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張老漢會看唇語,和張婆婆聽了直笑,半晌熱騰騰的面便出爐了。幾根青菜,一點香菇,兩顆糯米圓子,加上蔥花,看起來其貌不揚。 蘭君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只覺滿口鮮香,竟不比平日里吃得那些葷面差。 蘭君好奇地問:“老爹,您這面是怎么做的?明明是素的,吃起來卻不覺得淡而無味?!?/br> “你別看它簡單,做起來卻也講究。要用野菜和各種菇熬了特別的清湯,雖不如葷的那些有油,但也有股草木的清香。面里頭加了麥子等五谷,更有勁道?!睆埨蠞h一邊下面一邊說,“我這做法也是原來鬧饑荒的時候,跟一位道士學的。他還說原先很多人不肯吃他的面,只覺得賣相普通。但吃下去的人沒有一個說不好的。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br> 三七咕咚咕咚地吃面,一口氣吃完了,還想再要一碗。 張老漢卻笑著搖頭道:“那道士說了,只可吃一碗,更加回味無窮?!?/br> 蘭君忽然雙目放光,站起身道:“老爹,能把這面的方法教給我嗎?” *** 不過兩日,諫議大夫周有光便在早朝的時候提出來:有人舉報,國子監(jiān)祭酒徇私舞弊,考試成績,以家世好的學生來換掉成績好的貧寒學子。有幾名無辜的國子監(jiān)學子已被退學,百姓中早已有怨言。他怒斥科舉有失公允,慷慨激昂,整個大殿上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朝官們自然是震驚,禮部尚書章臺冷汗不斷落下,頻頻看向沈懷良。慶帝勃然大怒,當即要人傳國子監(jiān)祭酒來問話。 祭酒很快進宮,趴在崇政殿之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他怎么都沒想到,這么件小事,居然被捅到朝議上來了? 王闕看著祭酒說:“對于御史臺的指控,祭酒就沒什么想說的?” 祭酒大呼冤枉,聲明自己一切都是按照規(guī)章行事。他想橫豎不過是被參了一本,抵死不認,他們有什么辦法? 章臺看了看王闕,對慶帝說:“這件事興許是有人誣告,請皇上明察?!?/br> 王闕稟報慶帝:“為了做到勿枉勿縱,以示科舉的公正。臣主張把被趕走的學子,跟祭酒名單上的學子,全都召集起來,再考一次。誰有真才實學,一目了然?!?/br> 祭酒臉色大變,匍匐于地:“皇上萬萬不可啊!國子監(jiān)雖然不是六部,但下達的文書也是都經(jīng)過禮部審核的,具有效力。朝令夕改,以后國子監(jiān)還如何作為全國最高學府,來教養(yǎng)天子的門生?” “哦,原來你還知道國子監(jiān)的分量。”謝金泠冷冷笑道,“若此次事件不徹查,以正視聽,以后還有誰敢把國家的希望放在舞弊成風的國子監(jiān)里頭?天子門生,選的是有才華的人,不是家世好的人。何況,政令和律法若有不對的地方,都可更改。國子監(jiān)的一份成績結(jié)果,卻改不得?” 祭酒無話可說,章臺一直不停地擦額頭上的冷汗。 王闕隨即呈上了各地縣試的結(jié)果,但縱觀錄取的名單,寒門子弟仍是寥寥無幾。其中以濠州,潁州這兩個富庶的州府最為嚴重,名單之上竟無一個平民,而且大多沈姓或與沈家有裙帶關(guān)系。 濠州是衛(wèi)王的封地,而潁州則是沈家的祖籍,慶帝問道:“沈愛卿,這兩州府考試,你可有牽涉其中?” 沈懷良當即變了臉色,跪在地上澄清:“皇上明察,此事與臣無關(guān)!臣縱然有天大的膽子,又怎么敢在如此重要的考試上做手腳?” 周有光的耿直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他直言不諱道:“臣覺得科舉舞弊也不是很難cao作的事情,很容易就讓真正有才華的貧民子弟蒙冤埋沒。鑒于此事頻頻發(fā)生,臣建議應(yīng)該像考察官吏一樣,派去御史執(zhí)行監(jiān)察?!?/br> “周愛卿說得有理,監(jiān)察一事便交給你全權(quán)負責?!睉c帝吩咐道。 周有光接著說:“州府都派人監(jiān)察,那國子監(jiān)自然也要派出監(jiān)察御史了。只要查出有舞弊之事,那么被逐出國子監(jiān)的學生,可不可以重新召回來,并重懲始作俑者?” “當然可以。這件事,你跟靖遠侯商量著辦吧。” “臣領(lǐng)旨!” 從上書房出來,沈懷良聽了下人的稟告,怒氣沖沖地走到謝金泠面前:“謝大人為了拉本官下水,不惜欺君偽造縣試名單,本官實在是佩服!” 謝金泠故作不知:“沈大人何出此言?” “潁州和濠州因為泄題的事情延遲了縣試,我也是才收到消息。試問剛剛那份縣試的結(jié)果又是從何處而來?” 謝金泠笑吟吟的:“那沈大人直接去御前告我一狀,何必在這浪費口舌呢?” 沈懷良冷笑:“我若去告狀,謝大人便可以把責任都推到禮部尚書身上,到時候倒霉的便是章臺?!?/br> 謝金泠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沈懷良甩袖離去。 謝金泠沒好氣地看向身邊的王闕:“玉衡,你干的好事吧?沈懷良也不想想,我要動禮部多費勁,你只需動動手指頭?!?/br> “沒辦法,我看起來比較像好人?!?/br> 謝金泠聽完,臉都黑了。王闕拍了拍謝金泠的肩膀,笑道:“叔夜,這么多年,你不是都習慣了?反正你的敵人很多,不差這一個?!?/br> “你……你該不會是知道沈毅做的事,公報私仇吧?”謝金泠覺得背后陰風陣陣,眼前之人明明溫潤如玉,他卻怎么感到了股陰險狡詐的味道。 “不氣不氣,我請你去醉仙樓喝酒?!蓖蹶I好脾氣地哄道,絕口不提沈毅之事。謝金泠被他拉著走,臉上不情不愿,心里卻有些開心。 這世界上有些緣分很奇妙。就比如他們之間,早在許多年前滄州那一夜秉燭夜談,持節(jié)而歌的時候,就注定了會是一輩子都不怕麻煩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我的人,真心好感動~~么么噠 ☆、佳肴(修) 宴會這一日,宮里頭格外熱鬧。一大早南宮門就被各家的馬車堵得水泄不通,連帶著顯貴們居住的街巷都變得擁堵起來,半天才能往前挪動一些。 崇姚坐在馬車里頭念經(jīng),身上穿著百鳥朝鳳的軟煙羅大袖衫,頭上戴著碧玉瓚鳳釵,滿頭銀發(fā)梳成盤桓髻,豐盈優(yōu)雅。婢女阿采正在給她捶捏肩膀,偷偷看了王闕一眼,附在崇姚耳邊悄悄說:“公主您看,公子心不在焉呢?!?/br> 崇姚依言看過去,見王闕正望著窗外,一張臉猶如浮云遮面般白凈,雷紋素青色的錦袍,束著革帶,更顯得腰間的筋rou壯實。 “衡兒,在想什么?”崇姚放下佛珠,親切地問。 王闕回過神來,笑道:“沒什么,在想一些公事?!?/br> “今天宴席上會來很多小姐。御史大夫方家的姑娘知書達理,年紀雖大些,卻很不錯。戶部尚書李秋榮的小女兒也挺漂亮的,還有工部尚書長孫宏的小姨子,沈家的千金沈嘉……”崇姚款款而談,王闕卻搖了搖頭:“奶奶,我心中已經(jīng)有一個妻子?!?/br> “你這傻孩子!貌美家世好名聲好的姑娘多的是,為什么非她不可?”崇姚不以為然。她暗中派人調(diào)查,知道蘭君常混在興慶宮的男人堆里頭做事,還在青樓扮過□□,心中對她更是不喜。到底是血統(tǒng)卑賤,竟然如此不顧名聲,成何體統(tǒng)? 王闕肅容道:“奶奶!家世和名聲,比一個人的品德更為重要嗎?當初我也僅僅是云州城里的一個落魄商人,她貴為公主,何嘗嫌棄過我半分?奶奶覺得,我是因為蘭兒貌美才對她動心的嗎?” 崇姚皺起眉頭。當初悠仁就是被南宮夢迷得暈頭轉(zhuǎn)向,險些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她廢后。若不是先太后及時阻止,并把那女人打發(fā)走,今天哪有崔家和沈家什么事。說到底,不過是下賤的女人會些狐媚的功夫,根本上不得臺面。 崇姚心里對蘭君和南宮夢已經(jīng)存了偏見,如今見寶貝孫子對那丫頭這么執(zhí)著,不免擔心當年陳梁王的事情會重演。那陳梁王愛湘君愛到不惜毀一生清譽謀反,只為給她天下最好的一切。崇姚到現(xiàn)在想想還是覺得后怕……重振王家,必須要找到一個能夠襄助王闕的賢內(nèi)助,而不是一個狐媚子。女人長得太美,終究不是什么福氣。 崇姚到了宮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快接近晌午。畢德升親自等在那兒迎接她,還抬了兩頂軟轎。 崇姚自然地上了轎子,回頭看到王闕面露猶豫。按照律法,他只能步行入宮。雖然腿腳不便,又跟著祖母沾光,但畢竟是逾距。何況他如今風頭太盛,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找他的紕漏。 崇姚看出他的想法,又扶著阿采下了軟轎,慵懶道:“很久沒在宮里走走逛逛了,小德子,這軟轎便不坐了,你前面引路吧?!?/br> 畢德升微笑地應(yīng)和著,也不撤走軟轎,只是讓他們跟在后面。 今日入宮之人眾多,有些已經(jīng)入席,有些卻是三三兩兩地聚在花園里頭議論各家的菜肴,一爭長短。崇姚在山寺中修行多年,對于這樣隆重熱鬧的場面還有些不適應(yīng),形形□□的人看得她頭昏眼花,報上來的名字頃刻之間便忘了。 年輕的靖遠侯生得溫潤儒雅,雖然不及宋檀奴奪目的美艷,卻勝在那雍容華貴的氣度,大方優(yōu)雅的言談舉止。待嫁的小姐們春心萌動,京里都說靖遠侯腿腳不便,猶如美玉有瑕,但她們?nèi)缃褚娏吮救?,哪里還在乎那點瑕疵呢?這樣的風姿儀態(tài),已經(jīng)足夠讓人自慚形穢的了。 升平宮里,許多人已經(jīng)干坐了幾個時辰,都吩咐自家的下人把準備好的菜熱了又熱。大長公主是主賓,她還未到,就連皇帝也都只能干巴巴地坐著等。 蘭君昨夜在興慶宮徹夜整理文書,一大早又被捉起來梳妝打扮,早就已經(jīng)困意連連。她趁皇帝不注意,趴在桌子上想要睡一會兒,那邊皇帝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她又只能無精打采地坐起來,很沒精神的模樣。 慶帝看她眼底下的兩團黑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怪他平日里疏于管教,看看這丫頭哪有半點公主的模樣?難怪姑姑對她千般不滿了。 坐在一旁的德妃望著蘭君,卻只覺得她率真可愛。這樣的性情在宮里太難能可貴了。要不是允墨那孩子沒有福氣…… 畢德升興沖沖地跑進來,高聲叫道:“大長公主駕到!” 剎那間,所有人都站起來,離席恭迎。 崇姚在眾人的矚目中,緩緩步入升平宮。她雖然離開京城多年,但骨子里受的皇室教育還有高貴的儀態(tài)都沒有半分生疏。她扶著阿采,耳畔好像回響著當年自己被父皇宣召入殿時,太監(jiān)那細細的高腔。多少年過去,她早不再是那個受著萬千寵愛的公主,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了。但她身上流著皇族的血液,足夠支撐她所有的驕傲。 待行到蘭君的面前,崇姚頓了一下,她身后隨行的眾人也全都停住了腳步。王闕側(cè)頭看蘭君昏昏欲睡的樣子,忍不住側(cè)頭輕笑。這丫頭,哪怕在威嚴的長輩面前,也還是如此直率。 殿上一時之間變得非常安靜,仿佛落針可聞。崇姚吩咐道:“承歡公主,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這聲音不怒自威,當即有幾個年紀小些的千金縮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后。蘭君依言抬起頭,不卑不亢地望著眼前的婦人。崇姚的臉上雖有皺紋,眉目卻依舊端莊,依稀可想見年輕時的姿色。只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帶了幾分凌厲的威勢。 崇姚也是上下端詳蘭君,半天不說話,惹得畢德升后背都出了汗。 慶帝剛要開口打圓場,崇姚已經(jīng)走過蘭君,翩然入座。眾人松了口氣,也都跟著坐了下來,等待了許久的宴席即將開始。不知是誰有心安排,王闕的位置居然安排在了蘭君的旁邊。但兩個人刻意保持距離,沒有交談。 開席之后不久,按照皇帝的吩咐,眾人依次上前獻菜。 東宮太子妃楊雪薇的鴛鴦湯,取鹿茸,人參,靈芝等名貴藥材熬制三日而成,還將素菜做成雞鴨的味道,得到眾人贊賞。楊雪薇恭敬地說:“這鹿茸,人參和靈芝都是從北漠運來的,對身體大補。” 崇姚低頭嘗了一口,稱贊兩句。 賢妃的魚翅蟹羹,乍一看與素日里所吃的菜并無差別,入口之后,味道也極鮮美。瑤花解釋道:“大長公主,這魚翅用的是粉絲替代,只不過是加入了燕窩、竹蓀、猴頭菇熬制的補湯,至于螃蟹的蟹rou是用面粉裹著口味似魚汁的調(diào)料做的。” 崇姚聽罷,又仔細嘗了一口,點了點頭。 德妃送來的芙蓉糕,雖然不像前面幾道菜一樣選用昂貴的食材,但也添加了十種名貴的茶葉來熏制。永安公主已經(jīng)許久不參加宴會,今日是特地進宮,為崇姚獻上滄海月明這道菜。它選用了御膳豆黃的做法,只不過在成品豆黃上,鑲嵌了一顆顆指甲蓋大小的珍珠,既好看又營養(yǎng)。 永安道:“皇姑奶奶,這珍珠是四海國的,美容養(yǎng)顏,您多嘗幾口?!彼藿o宋昭文幾年,日子過得并不好。但她是嫡出的公主,處處要撐著門面,哪怕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她在人前也要顯示自己的尊貴。 琳瑯滿目的菜色在崇姚的席面上輪番轉(zhuǎn)換,杜文月親自所繪的金猴撈月,洛王府的八仙過海,沈嘉的菩提蓮花,宋如玥的童子送福,無一不是菜色華麗,選料名貴,寓意美好。其它幾家也都爭先恐后地上前獻菜,雖沒有這幾家的好看名貴,但也是竭盡所能地凸顯尊貴奢華,唯有蘭君按兵不動。 賢妃早就吩咐了御膳房不準幫翠華宮的忙,也不準給材料。她看蘭君半天不動,以為她黔驢技窮,故意和藹地問道:“承歡公主怎么遲遲沒有獻菜?這可都排到刑部侍郎的千金了。” 眾人都向蘭君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明艷春日的少女不急不慢地站起來,臉上從容不迫:“既然娘娘這么心急,那我便獻丑了?!?/br> 德妃微微側(cè)目,眼中看著蘭君,腦海中卻倒映著另一個清冷卓絕的影子。那人當年甚至沒有入宮,只是被皇上藏在別院里頭,她幾次要去拜訪,都被皇上擋著。 蘭君端著蓮紋雙耳三彩小湯盅,捧到崇姚面前。崇姚打開之后,看到里面只是一碗清湯素面,不禁抬眸看著蘭君,面露不悅之色。 賢妃更是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嗤笑,眾人紛紛探頭,看到一碗素面,都有些哭笑不得。有的人想,畢竟是歌姬生的女兒,就是上不得臺面。 慶帝不由說道:“承歡,你是怎么回事?給大長公主獻菜,怎么可以這么隨便?”他的聲音里蘊含著幾分惱怒。他本意是要讓這丫頭在宴會上好好表現(xiàn),改善姑姑的看法,好讓姑姑同意她跟王闕的婚事。沒成想這丫頭居然弄出這么一道菜……這下可是弄巧成拙了。 蘭君面對慶帝的責問,反而笑出來:“父皇,大長公主還沒嘗,您怎么就覺得兒臣是隨便應(yīng)付的呢?” 崇姚冷冷地丟了筷子,顯然是根本不打算嘗。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尷尬,賢妃等人正準備看一出好戲。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闕離席,慢慢走到蘭君的身邊,溫和地對崇姚說道:“奶奶,南山舊矣,不復乃為嗟嘆;若夫曾城,獨秀中皋,有愛嘉名。畢竟是公主的心意,您還是嘗嘗吧?!?/br> 崇姚忍不住笑了。居然搬出王雍的話來,說廬山被人吟誦多了,沒有新意,反而曾誠山內(nèi)秀,招人喜愛。崇姚獨獨疼愛王闕,不僅因為他自小聰明機敏,也是所有子孫中性情最像王雍的。她縱然不喜蘭君,但還是要賣孫子這個面子,便又拿起了筷子。 蘭君對阿青吩咐了一聲,阿青便跑出去,不過一會兒,翠華宮的宮人就給每桌都上了一樣的面。 “這面沒有用名貴的材料,只是選用了很普通的食材,成本也不高,只是一道家常菜,諸位不妨一起來嘗嘗?!?nbsp;蘭君早就打算好了,縱然王闕不出手,她也會讓在座所有人都嘗嘗這面。只要有人說好,她便有法子讓崇姚嘗。 崇姚吃第一口,便有被驚艷之感。大概是因為相貌不佳,又沒有名貴的食材為佐,本來就不對它抱有太高的期望。待吃到第二口,面湯里的鮮香似乎蔓延開了,唇齒生津。她不知不覺地吃完了整碗面,連湯汁都不剩。 阿采大為驚訝,這些年公主吃得很少,這樣完整地吃下一整碗面,還是頭一次。她看了看周圍眾人,也大都把面吃得干干凈凈。 蘭君看著崇姚說:“這的確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我跟一位做面的老漢學的。他告訴我,在饑荒之年,百姓沒有什么可以吃,僅僅就是些野菜,生谷,勉強供人溫飽。大長公主您吃慣了山珍海味,定然對那些大補的食材都厭倦了,先前端上來的菜,您都只是粗嘗了兩口,而這樣尋常的菜是不是更合您的口味?” 崇姚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多說。 賢妃看著崇姚的面色絲毫沒有緩和,開口道:“縱然這面味道還是可以,但也不該拿百姓吃的粗鄙食物呈給大長公主殿下,這是何等的大不敬!” 蘭君看了賢妃一眼:“我知道這些年國庫不充裕,父皇也一直在提倡勤儉。記得我先前詢問過御膳房,卻被告知庫房里的珍品食材都被各宮各處拿光,耗費應(yīng)該不下千兩黃金。大長公主是吃齋念佛的人,大概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鋪張浪費吧?” 崇姚轉(zhuǎn)首問賢妃:“她所說的御膳房為我備菜耗費千兩,有沒有這回事?” 賢妃連忙跪在地上回稟道:“回大長公主,這并不是事實。就算為了做菜有所耗損,怎么可能把御膳房的庫房都搬空呢?承歡公主是夸大其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