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來了你也不會親自上菜啊,”服務笑著邊走邊說,“不好伺候呢……我今天這屋也不好伺候啊?!?/br> “怎么了?”林城步隨口問了一句。 服務員停下來,壓低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邪教組織,一屋子七八個人全都怪怪的?!?/br> “怎么怪?”林城步有點兒好奇。 “我一進去就都不說話了,然后吧我就掃到一句,有個人說什么現(xiàn)在就還剩我們這最后幾個了,而且他們看人那眼神都特別……嚇人,都不知道有沒有在看,還有,雖然外套都不一樣吧,但是里面穿的都是黑t恤,上面印著好可怕的圖案,”服務員皺著眉,“你說他們是不是吸毒人員啊?” “應該不會有人到私菜館來聚眾吸毒……”林城步問,“什么圖案?” “就是畫的各種死人,”服務員說,“什么上吊的,割手腕的……哎我也沒細看,沒敢看。” 服務員說完就端著托盤走開了,林城步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往廚房走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許是因為之前看過的那個自殺留言板,也許是因為舊廠房墻上的那些畫,還有元申屋里的那些…… 他在后廚忙了一會兒,把給元午做的菜都弄好之后又炒了兩道招牌菜,都是那個包廂點的。 “林哥你朋友的菜你自己送過去啊?”剛才碰到的那個服務員問。 “嗯,”林城步點頭,一手舉著托盤,“你們送別的包廂吧?!?/br> “哎……”她嘆了口氣,端了那個包廂的菜,“希望他們快點吃完快走吧,我都不想進去了?!?/br> “至于么?!绷殖遣叫π?。 “他們剛才讓送白開水進去,我進去的時候,有個人在哭呢,也沒有人安慰他,都瞪眼兒看著他哭,”服務員嘖嘖兩聲,“嚇得我放了東西就跑出來了?!?/br> “你一會兒跟孫姐說一下,讓她叫倆人注意點兒這個包廂別出事?!绷殖遣秸f。 “嗯,好的?!狈諉T應了一聲。 林城步給元午安排的包廂是對著院子里小花園的高級包廂,小花園被走廊圍在中間,四周一共六個包廂都對著花園,他端著個大托盤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元午從旁邊的走廊走進小花園。 他頓時緊張起來,那個方向正好就是服務員說的一屋子怪人的包廂。 元午一轉身也看到了他,問了一句:“挺快啊,開飯了嗎?” “還有一個燉湯,”林城步盯著元午看了兩眼,感覺他情緒還挺正常,“一會兒他們送過來,咱們可以先吃著了?!?/br> “好?!痹绺粔K兒回了包廂。 林城步把三個菜放到桌上:“這都是我的拿手菜,也是春稚的招牌菜,豆腐,排骨,豆角……” “豆角也算招牌菜?”元午看了看,“你們招牌菜里是不是還有小白菜???” “你嘗一口?!绷殖遣叫πΑ?/br> 元午夾了一根豆角看了看:“干煸豆角?。俊?/br> “嘗?。 绷殖遣降芍?,“廢話這么多呢?!?/br> “嚇死我了。”元午把豆角放進了嘴里,嚼了兩下之后看了他一眼。 “怎么樣?”林城步坐下。 “豆角里面釀東西了?咸蛋黃?”元午又夾了一根,“rou末?還有什么?” “好吃嗎?”林城步問。 “嗯,”元午點了點頭,把豆角放到碗里用筷子弄開了,“還放什么了?特別香……” “網(wǎng)油?!绷殖遣秸f。 “網(wǎng)油是什么?”元午問。 “……就是網(wǎng)油?!绷殖遣交卮?。 “當我大頭呢?”元午看著他。 林城步笑了起來:“就是豬網(wǎng)油啊,我還能怎么說,就是豬肌rou縫里那種像網(wǎng)一樣的油,比豬油更香。” “我沒吃過,”元午又看著另一個盤子,“這是你的豆腐,一直求著我吃的那個,對吧?!?/br> 林城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快吃我豆腐?!?/br> 豆腐的確很好吃,擔得起頭號招牌菜的重擔了。 這是元午給豆腐的評價。 “怎么做的?”元午問。 “油炸過?!绷殖遣交卮鸬煤芎唵?。 “這個瞎子嘗一口都能知道,”元午說,“是要保密么?” “嗯,”林城步點頭,“我?guī)煾档氖炙?,傳男不傳女,傳帥不傳丑……?/br> “還傳大不傳小吧?”元午斜了他一眼。 “什么大小?”林城步愣了愣。 “臉啊?!痹缯f。 “靠?!绷殖遣叫α税胩?。 因為不喝酒,林城步挑的幾個菜也清淡,所以沒多大一會兒他倆就吃完了。 元午對菜沒有太多表揚,只說喜歡吃,對于林城步來說,這句話比什么都管用,聽著就跟元午說喜歡他一樣。 “你這手藝,”元午點了根煙,“有點兒出乎我意料,以前承宇說你做菜牛逼,我還覺得是因為他追你,你給他屎他也說好吃。” “你這話,”林城步笑了,“讓他聽見得跟你急?!?/br> “我知道他為什么沒事兒就往這兒跑了,”元午抽了口煙,“不光為你吧,還有菜?!?/br> “好吃吧?”林城步很滿足地笑著說,“你沒事兒也可以過來,沒空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可以上門去做,除了豆腐,別的都可以在家弄?!?/br> “想去我家?”元午看著他。 林城步點了點頭。 “過陣兒吧,”元午想了想,“這段時間我還在……調整,梁醫(yī)生那兒我起碼還得去幾個月,平時就想一個人待著?!?/br> “嗯。”林城步點頭,雖然元午現(xiàn)在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心里的傷要想恢復,不是一兩個月就能辦到的。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林城步正想說送元午回去的時候,從窗外看到了那邊包廂有人走出來。 “喝點兒茶吧,”他趕緊拿過茶壺,包廂的客人要出去,都得從他們這邊經(jīng)過,他不知道元午知道不知道那個留言板的存在,但還是不想讓他看到這些人,“我跟你說,這個茶……” “是那邊的人要走了嗎?”元午打斷他的話問了一句。 林城步拿著壺的手頓了頓,停在了空中。 “我沒事兒?!痹缯f。 “他們……”林城步猶豫著,那幾個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外套都已經(jīng)穿好扣上了,剛服務員說的黑t恤也看不到。 但的確就像她說的,這些人看上去的確很怪,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那種怪異,面無表情,眼神茫然空洞。 “你是不是搜過笑盡一杯酒?”元午平靜地接過他手里的茶壺,倒了一杯茶。 “……是的?!绷殖遣秸f。 “笑盡一杯酒,”元午看著杯子里的茶,“這個id元申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用了,用了很多很多年。” “是么?!绷殖遣娇粗?/br> “你看到那個留言板了吧,”元午喝了口茶,“留言板沒什么可怕的,已經(jīng)看不到什么東西了,網(wǎng)站被封掉了。” “是……自殺網(wǎng)站嗎?”林城步皺皺眉。 “嗯,”元午點頭,“很……可怕的自殺網(wǎng)站,一個告訴你活著沒有意義,教你怎么去死的網(wǎng)站。” “cao?!绷殖遣叫÷曊f。 “那些有輕生想法的人,哪怕只是一點點,一點點想法,一旦進去,就擺脫不掉了,這些人會洗腦一樣告訴你,你的世界是絕望的,再怎么掙扎都不會有希望,你只有死,才能解脫,他們告訴你怎么死,這個人怎么死的,那個人怎么死的……”元午聲音有些暗啞,“我知道有這么個地方的時候,元申已經(jīng)在那兒混了一年多了。” “沒人管嗎?”林城步有些憤怒,“這算不算教唆?” “我報警了,”元午看了他一眼,“網(wǎng)站被封了,不過……已經(jīng)晚了?!?/br> “那他們……”林城步站起來看了一眼,那幾個人已經(jīng)看不到了,“他們……就是吧?他們就是吧?” “我不知道,”元午趴到桌上,手拿著杯子慢慢轉著,“你剛跟服務員在外面說話我聽到了,我也過去看了一眼,不過……不知道?!?/br> “那怎么辦?”林城步說。 “不知道,能怎么辦?”元午笑了笑,“能怎么辦?” 林城步?jīng)]再說話。 是啊,能怎么辦?元午報了警,網(wǎng)站被封了,還能怎么辦? 林城步突然有些能體會到元午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感覺,自己的親兄弟,就陷在這樣不可思議的黑暗里,而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 那種無助和絕望的感覺。 “真想死的人,”元午聲音低了下去,“你攔不住的,真的。” “我想喝奶茶,貢茶?!绷殖遣酵蝗徽f。 元午沒說話,抬眼瞅了瞅他。 “大叔,”林城步伸手過去,在元午手上摸了兩下,又握緊了輕輕晃了晃,“大叔,請我喝杯奶茶吧?” “別撒嬌,”元午瞇縫了一下眼睛,“挺大一個青年?!?/br> “元午請我喝茶奶茶?!绷殖遣秸f。 元午嘖了一聲:“你挺煩人的知道嗎?” “貢茶,”林城步說,“我知道哪兒有,離得不遠,我以前下班了路過就會去喝,他家是我喝過的所有貢茶里奶蓋最厚的?!?/br> “小娘們兒,”元午抽出手,站了起來,“這頓飯用結賬嗎?” “不用,”林城步也站了起來,“你想吃的時候過來,都不用結賬,來了吃,吃完走?!?/br> “走吧,”元午伸開胳膊活動了一下,“請你喝奶茶?!?/br> “還有,”林城步指了指他,“再瞎給我起外號我罵人了啊?!?/br> “罵一句我聽聽?!痹绱┥贤馓住?/br> “你大爺?!绷殖遣秸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