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樓月潼聽了,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越是危險,越是能體現(xiàn)你的價值,否則我還留著你的性命做什么。” 傅衍之也是敗給她了。 他面上風(fēng)度翩翩地搖著折扇,內(nèi)心郁悶的要吐血。 忽然見樓月潼伸手指了個方向問:“那是什么地方?” 傅衍之順勢看過去,面色微變,“那是程家,原本只是普通的三流勢力,可出了個天之驕子程曜,十二年前拜入了九源山,前途不可限量,近年來程家迎頭而上,越發(fā)了不得了?!?/br> “哦?” “說起來,程家跟我隕雷宮還有些淵源,”說著,傅衍之就嘆了口氣,悵然道:“程家這任族長有一位兄長,當(dāng)年與我表姑結(jié)為了道侶,可惜十三年前,他們帶著養(yǎng)子在外游歷雙雙遇險,俱是身死道消……” 修真界諸多危險,防不勝防,這種事多的是,傅衍之對那位表姑的印象極好,當(dāng)初得知消息還傷心了好久,也跟隨父親去了程家?guī)状?,一來二去,隨著程家水漲船高,隕雷宮與其關(guān)系就更近了。 在這種情況下,聯(lián)姻似乎順理成章,湊巧程曜有個親meimei,長得好,天賦也好,還對傅衍之傾慕有加,所以傅衍之被他爹逼婚了。 其實大多修士是很少找道侶的,但是身為一方勢力的少主,這就是責(zé)任了。 找道侶就找道侶吧,傅衍之早就做好準備了,問題是他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他曽在一處陷境遇難,差點就回不來了,千鈞一發(fā)之際被人救了,他昏迷前只看到一個背影,似乎是個白衣姑娘,當(dāng)時他就驚為天人,非卿不娶了。 養(yǎng)傷養(yǎng)了大半年,被他爹逼著在家安分了許久,好不容易跑出來,誰知又遇到了樓月潼這個小魔女,可想而知傅衍之有多郁悶了。 樓月潼不置可否,她對那些事情不感興趣,不過,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近乎甜美的笑容,“程家有我想要的東西?!?/br> 傅衍之一驚,手上那把風(fēng)sao的折扇掉在了地上。 ☆、第3章 相逢 “雖然看你不像,但我還是想問一句,道友你是人嗎?” “道友你為何從山里蹦出來?” “對了,還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傅衍之輕搖折扇,臉上堆滿了堪稱風(fēng)sao的笑,看上去不像修仙之人,倒像是凡人世家風(fēng)流不羈的貴公子,只是那嘴一路上就沒停過,哪怕樓月潼懶得搭理他,他還是一句一句不停地往外冒。 一口一個“道友”,分明是諷刺,卻愣是被他叫得很親切。 他們正在去往程家的路上,先前傅衍之本就是為了躲避程芊芊才跑的,他也是萬萬不想去程家的,可轉(zhuǎn)念一想,程家總比混亂界域好,說不定有機會逃走,是以就妥協(xié)了。 但傅少宮主天性記吃不記打,沒會功夫又嬉皮笑臉了。 樓月潼覺得此人甚煩,陰森森地打斷他:“不想要舌頭了是吧?” “……”多難得的小美人啊,居然如此兇殘,傅衍之聳了聳肩,“好好好,那我問句正經(jīng)的,程家有什么東西能吸引你?” 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樓月潼竟然回答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仙器?!?/br> 傅衍之目光一閃,一般來說,傳承多年的勢力都會有壓箱底的東西,俗稱鎮(zhèn)派之寶,他沒想到程家也有,難怪能多年衰而不絕,“程家雖比不上九源仙門,但你想要去搶東西還得掂量掂量?!?/br> “誰說我要去搶了?”樓月潼反問。 她眉眼一彎,平生魅惑之態(tài),卻因著稚氣的容貌減了嫵媚之氣,看起來甚是甜美可愛。 傅衍之微微一怔,他不至于天真的以為樓月潼的真實年齡如她的外貌一般,畢竟觀她語氣神態(tài)都不像個小姑娘,每每有種違和之感……莫非是被人封印了? 他自顧自的猜想琢磨,面上卻沒什么變化。 “嗯?”一進入程家地界,樓月潼忽然就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虛空。 傅衍之:“又怎么了?” 樓月潼嘴角微扯,彎出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巧的很,有人要渡劫了。” “……不會吧?”傅衍之脫口而出:“七百年前的變故已經(jīng)令人間修士渡劫困難了許多,且程家修為最高的那一位還未曾越過逍遙境,更別提一朝悟道引來雷劫了!難不成他是隱瞞實力了?” 樓月潼看了他一眼。 傅衍之讀懂了言下之意,無奈地伸手彈出了信物。 隨著信物發(fā)光,幾道人影飛速而至,為首的是個嬌美可人的妙齡女子,聲音頗為驚喜:“衍之哥哥!” 傅衍之被她這聲叫得險些酸掉了牙,面上卻保持著風(fēng)度翩翩的笑容不變,“程姑娘,在下不請自來,叨擾了。” “什么程姑娘,什么不請自來,衍之哥哥,你怎么說得如此生疏?我爹拿你當(dāng)半個兒子,早盼著你來家中做客了!”是盼著他來提親才對,程芊芊臉頰微紅,兩家要聯(lián)姻已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她本就喜歡傅衍之,沒少被人打趣,她這時注意到傅衍之身旁的小姑娘,稍稍一愣,“這位是……” 傅衍之輕咳一聲,面不改色的胡謅:“遠房表妹。” 樓月潼對上程芊芊探究的目光,眨了眨眼,白嫩稚氣的臉蛋,微卷的長發(fā),看著十分純良無辜。 “你這表妹生得真美,我倒從未見過,”程芊芊視線重新黏住了傅衍之,領(lǐng)著二人往里而去,“衍之哥哥,你能過來,我心中是著實歡喜的,只是……近來程家出了些事,不怎么太平,若是招待不周,你可別見怪?!?/br> “不太平?出什么事了?” 程芊芊擰起眉頭,臉上滿是憤怒:“程家內(nèi)部弟子接連遇害,好些苗子相繼失蹤連個尸骨都找不到,我爹親自搜查也沒能查到什么,倒惹得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爹身為族長恐怕難以交代……”頓了頓,她話鋒一轉(zhuǎn),“好在老祖宗就要出關(guān)了,到時不怕抓不住作亂之人!” 傅衍之聞言詫異道:“此乃程家核心地界,大陣之內(nèi),據(jù)我所知是沒有外人的,那作亂之人豈不是……” 程芊芊點點頭,恨恨道:“若非有人混入,就是程家內(nèi)賊了!” 傅衍之挑了挑眉,碰上了程家私事,那他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了。 程芊芊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解釋道:“衍之哥哥,我爹正與叔伯們商議事情,恐怕明日才有時間見你們,你們暫且先住下吧,等忙完了,我再好好招待你們!” 以往過來,程芊芊都是纏著傅衍之不肯離去的,今日卻神色不寧,雖看著不舍,卻說了幾句話就匆匆離去了。 “看來程家這回碰上的事情不簡單……” 樓月潼沒興趣聽瑣事,當(dāng)夠了背景板就自顧自地進了房間,也不管傅衍之在那糾結(jié)。 傅衍之見她進門了就哼哼一笑,程家既然遇上了古怪之事,戒備恐怕更嚴,只要這小魔女膽敢妄動,只怕有的是苦頭吃了! 而他,也好借機脫身! 夜色無邊,層云蔽月,依稀點點星光懸掛夜空。 程家地界,時不時的有弟子穿梭探查。 “換班了,師弟你累了一天,且去歇著吧!” “有勞三師兄了,夜間多事,三師兄小心!” 與平日一般無二的換班,那被稱為“三師兄”的男子一一盤查了換班弟子后,便領(lǐng)著幾個人往其他方向去了。 忽然,地下冒出細長的樹枝,宛如根根倒刺,瞬間纏住幾個人的腳,幾個人來不及反應(yīng)便倒了下去,樹木枝椏伸展,無聲無息地將人拖入了地底,不留一絲痕跡。 “嗯?” 低不可聞的一聲疑惑散在風(fēng)中,淡淡的黑霧隱在夜色里循了過去。 后山像是很久沒人來打理了,到處是枯敗的草木,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幾棵較大的樹竟是都被人連根斬過,難怪一派頹敗場景。 黑霧中,樓月潼的身影顯現(xiàn),她目光一轉(zhuǎn),就落到了中間的地上,那里應(yīng)該本有一棵大樹,被人連根拔了又重新填了土,否則泥色不會與周邊不同??墒前螛涞娜丝峙乱矝]想到,這樹仍然“活”著。 樓月潼饒有興趣地抬手,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忽然間一點白光乍現(xiàn),而后幻化成無數(shù)絲網(wǎng)朝她罩來,樓月潼蹙眉——仙器?! 其實先前傅衍之猜的沒錯,樓月潼的確是被封印了,修為都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而且還處于虛弱期,對付凡間修士是沒什么大問題,可若碰上仙器,那就難說了! 黑霧撞上白網(wǎng),兩相消弭,樓月潼飛速退后,“誰?” 月色勾勒出一道清雋的身影,隔著枯敗草木,依稀瞥到如雪衣袖與靜默姿態(tài),清極雅極,無端將殘破之景化作了空山靈雨的勝境,那人靜靜開口,語氣并不如何冷漠,卻讓人想到遠山飄來的一片雪,清涼,淡薄,又那么的動聽,“認錯人,失禮了?!?/br> 說罷,那網(wǎng)狀仙器重新化作一點白光,被他收入了袖中。 樓月潼輕輕嗅了嗅,微微睜大了眼睛——好香,好想吸干這個人的血…… 她不說話,那人也不出聲。 半響,樓月潼按下嗜血的沖動,嘴角彎出個天真無邪的笑容,“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程家人?” “在此之前,道友應(yīng)該先說說自己是誰,為何夜半出現(xiàn)在這里?!?/br> 樓月潼聞言冷哼一聲:“你管我?” “那道友也不必管我是何人。”他沉靜側(cè)立,始終未曾走近,距離保持得剛剛好。 樓月潼撫掌而笑,“說得好!”她倏地閃身上前,拍出一掌,目標不是他,而是直指那棵“活”的樹! 那個人終于走了出來,竟是毫不猶豫地擋在樹前,可千鈞一發(fā)之際,他頭上僅有的木簪忽然綠光大盛,消去了樓月潼的法力。 直到這時,樓月潼才看清他的模樣。 全身素白,潑墨長發(fā),仿佛夜色里降臨的的瑤臺瓊枝,欺霜賽雪,鐘盡了山川靈秀,如斯的清傲雅致,如斯的高徹凈潔,邈世俗遠矣。 這煙籠月華,似真似幻的眉目,這衣袂飄渺,皎如玉樹的姿態(tài),實在賞心悅目至極……可惜了。 “好個標致的人物,怎么卻是個……瞎子?”樓月潼語氣似嘆非嘆,有種非關(guān)己身的冷漠調(diào)侃。 一般斷手斷腳的在修煉后都能復(fù)原,是以修真界少見殘疾。而這個人眼眸清湛,卻毫無焦距,的確是看不見的。 他雖然周身靈力匯聚,遠勝旁人,可依樓月潼的眼力,足以看出這是個空有絕頂天資,卻沒有半點修為的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此人的根骨已被廢了! 但一個廢人如何能駕馭仙器? 短短一個碰面,樓月潼已被他勾起了興趣,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她看上了這人……的血氣。 白衣人微微頷首,從容道:“道友見笑了。” 這種淡然超脫的口氣似曾相識,聽得樓月潼尤為不爽,仿佛比嘲諷還要嘲諷十倍! “神棍!”她冷笑。 白衣人靜默回頭。 “你長得不錯,穿上棺材服也挺人模狗樣,雖然又瞎又弱,做個神棍卻綽綽有余了?!彼龓缀跏菐е鴲阂饬耍@小魔女性情如此,自己不爽了,總要把別人憋得更不爽才好。 面對樓月潼甚是無禮的挑釁,白衣人仍看不出火氣,說道:“近日不巧,乃是家父家母祭日,我著一身喪服以祭之,礙了道友的眼,那真是抱歉了?!?/br> 樓月潼“哦”了一聲,模仿他先前的語氣,“說錯話,失禮了。” ☆、第4章 殊途 夜色沉沉,皎月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