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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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欽銘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道,“謝謝叔好意了,我已經跟我阿爺還有奶奶說好了,近來都不打算急找對象的事,還是得先把家里光景過好了再成,其他的,我暫時沒想太多。” 張欽銘說這番話的時候,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終是落在潘士云身上,其實張欽銘也是在賭,再有一年潘士云就高考了,如果沒考上,到時候就算潘士云她阿噠娘嫌他家窮,他也要試上一次,找中間媒人提一提這門親事,如果潘士云考上了,他也沒打算就這么放棄,只要他阿爺和他奶奶能理解,他不急,在潘士云畢業(yè)前的這幾年,他有足夠信心能把家里光景過好,到時候他也能有更多底氣站在她家二老面前說娶她的話。 不得不說,潘士云的家境給了張欽銘壓力,卻也在無形中給了他動力,潘陽沒看走眼,這個年輕的后生是個野心勃勃的,他倒沒想過要通過娶潘士云來脫貧,能想著靠自己努力掙錢去配得上潘士云,單就這一點,就足以能讓潘陽放心的把潘士云的下半生交到他手里。 眼下張欽銘的話無疑讓失落許久的潘士云跟打了雞血一般,重新復活了起來,三人說話間就到了老潘家大巷口,張家村還在西邊,張欽銘仍舊往西走,潘陽父女兩則是拐彎進大巷子。 二下分開之后,瞧著潘士云始終上揚的嘴角,潘陽忍不住笑道,“這下高興了?” 聞言,潘士云頓時紅了臉,抿嘴笑了笑,伸手挽上潘陽的胳膊,語帶歉疚道,“阿噠,對不起,我害你cao心了。” 潘陽喟嘆口氣,道,“你們兄妹幾個哪個不叫我cao心呀,阿噠cao心點沒事,主要是你們能好,能理解阿噠的心就行了...這書還是得好好念,我看張欽銘是個上進的好小子,你聽阿噠的,好好念書,該考大學的考大學,他要是對你有心,日后一準能加勁攆上你,倒是你,要是覺得自己不念書就能跟他在同一水平線上,那你就真是個大傻子了?!?/br> 潘士云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頭,對潘陽道,“阿噠,你這些天同我說的,我都好好考慮了,你說的是,他要是對我有心的,一準能想法子攆上我,要是對我沒有心,任我再自甘下.賤也不能討他好...不管怎么樣,我都上到高二了,怎么都不會半途而廢的,你放心,學我還是會好好上,考試也好好考,我不能跟阿噠保證一定能考上大學,但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br> 聽潘士云這么說,潘陽欣慰的點點頭,但還是開解道,“盡力就成,大學也不是你想上就一定能考上的。” 這個年代的高中升學率可不像潘陽他們那會兒,一根棍子從天劈下來,搞不好都能砸死幾個大學生,這年代的大學含金量還是很高的,確實難考,能上個大專都是了不得的事了,哪怕潘士云考個大專,畢業(yè)都還能趕上包分配。 不管怎么說,潘士云能繼續(xù)堅定念書的心,確實讓潘陽安心了不少,等秋季再開學之后,為了有個安靜的復習環(huán)境,潘士云就搬到了潘士堯夫妻兩那兒住,秀英把另一間屋子收拾了出來,潘士堯又抽空給潘士云裝了盞臺燈,在張學蘭的特意叮囑下,潘士堯夫妻兩對潘士云無形間管理嚴格了起來,尤其是潘士堯,生怕潘士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要求潘士云每天必須準時準點的放學回來,他不在就讓秀英管著。 秀英是大嫂,她自然不會像潘士堯那樣,可以拿出大哥的架勢來管教妹子,秀英只能盡量在生活方面照看好潘士云,家里兄妹幾個,好容易有個上高中的,秀英打心眼里希望這個小姑子能考上。 潘士云不是狼心狗肺,秀英這么對她,她看在眼里,也默默記在了心里,說實話,潘士云都不好意思想以前,那會兒她大嫂懷孕,她還因為自己多干了點活就埋怨她大嫂,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羞愧,她不過是高三迎考而已,又沒斷胳膊斷手的,她大嫂天天給她洗衣裳,早上也比她起得早,給她做了早飯之后才去睡回籠覺,大嫂又不是她老娘,圖得又是什么呢... 潘士云是個別人待她好一尺,她就想著回報別人一丈的,秀英這般待她,潘士云羞愧之余,家里活還是搶著干,她上學就罷了,放學回來若是秀英燒飯,她必定會幫著看孩子,給潘盈早教,晚上也是帶潘盈睡,讓秀英看一個孩子就成。 不管姑嫂兩個是誰先退了一步,無形中就避免了姑嫂長時間住一塊可能會造成的摩擦,所以我們說,人吶,還是萬事心地寬厚些福氣大。 潘士云學習底子不差,又是個勤奮用心的人,只要她不去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成績還是能穩(wěn)定住的,甚至有了逐漸上升的勢頭,每回趕著周末潘士云家去了,潘陽都得問問潘士云最近有沒有摸底考試,考得怎么樣。 明年就得高考了,潘陽也緊張呀,因為在潘陽原有的記憶里,潘士云只是念了個高中而已,具體念到高幾,潘陽不太清楚,潘陽心里無比希望潘士云能考上大學,別再按她記憶里的路子走,畢竟她記憶中,潘士云不算是個孝順的孩子,跟父母都不算親厚。 可現(xiàn)在遠的不說,眼下潘士云可是個懂事的孩子,說她講她,她知道錯了也會改,潘陽可不希望她再因為什么跟父母疏遠了距離。 見潘陽這么焦心,反倒是潘士云反過來安撫潘陽了,道,“阿噠你怎么瞧著比我還緊張,放心放心,我成績沒往下掉,我既然說了好好念,就不會再拿這件事開玩笑?!?/br> 這人吧,鉆牛角尖的時候,其實就是缺少個人點破,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想不開的時候,尤其是處在朦朧戀愛階段的小姑娘,平時瞧著挺要強的一人,一旦陷入戀愛中,就會不自覺把自己位置擺低,拼命的想著改變自己去朝喜歡的人靠攏,做出許多令正常人匪夷所思的事,以為那就是喜歡,其實到頭來只是把自己給感動了,對方若是喜歡你還好,若是不喜歡,你做的那些把自己感動的事,在旁人眼里無疑就是在犯.賤。 愛情當是積極的向上的快樂的美好的,當你為了你口中的愛情愁苦自甘墮落不停放低身段時,其實就已經是個錯誤的開始。 而我們的潘士云小姑娘就是鉆入了這種牛角尖里,想當然的以為自己不念書就能跟張欽銘拉近距離,可這值得嗎? 不管如何,潘士云這番話算是給潘陽吃了粒定心丸,八四年的這一年似乎過得格外快,轉眼就入了冬,這一年里,算是潘陽有史以來最為輝煌的時期,她的磚廠越辦越紅火,就連開山碎石的碎石機都置辦了回來,只等著明年動工,無論是窯廠的利潤還是施工隊的分紅,鈔票就如同不斷線頭的水一般流進了她兜里,不知情況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見到她總要問上一句。 “兆科啊,你現(xiàn)在手里頭得有萬把塊錢了吧?” 事實上這幫鄉(xiāng)親們的估計都保守了,至今年末清算賬單為止,潘陽手里頭已經有了將近五萬塊的純利潤,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 潘陽手里頭都有了這么些錢,仔細算算,姚寶忠和潘兆豐也不簡單啦,在鄉(xiāng)里都是能數(shù)得上的富裕人了! 眼瞧著兒子大了,潘兆豐決定再尋地皮擴建房子了,眼瞅著老潘家主宅還是好些年前的老破房子,潘兆豐勸潘陽道,“大哥,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低調了,掙了這么些錢,還讓一家老少死住這么個老破房子里,該重蓋新房子啦。” 潘陽笑道,“是呀,確實該重新蓋了,士松的房子如今也整好了,等把他和小妹的酒席給辦了之后,再張羅把老房拆了重蓋?!?/br> 提及潘士松跟姚祺妹的婚事,潘兆豐道,“是該趕緊把兩孩子的酒席給辦了...你跟寶忠商量了沒有,大禮準備什么時候去過?” 潘陽道,“日子你大嫂這兩天找王婆子瞧好了,臘月初二過大禮,十八辦酒席。” 聞言,潘兆豐道,“過大禮跟辦酒席的時間擱的也太近了呀,趕得及置辦東西嗎?” 潘陽無奈笑道,“你大嫂向來信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婆子算好的日子,我就是說不成,你大嫂也不能聽我的呀,趕點就趕點吧,索性我現(xiàn)在也閑了下來,大不了提前張羅?!?/br> 潘兆豐道,“也成,反正有什么忙不過來的,只管喊上我?!?/br> 潘士松的平房里里外外都整利索了,就是空蕩蕩的,沒添置任何東西,從床椅板凳到鍋碗瓢盆都得置辦,還有三轉一響,三轉還是以前的三轉,這一響可就不再是收音機啦,得買個電視了。 潘陽要給潘士松置辦個電視,哪知姚寶忠卻阻擋道,“不用買,電視我們給兩個孩子買?!?/br> 姚寶忠統(tǒng)共也就兩個閨女,大閨女早就嫁人孩子都上學了,大閨女結婚那會兒家里窮就不說了,現(xiàn)在光景好了,姚寶忠也不是虧待閨女的,閨女出嫁了,總得給閨女買點什么。 在這種事上潘陽倒是沒跟姚寶忠爭搶,姚寶忠要買就買吧,潘陽先讓潘士松和姚祺妹去市里把床椅桌柜給挑選訂了,小年輕兩沒看上椅子,看上一組沙發(fā)了。 這個年代沙發(fā)在農村還沒流行開,大多數(shù)人家結婚用的還是木頭椅子,張學蘭一聽潘士松要買沙發(fā),遲疑道,“沙發(fā)不耐臟,容易磨破,還是買椅子合適?!?/br> 聞言,潘陽話茬子道,“這還不簡單,沙發(fā)買一組擱屋里,椅子買一組擱堂屋,這不就成了,索性也多花不了幾個錢。” 張學蘭沒好氣道,“整得你跟個大款似的,少給我臭顯擺?!?/br> 潘陽嘿嘿笑了,“既然辦事了,那還不得風風光光辦!” 聽潘陽這么說,張學蘭心道也是,家里又不缺那個錢,不趁著兒子結婚好好顯擺,還等著什么時候? 新房里的東西都是由潘士松和姚祺妹在置辦,潘陽幾乎沒cao心,等所有東西都置辦好了,潘士松也就先住了進去,他們這邊稱之為充人氣。 臨著住進去之前,潘士松對張學蘭道,“娘,我去西邊住了,就把外公的床鋪搬到我原先的屋里吧,西頭間總漏雨,等再下兩場雪,那一準滴滴答答漏個沒完,外公腿腳本來就不好,讓他住我屋,要暖和些?!?/br> 張學蘭有她的打算,她還準備等潘士松搬走之后,她跟潘陽搬進潘士松屋里住呢,眼下聽潘士松這么說,張學蘭道,“你外公都在這住一年了,我準備年前就把他送回去,總在這吃我們喝我們的,你看你大舅他們問一聲了嗎?你外公在這,他們倒舒坦了,不成,過幾天我就讓他們過來接人?!?/br> ☆、132.2號一更 你要說張學蘭不孝順,倒也不全是,至少張家老頭子住在老潘家一年的時間里,張學蘭從未在吃穿上虧待他,好歹那是她親老子啊,潘恒春她都沒虧待,更何況是她老子了。 張學蘭就是心里頭不平衡,憑什么她一個人養(yǎng)活,她兩個兄弟沒一個過問的,當初她在家做姑娘時,她老子娘可是一直把她當外姓人養(yǎng)的,不停給她灌輸以后終究是別人家的人這種思想,導致張學蘭腦子根深蒂固帶有重男輕女的想法。 既然當初把她當外姓人養(yǎng)了,現(xiàn)在還指望她能養(yǎng)老?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對于張學蘭這種想法,潘士松頗為不贊同,蹙眉道,“住就住唄,又吃不了喝不了多少,你現(xiàn)在就是把外公送回去了,我大舅小舅也不會好好照看,他都這么大年齡了,我們就讓他過個安生的晚年吧,能吃你幾年喝你幾年呀!” 張學蘭給潘士松說煩了,沒好聲沖道,“你說得到輕巧,還有你老子也是,你爺兩隨便說一嘴就成了,家里的活可都是我在干,燒洗帶孩子,還得抽空喂豬,哪樣事不要我cao心了?!” 這母子兩說話聲不由就大了起來,你說一句我回一嘴,可把張學蘭氣得夠嗆,最后還是張家老頭子蹣跚從西頭間出來了,道,“哎呀,為了多大點事吵吵...士松,去借個架子車過來,下午抽空把我送回去?!?/br> 聞言,張學蘭訕訕的不吱聲了。 對于這種遭人嫌的情況,張家老頭子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己像皮球一般被幾個孩子踢來踢去,早些年時,他還有點接受不了,年輕時以為養(yǎng)兒能防老,拼命給兒子掙家業(yè),不把閨女放心上,到老來可好,兒子兒子不把他當回事,閨女閨女埋怨他待她不好,跟他不親厚。 張家老頭子早就麻木了,他不怨誰,就怨當初自己作的。 瞧著老頭子都這樣了,面上還強笑著,潘士松心里頭挺不是滋味,頭一回不聽他娘的話,跟他娘犯了嗆,沖老頭子道,“我沒空送你回去,還去哪兒呀,哪也不去,以后我領你過?!?/br> 哪怕老頭子以為自己足夠麻木,足夠想得開了,眼下聽見潘士松說這番話,到底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老人似乎格外容易感動,他們要的不多,只是希望子孫能不拋棄他們,讓他們無依無靠孤獨過日而已。 老頭子當天就被潘士松安排在了他的新房里,新房有三間,兩間臥室,一間堂屋,正對著堂屋的是小廚房,剛蓋好的新房還沒有院子,堂屋門就等于是大門。 潘士松來回折騰了幾趟,在張學蘭不停嘮叨聲里,搬走了老頭子的鋪蓋,還有老頭子離不開的幾條狗,破衣裳潘士松一件也沒拿,讓姚祺妹重給他做一身新的棉花襖子得了。 晚上潘陽從市里回來,里外沒瞧見張家老頭子,就問張學蘭道,“你阿噠呢?” 提起這個張學蘭就冒火,沒好聲沖潘陽道,“別給我提這個,看看你養(yǎng)的好兒子,現(xiàn)在翅膀硬了,也不聽話了,我要把他外公送回去,還跟我犟嘴,把他外公接去西邊住了,死小子跟我置氣呢,今晚都沒回來吃了,估計是在西邊自己開小灶去了,氣得我心口窩子疼?!?/br> 聽張學蘭說了前后緣由,潘陽忍不住失笑道,“我還當是什么大事值得你這么氣,張學蘭啊,你該慶幸你老三這樣,孩子心軟些,懂得體貼老的是好事,他現(xiàn)在能對他外公這樣,你是他親娘,以后老了,還能對你差?我們換句話來說,他要是不管不問這些,不把他外公的死活擱在心上,你指望他以后對你多好?” 張學蘭語鈍了,瞬間就不吱聲了。 潘陽放緩了聲音道,“好啦,他愿意領他外公過,就讓他領著過去,有個老的在那里,是好事,以后能讓小年輕兩知道,不是結了婚就能不管不顧老的,隨便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潘陽這番話說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張學蘭也不是個死固執(zhí)的,有個人領著她換個角度想事情,想通了也就成了,長吁了一口氣道,“成成成,反正翅膀都硬了,我也管不了。” 村西邊潘士松的新房里,爺孫兩個一人端一碗面疙瘩湯,湯里飄著蛋花子。原本潘士松是想和面貼饃饃來著,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愣是把面和成了面糊糊,不成形的東西是搟不了面餅了,潘士松只能把面盆擱在灶臺上,拽面疙瘩往鍋里扔。 潘士松在鍋上頭,張家老頭子就坐在爐膛口燒柴禾,老母狗的狗窩就安置在爐膛口擱柴禾的地方,外頭天冷,老母狗哪兒也不愿去,就領著兩個狗崽子趴在老頭子腳邊。 這副畫面瞧著倒是溫馨,可潘士松到底是個大男孩,上頭又有潘士云這個jiejie,他打小就沒怎么干過家務活這種精細事,你讓他打石頭開卡車搬磚頭,這些活倒都行,他說得好聽,要領老頭子過,可真照顧起來了,就開始手忙腳亂了。 飯燒得難吃,冬天換下來的厚衣裳他得洗吧,老頭子讓他去干活,他來洗。 大冷的天,潘士松說什么也不能讓手腳不方便的老頭子洗啊,潘士松心里堵著氣呢,斷然不能讓他娘小瞧了他,說他站著講話不腰疼,他得讓他娘知道,他不是嘴上說說,照樣能做好。 厚衣裳拿到河里洗,那潘士松是拉不開臉了,好在挨廚房西口打了井,大冬天的潘士松就穿個膠鞋把衣裳擱大盆里用腳踩,搓他是不會搓了,踩還是行的。 潘陽過來的時候,就瞧見她爸在井口邊笨手笨腳的洗衣裳,不覺笑出了聲,道,“還真跟你娘賭了氣吶,衣裳拎去讓你娘洗啊?!?/br> 潘士松道,“我自己有手有腳的,讓她洗做什么?!?/br> 說話間潘士松把大盆里的衣裳挨個擰干了甩在繩子上,甩了甩手上的水,跟潘陽一塊進了屋。 張家老頭子在床上坐被窩,懷里抱了個半舊的收音機在聽唱戲的,瞧見潘陽來了,樂呵呵笑道,“兆科來了啊。” 潘陽笑著同老頭子說了一會話,瞧著老頭子氣色還不錯,身上的衣裳也是新的,干干凈凈,床邊擺的黑色棉鞋也是新的,不覺點了點頭,看樣子她爸還挺會照顧人。 從老頭子屋里出來,潘陽又里外看了看,眼下床椅桌柜還有沙發(fā)電視機都置辦好了,縫紉機在自行車都買了,堂屋的中案長條桌和八仙桌長板凳也都找了村里的木匠在做,趕在潘士松結婚前應該就能做出來。 潘陽道,“還缺不缺什么了?這幾天趕緊置辦回來?!?/br> 潘士松也打量了家里一番,搖頭道,“都齊全了,不差什么了?!?/br> 再有五六天就是辦酒席的日子了,辦酒席是不能像老大老二那樣,擱在老家辦了,潘陽準備把燒鍋的家伙都置辦到這兒來,rou啊菜啊什么的也都該提前準備了。 這已經是第三個兒子結婚了,結婚走的那些程序潘陽心里都有了數(shù),不慌不忙的安排著,請人、買菜、備煙酒、下喜帖...眼瞅著就到了臘月十八。 結婚頭兩天是老潘家最忙亂的時候,平時難得來一趟的親戚都涌來了,好的是,老潘家如今房子多屋子多,不怕安置不下他們,村西邊的大平房一長排蓋了六間,潘士松三間,潘士告三間。 雖然潘士告那三間房子里面空落落的,但也都是粉刷好了的,在里頭鋪了床就能安置人。 不得不說,這一排大平房在農村來說,很是惹眼,有真替潘陽高興,感慨她能耐的,當然也有眼紅說酸話的。 眼下張學蘭娘家的嫂子、堂嫂、姑姑都提前一天先過來了,全被張學蘭安置在了潘士告的三間平房里。 張學蘭她大嫂眼瞅著這氣派的六間平房,還有潘士松屋里的床椅沙發(fā)電視機,再想想自己剛結婚不久的小兒子住的,不過是兩間瓦房,屋里的裝置跟潘士松結婚裝置的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心里感慨錢是個好東西,嘴上還是要忍不住酸上兩句,跟張學蘭開玩笑一般道,“學蘭是個福氣人,攤上兆科這樣的,你看看這里外置辦的,我看城里人也就這樣了!” 說著,又對張學蘭她堂嫂道,“阿噠住在這,我看挺好,比回去住他那間破茅草屋強多了...剛才看見你叔了吧,瞧瞧身上那衣裳,從上到下一身新,比我們穿得可好多了,我身上這件襖子還是前年做的呢,平時舍不得穿,也就趕上場合了,才拿出來穿穿...” 張學蘭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她大嫂話里的酸,她也不是吃素的,也像開完笑般對她大嫂道,“合著阿噠沒有兒子,就我一個閨女啦?一直住我這也成,等明年糧食收下來,你和大哥可得給我送點糧食來。” 聞言,張學蘭她大嫂悻悻的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一句風涼話了,她可不想明年送糧食過來! 潘士松結婚當天,除了外來親朋,潘家村半個村的鄉(xiāng)親都過來了,潘兆科如今在鄉(xiāng)里可是出了名的人物,任誰不想借著這個機會巴結巴結她呀! 就連當初跟大房不來往的二房兩口子都過來忙活了,朱秀芝更是左手拿菜刀,右手拎切菜板子,進來就尋了個落腳處干活。 哪怕張學蘭平時再看不慣二房,這會兒朱秀芝是過來幫忙的,張學蘭也不好再說什么,對著誰都是一副笑吟吟的臉。 來添禮的人多,林林總總估計得有十五桌,置辦酒席時,潘陽讓買了十八桌的菜,最后剩下的那些菜rou都讓來幫忙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分了。 吃著喝著還能拿著,他們能不快活么! 這場酒席從早上忙活到了半下午,朱秀芝、孟廣美還有王家美,她們三都住在后崗頭,順道一起走,三個每人手上都沒空著,從酒席桌上摘下來的菜,她們每人都盛了一盆子,桌上沒喝完的白酒也給她們拎回去了,老少兩輩人走著說著笑著。 孟廣美感慨道,“還是日子過好啦,你看士松這酒席辦的,戶上戶下也沒誰家比這更好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