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三人還未吃上幾口,舒母旁邊的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老夫人,不好了!表小姐她,她自盡了!” 聞言,三人胃口全無,齊刷刷地看著那個丫鬟。 寧汐皺了皺眉,歐陽玲會自盡?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你說表小姐怎么了?”舒母的語氣中已經染上急色。 那個丫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道:“奴婢過去的時候,正碰到表小姐想要自盡,被身邊人救了下來,這會兒還在床上躺著呢?!?/br> 寧汐暗笑一聲,還真是巧。 舒母當下也不用飯了,起身就往外走,寧汐也忙起身打算過去看看,雖然她不喜歡歐陽玲,但這忠毅侯府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她在掌家,府里出了這種事,明面上她也得去看看。 舒恒本來也打算過去的,卻被寧汐攔了下來。 “怎么,你這是在關心歐陽玲?”別跟她說歐陽玲出事,舒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這位表妹。 舒恒知道寧汐又想歪了,戳了戳她的頭:“你這個小醋壇子,我這不是怕歐陽玲在母親那兒給你下絆子嗎。”否則他才懶得管歐陽玲。 寧汐聳了聳鼻,這還差不多,不過歐陽玲還難不倒她:“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上朝吧,歐陽玲那兒我一個人應付得來?!?/br> 舒恒挑了挑眉:“確定。” 寧汐橫了他一眼,當然,怎么說她也是堂堂的一個郡主,還會怕歐陽玲。 舒恒搖了搖頭,小丫頭既然想自己解決,那他就不插手了,反正最后還有他給她撐腰。 送走了舒恒,寧汐才去了歐陽玲的院子,剛進屋子就聽到歐陽玲哭哭啼啼地向舒母訴苦,從自己自幼喪父喪母到昨個兒吃了個酸的橘子通通說了一遍,聽得寧汐一愣一愣的,也是舒母脾氣好耐心聽著哄著,如果是她,早翻臉了。 這位歐陽大小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忠毅侯府供你吃供你喝沒虧待你一分,你還委屈上了,既然不想寄人籬下,倒是出去自立門戶啊,或者早點把自己嫁了也行,免得她一天到晚看到歐陽玲還窩火的很。 歐陽玲說了半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寧汐估摸著是說累了。 舒母見歐陽玲停止了哭泣,忙叫人端了水上來,喂她喝了。 “好端端的,你亂想什么,忠毅侯府就是你家,你待在這兒是因為你是我的侄女,誰敢嚼舌根。”舒母一邊輕拍歐陽玲的背,一邊安慰道。 聞言,歐陽玲眼睛又冒出了水光:“可是,表嫂好像不喜歡玲兒,昨日,玲兒不小心被周王殿下瞧了去,要將我畫下來,表嫂不僅不維護我的名譽,還讓我站在那兒不準動,等周王畫完才讓我離開,玲兒雖然只是一個孤女,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表嫂就算再不喜我也不該如此侮辱我,這讓我可怎么活得下去?!?/br> 寧汐揚眉,得,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舒母一聽,眼眸閃了閃,問道:“可是真的?” 歐陽玲說的話也算是事實,只是一件事?lián)Q了種說法,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寧汐也收斂了表情,認真道:“昨日表小姐穿了件薄衫站在亭中,恰好周王最近醉心畫仕女圖,不小心看到表小姐便來了靈感硬要將表小姐畫下來,等我得知這件事趕到的時候周王已經畫了一半了,也不知表小姐看什么風景看得那般入迷,竟然那么長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身后人,我就想著表小姐穿得那么漂亮,許是特意......” 后面的話,寧汐沒有說出口反而多了層深意。歐陽玲自然聽出來了,急色道:“寧汐,你血口噴人!” 寧汐微微揚起嘴角:“哦,原是我誤解了表小姐的目的?!闭f完寧汐還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唉,我還以為表小姐對周王有意,想幫一把呢,沒想到竟是好心做了壞事?!?/br> “你胡說八道!”這次歐陽玲是真的急了,她去那兒雖然是有目的,但那也是沖著舒恒去的,那個勞什子周王,她根本就不認識,眼睜睜看著寧汐往她身上潑臟水,她又解釋不得,此刻,歐陽玲只覺得無比憋屈。 “姨母,你別相信她,我真的不知道站在我身后的人是周王?!?/br> “那你以為是誰?”寧汐才不想放過歐陽玲,緊接著問道。 歐陽玲咬了咬唇,她怎么能說她以為是舒恒呢,姨母最注重女子的品德,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覬覦已婚的表哥,說不定自己在這府里最后的依靠也會沒了,更別提嫁給舒恒了。 舒母皺了皺眉:“好了,都別爭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寧汐,你先回去罷?!?/br> 寧汐輕笑一聲,應了。 等寧汐走后,歐陽玲拉著舒母的衣袖,撒嬌道:“姨母,玲兒真的沒有那等齷蹉之心,是寧汐在污蔑我?!?/br> 舒母拍拍歐陽玲的手:“知道你們兩個不和,姨母也不求你們互相諒解,以后你就避著她點,你也別再做出今日之舉,姨母老了,經不起你們折騰?!?/br> “姨母,明明就是她的錯,我怎么說也是您的侄女,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她也該待玲兒好點,可她帶玲兒這般心狠,她根本就是沒把您放在眼里?!?/br> 舒母眼神變得嚴厲,抽出自己的衣袖:“她怎么說也是忠毅侯府的夫人,皇上親封的郡主,這話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你日后若還不知收斂,姨母就只能給你找個人家嫁了?!?/br> 歐陽玲一聽,也不敢再鬧了,心里卻對寧汐越發(fā)的憎恨,為什么所有人都向著她,就連姨母都幫她說話,就因為她是郡主嗎! 見歐陽玲安靜了,舒母緩和了神色,又輕言安慰了她幾句。 從歐陽玲院子中走出來后,寧汐問身旁的舒青:“老夫人真的很寵歐陽玲?” 舒青點了點頭:“表小姐是在老夫人膝下長大的,老夫人待她就如親生女兒一樣,她們的感情是極為深厚的?!?/br> 寧汐皺了皺眉,是這樣嗎?之前她還沒察覺,可是今日之事,她卻覺得蹊蹺,如果真如舒青所說老夫人待歐陽玲如親生女兒,那今日聽到自己的那番解釋應該更加惱火才是,畢竟那話明擺著是往歐陽玲身上潑臟水,哪個母親容得自己女兒被人如此對待,可是老夫人不僅沒有生氣,還輕易地放自己離開,更像是默認了她的那番說辭,難道老夫人一點也不介意歐陽玲德容有損,這還真是怪哉。寧汐偏了偏頭,不過這樣,對付歐陽玲就更容易了。 傍晚的時候,舒恒忙完了朝務,急匆匆趕回了府,生怕寧汐在歐陽玲手上吃了暗虧,不想?yún)s在二門碰到了歐陽玲。 見到舒恒,歐陽玲雙眼亮了起來,迎了上去,舒恒皺了皺眉,只當沒看見,繞了過去。歐陽玲見狀,心里越發(fā)委屈。 “表哥現(xiàn)在見了我就躲開,在表哥心中我就這么招人討厭嗎?今日,我被表嫂逼得尋短見,表哥都沒來看過我一眼,難道表哥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嗎?”說完歐陽玲的淚水就流了下來,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舒恒聽見歐陽玲污蔑寧汐,腳步一頓,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不要搭理歐陽玲,免得寧汐知道后又和他置氣。 見舒恒腳步有一剎的停頓,歐陽玲再接再厲道:“我還不足兩歲就來了忠毅侯府,從那以后我們就一直待在一塊,這十多年來,我早就將你認作是我的唯一,可是表哥你呢?難道在表哥心中我就沒有一點分量嗎,難道這些年我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嗎,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嗎?” 舒恒蹙眉,轉過身來,見狀,歐陽玲面露喜色,卻聽見舒恒冷聲說道:“你真的想太多了。”然后也不理會歐陽玲失魂落魄的模樣,毫不留戀轉身離開。 回到常青堂,舒恒見寧汐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舒恒心中一突:“你想問什么?” “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感情?唯一?”寧汐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聽到了?!笔婧爿p笑道。 “舒青告訴我的?!睂幭敛辉谝獾貙⒂衍姵鲑u了。 舒恒淡淡掃了眼舒青,舒青將身子縮了縮,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又不是故意偷聽的,是寧汐吩咐她去二門接舒恒,不小心碰上的,舒青心里哀嚎,她怎么這么倒霉?。?/br> “你別聽歐陽玲胡說,她雖然從小就在我娘親身邊長大,但是我四歲就上了官學,和她見面的時間就只有在用晚膳的時候,十歲過后,我就搬去前院住了,和她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笔婧憬忉尩?。 “就這樣,人家就認你當唯一了,我家夫君魅力還真大?!睂幭^續(xù)打趣道。 寧汐的這句我家夫君取悅了舒恒,舒恒一把抱起寧汐:“你家夫君都要餓死了,快開飯吧?!?/br> 寧汐見好就收,輕笑著應了。 ☆、第47章 北之事 眼看著已經入春,寧汐找來京中菱繡莊的老板娘打算選幾個好看的花樣給府里的女眷們添幾身新衣。 這菱繡莊的老板娘人稱云娘,早年喪夫后未再嫁,而是立了個女戶,開了家繡莊,她家的繡活雖不是最好的,但云娘畫的花樣卻是既新穎又好看,所以京中富貴人家雖然家中養(yǎng)的有繡娘,但還是愛去她的店里做衣服。 云娘是個健談的婦人,許是見過的貴人多了,見到寧汐也不拘謹,一邊給寧汐量尺寸,一邊談論著京中的趣聞。 寧汐聽著也樂呵,等她量完后,笑著說道:“府里丫鬟們的尺寸,過段時間,我讓峨蕊給你送過去?!?/br> 云娘一聽,搖了搖頭:“還是我讓店里的掌柜來府上取吧,最近京城不太平,峨蕊姑娘一個小姑娘還是少出門較好?!?/br> 聞言,寧汐斂了笑容,她最近一直待在府里,竟不知京里又出事了:“京城出什么亂子了?” 云娘見寧汐竟然不知道,便來了興致,精神奕奕地說道:“就這兩天,京里突然涌進了很多難民,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那可憐見的,昨日京兆尹的夫人來我店里選花樣,說她家那口子最近可是為難民的事急的茶不思飯不想的?!?/br> 寧汐皺了皺眉,最近沒聽說哪里受災了,哪里來的難民? 云娘見寧汐面帶疑惑,湊近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這些難民是北邊來的,那邊鬧匪亂,只是被地方官員給瞞了?!?/br> 寧汐心下一沉,朝堂怕又得掀起風云了。 正如寧汐所料,此刻的御書房內氣氛安靜地瘆人,皇上冷著一張臉看著跪了一地的官員,眼中卻冒著滔天的怒火。 “啪。”是筆破裂的聲音,跪著的官員的身子不由瑟縮了一下,仍舊不敢出聲,生怕自己成了帝王盛怒下的犧牲品。 “好,好得很,你們一個個都好得很?!背聊嗽S久的皇上終于發(fā)出了聲音,官員們卻沒有因此放松半分,反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冷笑著看著這群平時在朝堂上為點小事都能爭個你死我活的臣子,如今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個個相互勾結,結黨營私,在你們的眼里,朕是不是就是個瞎子,聾子。”說到這兒,皇上自嘲地笑了一聲,“朕也的確是個瞎子,聾子,只要你們不上奏,朕確實什么都知道不了,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還是你們的天下!” “臣等不敢?!?/br> “不敢,我看你們敢得很!” 皇上深深吸了口氣:“通政使,你怎么說?!?/br> 被點了名的通政使顫顫巍巍道:“啟稟皇上,這事,臣之前真的不知,江北那邊也從未收到過此類奏折?!?/br> “是你沒收到過,還是你擅自壓了下來?!被噬系恼Z氣瞬間嚴厲了起來。 聞言,通政使將頭狠狠地磕到了地上:“如此重大之事,臣豈敢壓下,臣就算再糊涂,也萬不敢向陛下隱瞞此等嚴重之事?。 ?/br> 皇上瞇了瞇眼掃了地上的所有人,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就算這件事真的與你們無關的,可以前你們收了多少賄賂,瞞了朕多少事,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身上沒一個是干凈的?!?/br> “臣有罪。”眾人齊呼。 皇上嘴角揚起:“你們自然有罪,在這兒的人一個都別想跑掉,不過在論你們的罪之前,先說說江北之事該如何處理。” 皇上此話一出,官員們終于活躍了起來,參政知事首當其沖說道:“臣認為應該馬上派兵前去剿匪,以震皇上威名。” 皇上手中的動作一停:“那你們當中可有人愿意前往?” 此話一出,底下的官員又開始吞吞吐吐了,江北那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且能隱瞞京中如此之久久,誰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很大可能就是那里的官員早就和山匪勾結,狼狽為jian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自然沒人愿意去。 皇上見狀,嘴角冷意更甚,將桌上的奏折一并掀了下來,吼道:“一群廢物,都給朕滾!” 等這群官員顫顫巍巍退了出去,皇上不由揉了揉額頭,這群文官,平時說的比誰都起勁,到了關鍵時刻就往后縮,沒一個頂事的。 “去將忠毅侯和賢王叫來?!被噬蠠o力地說道,還未等宮人退出去,又轉口說道:“不用叫賢王了,去把周王叫過來?!?/br> 舒恒早周王一步到御書房,皇上見到他,嘆了口氣,問道:“愛卿,江北的事你如何看。” 因為前世的經歷,舒恒自然早就知道江北匪亂之事,只是前世事發(fā)比現(xiàn)在晚了一年多,這世也不知為何會提前爆出來。 “臣認為此事關聯(lián)甚多,既然江北那邊敢將匪亂之事瞞下來,想來那邊的大部分官員已經和山匪同流合污了,要啃下江北這塊硬骨頭,難,但是再難江北也必須得徹查?!?/br> 皇上挑了挑眉,不愧是他看重的人,沒像其他人那般畏畏縮縮。 “那愛卿認為何時向江北出兵為好?” 舒恒神色堅定道:“越快越好?!蓖硪豢?,江北那邊的人民就要多受一刻苦。 “好。不愧是舒家男兒?!被噬辖袢盏谝淮涡α顺鰜恚半廾懵暑I五百將士前往江北剿匪,明日出發(fā),周王為監(jiān)軍?!?/br> 舒恒聽到監(jiān)軍人選,眼眸閃了閃,不知皇上是何意,皇上一向器重賢王,此等大事一般都會交給賢王,現(xiàn)在卻將監(jiān)軍之位交給了周王,難道是怕賢王折在了江北?怎么可能,這才不是這位帝王的作風。 周王剛進來就聽到皇上要他做監(jiān)軍一事,當下苦著一張臉,不滿道:“兒臣的仕女圖還沒畫完呢?!?/br> 皇上橫了他一眼:“孽障,到現(xiàn)在還整天玩物喪志,此次前去江北,你如果給忠毅侯拖了后腿,朕就把你書房里那些寶貝畫作都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