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孫大夫邊把脈,邊聽顏彬說了受傷時間、經(jīng)過,接著由跟著的大夫做了補充,說的是顏子舒吃下的藥。 孫大夫面色越發(fā)沉重,看看自己的同行大夫,問過顏子舒疼的地方,沉吟了片刻看向顏彬,“顏相,看貴公子的情況,是內(nèi)里受了傷,這位大夫的藥沒有問題,老夫也只能開出這樣的藥方,只能等李大夫等人來了再看?!?/br> 顏相府找的大夫,又哪里會是不好的大夫,孫大夫并不比他強,甚至可能不如人家。 顏彬免不了失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沒多說什么,在顏子舒的□□聲中艱難等待。 好在伙計辦事得力,李大夫、秦大夫幾人很快相繼來到醫(yī)館。幾個大夫年紀都大了,經(jīng)歷了許多,見過的權貴也不少,見了顏彬,見了禮后也不多啰嗦,先看了顏子舒。 幾個大夫一起看過后,碰頭一起討論藥方,也沒誰開口說什么。 顏子舒的表情越來越差,一直強忍著在一邊親自照料他的秋氏終于忍不住催顏彬,顏彬自己也著急,立刻問道,“犬子到底是什么情況,還請幾位大夫明言?!?/br> “老朽幾人方才斟酌出了一藥方,可先服下暫時緩解病情,卻不能根治?!崩畲蠓蜃鳛榇沓鰜砘卦挘安∪藗藘?nèi)里,藥灌下去,運氣好,養(yǎng)些日子可能會痊愈,不然……” 李大夫搖了搖頭。 “李大夫還是明言的好,犬子到底是什么情況,若情況實在嚴重,少不得要請?zhí)t(yī)來再看看?!鳖伇蛐囊恢蓖鲁粒蠢畲蠓蛲掏掏峦碌?,語氣很不好。 李大夫幾人面上閃過一絲難堪,卻點了點頭,“若能請來太醫(yī),是最好的。” 顏彬深吸一口氣點頭,“還請李大夫用藥?!?/br> 顏彬拿了拜帖去請能相請的所有太醫(yī),又著人去三皇子府上找了女兒三皇子妃。 卯時,千霜堂診室聚集了半個太醫(yī)院的人,甚至用三皇子的拜帖請了兩位御醫(yī)來,千霜堂的幾位大夫已經(jīng)退到了一邊,太醫(yī)院的人經(jīng)過商議,商定了一個藥方灌了下去,藥方無可挑剔,只是顏子舒卻沒有好轉(zhuǎn)。 之前還一直哼哼的顏子舒,已經(jīng)不□□了,陷入了半昏迷中。 顏彬面上露出青色的胡茬,滿臉疲憊,眼里都是血絲,一夜之間徒然老了幾歲。輕易不哭的秋氏紅腫著眼,憔悴不堪,一旁的顏子瑜怎么勸慰也不管用了。 馮太醫(yī)再一次起身查看顏子舒的情況,目光最后停在了顏子舒的肚子上,皺著眉頭上手摸了摸,臉色越發(fā)暗淡。 “顏相,實在慚愧,馮某實在無能為力?!?/br> 馮太醫(yī)看著顏彬的臉色,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繼續(xù)說道,“貴公子傷在內(nèi)里,藥灌下去藥效卻有限,怕是撐不過了。馮某從前也碰過幾次這樣的病情,最后都……顏相還是帶了貴公子回去,準備……后事吧?!?/br> 秋氏一聽瞬時哭出了聲,“不,不,我不相信,就只是摔了那么一下而已,還沒有一棵樹高呢……” 顏彬的目光從在場的所有大夫和太醫(yī)身上掃過,看他們的神情,心直直沉到底,腿一軟,一時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 “相爺。”一旁的管家急忙扶住了他。 “還有多長時間,這世上真沒有人可以救他了嗎?”顏彬揮開管家,沉聲問道。 “看貴公子的情況,最遲到今日午時……”馮太醫(yī)遲疑了一下,“貴公子這病,興許風清谷老谷主能有幾分把握,只是老谷主年歲大了,已經(jīng)許久沒出山了,也沒有時間找到他?!?/br> 風清谷離金陵城有一個多月的路程,快馬加鞭最少也得半個月,只有半天命的顏子舒哪里能等到。 顏彬的手顫抖了幾下,終究無力放下。 難言的靜寂后,顏彬打起精神讓秋氏收拾,“把子舒帶回家吧?!?/br> 說罷又朝馮太醫(yī)鞠躬行了一禮,“多謝諸位的相助?!?/br> “是我等醫(yī)術不精,對不住相爺?!?/br> 顏彬聽著,視線掃過他們慚愧的面孔,發(fā)現(xiàn)有幾個太醫(yī)面上閃過一絲猶疑,似乎想開口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顏彬看在眼里,卻沒開口說什么,拉著顏子舒的手出了千霜堂,側頭低聲吩咐管家,“再去找大夫,把能找的大夫都找到相府,付出一切代價找風清谷傳人,我記得風清谷傳人似乎就在金陵城。” 管家聽了吩咐應了就下去了。 “……午時前把莊氏給我?guī)恚€有那個怪物,午時前我要在我兒床前讓處置了他們,他們是害了我兒的罪魁禍首,我不能讓我兒……死不瞑目……”秋氏也在吩咐人,顏彬聽到了,卻沒吭聲。 顏彬走出千霜堂不久,就聽到了后面?zhèn)鱽淼暮魡?,顏彬目光一閃轉(zhuǎn)回頭,果然看到方才目光閃爍的一個太醫(yī)追上來了。 太醫(yī)到了他跟前猶豫了片刻終于開口,“……相爺興許可以找順陽城里來的顏瘋醫(yī)。” “顏瘋醫(yī)?大皇子殿下……”顏彬目光一閃。 女兒被嫁給三皇子,相府早已是三皇子陣營的人,大皇子的病被如何治愈,顏彬早就得了消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一直沒當真,想不到會在這時候聽到這個名字。 “是,那顏瘋醫(yī)雖然特殊,卻也有幾分真本事,當初大皇子也是如此,大家都無能為力,可他治好了大皇子,貴公子傷在內(nèi)里,我等沒辦法,興許他有……”太醫(yī)一旦開了口倒是好說了。 太醫(yī)才說完,就聽到一旁馬車上傳來了驚呼聲,接著秋氏滿是淚痕的臉就露了出來,“老爺,快來看看,子舒他……” 顏子舒徹底昏迷了過去,并且發(fā)熱了。 一旁的太醫(yī)看了情況,面色大變,“相爺,病情又加重了,若得不到有效治療,貴公子怕是撐不過一個時辰?!?/br> “什么”顏彬臉色大變。 才從千霜堂出來的幾位太醫(yī)看到顏相的馬車還沒走,過來看了一下,結論都一樣。 再這樣下去,顏子舒撐不過一個時辰。 馮太醫(yī)看著顏彬青黑的臉,想了想,請顏彬到了一旁,說了幾句話,給了一個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建議。 顏彬第二次聽到順陽城顏瘋醫(yī)。 ****** 新開業(yè)的‘妙手仁心’剛打開房門,顏書怡從里面走出來伸了一個懶腰,活動片刻后進了醫(yī)館,簡單洗漱了,剛要離開醫(yī)館回家,就聽伙計說有病人來了,還是加急病人。 顏書怡跟著伙計疾步走出,看到了跨進醫(yī)館的病人家屬隊伍。 顏書怡的腳步頓住,嘴角一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好久不見了…… 第七十章 磕頭 “顏太醫(yī)在哪里?顏太醫(yī)……”顏子舒病情加重,顏彬再多的算計考慮也徒勞,直接就從千霜堂就駕車趕了過來。 秋氏摸著顏子舒guntang的身體,聽了太醫(yī)的話,瀕臨崩潰。 那些太醫(yī)大夫看顏彬?qū)⑷怂偷筋仌尼t(yī)館,有心想跟著來看看情況,不過最后到底沒跟上。人沒跟上,身邊的小廝學徒,還有消息靈通的醫(yī)館學徒,卻一個個默契跟在了馬車后面。 顏彬沒心思注意,并沒發(fā)現(xiàn)這過來的一路,身后的尾巴越來越長,跟著的人越來越多。 顏書怡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看后面跟著的人不進來也不走,就在外面停下,毫不遮掩看著醫(yī)館內(nèi),也就大概猜出是什么情況了。 顏書怡站在原地,看著顏彬找她的神情,翻翻原主記憶,想起顏彬原本看她的神情,沒忍住笑了。 “你這人竟敢在這里笑,還不快去找了顏太醫(yī)來!”滿臉焦急的顏彬抬頭就看到擋路的顏書怡笑,一股怒氣直沖腦門,想也沒想罵了出來。 聽到聲音趕過來的李箐綠輕幾人:“……” 顏彬罵完醫(yī)館內(nèi)的人神色就有些不對,幫著抬顏子舒的伙計手腳立刻就慢了,心神大亂的顏彬卻根本沒注意到異常,看顏書怡不動,毫不客氣將他推開,怒氣沖天,“顏太醫(yī)在哪里,還不快將他找來,就說相府顏彬前來求醫(yī)!” 被推開的顏書怡,站穩(wěn)身體后好脾氣微笑著,再次站到了顏彬面前。 顏彬氣得七竅生煙,“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杵在這里了,來人,把這人給我拖下去……” 顏書怡好整以暇看著他,不慌不忙笑瞇瞇開口,“顏相不是在找我嗎?怎么我到了跟前又要人拖我下去。” 顏彬猶如被什么噎到了,滿臉通紅咽下嘴里的話,“你……你就是顏太醫(yī)?” 上下打量這顏書怡,眼里滿是不敢置信,這輕佻的年輕人就是能救子舒的顏太醫(yī)?顏彬打一個照面,就對顏書怡產(chǎn)生了懷疑,懷疑她治不好顏子舒。 顏書怡看著顏彬眼里的懷疑笑瞇瞇點頭,“是我,顏相如此著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顏子舒被抬進來的架勢,秋氏的哭泣,還有他的表情,難道還不夠說明是什么事嗎? 顏彬聽到顏書怡的話,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了,死死忍住怒氣,“顏太醫(yī)看不出來么?” “求醫(yī)?”顏書怡好脾氣接話,走了兩步走到顏子舒旁看了看。 顏彬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差點沒吐血。 顏子瑜落在最后,原本就恨顏書怡恨之入骨,要不是顏彬堅持,她是打死不會來的。顏書怡當初搞得獻血一事,讓她被三皇子厭惡,甚至被皇帝不喜,到如今也沒緩過來。 若不是背后還有顏彬,她都不敢想三皇子會如何冷淡她,她又如何在三皇子后院生存下來。 早就不滿的顏子瑜看到現(xiàn)在再忍不住了,上前幾步滿臉不愉,“顏錳楠,不得無禮,還不快看本王妃哥哥,治好了她,本王妃有賞?!?/br> “呦,這不是三皇子妃?下官見過娘娘,娘娘怎么到醫(yī)館來了,雖說只是小產(chǎn),可才出小月子,實不該出來奔波。”顏書怡看到顏子瑜眼睛一亮,立刻朝著她見禮。 顏子瑜臉色一黑,眼里噴火,“大膽!” 顏彬不等她罵完,先一步呵斥道,“你閉嘴!” 呵斥完,顏彬看向顏書怡,“還請顏太醫(yī)救救犬子?!闭f罷深深行了一禮。 顏子瑜的不滿再看到顏彬的動作后,無奈咽下。 秋氏看著顏彬,擦干淚站直身體,也朝著顏書怡深深行了一禮,“求顏太醫(yī)救救小兒?!?/br> 顏書怡笑瞇瞇受了他們的禮,不避不讓,隨即開口,“顏相和這位……真是客氣,不過這人,我不救,還請你們另請高明?!?/br> “不救,為何不救?”顏彬幾乎是立刻質(zhì)問。 秋氏立刻跟上,“顏太醫(yī)也救不了小兒嗎?” 顏書怡居高臨下看著顏子舒,“我能救,不過我不救?!?/br> “為什么?”顏彬和秋氏幾乎異口同聲質(zhì)問。 “我為什么要救?我瘋了才救。”顏書怡笑瞇瞇看著他們說完,轉(zhuǎn)身施施然往里走。 眾人臉色大變,顏彬秋氏看著顏書怡的背影憤怒不已,“反了反了……來人……” 秋氏拉住驚怒的顏彬,“老爺,你先冷靜一下?!?/br> 秋氏看著顏書怡的表情驚疑不定,低聲問顏彬,“老爺沒覺得這位顏太醫(yī)有些眼熟嗎?” 秋氏說不出到底像誰,可她自第一眼看到顏書怡,就感覺莫名的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像誰。 “眼熟?”顏彬搖搖頭,他哪里有心思想顏書怡像誰,滿腔的怒火,只想讓人將顏書怡綁出來。 顏彬成為宰相多年,身居高位習慣了,哪里受得了顏書怡的態(tài)度。 顏彬說完手一揮就要人去綁了顏書怡,卻被尚保存理智的秋氏死死拉住,“老爺,子舒還等著他救,不能如此,那些醫(yī)術高明的大夫,性情總有幾分古怪,興許是之前惹惱了他,得好言相勸才好?!?/br> 顏彬低頭看看顏子舒,忍下了,親自動手將顏子舒再次往里推,“好?!?/br> 秋氏勸完,有些心神不屬,“他……到底像誰……” 一旁的顏子瑜聽了秋氏的話,眸光一閃,“娘,你不說不覺得,你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知為何顏瘋醫(yī)這人我初見就覺得……不喜。” 秋氏眼睛一閃,“不喜嗎?”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初見第一眼就覺得他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