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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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俊斜著眼,轉身,看裴秀還在,心下不耐,“飯也吃完了,你們也走吧,以后別回來了,我不至于像三哥家養(yǎng)只狗,卻也不會給你們開門的。”裴娟明顯沖著裴征家里的臘腸,至于裴秀,他心思淺,懶得猜測她回來的目的。 裴秀低頭看著腳上的鞋,裴俊還要去地里干活,留著兩人在家,不知道會怎么對周菊冷嘲熱諷,去灶房拿了鐮刀,背著背簍出來,開口攆人道,“回去吧,各人過各人的日子,我沒本事兒,現(xiàn)在得日子已經(jīng)很心滿意足了?!?/br> 中午,裴萬沒過來,裴俊知曉是裴娟的關系,情分既然不在了,維持面上的關系無非不過虛情假意,裴俊一只手抓著兩人胳膊,將人拉了出去,朝收拾碗筷的宋氏道,“娘,鎖上門閂,以后無關緊要的人過來別開門?!?/br> 裴娟和裴秀身形一僵,“四弟,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大姐,小時候沒少照顧你,如今你成家了有出息了,就是這么對待我的?” 裴俊冷哼一聲,懶得計較裴娟話里的意思,“大姐,你若還沒吃到教訓,之后日子長著,還有你的苦日子過?!迸峋甏蚺D腸的主意,沈聰和裴征不是白白被人欺負的主,韓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尤其,刀疤他們住在裴征隔壁,那一群人更是不好惹,裴俊看裴娟不以為然,嗤道,“大姐住在鎮(zhèn)上,可以問問李塊頭如今怎么樣了,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好自為之?!?/br> 松開手,大步離開,留下裴娟和裴秀四目相對,裴娟追著裴俊跑了上去,動了動唇,神色凄然,“四哥,我和大妞姑父準備搬去鎮(zhèn)上住些時日,那些銀子,我會還給你的,還有,大妞姑父得到其他秀才的擔保了……” “不用了,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回來當初的情分,你和大姐好自為之吧,我耳根子軟,也不是任由別人算計的,你什么心思我是懶得管了?!闭f完這句,裴俊再次抬腳,這回,走出去好遠,裴秀才回過神。 天底下沒有人任勞任怨得對你好,除了身邊不斷包容你的親人,她明白當初韓梅為何向著韓家了,一個女人,一旦沒了娘家的幫襯,在婆家,喝低聲下氣的下人沒什么區(qū)別,可惜,她之前不懂,有什么順著眼角滑落,視線朦朧中,太陽透過樹叢撒下斑駁的光投在裴俊粗野的背上,那是她四哥,真心想對她好得四哥。 裴秀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不知站了多久,抬腳,硬著頭皮往村子里走,到了一扇門前,她拿出手帕擦干眼角的淚,小心翼翼敲開了門,不一會兒,里邊傳來女子略微好奇的詢問聲,裴秀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大嫂,是我,秀秀?!?/br> “來了,等一下……” 門緩緩打開,裴秀望著墻角種的菜,喉嚨不自主的滾動了兩下,攪著手里的手帕,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大嫂,大哥在家嗎?” 韓梅上下掃了她一眼,站著沒動,“你大哥去地里了,小妹來可是有什么事兒?小山小金在屋子里睡覺,不然我們就在這邊說話吧?!表n梅清楚裴秀的性子,不是遇著事兒了,不會上門,裴秀和裴俊撕破了臉,她心里也不想插手裴秀的事兒,因而,不打算讓裴秀進屋。 裴秀臉色一白,低垂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猶豫道,“大哥不在的話就算了,我晚些時候再來?!碧ыF的眸子望了眼遠處的山,面上盡顯倦怠,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朝村外走。 親事一波三折,那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如今想來,在娘家才是最愜意的時候,縱然身體累,可裴俊和宋氏關心她,沒有多大的愁苦事兒,如今,外人羨慕她嫁給夏慶豐,夏家田地多,中間的酸楚又有多少人明白? 想著事兒,不知不覺,裴秀到了地里,裴勇和裴俊彎著腰,堅硬厚實的背影叫她再次紅了眼眶,遇著旁邊地里的婦人看過來,裴秀胡亂的抹了抹眼角,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 天氣見暖,田野一派姹紫嫣紅,里正挨家挨戶問服徭役的名單,村子里許多人家都參加了,有些還是半大的孩子,往年另里正愁眉不展的事兒,如今卻變得炙手可熱起來,一天下來,村子里服徭役的人就有七十多,后天去鎮(zhèn)上,等縣衙的人分派了活就能開始了,約莫人人都有工錢的緣故,村子里也跟著熱鬧起來。 裴征犁完田,把牛借給了裴年,早上去山里挖野菜,因著許多人服徭役的緣故,上山的人反而少了,裴征往山里走,每天都能獵著獵物,沈蕓諾聞不得味兒,他便先將野雞兔子拿到河邊處理了再拿回家,趕集的時候給沈聰送去,提著水桶回家,看韓梅站在門口往里邊張望,裴征走上前,“大嫂來有事兒?” 裴勇帶著小山小金也去服徭役了,家里的活兒都韓梅一個人做,裴征把牛借給大生了,她也想借來用一天,大妞洗三忘記說了,這才特意過來一趟,“田里蓄了水,想趁著這兩日天好,借牛來用用。” 裴征抬手敲了敲門,喊道,“阿諾,是我,開門?!彼谕膺吀苫睿蚴|諾一個人在家,都會提醒沈蕓諾把門關上,側目打量了韓梅一眼,詫道,“大嫂一個人?” 韓梅無奈的抿唇笑道,“沒法子的事兒,你大哥帶著小金小山修路了,田地的活兒只能靠我,傍晚還要去鎮(zhèn)上接小木……”她語速放得慢,聽著院子里傳來腳步聲,韓梅繼續(xù)道,“聽小木說,小洛在書院很得夫子喜歡,以后肯定會有出息,可惜我和你大哥沒本事兒,否則,在鎮(zhèn)上租個宅子,小木念書也近些?!?/br> 每日她都會去接小木,書院不缺有錢人,其中,她還見著好些人都是家里派了牛車或者馬車接送的,她穿著身粗布麻衣站在邊上,總感覺那些人的目光帶著奚落,她想她給小木丟臉了,常常,小木都是牽著小洛的手出來,書院離縣衙近,有時候是沈聰接小洛,有時候是縣衙里的人接了小洛直接把他送回去,那天,韓梅才知道,沈聰買的宅子,離書院近得很,走幾十米就是條寬巷子,往里就是沈聰?shù)恼?,門口豎著獅子,看上去,和鎮(zhèn)上人家沒什么兩樣,她私底下打聽過,那處宅子要不少銀子,沈聰在縣衙當值不過一年,哪拿得出那么多錢,裴娟有句話估計說對了,沈蕓諾拿了家里的錢貼補沈聰他們。 裴征沒接話,聽著門閂聲音,朝里邊道,“阿諾,你先回屋,我手里提著兩只野雞,味兒重,你聞著身子又該不舒服了?!闭f完,站著沒動,側目和韓梅道,“傍晚大生把牛送過來,明早我給你牽過去,大哥那邊能請假還是請一日的假吧,牛在田里亂跑的話,大嫂一個人控制不住?!?/br> 韓梅方才一番話無非想讓他主動開口幫忙犁田,和韓梅打交道的次數(shù)多了,裴征不會上當,家里還有事兒,他走不開,尤其,他不想和韓梅多說,察覺里邊的腳步聲遠了,裴征推開門,走了進去,韓梅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終究,等裴征關了門,她夜沒說出一個字。 翌日一早,裴征將牛牽過去,見裴勇在家,裴征大致解釋了兩句,這些日子正是沈聰忙的時候,邱艷和邱老爹在家,他送些菜和rou去鎮(zhèn)上,順便瞧瞧小洛在書院怎么樣了,小洛心里記掛沈蕓諾,若非沈蕓諾身子難受,早去鎮(zhèn)上看望他了,裴征問裴勇,“我去鎮(zhèn)上,大哥需要我捎點東西回來不?” 裴勇一怔,搖了搖頭,“不用不用,家里都備著,不差什么。”小木去鎮(zhèn)上,裴勇問裴年借了點銀子,前些日子剛還上,之后的,還要留著給小木買紙墨筆硯,聽韓梅說,小木的衣衫小了,去學堂,不能穿得太丟人現(xiàn)眼,買布回來,得給小木做身新的衣衫,糧食要留著送去書院,他花錢不敢太過了。 望著裴勇愈發(fā)黑瘦的臉,裴征沉默了會,去鎮(zhèn)上,先將菜和rou送到宅子,中午,小洛在書院吃飯,聽邱艷的意思,下個月,小洛就回來吃飯了,適應了鎮(zhèn)上的生活,所有得事兒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用不著擔心小洛回家沒做好飯菜的事兒。 日頭爬到頭頂,書院的大門打開,街道兩側有小販的叫賣聲,裴征找到平時和小洛玩得不錯的孩子,請他去書院把小洛叫出來,書院飯菜和外邊差不多的價格,可以給錢,也可以每十五天背糧食來鎮(zhèn)上換,小木的午飯是用糧食換的,小洛的則直接給了一個月的銀子,不一會兒,見一身灰白色衣衫的小洛和小木出來,裴征眼含笑意,等人到了跟前,謝過旁邊的孩子。 六歲大的孩子,見裴征真心實意道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仰頭,認真道,“叔以后叫我云清就是了,沒什么事兒喔先回去了,我娘做好飯菜在家里等著了?!?/br> 云清是鎮(zhèn)上一間鋪子老板的兒子,人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裴征想說一塊下館子吃飯,聽著這句,不好留他,笑道,“云清,下次感激,叔來鎮(zhèn)上,你和你爹娘說聲,那天不回家吃飯了,叔請客。” 云清紅了臉,搖頭道,“不用不用,我回家吃就好?!闭f完這句,和小洛小木揮手道別,小洛伸手要裴征抱,裴征失笑,左右看了兩眼,彎腰抱起他,“多大的人了,還要抱,別人看見了,肯定會笑你的?!?/br> 小洛趴在裴征肩頭,問起沈蕓諾的情況,裴征斂了臉上的促狹,笑意變得柔和,“過些日子娘身子骨好了,就接你回去住,走吧,中午爹爹出錢,你和堂哥想吃什么咱就去吃?!?/br> 走到巷子口,裴征放下小洛,“大丫在屋里等著,我叫她出來,中午咱一塊在外邊吃飯?!?/br> 小洛拍手叫好,問旁邊的小木,“堂哥,你想吃什么,你和爹爹說就是了,我要吃土豆燉雞rou,還有雞蛋餅?!?/br> 小木不自在的看了眼小洛,略微拘謹,“我隨意吃點什么就是了,不礙事的?!睍旱奈顼堄叙x有粥還有菜,每回,都是裴勇背著一背簍糧食,有時還要挑擔子,他明白,擱家里,那些糧食夠他們吃好久了,而他一個人在書院就要吃掉那么多,想了想,和小洛道,“下個月,我叫我娘做好午飯帶來書院,中午自己熱熱吃就是了?!?/br> 書院也有窮苦人家的孩子,日子過得不如他好,他和韓梅提過自己帶飯,不過被韓梅拒絕了,說自己帶飯,和其他學子會漸漸疏離,他想,韓梅更多的是怕他被人看不起,他心里是不介意的。 能來書院花了許多銀子了,小山小金年紀也大了,若送去學堂,家里更是沒有銀子,能省一點是一點。 很快,裴征牽著大丫出來,裴征挑了間不錯的館子,小洛點了兩個菜,又要了個皮蛋湯,大丫在路邊買了盒糕點,來館子,點了一個rou,輪到小木,他搖頭,“夠吃了……” 裴征心下嘆息,又點了個回鍋rou和梅菜扣rou,朝小木道,“三叔回家要干活,吃少了可不行……”他嘴里這般說,吃飯的時候更多是給小木夾菜,小洛和大丫不拘束,自己吃什么會夾,而小木則沉默的咬著手里的饃,“這些菜中午不吃完就可惜了,不能浪費,多吃些?!?/br> 聽著這句,小木臉色微紅,不過夾rou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 送小木和小洛去學堂,裴征牽著大丫在鎮(zhèn)上逛了圈,鎮(zhèn)上道路多,大丫不識路,平日,邱艷都是讓她在宅子里自己玩,難得出來,大丫買了不少花花綠綠的首飾,裴征手里有錢,大丫要什么就買什么,差不多了,才送大丫回了宅子,裴征轉而去鋪子買了三塊rou,回到村里已經(jīng)快傍晚了,敲開裴勇家的門,裴勇不在,韓梅開的門,裴征將手里的rou遞了過去,“大嫂拿著吧,修路是個體力活,小山小金年紀小,日子長了也吃不消?!?/br> 韓梅面色一怔,不好意思,裴征將手塞到他手里,“我給二哥三弟也送些?!?/br> 小金小木年紀小,每天跟著村子里大孩子去撿石子,一天三文的工錢,剛開始有大人心里不樂意,大人和孩子工錢一樣,可活要重得多,知縣大人便說了,各人干各人的活,孩子工錢多,可他們小小年紀,每天做下來也不是輕松活兒,誰家都有孩子,哪敢說太多,便由著他們?nèi)チ恕?/br> 韓梅拎著手里的rou,沉思了好一會,張嘴道,“三弟這么晚回來,可是去書院看小洛了?”這些日子,她琢磨著如何開口讓小木住在沈聰家,每個月給些銀錢也成,當下收了裴征的rou,倒不知曉怎么開口了。 “見過了,家里的田犁完了吧,我順便把牛牽回去?!鼻浦疹^,田估計犁完了,垂眸,察覺韓梅臉色不對,裴征困惑,“大哥犁田還沒回來?” 韓梅神色一僵,瞬間便揚起了笑,“還沒呢,早上家里突然有點事兒,下午才出的門,牛的話,明天再給你牽過去如何?” ☆、106|060617 韓梅話說得順,一雙眼直直的斜著旁邊,心虛的人目光閃爍,游移不定,而韓梅,則明顯的睜眼說瞎話,裴征不是傻子,今日裴勇耽擱一日主要為著犁田的事兒,不管多大的事兒,定會犁田后再說,等著下午,對裴勇和韓梅來說,絕不會往后推遲,裴征目光灼灼的盯著韓梅,盯得韓梅不自在的低下頭他才移開了視線,沉聲道,“明日大哥要去修路,我自己過來牽就是了。” 韓梅緩緩點了點頭,抬眸,視野中,裴征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遠,韓梅低頭落在一條rou上,臉上有片刻的恍惚,許久,直到屋里傳來小金小山的喚聲,她才回過神,小徑上,已經(jīng)不見裴征人影,她目光微斂,朝屋里回道,“娘在呢,你們自己玩,娘準備做晚飯了。”家里事情多,和小木說過不去接他了,跟著她侄子小田一塊從上水村繞回來就是了。 裴征給裴萬和裴俊也送了rou,裴萬每日去山里砍柴然后送去鎮(zhèn)上賣,小栓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到了柵欄外,清晰可見里邊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的順著墻角堆著,一捆一捆的柴火就有不少,裴萬早出晚歸,甚少見著他人,裴征站在竹子做的院門邊,往里喊了兩聲,久久沒聽到回應,倒是隔壁院子的人探出了頭,“裴三,你二哥去山里砍柴了,每日都要天黑才回來,這會兒,怕是不在呢?!?/br> 裴征道謝,瞅了瞅日頭,轉去了裴俊的院子,而中間的院子,沒人走動的緣故,門邊的角落起了青苔,陳腐的氣息撲鼻而來,裴俊微微失神,側目看向院內(nèi),很快即收回了視線,屋子舊了,再沒往日喧鬧的盛景,越過拐角,里邊傳來吵鬧聲,裴征皺了皺眉,周菊性子唯唯諾諾,這般尖銳著嗓音罵人還是少見,倒是宋氏,語氣慢吞吞的,裴征停下步子,踟躕了會兒,待聽著裴俊也在,才抬腳上前,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裴俊,愁苦著臉,面露疲倦,認清是裴征,嘴角牽強的扯動了兩下,強顏歡笑道,“三哥來了,快進屋,我正準備去河邊洗衣服呢呢。呢”語聲一落,屋子里傳來周菊嚎啕的哭聲,裴征蹙眉,“不進去了,我在鎮(zhèn)上買了三條rou,你和大哥二哥一人一條,二哥不在家,待會他回來你把他的給他,四弟妹怎么了?” 裴俊嘆了口氣,擔心周菊奶水不足,宋氏找了個偏方熬湯給她喝,下午,周菊就開始鬧了,大丫吃不飽,夜里哭鬧得厲害,周菊睡著了,便不肯起身喂孩子,幾天大的孩子,哪有晚上不吃奶的,奶水多流得衣衫濕了,周菊身子難受,和宋氏吵,他在中間也不好說,裴征問起,他也不知從何說起,言簡意賅道,“大妞晚上折騰,阿菊休息不好,心里抱怨?!?/br> 追根究底,周菊還是嫌棄大妞是個女兒,換做兒子,周菊絕不會如此,比起女兒,裴俊心里自然更喜歡兒子,可瞧著大妞吃不飽夜里啼哭的樣子,他愈發(fā)覺得大妞可憐,畢竟是他的女兒,父女連心,哪有不喜歡的。 裴征不再多問,寒暄兩句回了,裴俊提著rou,想起一件事,欲言又止的看著裴征,思忖良久,試探地問道,“大哥犁田,借了幾天的牛?” 裴征一怔,頓時反應過來裴俊話里的意思,裴勇家的田少,半個時辰差不多就犁完了,而一整日過去了,韓梅的意思裴勇還在田里,一定是牽著牛做其他的事情去了,見裴俊嘴唇動了動,裴征知曉他的難處,開口道,“一天,明早我就牽回來,你三嫂還在家,我先回了?!?/br> 裴俊松了口氣,往年村里犁田都請牛二幫忙,給些銀子就是了,今年,好幾戶人家借了裴征的牛,牛二那邊心里多少不舒坦,早上裴勇犁田后幫著其他人犁,韓梅那人不肯吃虧,怕是收了好處,裴勇面子薄,別人叫著他,他不好反駁,至于韓梅收了人家好處的事兒,估計是不知道的,若非去河邊給大妞洗尿布,他也不清楚還有這件事兒,相處得久了,裴俊心里才愈發(fā)看見裴征和沈蕓諾的好,幾兄弟關系的好壞,和娶的媳婦是什么樣子息息相關,裴勇人不錯,奈何韓梅會算計,再親的關系,中間總感覺隔了層,沈蕓諾性子溫婉大方,遇著事兒,會不遺余力的幫忙,走動的次數(shù)多了,關系自然更好。 他心里不得不承認,每回家里出了事兒,他心中首先想到的便是裴征,明明裴勇離得更近,他心里卻是不太信任的,望著裴征疏離清冷的眉眼,裴俊緩緩點了點頭,“我去河邊,能和你一塊走?!?/br> 裴俊提著rou回屋,低聲和宋氏說了兩句,抱起旁邊的木盆走了出來,里邊是周菊換下來的衣衫,還有大妞的尿布,昨日宋氏洗的衣衫,周菊嫌沒洗干凈,裴俊只好自己洗。 兄弟兩說著話,在岔口,兩人才分開。 裴征在鎮(zhèn)上買了幾個薄荷糖,沈蕓諾含在嘴里,孕吐的反應沒了,裴征生火,她在灶前炒菜,臉又紅潤起來,為此,裴征才算徹底松了口氣,裴征把牛牽回來,又有不少人上門借牛,或讓裴征幫忙犁田,他們愿意給錢,或者糧食,家里事情多,裴征走不開,相熟的人家,會把牛借出去,有韓梅的例子在前,裴征會說好還牛的時間。 韓梅借牛,犁完自家的田,又讓裴勇“順便”幫村里其他幾戶人家的田也犁了,背后,收了銅板,這事兒還是春花說的,裴征不喜歡長舌婦,因而,并沒有把牛借給春花,倒是沒想著柱子會求上門,在山里被野豬咬傷了腿,柱子在家里養(yǎng)了大半年,家里分了家,他的親事也沒了著落,柱子彎著腰,暗淡的眸子望向山后時,眼底流露著恐懼,牛借給許大了,裴征如實道,“中午那會許大把牛送回來,你下午來吧?!?/br> 柱子感激的笑了笑,攤開手掌,里邊有一個銅板,不好意思道,“我身子骨弱,犁田的事兒怕是不會,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敝右粋€人住,分家那會,柱子嫂子不愿意管他的死活,半畝田地都不肯給他,還是里正出面他才分到一些,裴征見他撓著后腦勺,想了想,下午,本是計劃去山里打獵,前些日子,沈蕓諾聞不得腥味,這兩日,想吃各式各樣的rou,下午,怕是沒時間的,見柱子低頭,神色失落,裴征思索道,“你和指一下你的田,傍晚我忙完了,去田里給你犁了?!?/br> 柱子欣喜若狂,簡單說了位子,把錢遞給裴征,裴征搖頭,“你拿著吧,也就一會兒的事兒,耽誤不了什么。”牛二因著犁田,對他不喜,裴征計較也計較不過來,家里不缺這點銀子,何況,也不是誰借牛他都點頭同意的。 晌午,裴征和沈蕓諾剛拿著筷子,外邊響起咚咚的敲門聲,裴征擱下筷子,“你先吃著,估計是許大還牛來了。”吳桃兒被休后,許大一直沒有再娶,村子里關于許大的事兒不少,歸根為一句話,便是許大在那方面不行,否則,吳桃兒也不會紅杏出墻,還是和塊頭大的刀疤,打開門,許大一個人站在門口,不見牛,裴征皺眉。 許大手捂著嘴,面色通紅,咳嗽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裴三兄弟,牛的事兒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是要牽過來的,你大嫂家的幾個兄弟來了,說你開口把牛借給他們了,攔著不讓我過來,沒法子,來和你說聲。” 韓家和裴家的事兒之前人盡皆知,韓家田地多,厚著臉皮上門借牛不是不可能,不過許大心里卻憋著火,原因無他,韓家人擋在田埂上,好似是他們的牛似的,可韓梅畢竟是裴征大嫂,他也不好為此得罪裴征,因而,讓許二守著,他過來問問,一見著裴征找牛的神色,他就明白韓家人是胡謅騙他的。 裴征心下不喜,也知道事情怪不著許大,倉促道,“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塊去看看。”說完,轉身回了院子。 許大站在門口,只能隱約聽著堂屋傳來的說話聲,男聲低沉,女聲輕柔,不由自主的,許大低頭看向自己落敗的身子,成親那會,他也想過吳桃兒會是怎樣的性子,終究,出入太大,而裴三媳婦那樣的女子,也只是年少時,夢中一個模糊的身影罷了。 莊戶人家,像沈蕓諾這般嬌柔溫婉的人何其少,裴征或許不知曉,村子里多少人對他媳婦存了心思,不是心底的褻瀆,而是家里稍微存了聘禮的人家說親時,都會拿沈蕓諾比較,容貌清秀,唇紅齒白,性子沉穩(wěn),成親沒多久就生了兒子,家里的境況也好了,沈蕓諾,在莊戶人家的眼中,是旺子旺夫的例子。 很快,屋子里沒了聲音,他看著裴征闊步而出,許大直了直身子,跟在裴征身后,朝著田埂的方向走,田間,已經(jīng)沒了韓家人的身影,許二趴在地上,破口大罵,見著裴征,指著村口的方向道,“裴三兄弟,韓家人牽著牛往那邊走了,頭回見著來田里搶牛的?!?/br> 正值晌午,田里干活的人都回了,許大許二不會犁田,加之許大身子弱,兩人速度自然慢很多,這才拖到了這會兒,韓家人在許大在的那會還好言好語,許大一走,幾人就上前奪了他手里的繩子和犁,許二察覺到不對勁,和他們爭執(zhí)起來,幾人不由分說的就動手打人,他往村里喊了幾聲,也不知道大家聽到?jīng)]有。 許大彎著腰,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滿面通紅,裴征安慰了兩句,“我先追過去看看,你們慢慢來,許大你身子骨不好,別著急?!痹S大的病治不好,只能好好養(yǎng)著,這些年也沒傳出過有什么大毛病。 到了村口,不遠處圍了一群人,裴俊裴萬也在,幾人大聲說著什么,裴俊扭頭和韓富吵架,余光瞥見裴征,喊道,“我三哥來了,究竟怎么回事兒,問問他就知道了。” 韓富頓時臉色不好看起來,先裴俊一步走向裴征,神色急切,“裴三兄弟可來了,你快來和大家解釋解釋,都是親戚,我不過借你的牛用幾天,怎么大家就圍上來不肯讓我們兄弟幾人走了?上水村和興水村離得近,平時也多有來往,不知曉的,還以為咱兄弟幾個偷了興水村什么東西呢?!?/br> 之前,裴征只以為韓梅臉皮厚,聽完韓富一番話,才恍然,韓家人,都愛睜著眼說瞎話,裴俊也走了過來,他在井邊挑水,聽遠處傳來喊搶牛的聲音走了過來,村里只有牛二和裴征有牛,牛二的??吹镁o而裴征的牛借出去了,裴俊察覺到不對勁,果真,站在村頭,見韓富幾人牽著牛過來,他大聲喊了幾句,吃飯的時辰,院子里都有人,韓富他們走近了,院子里的人也出來了,裴俊問了韓富幾句,韓富一口咬定是裴征點了頭的,裴征的性子他多少清楚,韓家借牛,他肯定不會答應的,就是韓梅開口,裴征也不會給她面子。 “三哥,韓富牽著牛往村外走,你真點頭了?”在場的有不少人,有問裴征借過牛的,也有借牛被拒絕了的,春花就是被拒絕的其中之一,聽了裴俊的話,眼皮子翻了翻,道,“聽聽裴四的意思,韓家和裴家是親家,你三哥點頭借牛不是正常不過的事兒嗎?聽你的口氣,好似你三哥是個小氣之人似的?!?/br> 語聲一落,就身后的男子拽了回去,“說什么呢,給我滾回去。” 裴家分了家,韓家和裴勇是親戚,和裴征卻沒多大的關系,韓家人真來村里搶牛,可就關系到兩個村子了,不管裴征為人如何,對外村的人,不能心慈手軟,否則,之后哪個村子的人都能上門欺負大家,多少年了,這種道理聽說過不少,哪能讓春花在旁邊壞了事兒,男子轉頭,又惡狠狠瞪了眼春花,裴征不肯答應借牛都是春花在中間挑的事兒,平時沒事兒喜歡東家長西家短,才將人裴征得罪了,這次難得能和裴征打好關系,他當然不會讓春花在中間壞事。 裴征越過人群,剛硬的下巴愈發(fā)冷硬,韓左打了個寒蟬,不由自主的松了手里的牛繩,裴征牽著繩子,抬手順了順牛背,冷眼望著韓富,“不問自拿,原來這就是上水村人的作風……” 簡單的一句話,直接承認了韓家人沒有問過他就牽牛離開的事兒,頓時,周圍炸開了鍋,韓富臉色鐵青,裴征話里的意思不止罵他們是小偷,還把整個上水村的人罵了進去,這事兒在上水村傳開,壞了所有人的名聲,落下埋怨,里正不會讓他們在村里待了,韓富眼珠子一轉,嘴角有些僵,“瞧裴三兄弟說的哪兒的話,我讓小木娘和你說聲,你不是點頭同意了嗎?今日怎么又反悔了?” 裴征冷冷一笑,周圍得人看韓富的目光也怪異起來,沈蕓諾懷著孩子,裴征這幾日都沒來村里,他們借牛都是上門問的,而且,裴征真把牛借給誰,會和兩家人都說好,牛用完了,直接牽去另一處田就是,韓富讓韓梅問,什么時候的事兒? 柱子站在邊上,也忍不住幫裴征說話,“裴三哥答應下午把牛借給我,真要答應借給你們,他又如何會應下我借牛的事兒?”柱子出村借牛許多人都見著了,因此,韓富說的明顯是假話。 一時之間,韓富臉上有些掛不住,動了動唇,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和你們說不清,我讓小木娘和你們解釋?!?/br> 韓梅站在最外邊,聞言,身子往后縮了下,不過她不是喜歡逃避的人,見所有人目光看了過來,嘴角淌過得體的笑意,隨即,漸漸轉化為懊惱,“我是記性差了,我大哥叫我和三弟說聲,家里事情一多倒是給忘記了,中間怕是有什么誤會?!?/br> 在場人的人,知道韓梅真正為人的不多,恰好裴征裴萬他們領教過,今日,裴萬將砍回來的柴重新規(guī)整一番,計劃明日去鎮(zhèn)上賣,因而這個時候在家,聽完韓梅的話,他嘴角滑過嘲諷的笑,這時候,許大許二走了來,許二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韓富,“憑什么打人,仗著家里兄弟多就在村里橫著走了是不是?” 韓富推了他一把,手肘落地,正疼得厲害,韓梅的話他也聽著了,更是來氣,人多,他也不怕韓富他們了,說起剛才的事情來,“我和我大哥解釋好幾遍要問過裴三,你們不管不問牽著牛打了人就走,如今說是誤會,老子長這么大就沒這么窩火過……”最后一字落下,拳頭已經(jīng)朝著韓富揮了出去。 在村子里,韓富幾人再敢打他,絕對出不了村子,他也不怕了,一拳打在韓富的臉上不解氣,又踢了一腳,韓家?guī)仔值苌锨皫兔ΓD時,被村子里的人圍起來,絲毫不給他們幫忙的機會,“來咱村里偷牛不說,還敢出手打人,莫不是以為興水村沒人了?” 韓左幾人害怕起來,最后,只有等許二打夠了自己停手,他們才上前扶住韓富,韓富捂著疼痛不已的臉,雙手顫抖的指著拉著不讓他還手的幾人,余光落到低頭不言的韓梅身上,咬牙切齒道,“好啊,你們敢打我,待我回村叫了人來,你們給我等著。” 動靜大,里正也聞聲而來,聽柱子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的大概,立即沉了臉,“韓富,莫要以為興水村沒人了,你回村叫人,我和你一塊,順便問問文老弟,上水村容不容得下手腳不干凈的人,先來我興水村偷,偷不著便打了人硬搶,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他?!?/br> 里正神色嚴肅,一臉正氣,在場的人也熱血沸騰,吆喝著一塊去上水村問個明白,上百年來,上水村的人皆比興水村富裕,提起興水村,上水村人眼中多是不屑,至于說親,上水村把女兒嫁到興水村的極為少,家里娶了興水村的媳婦也多冷眼相待,平日興水村總感覺低人一截,眼下,同仇敵愾,仿若終于能在上水村揚眉吐氣回似的,不等韓富回答,眾人撿棍子的撿棍子,回家拿鋤頭的拿鋤頭,很快,引來了更多人,圍著韓富要去上水村問個明白。 韓梅面色慘白,知道壞了事兒,因著豆腐一事,韓家在上水村丟了臉,若這回再被說是小偷,里正為了上水村的名聲,一定會把韓家攆出村的,兩相權衡,韓梅站了出來,和里正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韓富腦子轉得快,也明白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耷拉著耳朵,一個勁兒的賠不是,服徭役的人多是婦孺和孩子,漢子們在家里干活,又或者輪著去,找領頭的知會聲,叫他心里有數(shù)就成,說起來,家里能輪著去服徭役還是托了沈聰?shù)母?,眼看著快農(nóng)忙了,田地里的活還是要漢子做,有回,干活的時候遇著沈聰,抱怨了下,沒想著他聽進去了,第二天,領頭的就和他們說了可以找家里人幫忙做工的事兒。 上水村有學堂,他們村有沈聰,興水村可不比上水村差,在場的又是漢子多,沒人攔著,嚷著要去上水村討個說法,韓富心知不攔著,真到了上水村,更是對他不利,拉著裴征,一個勁兒的道歉,韓梅也在邊上幫韓富他們說好話。 裴征不動聲色,里正擺手,叫大家安靜下,眼神犀利的看向韓富,“我們興水村窮,但有骨氣,你們韓家在上水村也算有聲望,沒想竟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今日的事兒不能姑息,平白無故打了人,豈是幾句道歉就能完事的?” 他身為里正,首先要為村子考慮,今日韓富來村里打了人,明日其他人也能來村子搶東西,多少年了,村村里沒出現(xiàn)過這種事兒,他自然不會化解了,和大家一塊往上水村走,韓梅急了,朝裴征喊道,“三弟,這事兒是我不對,我大哥讓我和你說聲,沒想著我忘記了,牛是你的,你說句老實話。” 裴征挑眉,看向目光急切的韓梅,淡淡道,“牛是我的,我借給許大用,就不會過問,他們不該打許二。” 一番話,讓在場的人又來了氣,推攘著韓富往上水村去,裴征下午有事兒,和里正說明了意思,里正連連點頭,“你忙自己的事兒,得了你的話我們就知道怎么做了。” 裴俊和裴萬也去了上水村,一行人,走得看不見了還能聽到聲音,韓梅面露絕望,埋怨裴征道,“明明你一句話就能攔著大家,為什么要挑事兒,我堂叔是村里的大夫,里正不會懲罰我大哥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