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有這位國手在,也不需要他在這里瞎cao心了,能不能活全看天意和這些“高人”的本事。 孟太醫(yī)似是無意地用余光掃過了劉凌,手上動作卻不停,一根銀針直接插入了四皇子的胸口,開始了診治。 趁別人沒注意,劉凌慢慢退出了屋子,一出了屋子,立刻靠著墻閉上了眼睛。 “現(xiàn)在知道害怕,剛才為什么不出來?” 二皇子譏誚的聲音在劉凌耳邊響起。 “你倒是會賣乖,知道在袁貴妃面前獻殷勤……” 聽著二皇子的話,劉凌心頭一陣煩躁,實在是不想理他。 ‘這群笨蛋,如果四弟真死在當場,同在一屋子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場?那時候出去和在里面又有什么區(qū)別,反正都脫不了關(guān)系?!?/br> 有一瞬間,劉凌真不想再裝了,只想像是二皇子一樣譏誚回去。 “二弟,你少說點,我知道袁貴妃剛剛的話讓你心里不舒服……”大皇子的聲音細細地響起。 “三弟,你從里面出來的,里面情況如何?” 他實在是沒勇氣進去打探。 三個人的娘都不在這里,又有一堆袁貴妃的心腹在附近,三人都可謂孤立無援,只能互相扶持。 “江內(nèi)侍渡了氣,我,我出來時四弟已經(jīng)有氣了。究竟如何……孟太醫(yī)進去了,他應(yīng)該知道吧?” 劉凌裝作嚇壞了一般說道。 “哎,剛剛就叫你出來,你在里面能起什么作用,只不過添亂罷了!”大皇子裝模作樣地說給旁邊袁貴妃的人聽。 “你看看,最后還不是要出來!” “大哥說的是……” 劉凌懶洋洋地回答。 三人一時無話,俱靠在墻邊。 外面參拜的外命婦大概也亂成了一團,被丟在殿中沒人管,在這邊依舊能聽到議論紛紛之聲。 她們和三位皇子一樣,沒有得到吩咐,既不敢離開,也不敢過來查看,只能靜觀其變,又或者在心中罵幾句晦氣。 二皇子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自他被送到道觀里以后,性格越發(fā)陰沉,連大皇子也老是無法將他和之前的小跟班聯(lián)系在一起。 大皇子年紀最長,可現(xiàn)在也半點老成的樣子也做不出來了,只能搓著手東張西望,希望能來點什么打破僵局。 “你身邊伺候的人呢?” 大皇子看了一眼劉凌身邊。 王寧和劉凌約好,他一進去就在門口候著,伺機摸去前面看看冷宮里有哪位太妃家的女眷會在,剛剛亂成那樣,是最好的時機,肯定是去了前面。 “我,我不知道?。 ?/br> 劉凌結(jié)結(jié)巴巴說:“他,他不在?等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言語中,頗有這很正常的口氣。 “哎,是大哥不該說,你身邊伺候的宮人……就沒一個得力的?!?/br> 大皇子了然地點了點頭。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裝什么兄友弟恭。” 二皇子抹了把臉。 他都不知道該祈求上蒼讓老四死了好,還是不要死。 這一日過的這般“刺激”,劉凌也有些吃不住,根本不想理人。無奈就像是老天還沒刺激夠他似的,不遠處又有人被一大群人簇擁著過來,很快就和站在門口的三位皇子打了個照面。 最前頭的,正是道骨仙風的太玄真人。 劉凌見到太玄真人身后給過他糖的小道童眼上蒙了個布巾,似是眼睛有傷,忍不住錯愕,心中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會穿著小宦官的衣服在祭天壇上祭母。 他根本就沒想過會和他們這么快見面,萬一太玄真人表現(xiàn)出認識他的樣子…… 怕什么來什么,太玄真人果然露出和煦的笑容嗎,一掃拂塵,笑著對三位皇子地方向說道: “又見面了,小友別來無恙?” 劉凌小臉一白,僵硬著看向太玄真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過太玄真人關(guān)心,我挺好的。” 劉凌還未想到如何應(yīng)對,身邊的二皇子劉祁卻恭恭敬敬地執(zhí)了個弟子禮,對著太玄真人問好。 “張道兄怎么了?” “觀星時太刻苦,結(jié)果用眼過度,貧道讓他這陣子不要用眼睛?!?/br> 太玄真人捻須一笑。 聽到二皇子接了話,劉凌這才想起來宮中小宦官們的笑話,太玄真人去玄元皇帝觀,將二皇子當成普通道士想要收徒的事情…… ‘莫非這位真人的興趣就是收滿所有的皇子做徒弟?’ 想到太玄真人一見自己也是想要收徒,劉凌心中暗想。 “真人,別再耽擱了,貴妃娘娘還在等著您呢!” 袁貴妃身邊的宦官板著臉催促。 “無量天尊,小友,下次得空,在老地方再聊一聊吧?!?/br> 太玄真人面向著二皇子,眼睛卻看著劉凌的方向。 “呃?” 二皇子有些迷茫,一旁的大皇子也好奇地看著太玄真人。 太玄真人卻沒什么表情,就像是剛才的話是隨便說說的,抬腳就進了屋。 “你和太玄真人很熟嗎?” 大皇子有些羨慕地問二皇子。 “怎么可能熟!他要渡我去泰山修道!” 二皇子不可思議地瞪眼。 “那我聽著口氣,倒像是很熟悉似得……” 兩位皇子在那里竊竊私語,一旁的劉凌卻抿了抿唇,思考著剛剛的話是不是和自己說的。 他明明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說破…… 意欲何為? 隨著太玄真人進去,一大堆人被趕了出來,擠的三位皇子也皺起了眉頭,紛紛避開。 這時候,在前面接受大臣參拜的劉未也匆匆趕了過來,瞬間長廊里跪倒了一片,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劉未也不讓人起身,顯然心情很差,待走到被一群宮人夾在中間的三個兒子,臉色一黑喝道:“你們?nèi)齻€杵在這里干什么!伺候的人呢?還不把皇子們帶出去!盡添亂!” 旁邊的宮人們期期艾艾地稱“是”,劉未也不多言,匆匆進了暖閣。 聽到能走了,劉凌總算松了口氣。 大皇子和二皇子被人帶走了,劉凌身邊的王寧不知道跑去了那兒,劉凌也不敢找他怕給他惹麻煩,便一個人沿著宮廊往麟德殿外走,尋了個還算顯眼的位置坐了下來,等王寧打探完消息回來找他好一眼看到。 不遠處就是麟德殿的正殿,里面留下的都是參拜一半被撂在殿中的外命婦們,有可能就有太妃太嬪們認識的人,可劉凌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雙手抱膝,蜷坐在欄桿上。 剛剛有一瞬間,他確實被嚇到了。 并非因為大皇子說了“他死了不是更好嗎!”這句話,而是在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竟隱隱也有些贊同。 他為自己的可怕而驚訝。 誠然,他現(xiàn)在像是和時間賽跑一樣拼命學著東西、他落在冷宮一直得不到應(yīng)有的對待,全是拜那位冷酷惡毒的貴妃所賜,但躺在羅漢床上的那個小小孩子,卻是沒有什么錯的。 他可以陰暗的詛咒袁貴妃去死,卻不能詛咒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更不能趁機痛下殺手或是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如果那樣,他和袁貴妃又有什么區(qū)別? 薛太妃說過,惡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惡人會在潛移默化中將你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讓你的內(nèi)心充滿偏激、仇恨,從此過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讓世上又多了一個惡人。 他曾答應(yīng)過薛太妃,永遠不讓惡人們得逞,但那一瞬間,他差點和大哥一樣產(chǎn)生了共鳴…… 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的心里,也藏著惡鬼,一不留神就會被放出來,將原本的自己啃噬個干凈。 想到剛剛,劉凌就有些后怕自己的邪念,又慶幸自己最后關(guān)頭放棄了那樣可怕的想法。 君子不欺暗室,任何時候都要問心無愧,他的目標可是要成為一個“有德有能”之人,怎么能在這里就敗給內(nèi)心的惡鬼? “該怎么解釋自己又開窗子又讓人渡氣?袁貴妃應(yīng)該不會多想吧?啊啊啊?。 ?/br> 劉凌煩躁地把頭埋在膝蓋中間,不想再抬起來了。 “行善為什么這么難呢?薛太妃知道了又要罵我了……” 來之前明明反復提醒過我不要輕舉妄動,先以保全自己為先的…… “啊,怎么有人?” 一聲尖細的聲音傳入了劉凌的耳朵,讓劉凌猛然抬起了頭來。 背著藥箱的孟太醫(yī)身后跟著捧著爐子的宦官,滿臉不悅地看著劉凌。 “你是哪個身邊的……啊,您是三殿下?” 見劉凌抬起頭,那宦官連忙行禮。 “三殿下,小的不知是您,您伺候的人呢?” “我和他走散了,我在這里等他。” “孟太醫(yī),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熬藥?” “不用,這里接天地之氣,就在這里。”孟太醫(yī)走到廊下,將藥箱打開,對身后的藥童和宦官說: “就在這里熬藥吧?!?/br> 劉凌見孟太醫(yī)莫名其妙跑出來熬藥,忍不住有些不自在的坐直了身子,從欄桿上跳了下來,準備換個地方,或者去找找王寧。 “三殿下,借一步說話,我要借些童子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