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這天下間有許多天生就適合修仙的體質,最為極品的便是先天清凈道體了,不過這卻是古籍記載,千萬年來從未出現(xiàn)過,傳聞先天清凈道體,天生仙骨,靈氣纏繞,生來便不是凡胎,哪怕天天睡覺不修煉,都能在二十年內坐地飛升,若是潛心修煉,只怕短短幾年就可入仙界了。 “天賜良機,天賜我程家復興的良機!” “啊——”抽根拔骨的痛,痛到了極致像是魂魄脫離了身體,縱使程梓川死死咬牙也忍不住溢出聲來,漂亮稚氣的臉皺成一團,冷汗順著額角躺下,可他卻始終睜著眼睛,沒落下一滴眼淚。 他的臉上,手上,身上經脈寸斷,出現(xiàn)道道血痕,匯成了一片血色。 “住手!住手!住手??!”程宴紅著眼睛往里沖,卻被程立等人攔下,他本受了傷,這一下直接噴出血來。 天空中忽然雷聲大作,與此同時,一道迅如閃電的雷擊襲來,勢如破竹的沖開程立等人的攻擊,一往無前,其中威勢連程羨都不得不認真應對!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程梓川已被人帶出了門外! “是傅笑綾!” 這般威力的雷系功法,程家只有下嫁程宴的隕雷宮弟子傅笑綾才使得出,傅笑綾的修為沒這么厲害,她無疑是用了禁術! “大哥,你也是程家人,何必為了一個野種跟程家作對?”程立面對死不退讓的程宴,無奈問道。 “我決心帶他回程家的那一刻,他就是我兒子!你們貪心不足,喪盡天良,早晚會遭報應!這樣的程家,不是我為之出生入死的程家!” 程羨冷冷地一指,“廢話什么,程家也不需要這樣婦人之仁的人!” “……母親?”程梓川落入的溫暖的懷抱,不禁喃喃出聲。 “好孩子,”傅笑綾見他奄奄一息的模樣,忍不住淚如雨下,“我們帶你回來是想對你好,到頭來卻害了你……” 程梓川想搖頭說不是,卻沒什么力氣了。 傅笑綾忽然頓住腳步,慢慢地往后退,前方程羨冷冷的望著她。 “宴哥呢?” “……”程立沒回答,而是勸道:“只要你放下程梓川,先前的錯我們都能既往不咎……” 傅笑綾凄厲的大笑,眼中似有血淚流下,“程家的未來就是奪人根骨,違者就殺嗎?你們一個個修的什么道,成的什么仙?” 說罷,她低下頭輕聲道:“梓川,今日怕是沒法帶你走了……” 程梓川掙扎著,小小的手握住她的,一字一頓道:“梓川陪著爹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話音未落,忽然綠光大盛,樹木藤蔓飛舞交錯,竟隔開了傅笑綾與程羨等人。 “程家竟有妖孽存在?” “扶?!背惕鞔ǖ筒豢陕劦慕辛艘宦?。 傅笑綾趁機逃到了程家邊界,只要出了程家護山法陣,程羨等人就不敢為所欲為了! 就在此時,又是兩道身影出現(xiàn),程家剩下的二祖也出來了! 但他們沒動,因為空氣一陣波動,竟是從樹里走出一個男人來,深綠衣袍,眼角眉梢有種說不出的邪氣,面容冶艷,氣質卻極是凜然,他掌心一轉,扔了個什么包裹住了傅笑綾和程梓川,直接將他們送出了程家法陣,自己卻孤身對上了所有追來的人,眼神冷厲得讓人毛骨悚然,“好一個程家,真是無知才無畏!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今日錯得有多離譜……” 巨大的樹木直接爆裂開來,被波及到的人齊齊吐血重傷,綠衣男子身形漸漸黯淡,最終消散在空中。 “他竟自爆本體……”程羨驚怒交加,此刻他們再去追傅笑綾,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程家三祖皆重傷,程家頃刻危矣! “方才儀式完成的怎么樣?” 程羨冷冷道:“只抽了一半!” “一半……另外派人去追傅笑綾吧,她用了禁術,又身心俱創(chuàng),怕是走不了多遠!” 這一回,程家人卻是猜錯了,扶桑最后那一送,直接將母子二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一處山谷,任憑程家搜遍方圓百里也無甚作用了。 可惜母子二人的狀態(tài)卻都不好。 傅笑綾禁術的反噬太嚴重,又一路奔波,程宴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不住的吐血,眼神漸漸渙散,竟快要活不成了。 “母親……”程梓川則完全變成了一個血人,昏昏沉沉,魂魄不穩(wěn)。 “梓川,梓川你要好好活著……”傅笑綾用最后的力氣將靈力輸入程梓川的體內,“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有朝一日若能去程家討回公道,就把你父親帶回娘的身邊…… 她流著淚,一句遺言終于沒能說完,合上雙眼,垂落了雙手! 程梓川乃是先天道體,他的血rou對于各種妖魔鬼怪來說簡直就是極品寶藏,不過沒等濁物靠近,他頭上的木簪忽地綠光大盛,蕩滌一切。 “咚!咚!咚!” 他的血滲入山脈,山脈仿佛有了心跳,一下一下的震動,數(shù)十下過去,卻停了。 無人可見的山脈中央,沉睡著一個黑裙少女,黑霧在她周身彌漫,遇到了美味般瘋狂吸食著血氣,越見膨脹。 蒼白的臉頰漸漸染上紅暈,像一朵地獄盛開的絕艷之花,妖嬈,蠱惑,危險至極。 ☆、第2章 出世 “天道遠,人道難,魔道雖易,卻會令你萬劫不復!” “大道有衡,存在就無法超脫,逆命的代價,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錯了,錯了,魔君,你真的錯了……” 初時,耳邊一片寂靜,漸漸地響起低低的絮語,到得后來,已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錯了,錯了”,她的心神自沉寂中醒來,睜開眼睛,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不能動。 不能開口。 不知今夕何年。 方寸之地,卻有玄妙莫名的力量禁錮了她,只是時日悠久,這份力量已經快被消磨殆盡,缺少的唯有一道契機。 而契機,就在今日。 “轟——” 磅礴的靈力沖撞山脈,那最后一絲玄妙的力量悄然散去,荒原上的山峰出現(xiàn)了裂縫。 “停停停,再打下去這山都要塌了!”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風流俊俏的臉上滿是無奈,憤然地搖著一把折扇,驀地并攏,指著對面的幾道身影,“你說說你們這幾個老不修的,啊,追了我半個月了,還不消停?” 對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為首的中年男子臉色更苦更無奈,拱手一禮:“少宮主,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不回就是不回,這沒得商量,”傅衍之挑眉,“老頭不就是想要個媳婦么,我早晚會帶個比程芊芊漂亮聰明天賦好一百倍的給他瞧瞧!還有你們,追這么久累不累啊,睜只眼閉只眼當沒看見我不就行了?” “若是以往,咱們也就放您走了,可近年來魔修又開始橫行,萬一您……” 中年男子苦口婆心,而他話沒說完,就像印證似得,旁邊的山峰轟然炸開,無形的力量逼得幾人紛紛退散,等到余波消散,才發(fā)現(xiàn)方才祭出抵擋的靈器全都廢掉了。 黑霧無聲無息地漫延。 傅衍之瞇起眼睛,好像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中,片刻之間,驀地朝他撲來,他下意識地閃避! 左肩一陣劇痛,仿佛是一只細嫩的手穿透了身體,若非方才強烈的危機感促使他躲開,只怕被穿透的就是他的心臟了。全身的血氣透過那只手被奪了去,傅衍之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卻無法逃開,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臉上,傅衍之擰著眉頭,只覺頭暈目眩,他強打起精神運轉法決修復傷勢,傷勢好得快,精神氣一時半會卻回不來,半響,他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眼前,蔚藍的天空飄著白云,一望無際,傅衍之眨了眨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四平八穩(wěn)的躺在地上的。 他坐起身子,就看到湖邊坐了個小姑娘,看著最多十二三歲的模樣,猶帶稚氣,卻生了一張勾魂奪魄的臉蛋,穿著一身華麗繁復的黑裙,襯得膚白似雪,微卷的長發(fā)垂至纖細的腰間,她偏頭看了過來,大大的眼睛閃著純真又冷漠的光。 以傅衍之挑剔的眼光來看,這委實是個罕見的小美人,日后長大了,絕對是禍水級別。 可方才的劇痛還令他心有余悸,他此刻看她,無異于在看一朵兇殘的食人花! 傅衍之試探著往旁邊挪了挪,就聽到她出聲了,“你若敢逃,我就殺了你?!甭曇糁蓺庥州p柔,聽起來跟尋常小女孩一樣甜美可愛,說出的話卻不那么討喜了。 這小魔女一身氣息內斂,看不出的道修還是魔修,但傅衍之已經確定他不是她的對手。打不過,逃不了,他索性不做無謂的掙扎了,死皮賴臉的說:“小……道友,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纏上我做什么?雖然我長得英俊不凡,但也沒有戀童癖啊……” 樓月潼仿若未聞,只是盯著湖面,稚嫩的臉,纖細的手……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皺著眉回想,記憶卻一片混亂,交錯的畫面鬧得她頭疼欲裂,不得不停下這種回憶。 另一邊的傅衍之說得口水都快干了,才聽她問:“這里是人間界?” “……”傅衍之詫異的望了她一眼,“不是人間是什么?難不成你不是人?。俊?/br> “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再多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樓月潼道:“你是修道者,人間可有修魔者?近況如何?” “……”傅衍之頓了頓,還是回答了:“道修與魔修兩方勢力相爭多年,至今未休。道修歷來以九源山九源仙門為首,魔修以九幽門為首,小摩擦是不斷的,不過自七百年前六界失衡,兩方已經很少直接開戰(zhàn)了……” 樓月潼:“九源九幽?六界失衡?七百年……” 她忽然安靜了下來。 傅衍之甩手,又掏出一把折扇來,邊搖便嘆氣,隕雷宮好歹也是修仙界有名望的勢力之一,他堂堂少宮主卻淪落到受制于一個小魔女的地步,傳出去,什么名聲都毀了。 樓月潼盯著他風sao的桃花扇。 傅衍之手一抖,好歹穩(wěn)住了沒掉,“道友,你……” “帶我去九幽門?!?/br> 傅衍之:“……” 他忍無可忍:“你不認識路可以問啊小姑奶奶!我一個正道的修士去魔修大本營我不是找死嗎?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活了二十幾年連個媳婦還沒有……好歹你也要讓我找到我的救命恩人小仙女啊,否則我死都不瞑目的!” “嗯,”樓月潼點頭,隨即淡淡瞥了眼他某個地方,“聽起來挺麻煩,其實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再也不用考慮終身大事的,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重點錯! 傅衍之頓時夾緊雙腿無語凝噎:“……不用了,謝謝!” “那帶路還有問題嗎?” “……沒問題,謝謝!”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樓月潼聞言松了松手腕,“早說不就好了?!?/br> 傅衍之:“……呵呵。” 道修與魔修少有往來,各自的大本營也分屬兩端,中間隔著一條橫跨東西的長河,寬闊無邊,大家都謂之“定界河”,常年有人把守,魔修三番兩次想大肆侵入道修地界,都被打了回去。不過七百年前,六界變故,人界勢弱,兩方便休戰(zhàn)了。 可矛盾由來已久,也不可能握手言和,因此兩方同時在定界河上方開辟了一處界域,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可進入廝殺,生死由人,長此以往,這里也演變成了試煉之地,成為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三絕地之一。 “如果要去九幽魔門,就得穿過混亂界域,到達定界河的另一端!”傅衍之坐在酒樓上,不放過任何一次的勸說:“道友,你看我修為這么低,跟著你純屬拖后腿,要不我把你送到定界河邊,你自己過去?” 他這番話也有些試探樓月潼修為的意思,因為若是修為不夠,去那邊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無論修仙,修魔亦或是修佛,尋的都是道,小方向萬千變化,根本上卻離不了三大境界,脫凡,逍遙,羽化。前者為煉,煉到極致,脫去凡人之軀,方可求得逍遙,觸得大道,而后便是修,道法身心皆修到了極致,就剩下了悟,有人千年不悟,身死道消,有人瞬間得道,渡雷劫,羽化登仙,講求的就是悟性和機緣了。 傅衍之修煉二十五載,已到脫凡境的極致,這天賦放眼天下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可惜遇上了樓月潼,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比他家老頭都可怕——至少心底強烈的忌憚感是這么告訴他的。 所以哪怕他有底牌在身,也不敢輕舉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