕大部分人并不覺得上官家能夠成功。 只能說趙申屠給他們的心理陰影比較大。 然而現(xiàn)在要逃,面前這幾個人太強大,怎么都不可能逃得掉。 “有一輛車來了?!卑珊鋈簧斐鍪种钢┏堑姆较?。 一輛靈力車正從城內(nèi)飛速朝這里而來,阿澤話音剛落,那輛車已經(jīng)行到了茶棚附近。 “是趙博瑞。” 這么短短的時日里,那個年輕英俊的趙博瑞顯得蒼老了不少,似乎白頭發(fā)都長了好幾縷,滿臉疲憊,眼神倦怠,他走過來,先溫柔地看了謝玉一眼,才嘆了口氣,“你們終于回京了?!?/br> 葉無鶯挑起眉,“怎么,他的情況很糟糕?” 他們都清楚,趙博瑞是趙申屠真正的心腹之一,因為他是趙家人,還是趙家嫡系,即便是上官家要對趙申屠的心腹動手,趙博瑞卻至少可以保證生命的安全。他們并不想讓趙家完全站到趙申屠那邊去,所以這會兒的趙家家主趙明欽和趙家嫡系的趙博瑞反倒相對安全。 趙博瑞卻搖搖頭,“我不知道?!?/br> “什么意思?” “我已經(jīng)有段時日沒有見過圣上了?!壁w博瑞認(rèn)真地說,很顯然他正在為這件事焦頭爛額,正主都見不到,還談什么為此籌劃? 葉無鶯驚訝,“難道他是真的在閉關(guān)?” 趙博瑞苦笑,“是啊,他是真的在閉關(guān)?!?/br> “在這種時候?”謝玉也覺得有些難以想象。 “是,在這種時候。”趙博瑞顯得十分頭痛,跟著這樣一個皇帝,不頭痛也難。 葉無鶯瞇了瞇眼睛,“確定上官家沒有對他動手?說不定閉關(guān)是假,出事才是真?!?/br> “不?!壁w博瑞搖頭,“我可以確定上官家沒有控制住他,是他自己自愿閉關(guān)的。宮內(nèi)他的閉關(guān)場所是最安全的地方,哪怕上官家找來一百個圣者,也轟不開那里的防御靈陣,那是數(shù)萬年前據(jù)說是神靈設(shè)下的靈陣,只要靈石足夠,誰也無法進入那里?!?/br> 葉無鶯實在是沒法評判趙申屠這會兒的行為了,自己閉關(guān)了,留下他的那些嫡系不知所措,任由上官家在京城攪風(fēng)攪雨,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們正說著話,就聽到阿澤又叫,“哎,又來了一輛車!” 司卿冷冷說,“是上官家的車?!彼吹搅塑嚿系幕沼?。 趙博瑞哼了一聲,“上官家想要扶持趙弘旻上位,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們費勁功夫,已經(jīng)成功離間了趙弘旻和上官家,珍妃現(xiàn)在正在兒子和家族之間搖擺不定,但是我們可以確保再過幾天,她也會站到趙弘旻那邊去?!?/br> 葉無鶯看了他一眼,手段不錯嘛。 這話說來簡單,其中也不知道用了方法,趙弘旻勢弱,上官家強大,趙弘旻敢私下跑出來找葉無鶯,本身也說明了上官家對他的控制力下降了,現(xiàn)在趙申屠神隱,上官家和趙弘旻不合,自然把水?dāng)嚨酶鼫喠恕?/br> 一會兒時間,上官家的車也到了。 下來的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中年人,一般世家子的賣相都很不錯,這種賣相不僅僅是指容貌,世家子們從小經(jīng)過的精心教育和培養(yǎng),使得他們有別于平民,眼前這人長相并不算太出眾,但氣質(zhì)高華,讓人一見就容易生出好感。 他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對葉無鶯的態(tài)度也很友好。 “小侄阿池承蒙葉將軍照顧了。”他微微笑著說,“鄙姓上官,單名一個炆字?!?/br> 既然他客氣,葉無鶯對他也挺客氣,“上官池現(xiàn)在在我設(shè)在那里的學(xué)校里上課,交了不少朋友,比初時開朗了許多?!?/br> 上官炆略有些驚訝,上官池被送過去就是做人質(zhì)的,這一點雙方心照不宣,想不到葉無鶯給他的待遇并不像是一名人質(zhì)。這時,他的表情才真的柔和下來,“不管如何,多謝你了?!?/br> 上官家真正關(guān)心上官池的其實并不多,偏偏上官炆就是其中一個,哪怕上官池只是他的堂侄。 “坐?!比~無鶯示意。 上官炆并不介意茶棚的簡陋,怡然坐下,然后開門見山,“不知葉將軍此時回到京城所為何事?” “如果我說只是回來看看,你信嗎?”葉無鶯笑著說。 上官炆直截了當(dāng)?shù)負(fù)u了搖頭,這話別說讓他相信了,葉無鶯自己也不信吧?他的眼睛看向坐在旁邊的幾人,司卿自然不必說了,這個天巫簡直是個奇葩,不好好留在巫殿里,整天跟著葉無鶯東奔西走,不過他也聽說了,這個容貌昳麗的天巫和葉無鶯是那種關(guān)系,所以也難怪。剩下那兩男一女原本并不被他們看在眼中,哪知道也是這般優(yōu)秀的天才人物。 如此年輕便突破到圣者賢士,幾乎不可思議。 他們只有五個人,卻讓上官家心頭沉重,這五個年輕人猶如被放出籠的猛虎,很難鉗制,但這會兒是上官家的關(guān)鍵時期,他們絕不容許此事出一點岔子。 更讓他們惱火的是,平時一直暴戾銳意的趙申屠,忽然就成了縮頭烏龜,閉關(guān)?鬼才信他! “在那片大陸,我剛打下了一個國家?!比~無鶯終于開口,“當(dāng)然,和大殷這樣土地遼闊的大國不一樣,那只是個小國家。”他嘆了口氣,“可即便是小國家,也需要人來治理。”他微微笑著,“可是我手上的人太少太少了?!?/br> 上官炆皺著眉,“你的意思是——” “有一些你們不愿意他們再留在京城,不如送個我?”葉無鶯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上官炆看著眼前的濁茶,并不動手。 “這個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yīng)。”他平靜地說,“有些人活著永遠(yuǎn)是個麻煩,只有死了才能讓人安心。我以為我們上官家已經(jīng)向你表示了誠意,雖然無法合作,卻也可以互相不為難,你這個條件有些太過了?!?/br> 葉無鶯輕笑一聲,上官家果然是上官家,他們從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于是,他只是輕松地笑著,“既然不答應(yīng),我就只有搶了?!?/br> 上官炆:“……” 正在這時,阿澤偏偏又叫了起來,“啊,又來了一輛車!” 眾人:“……” 葉無鶯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回不是從京城來的,而是從相反的方向,那是一輛相當(dāng)陳舊的靈力車,葉無鶯卻很眼熟,看著那輛車,他甚至一下子跳了起來,驚喜地說:“是張將軍的車!” 司卿慢條斯理地說,“他居然來了,看來昔日他和趙申屠親如兄弟的傳聞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br> 西荒鎮(zhèn)邊將軍張衣白,竟然在這個時候進京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澤:那邊來了一輛車。 眾人:哦 阿澤:又來了一輛車! 眾人:嗯 阿澤:又又來了一輛車! 眾人:…… 第129章 張衣白已經(jīng)多年沒有回京了,事實上在很久以前,他還在京城的時候,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如果不是兇人,也做不到在西荒鎮(zhèn)守那么多年,讓蠻人無法真正踏進大殷一步。 要知道,在蠻人的神廟還沒毀掉的時候,蠻人其實還是相當(dāng)麻煩的一群人,可就是一個張衣白,靠著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西荒士兵,穩(wěn)守西荒那么多年。 哪怕表面看著再豪放,事實上張衣白不僅兇悍暴戾,而且心細(xì)如發(fā)頗有成算,若非如此,他當(dāng)年也不會算計了他本家一把,干脆利落地與家族割斷聯(lián)系,卻仍然活得逍遙自在。趙申屠在沒有登基為帝的時候,張衣白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是普遍意義上的武人,恰恰相反,他早年讀書比練武更加厲害。 所以,上官炆看到那輛車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照理來說,上官家的勢力頗大,控制一個京城還是綽綽有余的,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了他們的預(yù)料,京中似乎有一股他們未曾發(fā)現(xiàn)的力量,在暗中攪動局勢的發(fā)展,那些原本與上官家說好的世家中有一小半都變了卦,尤其是徐家態(tài)度晦暗莫名,趙家更是奇怪,有些人明明極厭惡趙申屠,卻硬是不肯與他們上官家合作。 他們到底在顧忌什么? 連趙弘旻那里也發(fā)生了他們想不到的變數(shù),他的身邊多了幾個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人,讓上官家很是憂心,這可不是趙博瑞那幫人能夠有的力量。 偏偏現(xiàn)在張衣白也來了,真是麻煩。 那輛車似乎是看到了茶棚這邊的熱鬧,穩(wěn)穩(wěn)停了下來,張衣白一腳跨下來,看到葉無鶯就露出笑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葉無鶯也笑,雖然想與他敘舊,但是知道這會兒不是敘舊的時候。 上官炆在一旁冷冷說,“張將軍無故離邊,恐怕不好吧,萬一蠻人犯邊——” “現(xiàn)在倒是說得你們有多關(guān)心西荒一樣,”張衣白冷笑一聲,“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你們上官家對貧瘠的西荒有什么表示啊,徐家都知道給我們西荒的將士送過棉衣軍糧呢,唯有你們上官家居然還有臉說出‘萬一蠻人犯邊’這種話!” 他說的話太犀利了,上官炆的臉色更加難看,卻偏偏找不出反駁的話,最后只能說,“你這是無詔進京,單憑這一點,就能令人著你下獄!” 張衣白不慌不忙,“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年不曾進京了?” 這話說的上官炆一怔。 “整整二十五年?!睆堃掳撞[了瞇眼睛,“朝廷規(guī)定將在外需十年回京述職一次,因西荒情況特殊,我不能擅離,如今已過二十五年,我來面見圣上述職,又干你們上官家何事!” 葉無鶯的嘴角翹了翹,這借口,還真是天衣無縫。 上官炆被氣得恨不得拂袖就走,可是看到趙博瑞已經(jīng)湊到張衣白跟前去了,他又想留下聽聽他們說什么,可這時候葉無鶯幾人同張衣白打過招呼之后,居然就這么要往京城去了,上官炆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跟著趕緊回京城。 在他的心里,現(xiàn)在葉無鶯那幾個比張衣白的殺傷力還要大,而且他態(tài)度不明,讓他不能不警惕。張衣白就算是進京了,他們都很清楚他就是為了幫趙申屠來的,那葉無鶯呢,就跟他說的一樣只是簡單的要帶一些人回那片遙遠(yuǎn)的大陸嗎? 還是說,他也想救趙申屠。 在他們看來,這個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知道,在他們的眼中,趙申屠對這個私生子實在是沒話說,比起其他兒子,這個私生子反而得了他最多的偏愛。 京城還是那般模樣,葉無鶯也撐起一把油紙傘,緩緩走在京城的小巷。 他知道,身后有幾個上官家的探子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他,跟蹤一位圣者,本來就很需要勇氣,他們絕不敢離得太近。 司卿走在葉無鶯的左側(cè),他有些厭煩地說,“我不喜歡下雨的天氣?!?/br> 明明他用巫力都將雨水隔絕在外,連傘都不用撐了,可他仍然討厭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你不回巫殿一趟嗎?”葉無鶯問他。 司卿搖搖頭,“不想回去,那幾個老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他說的是其他幾位天巫,“而且我之前查過所謂祖巫給你批命的事,根本沒有線索?!眰髀勚腥齻€祖巫住在巫殿深處,身為天巫,司卿知道這個說法純屬扯淡,巫殿深處根本什么都沒有,即便三大祖巫還在,也絕對并不在巫殿。 謝玉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下雨的天氣她這個水靈根的賢士簡直是如魚得水,能力會更強些許,“名單已經(jīng)拿到了,趙博瑞之前將私人物件給了我,我剛找到了他安排的接線人,上官家應(yīng)該還沒發(fā)現(xiàn)?!?/br> “很好,安排在哪里接人?” 謝玉的臉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說,“風(fēng)月閣。” “風(fēng)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