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背后他擁住她的手上有什么東西對準(zhǔn)了她的后心。 但不知道他為什么猶豫了,始終沒有刺進(jìn)去。 他忽然俯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樓月潼睜著眼睛,嗤的一笑,“你還是不夠狠!” “你我之間,從來各憑本事……你還沒有贏。” 贏得是誰?輸?shù)糜质钦l? 不知道,但那個吻……似乎又落在了她的唇上,那么的溫柔美好,又那么的決絕肅殺! ——竊位者蒙蔽世人,叛亂者興風(fēng)作浪,吾等愿身化飛灰,永墮輪回,但求圣尊歸位,誅叛逆,斬妖邪,還世間清泰安寧! 煙霧繚繞,悠遠(yuǎn)寂靜,九重天外天永遠(yuǎn)這么冷清。 簡樸的竹樓不協(xié)調(diào)地聳立在此,白云飄過,清風(fēng)流連,巨大的扶桑神木籠罩一方天地。 黑裙少女坐在樹下,滿臉不高興的說:“堂堂一個圣尊為什么要住這么個破屋子?我在魔界的宮殿比這華貴千倍萬倍!” 神木口出人言:“有本事你自己變??!” “我變了!”黑裙少女先是揚眉,隨即又皺眉,更不爽了:“又被他變沒了!” “活該!沒大沒小的,你應(yīng)該叫‘師尊’!” “不叫!”黑裙少女輕哼,“除非……他把宮殿給我變回來!” 一覺醒來,竹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亮又大氣的宮殿,屹立云間,她眨了眨眼,倏而噗嗤笑了。 ——好吧好吧,我敢說敢做,師——尊,師尊師尊師尊! ——嗯。 ——嗯什么嗯啊,這樣,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了。 ——……潼兒。 神木不滿的悄悄嘀咕:“這心眼多的魔女就知道欺負(fù)圣尊不理世事,真不明白圣尊為什么饒她一命,還收她當(dāng)徒弟……” 程梓川坐在云端,似與那邊隔開了一個世界,他喃喃道:“潼兒?” 樹下的白影看不清面目,程梓川耳邊響起他的聲音:“走吧。” 抬手,揮袖,九重天闕,白云悠悠,那是人間看不見的風(fēng)華,程梓川雖無心表象,卻受旁人過多贊譽,此刻竟覺遠(yuǎn)遜于他——境界的差距如鴻溝,足以令此刻的他仰望。 縱然他心中已明了,那其實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袖風(fēng)送他落下九重,滿目焦土映入眼簾,他伸出手,對上另一只手……黑裙女子抿唇而笑,火焰的景象碎裂,仿佛有桃花漫天飛舞,美極妙極,飄香四溢。 通仙路上,弱水邊沿,手掌交握的二人同時一震,睜開了眼睛。 小舟飄飄蕩蕩,那兩個人卻始終沉默著。 “你看見了什么?”樓月潼先出聲了。 “你又看見了什么?”程梓川也問。 目光相對,一個冷漠,一個淡然,卻仿佛存在某種驚人的默契,異口同聲道:“沒有?!?/br> 很好,誰都不想說。 正在這時,門邊天將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此地不是爾等通行之處,誤入者速速離去!” “兩個看門的下仙……”樓月潼抬了抬眼:“你能應(yīng)付吧?” 程梓川反問:“若是不能呢?” 樓月潼變回了小靈狐,懶洋洋地趴著一旁,涼涼道:“那你就去死吧?!?/br> 程梓川對她的無奈已經(jīng)快堆積成山了。 小靈狐滿打滿算的準(zhǔn)備看戲,誰知程梓川卻亮出了一個玉牌,守門天將一看就震驚了:“這是……” “敢問二位,能行個方便嗎?” 兩個天將對視一眼,倒也不攔了,退到一旁,打開了門。 小靈狐:“?” 她跳到程梓川的肩上,“我發(fā)現(xiàn)你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程梓川回道:“在做一件事之前,該準(zhǔn)備的還是要準(zhǔn)備的?!?/br> “可我想不明白,你不過一介凡人,怎么會知道那么多不該知道的事,擁有那么多不該有的東西?” 程梓川言簡意賅:“運氣好。” 小靈狐:信你才怪! 推開門,耀目的白光穿透而來,仙氣蕩滌污垢塵埃,當(dāng)站在那里的剎那,程梓川感應(yīng)到有什么流轉(zhuǎn)而過——是規(guī)則! 白云飄過,茫茫的一片,等到眼睛再睜開,才發(fā)現(xiàn)正站在斷梯之上,周邊幾乎什么都沒有,唯一可見的就是一顆高不見頂?shù)姆錾?,巨大,厚重,散發(fā)著古老而悠久的氣息。 “傳說仙界的盡頭生長著一棵樹,本源來自于神界的扶桑神木,它的高度不可估量,無數(shù)仙人都無法攀到頂端,是以傳言它的頂端連接著神界神木?!背惕鞔ò蜗骂^上的木簪,微笑道:“這便是我來此的第一個目的。” 那木簪乃是扶桑的草木之心,亦是他棲息之所,當(dāng)日在程家,扶桑放棄妖身,元氣大傷,閉關(guān)許久都未有動靜。 小靈狐以為程梓川是放任那棵樹修煉,沒想到他卻一直記在心上。 她說:“看不出來你還挺講情義,為棵樹這么費心思?!?/br> 程梓川聽不出她此刻的情緒,便坦言道:“若有朝一日你有所難,我也愿為你去闖幽冥地獄,千丈黃泉?!?/br> 小靈狐瞳孔微縮,怔了怔,又垂下了眼睛。 這番話縱然無關(guān)風(fēng)月,不明真假,也委實太動聽了。 ☆、第26章 分歧 那一剎那的觸動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魔女的心不冷,卻硬的很:“是么,可惜不會有那么一天的?!彼男宰?,寧愿挺直腰桿的死去,也不愿接受憐憫的善心。 程梓川頓了頓,淡聲道:“剛過易折,強極則辱,慧極必傷……” “呵,你是不是還要加上情深不壽?”小靈狐甩了甩尾巴,冷嘲熱諷地打斷。 程梓川待她說完,才慢悠悠地道:“對你大概不需要說這個?!?/br> 小靈狐哼哼一笑,給了他一個“算你還識相”的眼神,而后搖搖頭:“強者之路,至尊之位,必然一往無前,沒有轉(zhuǎn)圜的必要?!?/br> 月魔君征戰(zhàn)魔界,殺伐無數(shù),從來都是一條路走到黑,就算沒有路,她也殺出一條路來! “可若你心中沒有責(zé)任,沒有慈悲,沒有大愛……所謂的強者路,至尊位,也不過是只有你一個人的孤獨旅,寂寞途。” “高處不勝寒,怕寂寞就不會選擇這條路了?!狈置鬟€是小小靈狐的模樣,話中的冷意卻仿佛讓人看到了那個驕傲到骨子里的殺戮魔君。 這就是兩人的分歧所在,一個維護規(guī)則,一個蔑視規(guī)則,永遠(yuǎn)都無法達(dá)成一致,永遠(yuǎn)都無法走到一起。 和平,也只在表面。 程梓川輕輕搖頭,并非是怕孤獨,畏寂寞,而是……想了想,他卻沒再說什么。 此時此刻,無謂的爭端沒有必要。 手持木簪劃破掌心,當(dāng)血珠隱入其中之時,木簪忽地綠光大盛,程梓川低聲喚道:“扶桑,扶桑……” 一聲一聲,雖低卻深。 木簪中還沒有響應(yīng)聲,那棵巨大的樹倒是有了波動,枝干上竟幻化出一張臉來,“老朽這邊……許久沒有聽到聲音了?!?/br> 小靈狐“咦”了一聲:“你與神界神木相連,怎么會有自己的意識?” “不,不,老朽只是神木落下的枝干長成,受神木賜予本源,不敢高攀神木,”大樹枝葉晃動,似在應(yīng)和:“可惜老朽耳不聰眼不明,一睡便是數(shù)百年,縱然無數(shù)仙人來往去留,也只偶爾才能被人叫醒。” “……本源一致,就是母與子的關(guān)系,你也無需妄自菲薄了?!毙§`狐似笑非笑,覺得這樹像個老呆子。 大樹憋了半響,幻化的老臉都紅透了,說了一句:“莫胡言!” 程梓川淡定地用出血的手掌捂住小靈狐的嘴,抬頭道:“既是有緣,能否請你幫忙?” 木簪緩緩飛動,停留在半空中。 程梓川又道:“人間罕見的草木之靈,本體被毀,誤入妖道,又毀妖身……若能得一絲神木本源,便可脫胎換骨了?!?/br> “唔……”大樹沉吟片刻,“它與我也屬同類,幫自然是可以幫的,就是不知道它能否承受神木本源?!?/br> “可以?!边@一回的聲音來自于木簪,只見一個深綠衣袍的冶艷男子虛影現(xiàn)于空中,轉(zhuǎn)頭對著程梓川笑,“梓川,你費心了?!?/br> 程梓川亦笑道:“應(yīng)該的?!?/br> 虛影僅維持一瞬就消失了,大樹伸出枝干將木簪卷走,說:“他接受本源需要時間,你們在此等候嗎?” “不,”出乎預(yù)料的,程梓川拒絕了,而是道:“敢問你可知升仙池在何處?” 大樹竟沒多問,枝椏指了個方向。 小靈狐爪子一扒,推開程梓川的手,嗤笑一聲:“你也不怕我們是來搗亂的?” 大樹笑瞇瞇的,意味深長的說:“老朽聽聲能辨,能將我喚醒的,必然不是心有惡念之人?!?/br> 喲,小靈狐瞄了眼程梓川,走了一個眼瞎的掌門,又碰上個耳聾的蠢樹……此人運氣果然是好。 程梓川抬手回禮,以示謝意:“三日為期,必回此處,扶桑就勞煩照顧了?!?/br> 說罷,便帶著小靈狐往升仙池的方向去了。 “升仙池是你第二個目的?” 升仙池所蘊含的仙元力乃是整個仙界之最,其中一個用途便是助凡間渡劫飛升的修士轉(zhuǎn)化仙體與仙力。 程梓川頷首,低頭看了她一眼,解釋道:“我的先天道體境界越是突破,所需要的天地靈氣便越是難以估量,脫凡境尚可,但要在人間突破逍遙境,怕是會完全剝奪一方地域的靈氣,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 “這么無私悲憫的做給誰看???”小靈狐趴在他懷里蹭了蹭爪子,對于這般懶散偷閑的狀態(tài)很是享受,雪白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抖動,一雙狐貍眼微微瞇著,嫵媚又狡黠,“且不說你要怎么混進(jìn)升仙池,就憑你對道之力的領(lǐng)悟,一旦越過逍遙境便會引來雷劫了,別告訴我你想在仙界渡凡劫,創(chuàng)千古之先例!” “哦,對了,”小靈狐生怕不夠嘲諷,又加了句:“到時候你在升仙池的動靜怕是不小,別提仙帝了,引來幾個上仙圍攻,你就得去閻君那兒報道了吧!” 程梓川:“不是還有你在嗎?” “別再來這一套,反正我是不會幫你的!”小靈狐正處于養(yǎng)老模式,悠閑的不得了。 程梓川拎著她的尾巴:“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