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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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古人的做工可謂是精妙的很,當那個娃娃被扯下來的時候,嘴巴的位置還有一根伸出來舌頭的模樣,葉歡輕輕擦拭了一下上方的灰燼,露出了低下一層猩紅色。 “純金的,不要有些可惜了?!比~歡不知道是故意想要緩解一下氣氛還是如何,他指著那娃娃道:“虎頭虎腦的,跟你小子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啊?!?/br> “你拿回去當個爺供著不是更好?”他也沒忘記在口頭上占一回便宜。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玩偶還真就有點像胖子,身軀和腦袋都特別大,葉歡說它是金子做的胖子心里又有些癢癢道:“算了,那還是給我吧,好歹留個紀念啊。” “拿不走!”葉歡隨手一松,那木偶“嗖”得一下又被重新拉回去還了,只聽里面再次傳來一陣“吱嘎噶”的聲音,他說道:“現(xiàn)在才算是開了,這東西上面系得是牛筋,這種牛筋不是一根,而是一股。取一頭牛上最堅韌的筋條,再取這根筋條的最中心,要用幾石頭這樣的牛才能成一根繩子,這玩意比鋼絲索還要結實的多,能夠承受數(shù)千斤的力氣而不斷?!?/br> “好東西??!”胖子盤算著要不等下走的時候再給它弄下來回去打一金鏈子也是極好的,聽葉歡說這門能開了,他又想起那老神棍嘀咕里面可能有比較厲害的東西,就后退一步道:“您是前輩,您請先?!?/br> “上回是誰給你開的門?”葉歡冷不定的冒出這一句話不禁讓胖子覺得后脖子上一涼,那老神棍已經(jīng)往前走了幾步用手按在那門釘上只暗暗一發(fā)力,就又“吱嘎啦”一聲,那門就被打開了一道縫隙。 胖子想湊過去看看,葉歡一把拽著他往回走道:“不要命了?這里面的空氣不知道密封了幾千年,那些個霉菌細菌哪一樣都能要了你的小命,等里面散散味道再說?!?/br> 胖子這時才注意,地上還掉落了也許蠟狀的東西,他好奇道:“這是用來封口的嘛?” “沒錯,”葉歡道:“這說明,這間屋子曾經(jīng)被打開過,至于那個進去的人是不是你我就不知道了?!?/br> “指定不是我,”胖子道:“要是我的話,那小金人現(xiàn)在就在哪家金鋪子里早給煉化了。我估摸著當時我來的時候,里面的人肯定是請我進去的,像我這樣的貴賓那是一般人家都會去的嘛?” 葉歡過了一會兒又把鼻子湊過去,輕輕用巴掌扇了兩下,在確定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后,他這才率先抬腳進去,只可惜,一盞蠟燭的光實在是有些太過于黯淡,他前腳進去,胖子后腳便看不見人了。 “老神棍!”胖子在外面喊道:“里面是啥子個情況?” 胖子連問了兩聲里面都沒有給回答,這回輪到他有些擔心了,該不是老神棍出了什么岔子,一進去就讓個千年老粽子給啃了吧!不過他這人雖然以前討厭葉歡不假,可這功夫,他也不是那么不講義氣的,嘴里喋喋不休的罵了幾句娘后把匕首反握著就往里面一側身,好家伙,這黑的,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啊。那種黑是穿越一切的黑,沒有任何的光線和色彩可以讓你分辨,一種讓人感覺到無比壓抑和絕望的黑。 “葉前輩?”胖子的聲音也小了很多,他的腦海里只有那么幾個片段,可偏偏到了這里一切又都想不起來了。 “我在這兒?!比~歡冷不丁的回答又讓胖子嚇了一跳,他伸手四川一頓胡亂摸,終于是抓住了一根干癟的手臂,這是屬于葉歡的,不會錯。 “你不是點燈了嘛?”胖子問道:“外面喊你半天也不答應,就我們兩個人不用這么裝神弄鬼的吧?” “沒聽見?!比~歡道:“蠟燭一進來就自己滅了,再也點不著了,大侄子,你以前當真來過這里嘛?” “記不得了。”這兩人在這種地方談天各自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叫人覺得喘口氣都是那么的奢侈?!拔矣X得腳下好像踩著棉花,空蕩蕩的,這地方是哪里?。磕憧吹靡娐??” “看不見。”葉歡道:“你回頭看看,回去的路也已經(jīng)沒了?!?/br> 胖子一扭頭后面還是一片漆黑,他連忙開始往后撤,他記得自己進來見到那么黑后只往前走了兩步,沒敢大意,可他這連續(xù)撤了十幾步也依舊沒有碰到邊際,難道是自己錯亂了方向? “他娘的老神棍,這時候可不帶故弄玄虛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說句話啊?!?/br> “我也不知道,我們被困在這里了……” 再說查文斌,只看到那個影像上兩人消失不見后他就一直在著急,可現(xiàn)在他也就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也找不到任何頭緒。 “文斌哥哥,不要再這樣了,讓蓮兒給你包扎傷口……”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蓮兒第幾次在哀求查文斌處理他的手背??墒乾F(xiàn)在他哪里還有心思顧得上自己,只怕是那傷口包起來后再也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他們,不停的還在那地上發(fā)著信號一般的給他們寫著。 “老神棍,不帶你這樣玩的?!迸肿拥溃骸拔揖驼f我一個人來吧,你非要跟著,這下兩個人都進坑了,我身體底子好,估計比你能扛得住。我可不想看見你在我邊上慢慢腐爛,最后指不定還變成粽子來咬我兩口?!?/br> “他既然要我們來這里,就一定是有他的原因?!比~歡并沒有陷入慌張,相反的他一直在原地打坐,胖子的喋喋不休也沒有擾亂他的思緒,他說道:“這個地方,曾經(jīng)有多少人想來都來不了,你我能來就是造化,我敢肯定在這里不會死,當年你從這里取出了一枚玉環(huán),今天就是讓你再次來完成同樣的使命的?!?/br> “玉環(huán)?”胖子喊叫道:“玉環(huán)你在哪里啊,給老子蹦出來吧,爺又來了。您看,這么著喊行不行?。坷献蝇F(xiàn)在連自己的腳趾頭都看不清楚,還玉環(huán)呢!” “眼睛看不見不代表心看不見。”葉歡說道:“一葉障目的典故聽說過沒有?瞎子的世界永遠是黑的,但是不代表瞎子就看不見這個世界。知道為什么干查小子那一行的瞎子最多嘛?因為瞎子從不用眼睛去丈量,用心才可以窺破天機,既然你能來第一次,就可以來第二次,相信我,你也可以的年輕人,不驕不躁,不氣不惱?!?/br> 后來我聽河圖說過,胖子這個人是適合修道的,只可惜他的出身和他后來的一些經(jīng)歷導致了這塊料走上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于是他也學著查文斌平時打坐的模樣把雙腿盤了上去,一旁的葉歡指點他道:“人能空虛無為,非欲于道,道自歸之。塞其兌,閉其門;致虛極,守靜篤;虛其心,實其腹,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老神棍,你說人話可好?”胖子抱怨道:“你講的那些東西文縐縐的,我哪里聽得明白?” “一個字:靜!”葉歡說道:“夫定者,出俗之極也,致道之初基,習靜之成功,持安之畢事。你不用管我說什么,一切動靜中間,心如泰山,不云不搖,把斷四門,眼、耳、口、鼻,不令外景入內。但有絲毫動靜思念,即不名靜坐。” “跟著我,頭平正、身正直、口齒微閉、舌舔上顎、雙目垂簾微閉、氣沉丹田、全身放松。你的眼見或不見都不要去亂了你的心。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所謂心齋,就是讓心神潔凈無欲念,無欲方能虛靜,當你能夠感受到四周的氣流在微微抖動的時候,就引導它們走向你的眼睛?!?/br>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他是一個從不知道“靜”的人,打小上山下河沒一刻能夠閑得住,要說他真的能夠按照葉歡所要求的那般來認知自己嘛?打坐是一門修行的基礎,像是查文斌已經(jīng)有將近二十栽的修習,通常在第二年能夠感受到氣息的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材質了,在這短短幾分鐘呢?胖子這等活閻王能夠弄出什么樣的花頭呢? 第九十八章 物我合一 道家中的許多圣賢、真人就是在物我兩忘的境界中使自我與整個自然合而為一,從而領悟到宇宙大道及人生真諦。所謂物我兩忘第一要求便是靜,可以摒棄一切干擾自己的外在要素,無論是光線、聲音還是動靜,《西游記》里,唐三藏便于一個妖怪比過坐禪,最后因為一只蟲子而差點導致前功盡棄。 佛道兩家的修行里,打坐都是一門基礎,胖子這樣的連半路出家都算不上,頂多就是個臨時抱佛腳,葉歡何以反而對他心有期待呢?如查文斌一般,葉歡的出生并不是一開始就是一條邪路,他出自正統(tǒng)的道教門下,與馬肅風相比他的靈性是更高一籌的,只不過心中的邪念指引了他走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只有成王敗寇,正邪之間的好壞與否,也只有最后那個人才能夠知道。所以,他也是相信命運的,天意這個東西往往是出乎意料的,能救一國者些許是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也或許是某個游走在邊疆的牧民。 他想,既然胖子曾經(jīng)說他來過這里,并且在整整的兩年時間里,這里似乎并不具備長達兩年時間的生存條件。那么他是通過什么辦法讓自己得以在兩年以后還能安然出來,這里頭的玄機,他猜不透,那個人也不會告訴他,就像這幾個年輕人一樣,誰的命運都是那么的不可測。 耳邊傳來了胖子輕輕的呼吸聲,富有節(jié)奏的吐納并不帶著鼾聲,他輕輕喊了一聲,胖子沒有作答。于是他便也不再去關顧,深吸一口氣,盡量是得自己也能夠快速進入狀態(tài)。 也不知過了多久,胖子覺得眼皮子跟前慢慢的有了一些亮光,起初的時候他還能適應,慢慢地等到有些刺眼了他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一遮額頭,眼睛瞇了一下,四周打探了一番這是個什么地方?只見自己的前方有一團旋渦狀的亮點,漩渦的兩邊各是慢慢向內旋轉著的跟云彩星空一般的畫面。那些亮光就是從中間的那個圓里散發(fā)出來的,這還是在那間屋子里嗎? 他轉身,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坐著葉歡,老神棍此刻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一般,于是他便喊道:“神棍,你起來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葉歡并沒有作答,胖子起身想過去推他一把,一伸手卻發(fā)現(xiàn)手掌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就跟空氣一般。胖子嚇了一跳,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我一定是死了變成鬼魂了,他娘的,只有鬼魂才是有形無實的吧……” “老神棍,你聽得見嘛?”他喊道:“弄個符啊咒啊的,趕緊給老子還魂啊,你倒是醒醒??!” 可惜的是,任憑他如何的叫喊,葉歡并無反應,好似自己就是一團空氣。試了幾次之后,胖子又換了一個想法,他看著前面那個古怪的漩渦道:“那個地方是不是就是查爺經(jīng)常說的黃泉路,聽老人家說人死了會有一道光傳下來,跟著過去就有等待著自己的陰差小鬼,我這平日里沒少干壞事,也不知道是給我要下油鍋還是割舌頭……” “算了算了,作罷吧,反正都已經(jīng)死了。”他搖頭對著旁邊的葉歡說道:“老神棍,你要是有機會出去的話就跟查爺說一聲,我先走一步了,叫他不要太想我,給我多燒點紙錢,我這人大手大腳的慣了,下去得打點。” “等等!”忽然葉歡開口了,這又嚇了胖子一跳,喝道:“你他娘的是在搞什么鬼,存心嚇唬老子不是?” “你已經(jīng)出竅了?!比~歡說道:“你這是在神游,不要浪費機會,告訴我,你看見什么了?” 胖子用手指著前方道:“你自己睜開眼睛不就看見了嘛?黃泉路就在前面了,老子要上路了!” “我看不見!”葉歡的眼睛依舊是閉著的,他輕輕說道:“你果然是與眾不同的,他說過,你們幾個有異于常人,看來的確是如此。那個洞長什么樣子,告訴我。” 胖子把自己所見的都說了一遍,葉歡沉思了一下后說道:“不是黃泉路,黃泉路不是那樣的,你看到的就是這座屋子真正的模樣,走過去,穿過那個洞,或許你就能出去?!?/br> 胖子看著自己再看看葉歡,抱怨道:“你都說我是在神游了,就是想的,頂天了算是個游魂,魂走了,我這身子不還在這里嘛?別以為我不懂,查爺說過,人沒了魂,頂天能活四十九天,我這出去有什么用?” “你不懂?!比~歡說道:“神游是可以到達任何你想到達的地方的,只要的境界足夠高,這和丟了魂不一樣,它已經(jīng)為你打開了一道門,你只有進去才會知道你到底會去到哪里?!?/br> “媽的,不跟你們這些神經(jīng)病啰嗦了。”胖子覺得葉歡比查文斌更加的神道,說的話都是一知半解的,不過眼下看見那個發(fā)著光的洞似乎也是唯一能夠走動的地方,他把心一橫道:“行,老子進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坐著三清祖師爺,一個毛球盜墓賊還被你忽悠成了個修道神游的,真是見了鬼了,老子走了,你保重。” 當胖子走出去的那一刻,葉歡已經(jīng)有些明白了,明白他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方。于是當他緩緩睜開眼用手輕輕觸碰到身邊胖子的身體時,他說了一句:“原來如此!”于是他笑道:“查小子,你不用再擔心了他肯定會回來的,而我們也都會出去的,因為是有人一直在指引著我們,我以為那個人是和他一樣的人物,其實不是,那個人就是你?!?/br> “文斌哥哥,你不這樣啊……”蓮兒在一旁小眼睛都要哭腫了,她不是害怕他們會這樣死去,而是擔心查文斌會先死去。 “查小子,你聽著!”忽然查文斌耳邊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聲音,那聲音來自于葉歡! “前輩!”查文斌立刻抬頭尋找著四周,可是卻無一人,這葉歡在哪里? 蓮兒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查文斌連忙對著她和陳震喊道:“剛才你們有聽見葉前輩在叫我嘛?” 陳震搖頭道:“沒有,”蓮兒更加是擔心了,她以為查文斌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幻聽了,當人的身體即將耗盡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一些幻聽和幻視,這通常都意味著這個人即將油枯燈滅。看著查文斌雪白的嘴唇和烏黑的眼眶,蓮兒一頭就扎進了他的懷里死死抱著哭喊道:“你不準死,我不讓你死,你要是死在蓮兒的前面,蓮兒就會傷心,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br> “真沒聽到?”此時的查文斌頭發(fā)散亂,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兩眼無光,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接著一根勃起,那樣子看上去當真是有幾分駭人的。 陳震忍著心中的難過,查文斌的那一雙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看了,他轉過頭去道:“文斌哥,你累了,先歇會兒吧,如果這里有情況,我一定第一時間叫醒你?!?/br> “不對,他在叫我?!辈槲谋髠戎涞溃骸拔覜]有聽錯,你們好好聽,好好聽,千萬不能漏了……” “不要找我,”葉歡的聲音又說道:“我跟你不在同一個世界,踏進去的那一刻我們就進了兩個世界,這是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可以和你交流的,閉上你的眼睛,然后開始打坐,靜下心來我會帶著你來到我的世界?!?/br> “打坐!”查文斌像是一個落了水的孩子抓住了稻草,他扯著陳震的胳膊使勁搖晃道:“聽見了嘛?你們聽見了嘛?他說他跟我們不在一個世界,他要我打坐,他說他會帶我過去,你們聽到了嘛?” 當一個人的精神完全出現(xiàn)崩潰的時候,便是這般的景象,顫抖的喉結和搖晃的身體加上無語倫次的表達。蓮兒的哭嚎聲是越發(fā)的響亮了,以她學醫(yī)的知識和天分,他以為查文斌真的就走到了盡頭了。死死的摟著,不想查文斌卻說道:“蓮兒你聽話,文斌哥哥要走了,你在這里跟著他,哪里都不要去?!?/br> “你不能丟下我!”蓮兒哭喊道:“我會死在你前面的!”說罷,這小妮子轉身就往地上猛磕自己的頭,那嬌嫩的身體如何能夠承受這般的撞擊,只一下過后額頭上便見了血。查文斌一把把她抱起吼道:“你相信我,我真的聽到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著帶著你出去!” 第九十九章 一條白魚(一) 鄉(xiāng)下的老人通常都會教育自己的孫子輩,一個人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如果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就裝作沒聽見,因為那是有死去的鬼魂找替死鬼。你要是答應了,就有可能被選中,這件事我親身經(jīng)歷過。 在我九歲那一年夏天,父母經(jīng)常會帶著我去朋友家串門,那段時間,父親愛好麻將,那時候他們打麻將的搭子是比較固定的,通常這樣的家庭聚會,我們這些孩子們也都會跟著去湊熱鬧。女人們會選擇坐在一起聊天納涼,因為父母都在過著自己的世界,所以才懶得管這些淘的更猴子一樣的孩子們,多半給個幾毛錢就打發(fā)了。而孩子們拿著大人給的零花錢則會去買各式的零食或者小玩意,所以這樣的時候,通常全家人都是開心的,我也不例外。 幾個跟我一般大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就去河邊釣汪刺魚,我們當?shù)亟悬S辣丁,那時候都是用mama的繡花針別彎串上蚯蚓,一根帶線的竹竿子即可。釣點是在父親的朋友家往下七八百米路的一處兩河交界的地方,那地兒有一道橋,經(jīng)常釣魚的朋友知道,這種魚最是喜歡住在老河埂邊,年頭越是久就越是多。 洪村有很多橋,有一些橋的年紀都是超過了太爺爺輩的,我們去的那道就是個石拱橋,現(xiàn)在已經(jīng)拆了重新架成了水泥橋。原來那座橋下有個挺大挺深的水潭,水流呈回旋狀,聽人說早些年有個女的因為感情問題就從這里跳了下去結果被漩渦卷到下面的亂石堆了,找了整整兩天才在上游筑壩攔水才把人給撈起來。 這件事我們孩子們也只是聽說,好像是我父親那一輩的事情,死的還不是自己村的。加上時間過去那么久,漸漸的,人們也就開始淡忘掉這件事了。那座橋特別的兩塊,夏天的時候時常有人去納涼,晚上連個蚊子都沒有,稍稍身體不好的還得多帶一件長袖。 我們釣魚是沒有浮漂的,單線單鉤,扔下去,全憑手感。黃辣丁力氣大又貪吃,一旦咬住就是一口吞然后猛得往洞里跑,竹竿子都能拉彎了。那天晚上,手氣還是不錯的,釣了得有一小水桶,都得跟筷子長短,通體黃燦燦的很是漂亮。其中有一條黃辣丁非常奇怪,居然是白色的,我從未見過那種顏色的魚,并且它的體型也要大過一般的黃辣丁,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最后一條。 因為有三個小伙伴,到了分魚的時候,大家都特別地想要那條白的。小孩子么,覺得稀奇的東西就是好的,有人說,這魚是我釣到的,還有人說蚯蚓是我挖的,那桿子還是我?guī)淼哪?!爭?zhí)不下,就用了最原始的辦法,石頭剪刀布,最終贏的那個人并不是我。 喜子是贏家,他比我大三個月,原本跟我應該是一屆讀書的,可后來他卻整整留了兩次學。 喜子從桶里拿到那條白色的魚后就用茅草從它腮邊穿了過去提在手上,我們都需要回去找各自的父母,因為時間差不多也到了他們該散場的時候。就是在這八百米遠的路上,那時候兩邊都是稻田,一條泥巴路,喜子竊喜自己的運氣不錯,我和另外一個小伙伴各自充滿著羨慕卻又無可奈何。 走出去不久,喜子就突然“哎”了一聲,然后扭過頭去道:“誰啊,誰喊我?。俊?/br> 我們絲毫沒有在意喜子的這個舉動,只是繼續(xù)往前走,喜子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后追了上來問道:“剛才不是我娘喊我吧,那聲音聽上去不像,反正是個女的?!?/br> 我的確是沒有聽到有什么女人在喊喜子的名字,也就沒有答話,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后,喜子再一次停下來道:“你們聽又在喊我了!”然后他再次在原地轉動著道:“誰啊,誰喊我?。俊蔽矣浀煤芮宄?,喜子重復地問了好幾遍,問的我們都有些莫名其妙,反正喊喜子的那個人我們沒見到,連聲音都沒有聽到,只有喜子一個人在強調著的確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這個小小的插曲伴隨著父母們聚會的結束很快就煙消云散了,我們被各自的父母領回了家,只是自打那以后,喜子就再也不好了。 喜子的那條魚當天夜里被他當作寶貝一樣養(yǎng)在了外面的一口水缸里,那是他mama冬天腌菜用的,夏天便拿出來洗干凈去味道。第二天一早,我們是要結伴去讀書的,二年級早課七點半要到學校,我們三戶人家數(shù)我最遠,喜子家最近,那天早上提著裝著午飯的茶缸照例到喜子家門口的時候,他的mama告訴我們喜子生病了,讓給老師帶個假。 有大人出面,小孩子們自然是沒有料想到事情會有多嚴重,以為就是一般的感冒之類的,很常見。傍晚放學的時候我還看見喜子腦袋上包著一條他老媽的黑絲圍巾,坐在他父親的自行車書報架上,說是剛從衛(wèi)生所掛完點滴。他父親說,明天還要請假,讓我們繼續(xù)帶口信。 那一個星期喜子都沒有來上課,周五的晚上,父親和母親去了喜子家,手里拿著用網(wǎng)袋裝著的水果和餅干。我一度很羨慕,因為那是我想吃卻沒得吃的東西,為什么他們不買給我吃反倒是去給我的同學?一種委屈感讓我不愿意同行,我甚至嫉妒喜子因為生病可以吃到好東西,于是我也在家里裝起病來。 父母回來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愁容,當見到那個在被子里聲稱肚子痛的我時,急忙連夜就送去了醫(yī)院。那個赤腳醫(yī)生給我了開了藥,反正我也吃了,在那里我聽到大人們在議論,說是喜子怕是得了什么怪病,一直在發(fā)燒,醫(yī)生說他這里最好的青霉素已經(jīng)用最大劑量注射了,行醫(yī)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病重孩子。 一旁有個老太太,也是我們村里的,平時就愛個神道,插嘴道:“莫不是那孩子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要不要去找個先生來看看?” 喜子的父親是個黨員,兼著我們村里的委員,大小算是個官。那時候村干部們互相斗的厲害,誰有點小把柄很容易就被抓住,也分各種派系,喜子爹并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層,只是礙于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 去縣城瞧病在當時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農村人,不到那一步是不會輕易乘坐四個小時的公交車一路顛簸到縣里的。在村里,你大小算是個人物,可進了城,兩眼都是一抹黑,啥也不算。喜子就被送去縣城了,又過了幾天,托人回來借錢,聽消息說孩子晚上說胡話,總說有個女人在喊他,經(jīng)常半夜里就莫名其妙的哭,哭得醫(yī)院里同病房的人聽得都瘆的慌。 白天的時候他到還好,只要一入夜,高燒就來了,醫(yī)生們也束手無策,反正尋思著再不行,就安排車子給送去省城,叫他家里準備好錢。 我父親與喜子爹算是關系不錯的,自然就得湊一份,帶信的是喜子家的一親戚,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他也覺得喜子是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然后那人就問我父親道:“你是不是認識一個道士,五里鋪那個姓查的先生,能不能給喊道家里來瞧一瞧。” 他說的那個先生便是查文斌,那時候的查文斌是真正的解甲歸田不問世事,父親念著喜子爹是朋友,喜子又跟我是同學,便礙于情面去了五里鋪。那是在我小姨出事后第二年,查文斌再次來了,他每次見到我總是很開心,我那時候也從不覺得他是一個道士,從打扮穿著來看,這人怎么得就是一農民,那時候的他特別的消瘦,我老是會去注意他的臉頰,因為那里的輪廓太明顯。 查文斌被父親請來了,然后去了喜子家,他家中沒有人,由著父親陪著去的。傍晚的時候他就來到我家了,一進門就把我喊了過去直接問道:“小憶,那天晚上你們到底去哪里玩了,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跟我好好說一遍。” 這時,我才看到父親陰著臉拿著一個桶站在門口,我很害怕我的父親,因為他很嚴厲,只要臉一黑那一準沒有什么好事。那個桶里有東西在晃動,我瞄了一眼,里面裝著的正是那條白色的魚,原來它還活著。 我把發(fā)生的事情大致過了一遍,包括那條魚是怎么釣上來的都夸大了一番,因為到那會兒我還覺得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墒悄菞l魚并沒有被父親留下,而是給查文斌帶走了。 我聽到院子里,他和父親的對話,他說遲了一點,然后就走了。那天晚上還是父親陪著的,母親在家里做了很多飯菜,都是一些半生不熟的,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那么晚的夜里還在廚房里忙活著,一張竹編里放滿了盆子,還有很多香燭和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