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千秋？萬歲？

    說實話，現(xiàn)在這種情況，莫說百官們不知道怎么辦，就連劉凌這種“見慣了大場面”的都不知道怎么辦。

    姚霽回不過神來，他也就只能在天上飄著，因為主動權(quán)在姚霽。但姚霽明顯已經(jīng)懵了，看著祭天壇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不知道該往哪里下腳，以至于后來的情況就是……

    兩個人在天上飄著，而地上往這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王寧一聲“陛下帶著神女回來了”，像是唱者在大朝時的唱導一樣，從信奉道教的張守靜開始，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祭天壇一個又一個的人開始跪下，五體投地興起了大禮，久久不敢抬頭。

    很多官員哭的幾不能出聲，并不是害怕或恐懼，而是在長達七天的過程中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絕望，卻在最后一秒等來了完全不敢想象的驚喜后，突然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喜極而泣。

    經(jīng)常有人說“給我個皇帝當，換個神仙都不做”，可真的有這樣的選項在面前時，有幾個人真的要當皇帝？

    在很多人心里，是情愿相信皇帝“駕崩”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愿意相信皇帝“升仙”了，甚至于他們根本不相信任何關(guān)于“皇帝”還活著的言論。

    因為以這位皇帝幾乎能和“自虐”畫上等號的責任心，不是出了十分可怕的意外，是絕不會丟下國家于不顧的。

    這便是“君臣相得”之下的信任。

    很多官員每日來哭號陪著“作法”，不過是為了不特立獨行而已，私底下的各種駭然言論早已經(jīng)喧囂到一個可怕的地步。

    然而現(xiàn)在！現(xiàn)在！

    他們的皇帝就這樣以讓人仰望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了天空之上，張揚的宣告著他的回歸，告訴他們，對他而言，即便是能成仙，也抵不上他對國家的責任……

    千古君王，多少到晚年煉丹拜佛，甚至倒行逆施，為的不過是超脫這個世間而已，這樣的帝王，為何不值得他們五體投地？

    “他們哭的好厲害，我們到底離開幾天了……”

    回過神，姚霽有些不安的問身邊的劉凌，畢竟這件事是她惹出來的。

    “不超過十天?！?/br>
    劉凌看了下祭天壇上擺滿的鮮花，這些鮮花還維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而有些名貴品種的花期甚至沒有半個月。

    “除非我們走了超過一年，如果我們離開了超過一年，現(xiàn)在新皇已經(jīng)登基了，不會有人在這里聚集。”

    劉凌想一想也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那么大一座神壇擺在那里，張守靜穿著一身正式的法衣，百官們也穿著祭祀時的祭服痛哭流涕，無非就是當他真的“升仙”了，想盡法子讓他回來而已。

    “快十天了……”姚霽嘆了口氣：“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你趕快下去收拾殘局吧?！?/br>
    說罷，姚霽準備攜著劉凌下去。

    “等等！”劉凌突然一捏姚霽的手指，“我記得你有個辦法，能讓所有人都聽得到聲音，是不是？”

    姚霽愣了愣。

    “你說的是擴音？有的，你想要用嗎？”

    劉凌點了點頭：“我離開了太多天，民心不穩(wěn)，流言四起是肯定的，如今我既然已經(jīng)回來，就必須要讓一切回到正軌，現(xiàn)在解釋是最好的，否則事后再來解釋實在是勞神?！?/br>
    “這……”

    姚霽摩挲著手中的導向儀，臉上表情有些怪異。

    “你可考慮好了？這東西一用，你就坐實了你神仙的名分了。”

    “這也是我需要解決的。”

    劉凌語氣輕快：“我也不想一直裝神弄鬼下去，總要讓他們有些準備?！?/br>
    在維護皇權(quán)穩(wěn)定上，如果他順水推舟承認自己曾經(jīng)“成仙”又下界當然是最好的，但他畢竟沒有成為神仙。

    不但是他，姚霽似乎也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神仙。

    如果所有的百姓和大臣將他們當成了神仙，這個國家將走到一個非常艱難的地步，因為所有的“人”都會寄希望于“神仙”的仙術(shù)上。

    如果發(fā)生了旱災，百姓不會再自救，官員們也不會在勞心于如何賑災和預防瘟疫，他們可能會直接入宮，請求他們的“神仙”皇帝降雨。

    如果發(fā)生了*，臣子們也許想的不是如何消弭*，而是讓他施展“仙術(shù)”解決爭端。

    這固然對他的統(tǒng)治有利，但能讓江山永續(xù)的，絕不是什么仙法，而是政通人和，上下一心。

    此時姚霽和劉凌都已經(jīng)是有些騎虎難下，眼見著整個皇宮里的人都在向祭天壇聚集，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祭天壇下的大臣和宮人們五體投地，跪的水泄不通，有沒有跪下的被這氣勢驚得也只能哆嗦著跪了下來、

    整個場面讓姚霽難以相信，她甚至開始懷疑劉凌是不是真的能收拾得了殘局，畢竟這誤會在古人看起來，已經(jīng)和“成神”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她出生在一個已經(jīng)沒有了□□的年代，根本沒有辦法想象這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但她還是順從的打開了“擴音”功能，示意劉凌開口。

    “諸位愛卿……”

    劉凌一開口便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因為這聲音實在太過洪亮，簡直就猶如一百個贊者同時高喊，剩下來的話活活卡在了嗓子眼里。

    而在已經(jīng)抬起頭來的臣子們眼里，這位“失而復得”的陛下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竟然哽咽了。

    于是乎，原本還是小聲抽泣的聲音，匯聚成千言萬語地呼喚。

    “陛下！嗚嗚嗚嗚！陛下！”

    這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陛下，請你下來吧陛下！高處不勝寒??！”

    這是怕一不留神皇帝就又“飛”了的。

    “陛下，您身邊的到底是不是娘娘啊陛下！您不要我們了嗎？”

    一聲女人的悲啼引起無數(shù)女人的附和，頓時一群渾厚的哭聲中夾雜了女高音的混音。

    “您不記得宣政殿外的巧娘了嗎？！”

    這就有點蛋疼了。

    看著突然斜眼瞟了自己一下的姚霽，劉凌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求饒：“瑤姬，你別想岔了，我和她們沒什么……”

    他卻忘了自己正用著“擴音”，霎時間，整個宮中都回響著劉凌求饒的聲音，震得百官們瞠目結(jié)舌。

    這還是他們平時對女人不加言辭的陛下嗎？！

    這還是他們平日冷淡地說“她們太丑”的陛下嗎？！

    這還是那個滿寢宮都是年老宮女差點被傳喜歡老婦人的陛下嗎？！

    要知道就因為他這么多年來不近女色，宮中宮外什么傳聞都有，有些大臣都把自家俊俏的兒子送進宮來當御前侍衛(wèi)了，還有些家里明明已經(jīng)過了二十的女兒都不愿配人細心教養(yǎng)著，為什么？

    不就是因為成帝陛下好婦人，平帝陛下好斷袖嗎？

    加上陛下勤儉、建仙女廟，除了沒看到對哪個女人腳感興趣以外，幾乎歷代每位陛下的怪癖他都能沾上點邊啊！

    結(jié)果特么現(xiàn)在事實告訴他們，他們的陛下“懼內(nèi)”？

    一群女人哭暈在祭天壇上，有的性格剛烈地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天上，想看清那個讓皇帝“求饒”的仙女究竟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天仙神女，難道能比她們多雙眼睛多張嘴不成？！

    大概是被許多人瞪得有些尷尬，姚霽反手掐了劉凌的虎口一把，眼神里滿是“你特么趕緊給我收場”的冷意。

    劉凌干咳了一聲，無奈開口。

    “諸位愛卿先請平身……”

    “陛下……嗚嗚嗚陛下……”

    “您不能走啊陛下……”

    “諸位愛卿，請聽朕言?！眲⒘枥事暤?，“朕既已經(jīng)回來，便不會再回返天上。”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姚霽送他下去，兩人遂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降落。

    “仙凡有別，是以rou眼凡胎無法窺見仙人真容，數(shù)年前，朕有幸得了仙緣，遇瑤姬仙子點撥，與其有了交集。但朕身負天下黎民百姓福祉，確實從未想過羽化成仙?！?/br>
    他攜著姚霽緩緩降落在神壇之前，卻腳不沾塵，將“神仙妃子”和“玄天上帝”的架勢擺了個十足。

    此時已經(jīng)有許多人膝行上前，卻不敢抬頭仰望仙容，只能俯首低泣。

    “瑤姬仙子乃是我代國護國之神，心系天下蒼生，是以曾提前警示朕將有地動，解救此地一方百姓。后又傳授朕滅蝗之法、治國之策，朕心中對她尊敬有之，欽佩有之，感激有之，愛戴有之，時日久了，便生出了情愫……”

    劉凌握住姚霽的手，對她輕輕一笑，笑容也有些羞澀。

    他畢竟是古人，在這么多人面前坦白自己的戀情，自然有些羞意。

    姚霽卻心中熨燙，她從未被這個世界的人看見過，也不知做了多少年的孤魂野鬼，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以后繼續(xù)當孤魂野鬼的心理準備，如今劉凌竟直接在這么多人面前赤/裸/裸的表達著他的愛意，是個姑娘都架不住。

    許多大臣對當年皇帝能提前預知地震的事情早有許多猜測，如今聽到皇帝這樣一說，頓時心生了然，再想到西宮廢墟上建起的神仙廟，一各個都是“果然如此”的神情。

    “人間之事，原不該神仙來干涉。正因?qū)覍腋缮嫒碎g之事，瑤姬仙子觸犯了天條，而朕雖身為天子，卻無力相救。”

    劉凌越說越溜，避輕就重。

    “那日瑤姬回返天庭，朕心中實在驚惶，擔憂她的安危，所以便有了朕隨之升天之事?！?/br>
    果然是升天了！

    張守靜激動萬分，第一個抬起頭來，要不是不敢打斷皇帝的話頭，恐怕已經(jīng)沖上去抱住劉凌求問如何升仙了。

    “朕一未得道，二未修真，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就算是人間帝王，又豈能隨便成仙？那日隨仙人升天不過是誤會一場，故而上天將朕又送回了凡間?！?/br>
    劉凌輕輕松松解釋了自己為何不是神仙。

    他溫柔的看向身邊的瑤姬。

    “我說的怎么樣？”

    劉凌表情得意，以眼神相問。

    “實在是能諏?！?/br>
    姚霽眼神揶揄，似笑非笑。

    諏？

    我還有更想說的。

    劉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朗聲告之天下人：“瑤姬原是天帝之女，得天帝憐憫，饒恕了朕擅闖仙域之罪，又將瑤姬仙子許配與朕。她原本是天上的神女，為人間的百姓敢冒天規(guī)，又為朕愿意放棄仙人的身份，以凡人之身隨朕下凡，常伴左右。”

    這樣的“介紹”讓許多人都懵了，尤其是宮女們，有幾個當場翻了白眼，難以接受打擊的暈了過去。

    更多的則是生出對瑤姬仙子的好奇，不由自主地瞟向皇帝身邊的女仙人，假裝不經(jīng)意地用余光打量著那道白色的人影。

    “嘶……”

    “我的天……”

    這一看，原本“假裝”的老臣愣在了原地，原本“不甘”的女子掩面遮羞，還有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大臣更是看的神魂顛倒，哪里還顧得上眨一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