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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梅被撩日常(重生)在線閱讀 - 第9節(jié)

第9節(jié)

    這包粉末正是青衣逃走時想要撒到他臉上的,他自不會蠢到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藥粉,便帶了一些回來讓玲瓏查查,或許能查出一些關(guān)于竹簪的蛛絲馬跡。

    玲瓏?yán)w長白凈的手指捏了一小撮,放在鼻尖嗅了嗅,又轉(zhuǎn)身出了大廳,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來,手上還提著一只也不知從哪里抓來的小灰鼠。

    在場的管家見著老鼠都變了臉色,五官都皺在一起,玲瓏卻臉色如常,仿佛她拎的只是一塊布似的。

    小灰鼠被玲瓏倒提著尾巴,身子拼命扭動,“吱吱吱吱”叫著,想要掙脫逃命,奈何無論它怎么扭,尾巴都被玲瓏捏得死死的。

    玲瓏當(dāng)著沈容的面將那白色藥粉朝著老鼠眼上抹過去。

    “吱吱吱吱!”老鼠的叫聲突然變得凄厲,身子也扭得越發(fā)厲害。

    玲瓏將老鼠放在了地上,得到解脫的老鼠爬起便跑,此時的它卻摸不準(zhǔn)方向了,一會兒撞到柱子,一會兒撞到墻,一會兒撞到桌腳,像是全然看不清路了一般。

    都說鼠目寸光,老鼠雖然視力不佳,卻也不至于只有寸光,它們常在夜間活動出沒,雖是靠胡須的觸覺用來保護(hù)自己與物體的距離,但對光線該是很敏感的,即使在黑暗處,也至少能看見十步以內(nèi)的物體,可這只老鼠顯然看不見了,再加上一時受刺激,便開始到處亂竄。

    玲瓏看著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著找出路的灰鼠半晌,才轉(zhuǎn)身對沈容確定道:“靈溪谷,瞎眼的?!?/br>
    多年的默契讓沈容一聽便知道她說的是這藥出自靈溪谷,名字叫“瞎眼的”。

    沈容瞇了瞇眼,問道:“蘇輕言?”

    傳聞靈溪谷的少谷主蘇輕言生來便喜歡搗鼓一些□□,且取的名字都別出一格,比如瞎眼的、毀容的、化尸的、腹瀉的……

    而兩年前,他不知為何,突然對仕途感興趣來。

    玲瓏點頭確定。

    沈容向來平和的眉眼也凝重起來,若他的消息沒錯,蘇輕言已經(jīng)被父皇調(diào)回京城任工部右侍郎,明日便會到。

    要說這蘇輕言在尋常百姓看來也算得上是走了大運(yùn)了,兩年前,渝州水庫決堤,又碰上綿延半個月的大雨,不少農(nóng)田莊稼被淹,洪澇過后,農(nóng)民顆粒無收,餓殍遍野,疫病肆虐,土匪橫行,民間暴.亂頻生。

    當(dāng)初修水庫時,從渝州知州到當(dāng)時的工部右侍郎甚至是尚書都是從中撈了不少油水的,出了事,知州怕死,自是只報災(zāi)情大雨,不報起因,還花了不少銀兩疏通關(guān)系又以鐵血手腕鎮(zhèn)壓暴/亂,并將這些事情壓了下來,可似乎有人故意同他作對,事情沒壓多久,德慶帝的桌子上便憑空出現(xiàn)一本折子,折子上并未參任何人,只是將渝州的真實情況一一敘述,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隱瞞,上面甚至還有數(shù)百位百姓的簽名和指印,皇上看到折子后,氣得險些中風(fēng),當(dāng)場將工部到戶部,尚書到員外郎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為表自己對黎明百姓的重視,皇上再三思慮下,不顧朝中大臣和當(dāng)時太后當(dāng)今的太皇太后的極力反對,決定親自駕臨渝州,結(jié)果剛到渝州城外,便碰到暴民,隨從侍衛(wèi)被沖散,而德慶帝不慎滾下山坡摔斷了腿。

    剛好那日蘇輕言采藥經(jīng)過,順手救了德慶帝,將他帶回自己家中親自照顧半個月有余,德慶帝養(yǎng)好傷后便問蘇輕言想要什么賞賜。

    蘇輕言只淡淡說:“草民想要入朝為官?!?/br>
    他的要求十分直接,倒是很是合德慶帝的胃口,他最討厭的是那些明明什么都想要,卻又什么都不敢說裝著清心寡欲的人,所以對蘇輕言當(dāng)即又加了幾分好感,但德慶帝并沒有立即答應(yīng)他,只是看著他會功夫又會醫(yī)術(shù),便讓蘇輕言在他在渝州這段時間內(nèi)跟著他。

    蘇輕言答應(yīng)了,德慶帝對蘇輕言極其信任,在渝州不管做什么都不避諱著他,蘇輕言也卻有幾分本領(lǐng),他所提出的賑災(zāi)方案和預(yù)防洪災(zāi)的方案都十分適合渝州的情況,又十分得渝州百姓敬重,有了他從中周旋,百姓皆對德慶帝的到來由憤恨變成感激,三個月后,賑災(zāi)事宜徹底妥善解決,災(zāi)民也得到安置,只差重新修建水道預(yù)防水患了,但預(yù)防水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皇上不可能永遠(yuǎn)在渝州待下去,便處置了當(dāng)時渝州的知州,以貪污水利工程款導(dǎo)致災(zāi)情加重的罪名剝了他的官職,發(fā)配到了惠州那片苦寒之地終身為奴。

    又在百姓的歡呼聲中大筆一揮,親封蘇輕言為渝州知州,并向其承諾,只要他能管理好渝州,便有機(jī)會調(diào)職入京,同樣,若他不能治理好渝州,他隨時會罷了他的官職,并永不錄用。

    蘇輕言神色淡然地接過圣旨謝恩。

    那時的蘇輕言才十八歲,成為了大周朝最年輕的官員,也成了科舉制度下唯一一個非科舉出身的文官。

    事實證明,蘇輕言能入朝為官且節(jié)節(jié)高升并非真的只憑運(yùn)氣好救了皇帝,他著實是有幾分能耐,他帶著渝州的百姓開荒地,興修水利疏通江水,變荒地為水田,又花重金請了一批專業(yè)人士引進(jìn)能讓糧食產(chǎn)量更高的種植技術(shù),并開了課堂專做講解。

    短短兩年時間,渝州便從貧困州縣一躍成為大周朝主要的糧食供應(yīng)地之一,這著實是當(dāng)初那些覺得他不能堪當(dāng)此任的官員沒有想到的,而德慶帝每每見到這樣的折子,臉上都能笑開花兒,仿佛他親兒子有出息了一般。

    那時沈容遠(yuǎn)在惠州也聽過蘇輕言的大名,當(dāng)時只想著,此人大有前途。

    果然,去年十月,他剛剛回京,當(dāng)時的工部右侍郎便在青樓喝花酒死在了歌姬床上。

    工部職掌土木興建制度,器物的樣式,渠堰疏降的批核,陵寢供億之典。凡全國的土木、水利工程,紡織、機(jī)器制造工程,連帶著包括軍器、軍火、軍用器物、礦冶都屬工部侍郎管轄,朝中各個勢力都想把自己的人腦袋削尖了往那一處塞,上朝時每每提到工部侍郎該由誰來做時,朝中各派都吵得不可開交。

    可皇帝就這樣看著他們吵著,就是不點頭,硬是拖磨了好幾個月,侍郎之位也空了好幾個月,有些有眼力見兒的,知道皇帝定是心中有合適的人選了,便就不再吵了,沒眼力見兒的依舊吵吵,直到一個月前,二月剛完,皇帝一紙圣旨將渝州知州蘇輕言調(diào)回京城,任工部右侍郎,三月底到京任職。

    這樣一個人物,總算讓朝中大臣閉了嘴,他們此時才明白,原來皇上一直不點頭,便是等著二月份新的渝州知州到任。

    他回京之初,本想拉攏蘇輕言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可如今……這人怕是留不得……

    他手指又無意識敲打著檀木桌面,吩咐玲瓏:“你去安排一下鳳閣的事宜,過幾日去定國公府照顧酒酒,還有……讓宋遇派人去會一會蘇輕言?!?/br>
    現(xiàn)在蘇輕言接到圣旨入京圣寵正濃,而沈容還根基不穩(wěn),自是不能讓自己的人去殺蘇輕言,只能讓人去試試他的深淺。

    第9章 夢境

    許酒這一晚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睡得這么好了,好像是自去年被很關(guān)照她的那幾個乞丐拉去看了城外紫竹林的小土墳之后便經(jīng)常做著同一個夢,那夢境像她卻又不像她的,夢境里的人似她又不似她,她能感覺到那人的心緒,感受到她的想法,卻又能清清楚楚看見她的身影,她的表情。

    夢中下著瓢潑大雨,京城的街道上卻亂成了一團(tuán),到處都是官兵,她穿著單衣拼命跑拼命跑,身上發(fā)上被淋得濕透,連眼睛也不知是被雨水還是被淚水糊得看不清東西,她胡亂抹了一把,片刻也不敢放慢腳步,仿佛只要慢上一步便再也見不到她想見的人。

    終于到了,她站在大雨中,看著重兵把守的相府大門,眼看著她是闖不進(jìn)去了,她轉(zhuǎn)身便又往旁邊僻靜無人的小巷狂奔過去。

    好在那兒沒有人守著,她松了一口氣,移開擋在那兒的一塊小木板,比她膝蓋高一點點的狗洞暴露了出來,她趴在地上便往里面爬。

    春末,身上濕透透地,冷得她直打寒顫。

    那狗洞連著相府的后院,她爬進(jìn)去后便急著四處尋人,可她所經(jīng)過之處,已不見半個活的,到處都是尸體,便是下著雨,空氣中也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地上的血水與雨水混在一塊兒,順著地勢流進(jìn)院子里的河流中,將河水染成了緋色。

    看著這個情景,許酒突然想起一個詞——血流成河。

    她將尸體一具一具地翻開來看,每見到一具心便會提起一分,看到不是蘇迎時,又放下一些,再看到尸體時又提起心,如此反復(fù),濕透的青絲貼在臉上身上,原本素白的衣服上滿是血污和污泥,著實狼狽。

    翻到最后,她的手都顫抖不止。

    直到將府中的一百三十六具尸體翻完都沒見到蘇迎的,她這才放心下來。

    可她未放心多久,便有一個衣衫破爛不堪的小孩兒從狗洞鉆了進(jìn)來,他白著小臉,拉著她的衣袖便往狗洞外面鉆,一邊鉆一邊道:“酒jiejie,我娘看到他們抓著蘇公子往宣華門去了,讓我來喊你趕過去,可能還能見他最后一面?!?/br>
    宣華門,可是立即處死大逆不道謀朝篡位的死囚的地方,凡是拉到那兒的都是有板上釘釘?shù)氖N的,皆連申冤的機(jī)會都不會給。

    她爬出狗洞又跌跌撞撞往宣華門趕去,心中想著,今日若是救不出他來,那便陪著他去,這樣在黃泉路上有她在一旁嘰嘰喳喳,他也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