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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道門往事(最后一個道士Ⅱ)在線閱讀 - 第283節(jié)

第283節(jié)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回到家中的胖子那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他夢到黑白無常來牽自己的魂魄了,還說跟他倆干了一架,一大早的準(zhǔn)備就讓查文斌給他解夢。

    來到院子里一看,三個人正憂心忡忡的坐在一塊兒,胖子嘴里啃著饅頭咋呼道:“我昨晚上夢到鬼了,查爺給算算是不是老子要發(fā)財了,都說夢是反的。”

    “你來晚了,在那排隊。”風(fēng)起云道:“我倆也做夢了,是不是黑白無常準(zhǔn)備收你走?。俊?/br>
    “你小子也開始玩神棍了?”胖子剛一笑卻又愣了一下道:“怎么,你們也一樣嘛?”

    風(fēng)起云對著查文斌瞟了一眼,后者接過話道:“昨晚你們都睡了,我這心里煩的不行就起來解悶,恰好當(dāng)頭接連看見了三顆流星從我眼前劃過,弟兄們,不是查某不好客不重感情,是咱們的時間和緣分到了,我給三位算了算,如果繼續(xù)待在這兒一月之內(nèi)恐怕會有血光之災(zāi)?!?/br>
    沉默,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個玩笑,任何人在查文斌的生命中都注定是一個過客,現(xiàn)在他更加覺得屋子里的那個女人一開始讓她嫁給自己就是個錯誤。

    胖子走了,葉秋風(fēng)起云也走了,沒有人會抱怨,也許這個人此生還會再見,那一定是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他重情、重義,所以他們不愿意讓他有遺憾,商量好的一樣,吃完那頓簡單的早飯以后,查文斌回到了自己那間小屋里,而他們則在石橋上轉(zhuǎn)過頭來看了那間小屋最后一眼……

    “記住,我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弟兄,再見了,查文斌,或許會再見,或許再也不見!”

    胖子這個人物在很多年以后,我試圖去尋找,但是去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音信,但是查文斌在他們離開后那段日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寄錢來,并且都是不菲的數(shù)額。這個習(xí)慣一直持續(xù)到后來河圖離開,河圖說他師傅這一輩子在物質(zhì)上其實從來沒受過委屈,只是他這個人對于金錢的概念太淡泊了。那些數(shù)字中的大部分又都被他以各種方式散了出去,而他自己則一直守著那間小屋一直到后來因為我外公的關(guān)系才重新出山。

    那幾年的查文斌應(yīng)該是痛苦的,他并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86年秋我出生了,而在那一年,查文斌的妻子鈄妃再次懷孕了……

    第七十五章 這一生

    天煞孤星命者是適合做道士的,并且能夠成為一個好道士,當(dāng)老天注定要你拋棄紅塵眷戀的時候,也就什么都沒有可戀的了。那一天,下著大雨,鈄妃挺著巨大的肚皮忽然覺得疼痛萬分,因為已經(jīng)有過生產(chǎn)一胎的經(jīng)驗,他連忙呼喊正在哄兒子的查文斌送他去醫(yī)院。

    五里鋪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落,86年,鎮(zhèn)上只有兩部公交車可以到達(dá)縣城,每次需要約莫三個小時,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所以,查文斌提早就跟人說好了會派車來接,那是洪村的一輛天津大發(fā),車主是我的一個表姐夫,當(dāng)時他們家條件好,老頭心疼兒子干體力活太辛苦,就出錢給買了讓跑運輸。

    我那表姐夫自然是不會等在查家的,這邊開始陣痛了,查文斌得跑到十幾里外的地方打電話到洪村村公所,如此來回一折騰,也是耽擱了不少時間的。查家又沒老人親戚可以照顧,他是個孤兒,鈄妃家里也是一樣,兩個人拿了衣物帶著兒子,終于是等到了那輛大發(fā)面包車,這半路上,鈄妃就開始有些出血了,臉色也是越發(fā)的難看,那汗珠一滴接著一滴,就跟下雨似得。她從始至終都握著查文斌的手,想要說什么卻屢屢又都給憋了回去,三個小時的路程,我那表姐夫用了兩小時就走完了,他發(fā)揮了自己高超的車技,想要給那位孕婦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只可惜,當(dāng)人被抬下車子的時候,整個坐墊已經(jīng)被血濕透了幾層。

    沒有出現(xiàn)醫(yī)生來問他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狗血橋段,因為那個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在做任何思考。羊水破裂之后,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成了極度危險的狀態(tài),缺氧是她面臨的第一關(guān),彼時的安縣醫(yī)療能力是比不上省城的,但是醫(yī)生們還是盡力了,當(dāng)那個女嬰被取出來后倒提著雙腳拍打著背部足足有兩分鐘她才發(fā)出了第一聲的啼哭。

    在門外的查文斌欣喜若狂,只是在不久之后,醫(yī)生們推開房門告訴他兩個消息。一個是孩子無恙,是個女兒,這是喜;而另外一個則是產(chǎn)婦大出血,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能夠保住這個孩子便是奇跡了。

    在那間小房里,鈄妃的身邊放著那個女嬰,她努力地想把她抱得更緊一些,試圖微微解開自己的上衣紐扣,卻幾次都沒有成功。此時的她臉色已經(jīng)跟白紙似得,找不到半點血色,醫(yī)生們說她把最后一點生命用來保護(hù)腹中的胎兒了,查文斌淚流滿面,但是她的臉上卻掛著微笑,她沖著站在床頭的丈夫想要抬起手,卻最終只能動得了兩根手指。

    他知道,她在喊他去看看他們的女兒,他上前去把那個渾身粉紅色的小東西放在她的胸口,孩子,這是你母親的味道,你要永遠(yuǎn)記住。他在哭,她卻在笑,這一生關(guān)于這個女人的信息是極少的,我曾經(jīng)問過我的父親,他卻也總是搖搖頭,大概是后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再像以前那般密切了吧。鄰里之間對她的表述都是深入簡出,看上去是個大家閨秀,但是她卻實打?qū)嵤浅鲎院T。她用自己一生的生命都在追隨著自己的丈夫,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但是如果沒有她,或許便沒有了后來的查文斌。

    人生需要經(jīng)歷,不管是得到還是失去,只有大喜大悲過后才能徹底的悟道,或許她也是命中注定要成為那個男人生命歷程中的一部分。

    她走了,臨終前,她的眼角終于是落下了一滴淚。河圖說,那滴淚的含義太深,她舍不得自己的兒女,舍不得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卻是幸福的,能夠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死而無怨,所以那又是一滴幸福的淚。他們男認(rèn)之間的談話,這個女子并非是一無不知,她絕頂聰明,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終究是要離開他的。

    落葉開始枯黃的時間,在查文斌家的后山上多了一座墳,那是一座雙人冢,一個是給自己的,而另一個則是給鈄妃的。他親手一塊石頭一塊磚的把它慢慢壘砌,終日醉倒在那棵松柏之下,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對這個女人的感情一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原來他愛的終究是她。

    至于袁小白,便是人生當(dāng)中的初戀,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樣的一個女孩,等到海水腿卻露出沙灘的時候,一并帶走的便是青春的歲月和那段情感。把它深埋在心底,很多年以后也不會在發(fā)芽了,因為心中的那塊土地已經(jīng)有了主人,她用自己的生命在灌溉,終究是收貨了那顆苦澀且甜蜜的果實。

    “所以無論以后再遇到誰,師傅終究是不會再娶了的,他的房間里掛著師娘的照片,很漂亮?!焙訄D對我說道:“每天他都會去打掃三遍,不在的時候也一定囑咐我要去上香叩拜,晚上更多的時候我總是能夠聽到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對著那照片竊竊私語,師傅是孤獨的?!?/br>
    我曾經(jīng)見過那張照片,但是后來人們在整理查文斌的屋子時那張照片并不在,我想它一定是被帶進(jìn)了那座墳?zāi)估铩?/br>
    “不知道,”河圖每每說道這里的時候總是在打哈哈,我乘機(jī)反問道:“我有一個疑惑的地方,你小子對他的感情可深了,查師傅對于你既是師傅又是父親,你跑到香港去幾年才回來一次,這不像是你的作風(fēng)?!?/br>
    “他不愿意讓我守孝,”河圖解釋道:“他說我該有我的活法,不能老是在他的陰影里,所以師傅希望我少去,甚至是不去他的墳上。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聽話,師命難違,不過無論在哪里我都會帶著他的牌位,對于一個道士的徒弟而言,有這塊牌位就等于我在哪里都可以供奉和祭奠?!?/br>
    “貌似是我錯了……”我尷尬地笑道:“我貿(mào)然的公布了一些信息,你知道讀者們很是喜歡他,這兩年經(jīng)常有人去到五里鋪打聽查師傅的過往,我想他大概不愿意這樣吧?!?/br>
    “所以,這回遷墳新的地址你不能再亂說了?!?/br>
    河圖回來了,他要給查文斌遷墳,那是在2014年的秋天,那時候我還在寫小說呢,接到他的通知去到了蕭山機(jī)場,大老遠(yuǎn)的就看見了那個小子在出口處對我招手。他比以前瘦了,白了,留著精干的短發(fā),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身剪裁得體得白色中式長衫,上面繡著竹葉模樣的花紋。

    “穿成這樣不怕被人行注目禮?”我笑道:“真是裝得人模狗樣的,不過你這斯文敗類的樣子騙騙那群東南亞的富商還真是挺搭配的?!?/br>
    “接到老家的電話了?!彼柭栄坨R道:“說是后山要開石礦,其實那些孫子們已經(jīng)下手半年了,偷偷摸摸的在背面開了幾個大洞,為了這事兒冷姨差點跟人鬧出人命了。我再不回去,趕上一兩場大雨估計山都要給塌方了。他們通知我最好回去給師傅遷墳,你說這事兒,當(dāng)年地理是他老人家自己看的,給人算了一輩子卻沒算到自己那個窩住不安穩(wěn)。”

    “那可以不搬啊,”我說道:“反正以你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打發(fā)那群人應(yīng)該綽綽有余吧。”

    “不搬也不行,墳太老舊了,”河圖說道:“遷墳這種事兒對于道士來講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么不吉利的事兒,再說那個地方除了離家近之外也真沒什么好的,我回去給找個好地段重新弄一弄。他老人家崇尚簡樸,我打算買一座小山包下來,一整片都種上松柏樹,再弄個結(jié)實點的xue也就可以了?!?/br>
    “那這可是大事兒,”我說道:“你通知其他人了嘛?”

    “誰???”河圖笑道:“你是說胖子還有何毅超大山他們嘛?”

    我點頭道:“嗯,這些人還活著,他們都是活著的傳奇。”

    “我在香港的時候通知了超叔,其實大山一直都沒有走,”河圖道:“他一直都住在五里鋪,每天晚上都會上山守陵……”

    “原來那個人是他?”我驚訝道:“那我從來沒有見過啊,再一個,如果他在話,那山體怎么還會給開礦的……”

    “這事兒說來有些話長了,他也不是鐵打的,無論刮風(fēng)下雨,春夏秋冬每個夜晚都在那山頂上呆著,是塊鐵那也得生銹了。一年前,超叔曾經(jīng)回來看過他一次,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就給接到外面去療養(yǎng)了,醫(yī)生說是肺癌,長期讓煙火給熏得……”

    說到這兒,河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過他又拍拍我的手道:“我找了朋友,現(xiàn)在他在吃藥,你知道的,肺癌現(xiàn)在算不得是絕癥,至少還可以撐上七八年吧?!?/br>
    第七十六章 空的

    我知道,現(xiàn)代科學(xué)的發(fā)展下,癌癥已經(jīng)得到了一些控制,比如肺癌和胃癌在特效藥物的治療下是可以繼續(xù)活命的,大抵的醫(yī)藥費也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大概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能夠得到救治。不過,這算是一個壞消息中的好消息,我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活著,也包括以前那些人。

    “胖子呢?他做了羅門的女婿,應(yīng)該是風(fēng)光吧?”

    “我知道他們那一批人的消息是最少的,在那你出生的那一年,他們就消失了,沒有留下什么太多的信息,只是每年都往老家寄錢,師傅走后也一直沒斷過我也就沒去取,都讓郵局按原籍給打回去了,這幾天就越發(fā)是知道的少了,我在香港的時候聽人說起過這號人物,黑白兩道通吃,幾年前金盆洗手,大概是過的還不錯了吧?!?/br>
    “時代不同了,”我一邊開車一邊說道:“那豈不是要大忙活一番,我是說要請人,你這多少年不回去算是生面孔了,讓我父親他們出面或許比較好,風(fēng)俗還是要尊重的?!?/br>
    河圖點頭答應(yīng)了我的提議,安縣,五里鋪,它的發(fā)展似乎沒有跟上時代的腳步。三十年以前它是那樣,三十年以后還是那樣,村里原本的中青年老了,小一輩的大多都去城里務(wù)工,這個地方在如火如荼的現(xiàn)代化建設(shè)中似乎是被遺忘的,除了拓寬的公路和幾幢與周遭環(huán)境很不協(xié)調(diào)的新樓房,我?guī)缀蹰]著眼睛都能還原我小時候這個地方的模樣。

    村里人少,查家又沒什么親戚,所以這件事還是以簡單為主,父親給找了一些上了年紀(jì)的老工人,畢竟要開封土是個體力活,其余的便是一些婦女們要準(zhǔn)備幾桌簡單的酒菜。我到的時候,查家已經(jīng)有人了,那個叫作冷怡然的女人似乎是凍齡,我小時候她長那副模樣,現(xiàn)在還是那副模樣。清爽樸素,扎著個馬尾辮,皮膚很白但沒什么血色,她仔細(xì)端詳了我很久,終于還是叫出了名字:“小憶,你也回來了?”

    “他敢不回來!”里面一個男人爽朗的笑聲道:“這小子把我們給賣了都沒出版權(quán)費,他好意思不來?”聽聲音,我就知道是何毅超,果然,從里屋走出來的那個男人右手拿著雪茄,穿著一身阿瑪尼,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他旁邊則是一個略有些發(fā)福的中年男人,留著普通的半寸頭,結(jié)實的肌rou和黝黑的皮膚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莊稼漢子。

    “超叔,卓雄叔?!蔽野€喊道,這些都是前輩,他們比胖子認(rèn)識查文斌要晚的多,但是卻不妨礙他們有著另外一番情感。忽然的,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為何要在那個夜晚把自己埋葬起來,算一算他跟后來的這群兄弟認(rèn)識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還有一個人在內(nèi)屋傳來輕輕的咳嗽,我跨步過去,他是我想要見的人。過去在我的印象里,那就是一座山,現(xiàn)在他卻是要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

    “大山叔叔?!蔽夜Ь吹慕械?,他微微地點點頭,屋內(nèi)很昏暗,這個男人還穿著十幾年前流行的手工布鞋,有些舊了,他似乎有些不認(rèn)識我,大山不識字,自然也是沒有看過那部小說了。

    “好了,都到齊了,”查文斌不在了,這些人里便是由超子來領(lǐng)導(dǎo)了,事實上也只有他能領(lǐng)導(dǎo)還能讓這些人過的都還不錯,他拍手道:“小童子,人手張羅的怎么樣了,可不能寒顫,就撿好的買,城里的最好的廚子都給請過來?!?/br>
    “不了,”河圖解釋道:“冷姨說了,這事兒還是自己張羅,家鄉(xiāng)人要有家鄉(xiāng)口味?!?/br>
    “那個娘們死心眼?!彼坪醪惶敢飧溻粏率裁?,又招呼我們進(jìn)去喝茶去了,這里對于他們來說曾經(jīng)也是家,只是如今家里少了那個原本該有的男主人。屋內(nèi)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老式的家具,老式的裝修,其中有兩間屋子都是上鎖的,一間是查文斌的房間,還有一間則是小時候我去過的那個密室。要想重復(fù)同樣的生活,日復(fù)一日是很難的,我有些開始佩服那個女人,她用了自己一生的青春都在守護(hù)著,其實其他人又何嘗不是呢?

    父親招呼的人手都是一些自己村里的老手藝人,他們這一輩在外面已經(jīng)吃不開了,多數(shù)都是在家中務(wù)農(nóng),可有一個好處,重感情。這些人當(dāng)年大多都認(rèn)識查文斌,所以聽說是這件事,也都二話不說就來了,下午的功夫我便抽著跟他們一塊兒上了山。

    日子是河圖用查文斌的八字算過的,定在明天早上開棺,不過卻要到下午三點半才能入新墳。時間還是比較緊張的,要分成兩撥人,一撥負(fù)責(zé)起棺,還有一撥則要去修新墳?,F(xiàn)在已經(jīng)跟過去不同了,市場上有全套的大理石墓,只要一個電話當(dāng)天就能把成品給送回來,河圖說他已經(jīng)提前安排人在墓址打了深坑,全套都是用的糯米稀做加固,四周都是炒熟的海沙。

    我說,你干嘛這么小心?鬧這么大動靜似乎不是查文斌的風(fēng)格,他喜歡簡單和自然。

    超子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都是干這一行出身的,見過的墓子多了去了,就照著最難開的辦法給他整一個,這樣萬一將來有人打這墳的主意也能防一手。河圖說,工人都是從關(guān)中道上高薪請來的,完工的時候又給足了封口費,其實地表上那一套大理石墓只是為了裝飾好看的作用罷了。

    不過,查文斌給自己修的那個墓也不是什么好開的玩意,當(dāng)年這家伙用了鋼板加固,四周可以說是密不透風(fēng),超子找了人用氧焊切割的方式在作業(yè),說是下午應(yīng)該能有個名堂了。

    他的墳?zāi)购苄拢苓吷踔量床坏绞裁措s草,一切如同剛下葬一般,墓的跟前放著大把的鮮花和貢品,大抵只有每天都來祭奠,把它當(dāng)作是自己的房子才會保持的如此干凈吧。我不由得佩服起冷姨和大山,這兩個人從未讓他孤單過。

    “差不多就可以了?!焙我愠瑱z查了一下,確定明早可以順利開啟,在這之前是不可以打擾到亡靈的,這是他們老兄弟之間的聚會,我便識相的退到一邊,他們有很多話要說吧。

    事情發(fā)生在那天早上,按照河圖的預(yù)計時間,我是不能上山的,因為我屬老虎,那天早上虎和馬是要回避的,我便只能呆在查家等待著他們的消息。其實我很想去看看,并不是好奇,而是有太多的疑問。只聽到炮仗的三聲響起,我知道他終于是要出來了。

    大約半個小時以后,我看到父親率先下來了,跟在他后面的還有村里的那些手藝人。那些人的臉色并不好看,一路上小聲地交談著什么,我便趕緊迎了過去道:“怎么這么快啊,上面弄完了嘛?怎么樣啊,我是說他的尸骨……”

    父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到了這個年紀(jì)我依舊還是很害怕他便不敢再多說話了,不久我便看到父親招呼那些手藝人,叮囑他們要保密不能把事兒說出去,接著就開始散煙給紅包等一些禮節(jié)性的事情。這些人被打發(fā)走后,我隱約聽到了后山傳來各種爭吵聲,我抬著頭卻聽父親小聲把我招呼到一旁道:“里面是空的,先把人都支走?!?/br>
    “空的?”我沒明白父親的意思,當(dāng)年查文斌的走是引起了轟動的,河圖也告訴過我這件事。

    “里面沒人,別問那么多,上面小童跟他們幾個叔叔都快要吵翻天了?!?/br>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也不管父親的嚴(yán)厲,蒙著頭便開始往山上跑,不多久便看到了冷姨在那哭著往山下走,我問她她什么話都沒說。山頂上,超子、卓雄大山還有河圖都在,幾個人的言辭都很激烈,我上前去不敢吱聲,只是隔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那塊已經(jīng)被打開的墓門。

    “什么都沒有,”河圖苦笑著對我說道:“連同師傅身前的遺物,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他玩了一出假死騙了我們所有人。”

    超子大概是心里憋得是在慌得很,抄起那種大鏟子就往他墓碑上拍,說是要砸死他,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查文斌的尸骨。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的,沒有便是沒有,我把腦袋探進(jìn)去,里面空空如也……

    回到家便是一場會議,人們討論著他到底去哪里了,大山說查文斌沒有理由就這么一走十幾二十年,肯定是升仙了。我聽說過尸解升仙的說法,神乎其神,大約就是跟破繭化蝶類似,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當(dāng)年誰也沒有親眼看到他鉆進(jìn)去,只是大家都說他是自己把自己給埋進(jìn)去了。

    我寫小說這么些年,一直對他那個奇特的命運很感興趣,隱約的我回到了之前那個故事,我問道:“查叔認(rèn)識你們多久了?一直到他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十年?”

    第七十七章 西安之行

    “十年,”超子仿佛有東西堵在了喉嚨里,他漸漸平復(fù)下來心情之后開始懊惱的蹲在地上用手拍打著腦袋道:“我早該想到的,十年,該死的十年!”

    “山蛤蟆,”卓雄有些失望的在附近轉(zhuǎn)悠道:“我以為是它,那只三足蟾?!?/br>
    “蟾是蟾,”我看了一眼道:“我們管這東西叫做黃蛤,只棲息在這山上的一種癩蛤蟆,當(dāng)?shù)厝藭谌路葑韯兤こ?,說是能夠去毒去濕……”

    大山也說道:“自從文斌哥走了以后,這里時常有蛤蟆叫,我也一直以為是小三在這里……”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是,查文斌去了哪里?何毅超和卓雄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尸解了,若不然那一起帶走的七星劍還有那天師道寶的大印總不會跟著一塊兒尸解吧??粗炜罩酗h蕩的白云,這朗朗乾坤之下真的不會有人相信查文斌是踏著七色云彩去做了神仙,所以他們估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欺騙了所有人,或者是去到了一個沒人認(rèn)識他的地方繼續(xù)在修道。

    2015年,互聯(lián)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諸多關(guān)于現(xiàn)代人厭倦了城市生活而躲進(jìn)深山修道的新聞,人們在偌大的終南山荒野之中尋找一塊屬于自己的小地方,搭個木棚種些果蔬,過著不問塵世的生活。這同樣也在我們的討論范圍里,到了現(xiàn)在,大家一致認(rèn)可的是他沒死,這個消息,至少對于我們而言是一個積極的信號。除了冷怡然,她依舊不能釋懷,中午一粒飯也沒有吃,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悶聲哭泣。

    “有沒有辦法能夠找到胖子,就是那位叫作石敢當(dāng)?shù)男值?。”何毅超對河圖說道:“論時間,他比我們認(rèn)識查文斌要早得多,據(jù)說當(dāng)年他們的感情也非常深厚,但是后來卻悄無聲息了,連文斌的祭辰也從未出現(xiàn)過,還有當(dāng)年他的另外兩個朋友也都沒有出現(xiàn)在葬禮上,大山守在這里同樣沒見過有陌生人來拜訪,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這倒是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說道:“我整理了這么久,當(dāng)然了各位叔叔的故事肯定是有添油加醋的部分的,但是論情感,他與那三位絕對不在你們之下,來的路上我就問了河圖,聽說他在關(guān)中道上還是有些名氣的?!?/br>
    何毅超點頭道:“早些年我還在做古玩生意的時候,聽道上人說起過他,不過他這個人出手的東西多是一些在市場上已經(jīng)流通過的,以炒作為主,鮮有未曾露面過的。眼光很是獨到,曾經(jīng)就有幾件東西在他手里價格翻了十倍都不止?!?/br>
    “師傅最是反感去動地下的東西?!焙訄D說道:“所以這位爺估計念及師傅的昔日也就不再動土了,不過要找他可是挺難的,我也打聽過,這四五年里他都未曾有過露面,不過當(dāng)年給這里寄錢的那位我猜八成也是他,一些票據(jù)冷姨那兒可能還有收藏,咱們可以查到這些錢是大概通過哪里匯出來的?!?/br>
    正說著,屋里那個女人就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掏出一把已經(jīng)泛黃的紙條重重拍在桌子上道:“拿去,你們最好能夠找到他,然后告訴他,既然有種給自己修了座墳,就有種來面對他欺騙親朋的責(zé)問!”

    這些票據(jù)從80年代后期一直延續(xù)到二十一世紀(jì),金額大大小小各種都有,基本上維持著每年一定比例的增長,數(shù)額都是不菲。以這種金額來看,結(jié)合年代,大概只有胖子那樣的角色才能負(fù)擔(dān)得起,毫不夸張的說,查文斌如果還在世,當(dāng)時差不多就是安縣首富了,只不過這些錢要么被退回去了,要么就是分文未動過。最后一筆匯款單定格在2005年,也就是十年之前,這么些年,郵局也未必能夠保存這么久的存根。

    “剛好又是十年,”河圖說道:“按理來說,這匯款單已經(jīng)堅持了將近二十年,怎么就停止了,要么就是匯款人出現(xiàn)了變故,要么就是他知道這些錢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我?guī)煾翟谖謇镤佉恢鄙?,想要借耳目打聽的狀況倒也是簡單得很?!?/br>
    “給我去查?!背幽闷鹉切┐娓c卓雄便出了門,他要找的自然是那位當(dāng)年的趙所長。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管他叫作趙所長了,趙元宵,早些年從交管部門起步,一路平步青云,官居高位。這廝好事沒做多少,壞事也少不到哪里去,生活作風(fēng)犯了一下問題給舉報了,便從實權(quán)部門退了下來,現(xiàn)在是分管文化主管單位的一個副職。權(quán)沒了,可他人脈還在,超子去找他便是打算從上往下查,這位趙元宵對查文斌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見是超子來訪二話不說便開始四處托人打聽,這一來二去還真就有了消息。

    這些錢是從陜西省西安市未央?yún)^(qū)一家郵局匯出來的,匯款人是一個叫做吳宗林的人,又通過關(guān)系趙云霄轉(zhuǎn)給弄到了這個吳宗林的家庭信息,于是這便有了后來的西安之行。

    因為人多,河圖就去弄了一輛七座的越野車,冷怡然加上超子和卓雄還有大山,以及他本人還有我,一行六人當(dāng)晚就出發(fā)了。期間沒有停留,大家輪換駕駛,全程1300公里,第二天一早我們已經(jīng)吃上了西安泡饃。

    根據(jù)提供的地址,在一個老小區(qū)里找到了對應(yīng)的門牌號,可敲門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易主,原來的住戶也不姓吳,現(xiàn)在是一對剛有孩子的小年輕接手的。說是原房東已經(jīng)去了國外,拿出這個吳宗林的照片給他看也確定不是本人,這時候我們就基本明白了,這個吳宗林很有可能是個假信息。

    “怎么會是假的呢?”冷怡然不解道:“趙云霄找的關(guān)系靠譜嗎?”

    “靠譜,”超子道:“這是從系統(tǒng)里拉出來的,對于他們那種人而言,把假信息變成真信息并不是什么難事兒,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物?!彼终f道:“不過既然來了,我想還是去拜訪一下那位素未謀面的前輩吧,這是他的地盤,咱們也算是有緣分的人?!?/br>
    “西安有幾百萬人口吧?!蔽艺f道:“要找一個存心躲起來的人可不容易,石敢當(dāng)?shù)男畔⒛銈円膊檫^了,根本是查無此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