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獄中對話
“主子,您看那名女子。” 蘇憑指著一名女子,她跟凈一有些神似。 亓官羽點(diǎn)點(diǎn)頭。 “你,過來!”蘇憑命令道。 女子怯生生地走過來,一臉害羞,她低著頭,不敢看亓官羽。 亓官羽伸出手,將女子下巴抬起來,他的手往下,“咔嚓”一聲,女子倒在地上…… “主子?” “不要多事!” “是?!?/br> 蘇憑看著前面的亓官羽,像看一位陌生人一樣。 “凈一最近有聯(lián)系你嗎” “沒有啊,怎么了?” “我看她家沒人,想著問問你……”費(fèi)蔚南抓著頭發(fā),使勁地敲門,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來敲門了。 “是不是跟亓官羽出遠(yuǎn)門了,比如旅游、探望父母什么的?” “應(yīng)該不會,亓官羽說過,他是孤兒……” “……” “先不說了,我想辦法進(jìn)去看看吧?!?/br> “好?!?/br> 費(fèi)蔚南掛斷電話,他見四下無人,吃力地爬過圍墻,下去的時(shí)候,衣服被鋼尖勾住,被掛在上面下不了,他往下拉扯,也只能聽到幾聲衣服撕裂的聲響,他索性將衣服脫掉,跳下去。 客廳無人,煤氣也打不開。 他上到二樓,看見了狼藉的書房,里面有明顯的打斗痕跡,房間還殘留著烈酒的味道,他記得,剛剛進(jìn)來的時(shí)候,大門是緊閉的,而且還是從內(nèi)反鎖的,他推開臥室,只見里面收拾得整整齊齊。只是凈一的東西,卻不見了。 這里空氣潮濕,光線晦暗,只有墻上的幾盞油燈還在亮著,監(jiān)獄層層封鎖,內(nèi)外重兵把手,嚴(yán)絲合縫。 “來了?”亓官璇閉著眼睛,靠著墻半坐席上,他很冷靜,似乎并沒覺得這里是他的宿命。 “老爺子,可還安好?”亓官羽冷冷地說著。 “貓哭耗子,”他并沒有閉嘴的打算,他對亓官羽好似向來沒什么感情,“這么多年,你怎么做到的?” 隱藏實(shí)力,隱忍至今。他懷疑過亓官羽,卻沒做到寧可錯(cuò)殺也不可放過。 那年,他還不是亓官家的養(yǎng)子…… 異界,在亓官、白、井之下,也還只有金氏、木丘氏、洛氏、灮氏以及圭氏五家。 金木水火土,相息相克。 他還能模糊記得唯一的血親,他的母親。 母親是北宮家的奴隸,地位十分低下,母親在未婚的情況下就生了他。 三歲,他見過一位男人,男人在他這只留下一個(gè)朦朦朧朧的影像。 男人從門外進(jìn)來,他沒有笑過,依稀只能記得的便是那一句話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惟天下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br> 男人離開的時(shí)候,母親正跪在地上。 “你有名字了,你的名字是——羽!” 母親過來抱著他,“記住,這是你一生的名字,不得更改……” 男人自此之后,再未來過。 “他為什么不來接您離開這里?”亓官羽問母親。 “他是你的父親,你不可以埋怨,是我不配……”母親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轉(zhuǎn)身向房間走去,出來的時(shí)候,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那應(yīng)該是母親擁有的最好的一件。記憶里,母親該是一位長相平庸的女人,她只會干活,生活沒有任何波瀾。北宮的人,被盡數(shù)帶走,包括他的母親。 “母親,您去哪里?”亓官羽上前拉住母親的手。 “來,把這個(gè)帶上。”母親拿出一塊玉,“你的父親送你的?!?/br> 那是一塊陳玉,像一根旋轉(zhuǎn)的螺絲,沒有裝飾,也沒有色澤。 “帶走!” “是。” 他在臺下,看見母親和往昔北宮大殿的人齊齊地站在木臺之上。 “璇主,這小娃怎么處置?” “扔上去?!辫髅畹馈?/br> “是。” “慢著……”亓官流搦拉過亓官羽,用手撫摸他的臉頰,“從今以后,你就姓亓官?!彼⒅凉儆鹦厍暗挠瘢舛攘季茫竦闹魅嗽橇鬓磉呉幻虖?,為了救她,已經(jīng)死了。 亓官羽抬起頭,他看見一位女子,艷陽之下,擁有傾城之姿。 亓官流搦牽著他,往遠(yuǎn)處走去,她的笑臉,如孩童般天真無邪。 亓官羽回頭看去,木臺之上,一名女子被烈火焚燒,女子嘶吼著,化成一只白狐,白色殆盡,只??莨?。 戰(zhàn)后,血rou橫飛,哀嚎遍野。 亓官流搦從未讓他叫過自己母親,甚至很少與他見面。 其他大家的孩子都會叫他“小野種”、“下賤貨”,他的法力最是孱弱,毫無回?fù)糁Α?/br> 從北宮大殿來的,不止亓官羽一人,還有一名跟他同齡的女孩,女孩成了亓官家的奴隸,負(fù)責(zé)照顧亓官羽的日常起居。 女孩長相算不上好看,卻能讓人從她小小的背影里感受到母親才有的溫度。 亓官羽十二歲那年,亓官家開始流言四起。 “亓官少爺喜歡那名賤婢,只有她能近得了亓官少爺?shù)纳?。?/br> “長得也不好看,亓官少爺怎么看上她了?” “她可從小長在少爺身邊,比我們自然要了解得多咯……” “我怎么聽說,她是北宮的人?” “不會蠱惑少爺吧?” “那可不好說。” …… 謠言傳至亓官璇耳里。 女孩被帶走了,她死在冰冷的雪地里,血給了雪溫度,紅得如母親木臺之上的火焰,紅得燦爛,紅得刺目…… 他不知道什么是眼淚,他只知道這是弱者的下場……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的眼里,只有利益和權(quán)勢,早就沒有了溫度?!必凉儆鹂粗O(jiān)獄里的老人,這位老人已無往昔殺伐決斷的戎姿。 “溫度?”他呵呵一笑,“你過幾年,再與我來談溫度?!?/br> “為什么殺凈一,我也是北宮家出來的人,為什么不連我一起殺了?” “我記得,北宮卿喜歡一名人界女子,他們生下一個(gè)女兒,可是我沒想到,竟會是井凈一,我如果早知道,早就殺了她,還能留她到今日?”他抬起手,指著亓官羽,“我真后悔留著你,就因?yàn)?,對流搦的愧疚!?/br> “今日,淪為階下囚,你就不覺恥辱?”以他的驕傲和威嚴(yán),斷不會接受這個(gè)結(jié)果。 “我,就是你,若是推倒佛,你就成了魔……”亓官璇狂笑不止,“如此輪回,癡怨不散,果然如你所說!” “誰?” “……”亓官璇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我的母親,你以為我早就忘了?” “你不會忘,這就是你不殺我的原因?!?/br>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感同身受!” 亓官璇躺下,背對亓官羽,真如一名耄耋老人,而后一聲不吭。 天空月正圓,風(fēng)正歡。 “乾坤印在她額心!” “還有辦法嗎?” “命算是救下了,怕是會忘記她之前的一切……” “好,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