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來說，她的工作數(shù)量比較多，但內(nèi)容缺乏難度，并不妨礙她的前期準(zhǔn)備。她先讓手下收集活火熔獄中能找到的材料，以及其他材料的代替品，然后利用煉金工作臺，進行相應(yīng)轉(zhuǎn)化。

    煉金也是自古以來流傳的技巧，但它比施法還要困難。迄今為止，煉金術(shù)領(lǐng)域只有經(jīng)驗總結(jié)，無人能夠摸透其中的規(guī)律。法師都知道，對某種物質(zhì)進行某種行為，會讓它變成另外一種物質(zhì)，卻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蘇眉熟悉過后，覺得煉金很像化工產(chǎn)業(yè)，但比化工業(yè)復(fù)雜許多，因為還加入了魔網(wǎng)的力量，堪稱魔法和科技的結(jié)合。憑她一人之力，實在找不出任何規(guī)律，只好先硬記下來。

    她煉金期間，曾吐槽這里的人過于懶惰，有了奧法，就沒動力發(fā)展科技。但奧法是少數(shù)人的獨享品，科技產(chǎn)物卻人人可用。他們寧可花大力氣掙錢，從法師手中購買魔法物品，也從不嘗試別的途徑。

    巫妖認為這說法很有道理，因為她包里的東西就是明證。如果她所言沒有夸大，那么科技的效果確實和奧法有相似之處。

    然而，作為既得利益者，它從不會為別人考慮，只懶懶說：“你說的沒錯，但我能用魔法達成你說的所有事情，干嗎還要為別人出力？你剛剛說的那什么……空調(diào)嗎？我可以在房間里固化恒溫術(shù)，一樣冬暖夏涼?！?/br>
    法師畢竟也是人，很少選擇出生入死，能做出一番大事業(yè)，青史留名的則更少。大部分仍過著平常人的生活，比平常人更富裕，地位更高而已。據(jù)巫妖所言，固化恒溫術(shù)相當(dāng)受歡迎，貴族的豪宅里大范圍應(yīng)用。若非他們無法自行調(diào)節(jié)溫度，只怕還要更流行。

    蘇眉淡淡說：“你看，這就不如空調(diào)了?！?/br>
    巫妖哼唧幾聲，不再討論這個話題。蘇眉理解它的高傲心理，也不想多話，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然而，對話結(jié)束后不到十分鐘，奧斯忽然在她門外出現(xiàn)，把他的狗頭伸了進來，怯怯地問：“大人，奧斯有話要說，奧斯可以進來嗎？”

    蘇眉點了點頭，看著他走進房間，問道：“什么話？”

    史上最失敗的襲擊結(jié)束后，奧斯跟隨大部隊一起返回。他為人仍然那么機靈，在與騎兵部隊的正面沖突中，找到了安全位置，全程躲在那里，然后油皮都沒擦破一點。但他可能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因為現(xiàn)在的他比過去沉默多了，不再踴躍地刷存在感。

    有時，蘇眉需要他去辦事，才想起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他了。

    劣魔奧斯、離亂魔莫洛斯、枯萎魔哈克沙三人，外加一個后來認識的影魔杰卡尼斯，算是她最為倚重的下屬。前兩者和她認識最早，關(guān)系也相對最親密。但莫洛斯正在崛起，奧斯卻還是奧斯。

    莫洛斯得到強大的力量，仍然遵守過去立下的誓言，即使進化為離亂魔，也忠誠地侍奉著她，似乎從來沒有鬼祟心思。因此，蘇眉也給予他相同等級的信任。因為莫洛斯比奧斯強大一百倍，她會將更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他，而非面前這個百無一用的狗頭。

    這些惡魔心里終究有著怎樣的想法，對她來說仍是個謎團，但她并不關(guān)心這些。巫妖曾建議她，用圣誓束縛幾只給力的惡魔，以免出現(xiàn)哈根達斯被下級謀殺的事情。后來它發(fā)現(xiàn)，還沒有下屬能夠威脅哈根達斯，也就不再重復(fù)這個提議。

    奧斯仿佛有心事，神情猶豫不決。他看了看哈根達斯大人，又看了看那條常見的手機鏈，也不奇怪手機鏈的出現(xiàn)。然后，他掛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說：“大人，奧斯是來告密的?！?/br>
    蘇眉猛地坐直了身體，皺眉道：“告密？”

    在這個時候，她還在想，這只狗頭心里的告密，到底是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但奧斯馬上說：“和莫洛斯有關(guān)?！?/br>
    “嗯？”

    “以前，莫洛斯曾被影魔帶走，獨自去見瓦里辛大人，后來瓦里辛大人死了，他又擅自離開這座火山，前往梅萊吉斯大人的駐地。我還兩次看到，他在您房間附近徘徊……他是您的直屬手下，為什么要和領(lǐng)主大人單獨會面？”

    “……”

    蘇眉吃驚地望著這只劣魔，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他。從初期就跟隨她的惡魔里，只有奧斯還保留著劣魔的等級。其他人只要活到現(xiàn)在，都有了至少一級的進化，也拿到了更高的職位。她曾猜測，奧斯吃下去的東西都轉(zhuǎn)變成脂肪，半點沒用在進化上。但她不缺這么一個戰(zhàn)斗力，所以完全無所謂，默認了他寵物的身份。

    可是，奧斯剛才說出那一段話，大大刷新了她對他的認知。這一刻，她甚至在想：“莫非他被人開了光，智力突飛猛進？”

    然后她又想起，當(dāng)她意外返回堡壘時，莫洛斯在她房間附近的長廊上出現(xiàn)。那時，他的表情并非驚訝，而是慌張，生怕被她發(fā)現(xiàn)某事的慌張。她本人正在頭痛，未曾深入想下去，這時候再想，就覺出有些不對。

    她生活簡樸，房間里沒有多少私人物品，只有煉金設(shè)備值點錢，可惡魔大多不會用。魔法物品往往被她嚴密收藏，即使有人進來，搜索一圈，也會一無所獲地離開。

    但事情重點并非有沒有收獲，而在有沒有人進入。莫洛斯是否進了房間，又為什么這么做？

    她嚴厲得凝視著奧斯，像要看穿他的腦袋。奧斯臉上的膽怯神情更濃，最后垂下了頭，嘟囔道：“奧斯對您的忠誠是誰都無法比擬的。”

    他聽到哈根達斯大人哼了一聲，于是把頭垂的更低了。

    蘇眉平時的心思不在發(fā)展領(lǐng)地上，也沒怎么管束手下的惡魔。但這不代表，她會無視他們對她的惡意。她殺掉拉耶多斯后，已經(jīng)考慮到瓦里辛監(jiān)視自己的可能，只因自認沒什么馬腳可露，所以沒太關(guān)注這事。可是，她沒想到這個人選會是莫洛斯。

    莫洛斯身為離亂魔，更善于洞察他人的情緒和行為，也許能發(fā)覺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jié)。蘇眉反復(fù)回想做過的事情，認為即使那兩個人類，也沒能看出她的可疑之處，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的本能告訴她，不能就這么讓這件事過去，不能裝作沒事似的容忍莫洛斯。那只離亂魔頭腦非常聰明，進化速度也超出尋常。天知道人類離開之后，他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猜到了什么？

    對她而言，莫洛斯的力量尚不足為懼，她懼怕的事未來。這番思考結(jié)束后，她才又看向了奧斯，盡量平和地說：“你做的很好，奧斯，以前我太疏忽了，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樣的能力。你看到莫洛斯的時候，他沒有發(fā)現(xiàn)你嗎？”

    奧斯說：“莫洛斯一向看不起我，認為我是垃圾。我想，他根本沒注意我的存在?！?/br>
    蘇眉又看了看他，感到深深的好奇。她說：“那么，我倒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認為莫洛斯身上出了什么事，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奧斯飛快看了她一眼，坦誠地回答道：“我懷疑他在為領(lǐng)主大人監(jiān)視您，一開始是瓦里辛大人，后來瓦里辛大人死掉，他又主動找上梅萊吉斯大人，繼續(xù)這項任務(wù)。除此之外，奧斯想不出其他可能。”

    哈根達斯微微一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我會自行處理這件事。我在此許諾，你的忠誠將會得到回報，以后若有相同的事，不要猶豫，立刻趕來向我匯報?！?/br>
    奧斯好像不太在意回報，也沒索要獎賞，默默地退向門外。離開之前，他在門邊站住，又向她投來幽怨的一瞥，仿佛還有話沒說。但他什么都沒多說，瞥了她一眼后，便飛快跑掉了。

    他剛離開，蘇眉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說：“這真讓我意外?！?/br>
    巫妖意外之余，說出了她心里的臺詞。他說：“原來他吃那么多東西也沒白吃，總算長到了腦子上。不過，難道你真的很驚訝嗎？他還是個小劣魔……呸，他永遠都是個小劣魔。他以前不是為你充當(dāng)探子，到處打聽消息，竊聽惡魔之間的談話來著？”

    蘇眉說：“的確如此。但我的職務(wù)逐步提高，他的作用也越來越小，我便不再委托他去做。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些事情，給我?guī)磉@種消息?！?/br>
    “狗頭的事可以以后再說，你必須殺掉莫洛斯?！蔽籽淇岬卣f。

    “……殺掉？”

    巫妖發(fā)揮了絕不放過的特質(zhì)，侃侃而談道：“為什么要監(jiān)視你？不就因為你經(jīng)常謀殺上司，引起更高層上司的忌憚嗎？那時候，內(nèi)戰(zhàn)還在進行，所以瓦里辛不舍得殺掉戰(zhàn)斗力，只能在你的下屬中找個合適人選，時刻監(jiān)視著你，以免你招兵買馬，發(fā)展到敢于攻打領(lǐng)主堡壘的地步?！?/br>
    “莫洛斯是你的親信，常常負責(zé)處理日常事務(wù)。你若有什么行動，他一般都會知道。而他從你沒發(fā)達的時候就陪伴你，也能獲得你的最大信任。無論是誰，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選了，”巫妖說到這里，居然冷笑了一聲，“可惜啊可惜，瓦里辛被人宰了，他能拿到的好處也化為泡影。像他那么有野心的惡魔，怎會甘心失??？當(dāng)然會自行找上你的新領(lǐng)主，主動要求繼續(xù)。”

    蘇眉冷冷說：“你說的這些，我自己也能想明白。我不明白的是，第一，就算這樣，又有什么必要殺了他？第二，我對他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任何獎賞都是最豐厚的，也一直提拔他，讓他能夠跟隨我。難道他以為沒了我，他就能當(dāng)軍團長？那可真是癡心妄想。”

    巫妖欲言又止，只說：“我可以回答你第一個疑問。難道你沒有某種可怕的預(yù)感，感覺他看到了比他想看到的更多的事？”

    “……我正在想這個問題?！碧K眉簡短地回答。

    若以人類的標(biāo)準(zhǔn)，評判惡魔是否聰明，那么魅魔、幻魔這一系便是最聰明的惡魔，然后才是炎魔和六臂蛇魔。連奧斯都能令她驚訝，何況莫洛斯。她內(nèi)心始終有著不安的情緒，唯有將莫洛斯處理掉，才能平息下來。

    巫妖又說：“我知道你一向心慈手軟，恨不得化身保姆，護送那兩個人類回去，但惡魔不一樣。奧斯天生弱小，除了忠誠于你，沒有別的生路。莫洛斯卻是標(biāo)準(zhǔn)的惡魔，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哪怕他什么都沒看到，也可以編造虛假信息，引動梅萊吉斯的殺意?！?/br>
    “但是，為什么？他能拿到什么好處？”蘇眉說。

    巫妖嗤笑了一聲，“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去問他本人吧?！?/br>
    蘇眉從心底不想殺莫洛斯，因為他和她認識的時間太長了，在人類社會里，這足以發(fā)展出一種名叫“戰(zhàn)友”的情誼。但巫妖再次一針見血——她把人家當(dāng)戰(zhàn)友，人家可能正把她當(dāng)作晉升的絆腳石。若她真把人類的感情用到惡魔身上，只怕會死于非命。

    巫妖思考之后，讓她復(fù)習(xí)“吐露真言”。這是非常高級的心靈類法術(shù)，成功率也非常低，但一旦成功，敵人將失去對思維的控制，不得不回答法師的任何問題。只要法術(shù)成功，那么她從莫洛斯那里得到的就是真話，絕對不會存在被謊言蒙蔽的情況。

    巫妖自稱刑訊專家，能夠馬上看出對方是否說謊。若有必要，它會直接出聲，示意莫洛斯的欺瞞之處。

    它知道，就算蘇眉顧念舊情，不愿就此殺掉莫洛斯，也會用圣誓術(shù)或其他法術(shù)控制他，讓他無法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在他的預(yù)想中，這種做法也有優(yōu)點。殺了莫洛斯，更會引起梅萊吉斯的警惕，她的工作重心應(yīng)該是凈化，而非被領(lǐng)主大人懷疑。

    蘇眉整理好思緒，又寫出一個吐露真言卷軸，自認萬無一失，才命令守衛(wèi)把莫洛斯叫來。

    她很少公開現(xiàn)身，若有任務(wù)，便讓惡魔來她這里，當(dāng)面將任務(wù)發(fā)下去。莫洛斯習(xí)慣這個流程，并未生出疑心，見守衛(wèi)過來呼喚，便依言趕來。

    蘇眉面見手下之時，通常不需要他人陪伴。她按照過去的規(guī)矩，讓守衛(wèi)離開附近。莫洛斯見一切毫無異狀，更加放心，問道：“大人急著找我，有什么命令嗎？”

    哈根達斯神秘地笑了一下，但笑容之中，毫無愉悅之情。莫洛斯才剛說完，她便撕開了手中的卷軸。卷軸上，一股冷色調(diào)的符文席卷而出，瞬間包裹了莫洛斯的身體。

    那感覺猶如冰錐插入大腦，雖然沒有痛感，卻寒冷到令人無法忍受。

    吐露真言果然很難成功。蘇眉打眼望去，那些符文才剛接觸莫洛斯，便出現(xiàn)崩潰的預(yù)兆，搖晃不停，仿佛隨時都會散落。她立刻憑空cao縱它們，將它們固定在同一位置，讓魔網(wǎng)之力能夠進入莫洛斯的大腦。

    被吐露真言控制的人還有自我思維，知道事情不對，卻無法反抗。他們不能說謊，只能說真話。據(jù)說，如果意志力足夠強大，那么可以用沉默代替真話，但莫洛斯明顯沒強到這個地步。

    哈根達斯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安穩(wěn)地坐在那里，吐出比法術(shù)更冰冷的話語。她說：“我知道，你在監(jiān)視我，然后每隔一段時間，就把我的動向報告給領(lǐng)主大人?，F(xiàn)在回答我，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并沒想過莫洛斯的回答，只想聽他親□待。然而，莫洛斯的話竟讓她全身一震，立刻站起身來。

    莫洛斯的表情徹底扭曲，既有懊惱，又有仇恨。他用帶著恨意的嘶啞聲音說：“我想，你應(yīng)該是人類吧，哈根達斯大人?！?/br>
    ☆、第四十八章

    哈根達斯全身不動,神色變幻,死死盯著莫洛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它始終沒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更沒一跳三丈高，急著殺人滅口。

    它的表情最終歸于寧定，用嘲諷的語氣問：“我是人類？你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可笑想法？難道你嫉妒我當(dāng)上了軍團長,不惜編造謊言，令其他惡魔懷疑我嗎？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莫洛斯居然冷笑起來，恨恨說：“過去我只覺得，你的行為有點奇怪，不太像惡魔，倒像傳說中的人類。后來，你為一個女性人類殺死拉耶多斯大人，我開始懷疑你的身份。再后來……”

    他說到這里,忽地發(fā)出了一串難聽的笑聲，“我太熟悉你了，哈根達斯。那兩個人類根本沒死，對嗎？你把他們變成劣魔，送回凡世，任他們自行離去。就連那個襲擊凡世的任務(wù)，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布下的迷霧。別人都被你瞞住了，還以為我們的軍團長大人非同尋常，一上任就看中凡世的神秘遺跡?！?/br>
    蘇眉木然站在石椅前方，聽著這只離亂魔侃侃而談。他似乎已經(jīng)憋了很久，此時被迫開口，口氣竟越來越激烈，仿佛在傾吐內(nèi)心深處的不滿。她好奇這不滿從何而來，卻沒有打斷他，只沉穩(wěn)地聽了下去。

    直到莫洛斯一段話說完，還沒來得及說下一段時，她才問：“就算這樣，也還有別的解釋。為什么認為我是人類？”

    莫洛斯說：“哈根達斯，你不必繼續(xù)偽裝。你的實力比我更強，何必到現(xiàn)在還在否認。大家叫你仁慈的哈根達斯大人，只有我知道你仁慈名號下的卑劣！”

    “當(dāng)我在戰(zhàn)斗中，看到那兩只劣魔時，忽然就明白了。他們由人類變化而來，外形看不出異常，戰(zhàn)斗力卻很強，那么你呢？你當(dāng)然也可能是變了形的人類。深淵里，能接觸魔網(wǎng)的惡魔本來就很少，你說你是這種劣魔，再怎么使用變形術(shù)，別人也不會懷疑！”

    他忽然頓住了，因為他看到，哈根達斯正在微笑。笑容之中，只有不屑一顧和譏諷，全無他想象中的驚恐。

    哈根達斯并未像他想的那樣，直截了當(dāng)?shù)爻姓J人類身份。她緩緩說：“你果然很聰明，不愧是離亂魔，但你的聰明用錯了地方。這叫推測，不叫證據(jù)，你敢拿這種毫無證據(jù)的推理誣陷我，我必然不能饒恕你?，F(xiàn)在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吧，柯南，若我真是人類，好不容易回到凡世，為什么又要回來，陷入這個對人類來說，極端不愉快的環(huán)境？”

    莫洛斯愣了一下，本能地糾正道：“我叫莫洛斯，不叫柯南?！?/br>
    哈根達斯不耐煩地說：“這不重要，回答我！”

    莫洛斯再怎么聰明，也不可能知道神眼和深淵的聯(lián)系，所以他一聽這個問題，再次愣了一愣，竟想不出一個好答案。足足過了幾分鐘，他才面露憤怒之色，指責(zé)道：“因為你還有更深的陰謀，必須回到這里執(zhí)行，說不定想要顛覆活火熔獄，或者刺殺莎婕娜大人！”

    “……你可真抬舉我??！”

    蘇眉竭力平復(fù)著心情，雖然還在笑著，口氣卻越來越咄咄逼人。莫洛斯似乎瑟縮了一下，但又覺得事已至此，沒什么好怕，便挺直了身體，冷冷望著這個名義上的軍團長大人。

    他可不是束手待斃的弱者，從談話開始時起，便竭力想要掙脫吐露真言的束縛。哈根達斯沒對他施放別的法術(shù)，證明她不在意他的實力。但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然而，無論怎么努力，他大腦里橫著的那根冰錐都無法消失。它的存在感如此鮮明，不停提示著他，他的力量和哈根達斯的差距有多大。

    哈根達斯任他徒勞無功，冷冷問：“先不管你這些胡言亂語，我只想問你，就算我是人類，那又怎么樣？我平時從來沒有虧待過你，所有的任務(wù)和獎賞都是最上等的，甚至超過比你更強大的精英守衛(wèi)。你覺得，殺了我，你能當(dāng)上軍團長，還是……新的軍團長能給你更好的待遇？”

    她開口之前，自以為立于道德高地，可以讓這只離亂魔啞口無言，但她再次想錯了。莫洛斯給出了一個她萬萬沒想到，卻又無法反駁的答案。

    他不停地冷笑著，最后尖聲說：“沒有虧待我？哈根達斯，你果然是人類。我跟隨你這么久，卻只得到了和那只狗頭劣魔一樣的待遇，連一個石臺都沒能掌握在手里。我想要更大的權(quán)力，我想要手下，我想要低級惡魔敬畏的眼神，而不是整天圍著你打轉(zhuǎn)！”

    他的眼神逐漸瘋狂起來，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甚至還向蘇眉前行幾步，想要攻擊她。蘇眉已經(jīng)徹底愣住，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她眼看他步步向前，神情猙獰，急忙抬手一指，面前瞬間立起數(shù)道透明的冰墻，將莫洛斯隔絕其中。

    她確實沒看出來，他對權(quán)力的渴望竟這么強烈，最后扭曲變異，全部轉(zhuǎn)化成對她的恨意。若在人類社會，她可以指責(zé)他不善溝通，咎由自取。但是，惡魔本身就不喜歡平等交流，只喜歡壓迫和乞求。

    而且，她回想起來，莫洛斯確實提過，想要擁有一個石臺，甚至多個石臺。但哈根達斯缺少可信的親信，一直婉拒他的請求。從這一點來看，她的失誤比他更大。若她不能滿足下屬的要求，那下屬勢必生出疑心，何況這還是只野心勃勃的惡心下屬。

    冰墻正式名稱為寒冰牢籠，看似固定在某個位置，卻隨著被困者的動作移動，將莫洛斯牢牢困在里面。莫洛斯連試幾次，心知今日在劫難逃，忽然停了下來，不再做無謂的反抗。

    他們隔著冰墻對視，眼光比冰墻還冷。蘇眉并不擔(dān)心他放聲大叫，因為這個房間已被重重保護起來，沒有聲音能通過障壁，傳往外界。

    她心情出乎意料的鎮(zhèn)定，開口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和誰說過這件事？梅萊吉斯大人嗎？還有沒有別的惡魔？”

    離亂魔的冷笑逐漸擴大，仿佛潛魔那種惡毒而冰冷的笑容。他外貌不太符合人類的審美，像個瘦高的光頭老者，面相卻很年輕。也許成長為魅魔后，他能夠變化形態(tài)，變成哈根達斯更喜歡的長相，像奈瑟狄麗討好克雷德一樣討好她，但命中注定，他沒有這個機會，大概也不想這么做。

    他始終認為，他的猜測沒錯。但哈根達斯始終不承認，他也沒辦法。領(lǐng)主看不出這劣魔的破綻，但他相信，總有一天，哈根達斯會露出馬腳，然后死的慘不忍睹。

    在這惡毒心態(tài)的驅(qū)使下，他狂笑起來，叫喊道：“我已經(jīng)告訴了梅萊吉斯大人！他無法看出你的異常，但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還在活火熔獄，就有被看穿的一天！”

    蘇眉很清楚，自己不能讓他活下去，因為這不是什么誤會，而是深切的恨意。哪怕她用圣誓束縛他，也不可能對他完全放心。

    她聽到他的回答后，心底一陣陣發(fā)寒，卻沒忘記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她再度抬起手，想cao縱寒冰牢籠，卻見莫洛斯的身軀陡然脹大，像個被吹脹了的氣球，迅速膨脹到極限，然后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