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來人并沒有回答,他依舊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查文斌死死地盯著那門口處,外面的冷風(fēng)不斷的呼啦呼啦的刮著,吹著那兩扇木門“哐當(dāng)哐當(dāng)”不停的來回碰撞著。 “查爺,好像有些不對勁了?!迸肿有÷曊f道。 “你們閉嘴!”那個一直審問著的警察抄起了腰間包里的手電,這東西就是電警棍,一頭可以當(dāng)做手電使。“啪”得一聲輕微的響后,一道黃光照到了正門處,先是一聲黃綠色的警服,隨著電筒的光暈慢慢往上抬,一張七竅流血的面孔頓時映入了眼簾! “強(qiáng)子!”隨著這一聲大喊,原本一直站著的那人“撲通”一下往前一趴,那警察立刻沖了過去想去查看自己的同伴。而此時,又一條人影閃了進(jìn)來,借著那一道手電,查文斌隱約是看見了一身暗紅色的上衣一閃而過。 “嗶嗶——嗶”那警察死命的拿出哨子含在嘴里一通狂吹,正是這哨子一響,片刻之后那暗紅色衣服又閃到了門外,一進(jìn)一出悄然無息,那警察只顧著地上的同伴卻全然沒有察覺…… 很快的,大批的警察合著衣服下來了,人們七嘴八舌的把人抬到中間的桌子上,一經(jīng)檢查,人還有呼吸,趕忙的被前簇后擁的抱著就往鎮(zhèn)上的診所處過去。這一走,被人留下一句老實點(diǎn)呆著,就只留下那哥三還在原地,這會兒也就沒人在繼續(xù)管他們了。 “剛才有個人,好像就是那個女的?!迸肿诱f道:“你們看見了嘛,真跟個鬼似得,走路都沒有聲音的?!?/br> “看見了,”查文斌道:“剛才我聽到了呼吸,起碼可以證明是個活人,既然是活人我們就別出聲,這事兒輪不到我們管,有警察同志在?!?/br> 胖子試著拉那木框上的鋼條,拽了兩下微微有些松動,他便對葉秋道:“老二,你力氣大,把它弄開了咱就撤,要不然明天指不定還真的要吃勞改飯了?!?/br> 就在這時,查文斌拉了一把胖子的衣服,后者扭頭一瞥,門外那個人影再次出現(xiàn)…… 他倆就那樣站著對視了一會兒,得足足有半分鐘的功夫,若不是這銬子掛著,胖子真想沖過去把那人給按倒在地瞅瞅到底是人是鬼。半分鐘過后,那人影一動,屋子里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接著耳邊響起了一陣細(xì)微的樓梯腳步聲,雖然聲音不大,可還是沒能逃過葉秋的耳朵。 “上樓了,樓上還有人嘛?”他說道。 “剛才你們看見那位霍局長了嘛?”查文斌問道:“好像是沒看見他下來?!?/br> 胖子道:“不應(yīng)該吧,那哨子吹得我耳膜都快震破了,他就是頭豬也該被吵醒了啊!” “真的沒看到啊,”查文斌回憶了一下,剛才雖然有些亂,但是的確沒有霍山的身影,他作為領(lǐng)導(dǎo),屬下出了這么大的狀況不可能不出聲。他抬頭往樓上瞅了一眼,心頭忽然有了一陣不好的預(yù)感,立刻起身瘋狂拍打著玻璃一邊大聲叫道:“樓上的人醒醒!樓上的人快醒醒!” 玻璃被敲得咚咚作響,似乎樓上還沒有響起腳步聲,這種二層結(jié)構(gòu)的老樓中間用的是木板鋪著,上頭稍微有些動靜下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搞不好還要搭一條人命進(jìn)去,秋兒把這弄開。” 葉秋聽到他的話這才定睛去搜索自己的那把寒月刀,可惜那小子把刀丟的位置太遠(yuǎn),他連著用腳尖試了幾次過后都還差那么一點(diǎn),查文斌是急得開始有些不行了,一個勁地催促道:“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啊,來不及了!” 手銬通常都是用精鋼所制,哪里有那么容易弄斷,不得已,葉秋又把目光放到了那拴著手銬的鐵欄桿上,這是一根用來防盜的鋼筋條,得有香煙粗細(xì)。這是老樓,鋼條的年數(shù)也久了,上面銹跡斑斑,兩頭都是銷在窗框上,使勁來回的那么一搖晃便有些松動。查文斌還在一個勁地催,只見葉秋雙手握著那鋼條開始發(fā)力,那牙齒都咬得“嘎嘎”作響,隨著他的低吼聲持續(xù)的越來越長,鋼條的形狀也在慢慢地發(fā)生著變化。 不停的搖晃,不停的擰著,越來越彎的鋼條讓松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大,終于“咔”得一聲,鋼條被取了出來,三個人立刻扭頭就跑,就在此時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幾盞手電來回的在晃動著,不遠(yuǎn)處人講話的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近。 先下他們?nèi)齻€還是被銬在一起的,一連串的手帶著手,才跑了沒幾步,外面的人就發(fā)現(xiàn)里里面的動靜,立刻就有人喊道:“疑犯要逃跑!不準(zhǔn)動,統(tǒng)統(tǒng)不準(zhǔn)動,再動就要開槍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宜動土(四) 原來這幾個警察也是把同事送到醫(yī)院之后才發(fā)現(xiàn)領(lǐng)導(dǎo)沒有出現(xiàn),于是又急忙折回來準(zhǔn)備通知他們認(rèn)為可能還在熟睡的霍大人,才走到院子的時候就聽見了屋子傳來了一陣動靜,鋼筋的晃動聲和叫喊聲以及腳步聲,都讓這些職業(yè)素養(yǎng)非常敏感的意識到“犯人”要跑了! 手電齊刷刷的照在舉著雙手的三個人身上,其中一個警察氣得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幾個倒好,純粹是添亂啊,不由分說的一警棍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鐺”得一下,葉秋反手用刀背擋了一把,然后查文斌沖著那些人喊道:“趕緊上樓,你們頭兒怕是有危險,剛才有人上去了!” “我cao,”那個警察回頭對同伴笑道:“這幾個神棍還懂得用調(diào)虎離山之計呢,干什么,把刀放下,還拿著刀子往樓上跑,是想報復(fù)吧,再動一下我就打死你們!” 三桿槍,一人守著一個,查文斌那臉都要急白了,情急之下他跺著腳道:“我們不跑,我們就蹲著行嗎,你們趕緊的派一個人上去瞧瞧,再晚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那人抬手又是一棍子砸下來,這回是結(jié)結(jié)實實朝著查文斌的面門上砸去的,這一棍子若是中了,老查同志估摸著當(dāng)場就要去見三清祖師爺了。說時遲,那時快,葉秋終于再次出手了,這一回,是刀刃,鋒利的寒月迎著警棍往上一撩,橡膠制品的警棍當(dāng)場就如同豆腐一般斷成了兩截,飛出去的那頭砸到了頂上的樓板發(fā)出了“咚”得一聲巨響。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然后每個人都聽到了那句帶著無比驚悚的慘叫聲:“啊!有鬼啊!” 那聲音實在是太響了,地下兩個警察原本還想著來對付葉秋的,這回可是徹底安靜了,其中一個人愣了一會兒才喊道:“我靠,好像是霍局!” 三個人也不顧查文斌他們了,一窩蜂的就迎著那樓梯往上跑,要說這人倒霉吧,喝涼水都塞牙。那樓梯本來就是搖搖欲墜,年久失修了,三個成年男子一齊用力往上踏,其結(jié)果那是可想而知,“轟隆”一聲,木板頓時和樓梯一齊坍塌了下來,摔倒地上后哀嚎聲是此起彼伏…… “砍開這玩意!”查文斌指著自己的手銬道,葉秋讓他側(cè)過臉去把手放在地上,抄起寒月,刷刷兩刀過后,火星四濺,這精鋼的銬子也就這般的被切了。 那樓梯好在是倒了一半,葉秋跳起來抓起一塊木板身子往上一翻,以一個倒掛的方式就爬了上去,查文斌和胖子則在下面替那幾個被埋著的警察扒拉身上壓著的木頭和板子。也就幾十秒的功夫,葉秋就抱著那個已經(jīng)嚇得半死的霍大局長從斷裂處跳了下來,等到落了地之后他竟然牢牢地抓著葉秋的手臂一直不肯松手,渾身上下不停的瑟瑟發(fā)抖…… “人還在上面嘛?”查文斌問道。 “沒了,可能是跑了,”葉秋道:“樓上有窗戶開著的,順著出去是一道斷墻?!?/br> 胖子嘆道:“我滴個乖乖,那也得有二層的高度啊,他娘的都說是什么瘋子,那腳步干脆的根本就是個絕頂高手啊,怎么這大官是不是給嚇傻了?”說著他就伸手想去摸一摸那霍山的臉,可是對方除了不停搖晃著腦袋和嘴唇,就只剩下口中還再不斷的發(fā)出“嗚嗚”得那種帶著顫的聲音。 那幾個摔下來的好在都是一些皮外傷,眼下這局勢還能繼續(xù)怪別人什么?若不是他們出手還不曉得后果是怎樣呢,查文斌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讓他們趕緊把霍大人送出去看看,說是給嚇壞了。 沒過多久,劉所長也回來了,跟查文斌打聽了一下情況后又是賠禮道歉又是只埋怨,說這文人來干武人的事兒就是容易出亂子。 “聽說你們看見那個瘋女人了?” “也不能確定,”查文斌道:“看來她對你們警察意見很大啊,放著被銬著的我們不動,專門挑頭兒弄,人沒事吧?” “不曉得。”劉所長說道:“都叫他們送縣醫(yī)院去了,只留下我們所的還在現(xiàn)場,我估摸著明天縣局里會有更多人手開進(jìn)來,堂堂一個副局長遇襲,這還得了,而且還在重重包圍之下,這事兒要傳出去,我們的臉都要丟光了?!?/br> “得了,知道你已經(jīng)盡力了,”胖子說道:“我們查爺說了,既然是人那就不關(guān)乎我們的事兒了,都跟你說了,今天不宜動土,非要我們來,上了銬子不說,還差點(diǎn)讓人給斃了。劉所長,咱就在這里告辭吧,哥幾個要下山洗澡去去晦氣,免得將來真惹上官司?!?/br> 事到如今,劉所長的確是再也不好意思請查文斌留下了,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查先生,不管怎么樣,我個人還是非常相信您的,您看您也走了,這地方又這么邪門,您能不能給個平安符之類的……” “要符去道觀里求,十塊錢一個,”胖子沒好氣地說道:“我們都是神棍,給你符豈不是成了鐵證了。” “都說了是誤會嘛,回頭我會去跟局里解釋的?!眲⑺L眼巴巴的看著查文斌道:“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做警察還是挺危險的,每逢初一十五我還都去燒香的呢,您就行個方便吧。” 不得已,查文斌終究是拗不過他,拿了兩道符出來,其中一道就是辟邪用的天師符,而還有一道則是天正道獨(dú)有的感應(yīng)符。 查文斌拿過劉所長的手指用刀輕輕一劃,沾著他手上的血就在符上畫了一個圖形,然后在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折疊成了一個三角狀的模樣遞給他道:“把這個踹在兜里,萬一要是遇到什么真緊急的事情就把它給燒了,我在家里還能幫上一臂之力,記得燒之前朝著西北方大喊三聲我的名字?!?/br> “那我打個電話給你不就行了……” 胖子也是快要被他氣哭了:“打你個頭啊,我們家沒電話!” 這趟渾水已經(jīng)越來越難分得清了,查文斌現(xiàn)在是有心而無力,在官家插手的時候,他這樣的身份的確不適合介入,道士終究是在這個無神論的社會被邊緣化了。當(dāng)然,任何一個當(dāng)今主流的政府機(jī)構(gòu)都不會輕易同意神學(xué)領(lǐng)域的人員進(jìn)入一場謎一般的案子,否則那豈不是說明那啥…… 下山的時候,葉秋一直在沉默,而且還一反常態(tài)的時不時回頭看。查文斌見他幾次回頭,便問道:“是有人在跟著我們嗎?” “沒有,”葉秋道:“我現(xiàn)在懷疑那個人沒有離開那間屋子,她很有可能就在那個房間里?!?/br> 查文斌問道:“哪個房間?” “就是那個最小的,我有一種預(yù)感,那里還有一個我們尚沒有發(fā)現(xiàn)的空間,她一定就躲在那里?!?/br> 胖子道:“不會吧,屁大點(diǎn)地方,就差房頂沒被我們掀開看看了?!?/br> 就是這么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卻好像提醒了查文斌,他的腦海里突然開始浮現(xiàn)起那座建筑,那間宅子是按照西方人的結(jié)構(gòu)建造,歐洲地區(qū)的房屋屋通常都是高尖頂,三角的屋頂會比傳統(tǒng)中國房屋高出很多,而他們在搜索那座屋子的時候卻恰恰忽略了其中一個地方,他猛然說道:“不對,那房子還有一個閣樓我們沒發(fā)現(xiàn),按照房屋的高度推斷,二樓和樓頂之間應(yīng)當(dāng)還有足夠的空間再做一個閣樓!” “那跟我們有毛關(guān)系,”胖子今天是徹底被整得有些發(fā)毛了,他說道:“那些條子不是很能整嘛,讓他們?nèi)フ胰ィ闶呛萌司褚患矣H,可人家拿我們當(dāng)什么了?是騙子!是神棍!回頭搞不好又讓人給逮了,我真的不想回去再找麻煩了。” 查文斌又看向葉秋道:“你呢?” 這一回,葉秋似乎更加同意胖子的看法,他向來很少會表達(dá)自己的意見,而今天他卻說道:“你是道士,就只需要做一個道士,越過界了對誰都不好?!?/br> “老二這話有水平,”胖子道:“做白事行陰陽,看八卦解兇吉,查爺,自古你看到哪個道士跟福爾摩斯一樣到處去破案子的,咱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快回去吧,這才在東北回來幾天啊就往外面跑,你也該回去陪陪嫂子了,人還是個孕婦呢?!?/br> 是啊,你僅僅是個道士,葉秋這一句話讓查文斌的臉上有些苦笑,他捫心自問道:你是誰?你不過是一介草民,還真就把自己當(dāng)那么一回事了嘛? “走吧,知道的越多興許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事情都是有緣由的,也罷,隨他們?nèi)グ伞!?/br> 南方的雪比北方總是要晚很多,可是今年卻不知不覺的提早了,才走到山下,查文斌就覺得臉上有些濕點(diǎn)子打在臉上。抬頭一看,眼珠子頓時就給幾片雪花給瞇住了,這天終于開始是變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偶遇叫花子 “下雪了,”查文斌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身后那處于高山頂上的村落,路口那盞跟燈塔似得路燈還隱約可見?!笆^,我再問你一次,我真的就該這樣走了嘛?” 胖子自然知道查文斌的為人,讓他放棄一件在他看來是自己義務(wù)的事情是很難的,偏執(zhí)的性格往往會讓他受到一些意外的傷害。“走吧,該做的咱都做了,不該做的咱也做了,可不能把自己陷得太深?!?/br>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查文斌晃著腦袋就往著山下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回頭,一直到那座路燈的光亮再也見不到。 鈄妃懷孕已經(jīng)有陣子了,隆起的小腹變得明顯,隨之而來的就是強(qiáng)烈的孕反,吃什么吐什么,連日來整個人的臉頰都瘦了一圈下去。人都說孕婦會發(fā)胖,可她倒好,除了肚子之外,其它部位反倒是比之前還要瘦了,村里的大娘說這是營養(yǎng)都給孩子吃去了,肚皮尖尖估摸著是個男孩。 看著日漸消瘦的妻子,查文斌心中是滿滿的慚愧,試問自打她跟著嫁過來以后,自己從來都是不管不問,三天兩頭還往外面跑,衣食住行全都由著鈄妃一手張羅。眼瞅著這天一天比一天冷,查文斌也就決定要去城里多采購一些東西,諸如營養(yǎng)品和衣物,鈄妃平日里舍不得花錢,帶來的幾件衣服都還是過去在家里當(dāng)姑娘的時候做的。 那天晚上回了家,查文斌有些自責(zé),便在第二天打算一早就帶著她去縣里。那會兒的五里鋪去縣城得坐兩小時的中巴車,盡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胖子說,這對孕婦不好,容易動胎氣,于是就他們哥仨去采購,讓鈄妃留在家中休息。 進(jìn)了城,正好碰上趕集,各種攤子擺的是五花八門,胖子揮舞著手中的鈔票見啥買啥,后來不好拿就索性管李安要了一部車子。浙西北方言講的是吳越語系,老百姓也就愛看越劇,趕集的時候都會來倆戲班子,那臺上唱的正是梁祝里頭的《十八相送》。逛得也有些累了,胖子提議去看會兒戲喝完茶休息會兒。 看戲的人挺多,桌子也就坐滿了,逛了好大一圈才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還有仨位子,那桌子上有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坐著,感覺就像是個叫花子,旁邊的人大概是嫌他臟也就都不往那桌子上擠。 “那兒有個位置,這年頭要飯的都要看戲了,也真新鮮哈?!币粡堊雷铀膫€面,他們哥仨剛好一人還有一條坐,胖子管老板要了一些小吃茶水,連日來的緊張也到了該給自己放松放松的時候了。臺上的戲班子聽說是紹興過來的,唱得不錯,聽到高潮的時候查文斌也樂呵呵的呱唧呱唧拍掌。 期間他們誰也沒去多注意桌子上的那個叫花子,不過人可不客氣,拉過一盤花生米自顧自的磕起來。胖子在看戲,把手往桌子上一摸,嘿,咋沒摸到花生呢?扭頭一看,那哥們正在磕著香呢! 胖子這就有些不樂意了,你倒是不客氣,不經(jīng)過允許就拿我的花生。他立馬敲了敲桌子道:“哎哎哎,對面那老頭你怎么那么不識相呢,你要吃說一聲,我點(diǎn)一盤與你就是了,不聲不響的拿過去算怎么回事?” 那叫花子并未搭理胖子,反倒是繼續(xù)若無其事的剝著花生往那一嘴的大黃牙上送,這下胖子可真不干了,“咚”得一巴掌砸到桌子上道:“老潑皮,你今天算是認(rèn)錯人了!”他抓起桌上的一個茶碗照著人跟前就打算潑過去,這時查文斌低聲喝道:“住手,沒樣子,你再點(diǎn)一盤就是了,鬧什么事!” “你就不該老這樣由著,壞人都是給慣出來的,一瞧那德行就是個痞子?!?/br> “再痞子年紀(jì)也都那么大了,一碟花生犯得著計較嘛?”說罷查文斌把自己面前那盤蜜餞也一并給推到了那叫花子的跟前道:“大爺,我兄弟講話不中聽,別見怪?!?/br> 老人毫不客氣,接過那疊蜜餞就往嘴里丟,胖子見他連謝也沒有一句心中更是不爽,要不是礙著查文斌的面子怕是又要發(fā)作了,他低估了一句“老扎皮”,這句話是四川話,翻譯起來就是王八蛋的意思。不料那老頭竟然聽懂了,而且還給胖子回了一句相當(dāng)?shù)氐赖乃拇ㄔ挘骸澳銈€短命娃兒曉得個錘子,大禍臨頭嘍還要犟嘴!” 胖子驚奇道:“咦,咋個還是老鄉(xiāng)勒?” 那叫花子卻看著查文斌道:“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火味兒,看你的打扮不是和尚,那就一定是個道士,咋個就沒看出來你這兄弟有災(zāi)有禍呢?” 這好端端的跑出來看戲,卻想不到竟然被人這樣說,胖子瞧他那模樣心想這該不會真是個神棍吧,不過是江湖上那一套老把戲,便說道:“是不是接下來就要指點(diǎn)迷津了,說說看,你給人看一卦得要多少錢?” 那叫花子一邊嘿嘿笑一邊伸出個巴掌,胖子笑道:“五塊錢?你這胃口還小啊?!蹦墙谢ㄗ訐u搖頭,依舊是豎著那巴掌,“五十?”說罷,胖子從懷里摸出五張大團(tuán)結(jié)拍到桌子上道:“來,三三兩兩的說給爺聽聽,你要是算得準(zhǔn)我姓甚名誰,這錢我就給你了。要是算不準(zhǔn),別怪我不尊老愛幼!” 瞧著兩人似乎有杠上了的意思,查文斌便想勸,不料那叫花子卻說道:“五毛錢,老漢每天只算一卦,五毛錢能管一天的饅頭就行,多了不要,少了不拿,人不對就不看,這叫三不。” “你倒還挺講原則的哈,”胖子又摸了五毛錢出來放到桌上道:“行,爺今天就陪你玩玩,來告訴我,我叫啥?” “我不知道你叫啥,”那叫花子道:“但是,我知道你最近有血光之災(zāi),你是不是幾年前曾經(jīng)到過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現(xiàn)在又到了你要回去的時候了。” “我天南地北到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給我說說看是兩廣兩湖呢,還是山西河北???” 叫花子笑道:“你的魂兒被人借去用了兩年又還給你了,一個月之內(nèi),魂兒又得被人再借一次,這一回恐怕就不會那么容易還了。” 這胖子聽得權(quán)當(dāng)是個笑話,不過查文斌確是心頭一驚,當(dāng)初胖子的確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兩年,而這件事至今也沒有個水落石出。雖說現(xiàn)在看上去一切平安,可他心中對于當(dāng)年的那一幕總歸還是有個疙瘩的,今天卻被這樣一個陌生人隨口說出,他哪里能不震驚? 就在這時,叫花子收起桌上的五毛錢就準(zhǔn)備起身走人,胖子可不干了,上前一把按住道:“你這算是什么算卦,就憑一兩句鬼話就想哄錢?信不信我給你送到派出所去!” “都說了你有血光之災(zāi),這人啊,就是喜歡賴皮,也罷?!蹦墙谢ㄗ佑职彦X給丟下,嘴里哼哼著一串歌曲,“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金銀忘不了……” “坡腳道人的好了歌?”查文斌馬上起身分開人流,這看戲的人的確是太多了,不一會兒那個叫花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查文斌追到外面的人已經(jīng)看不到人影了。 “查爺,你追他作甚,一個神經(jīng)兮兮的老棍子?!?/br> “他唱的是《好了歌》,紅樓夢里一個道士所著,普通的叫花子可不會去看那樣的書,石頭,不要大意了,你倆跟著我一塊兒去找找,指不定真是一個高人也說不好?!?/br> 胖子心想,你自己是個道士,難不成還能被神棍忽悠,三人上了車沿著縣城的主路一直開,繞了兩圈也沒見到人。那會兒的安縣縣城確實不大,橫豎加起來就六條街,不過今天是趕集人多,見實在是找不到,查文斌心想要不就算了,這時候也不早了就打算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