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尤其是這水面上來往,更是朝廷之要政,前朝丞相就言“當今賦出于天下,江南居十九”,本朝太祖深以為然,這才舉都東遷,東都“有通濟之漕,歲致江淮米數(shù)百萬斛,禁衛(wèi)數(shù)十萬人仰給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漕運之機要,可見一斑。 而這漕運除卻官漕拿大頭,走私亦是通南北之有無,諸路買賣,云屯霧集,其間巨利,怎能不動人心,五湖三江,八百水道,不知有多少水上幫派,其中最大的,莫過于淮北八荒盟,淮南流泉莊。 孟留君師從道門第一人酈道宣,背后有道統(tǒng)天元宮,又是江南第一莊流泉莊莊主,自淮水以南,無人敢掠其鋒芒。 八荒盟原先本是武林盟,歷來執(zhí)武林正道之牛耳,歷屆盟主由眾人推舉而出,無不是當世武功人品之圭臬,莫說淮北勢力,整個中原武林,無不拜服,甚而關外漠北邪教,亦要忌憚非常。 不過自先代盟主陸鎮(zhèn)坤接手后,武林盟漸為陸家把控,及至陸驚川,已成陸家一言堂,后來伸手水陸鏢運,收服一干勢力,干脆易號八荒盟,其間血雨腥風,恩怨情仇自是不提。 且陸驚川迎娶從龍衛(wèi)指揮使百里截之姊,早已是朝廷鷹犬,自然為一些名門大派所不齒,地位便不再如之前那般超然,再叫武林盟,就更是招人厭惡。 明元帝還是皇子之時,就已看中淮北水利,他無法伸手官漕,就把主意打到走私上,陸驚川就是在他的授意下逐漸收服北方四渠的水道,后來明元帝便是借著李家和水運,暗渡兵器私兵,趁先帝病重,急詔滕王回京時,圍了東都,誣陷滕王謀逆,殺了先帝,放出假詔,登基為帝。 說來好笑,同樣是靠女人與朝廷搭上關系,先流泉莊莊主,孟留君之父孟璋,卻是得了一個好名聲。 原來當年孟璋明明一個江湖名門,不去仗劍天下,卻投身科舉,更讓眾人目瞪口呆的是,孟璋一個粗野武夫,不但蟾宮折桂,還得了長公主青眼,道非君不嫁,先帝愛才,不但讓他尚了公主,還封了個武陽候。 麒麟錦帶佩吳鉤,颯沓青驪躍紫騮,賺盡人間風流,蓋不如是,二人自然成就一樁美談佳話。 如此,陸重臺看不慣孟留君看來也是合情合理,當年滎陽聚象武會,梁澄為了給孟留君加勢,特意向父皇告假,去看了這場武會,陸重臺以一招之差,輸給孟留君,之后沉寂兩年,才又險勝孟留君,他時機挑在孟留君祖母的壽辰上下戰(zhàn)帖,之后又贏了對方,也算是狠狠地落了孟留君的臉面。 梁澄不是一次見陸重臺,幾年不見,此人一如當日,不改狂妄之行。 只是這番險惡之極的話明顯別有用心,也不知是他自身所想,還是他人授意。 不等梁澄理清思路,便聽到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那國師未出世之前,先帝末年至明元四年,這幾年連年大荒大亂大疫,西北西南兩地十室九空,可自從國師出世,雖災禍不止,好歹未見連年之禍,這又何解?” 隨之,一人玉冠錦袍,搖扇而出,正是蒼水劍孟留君! 梁澄渾身一震,忍不住靠近窗口,直直望向那俊雅不凡的執(zhí)扇公子,梁澄的視線太過炯然,那人似有所感,眼角掃過二樓雅間,梁澄心里一驚,往簾帳后一閃,頓時撞向身后之人懷里,一念似乎能明白他的顧忌,攬住他的腰身,運起輕功,安喜平只見眼前一道虛影飄過,兩人已退出孟留君的視線。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孟留君視線掃到之時,只看到靜止不動的簾帳邊,空無一人,孟留君心里劃過一絲異樣,重新看向劍眉倒豎的陸重臺。 “那你的意思竟是因為先帝和陛下,這才亂象頻生?” 陸重臺這一句當真是用心險惡,孟留君要是回答不好,那便是大不敬。 孟留君雖然仇視明元帝,卻也不傻,當即冷笑回道:“自來天災非人力所能控,不過天道運行,譬如月星,有盈有缺,這有豐年,自然就有饑歲,否則天道如何守恒,如今國師應佛轉(zhuǎn)世,如自古圣人臨世,必有異兆,此番京畿國師所夢應驗,豈不就是異兆?” 孟留君一番話說得眾人連連呼好,陸重臺冷哼一聲,反手一震,飛瓊劍如亮光出鞘,直指孟留君,“呈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有種看劍上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明末清初正好是小冰河時期,幾乎每年各地都會爆發(fā)水、旱、霜、雪、雹各種天災,有種說法就是明朝亡于天災,不過明朝朝廷積弊良久,也有人禍的因素。 第18章 一念受傷 飛瓊劍甫一亮出,凜然劍氣便如冰刺迸出,針針飛向孟留君,孟留君后退一步,指間折扇橫掃,劃開劍氣,飛身掠出客棧,朗聲道:“你我之間個人恩怨,莫要累及無辜百姓,今日若要一戰(zhàn),城外白蘆蕩見?!?/br> “好!”陸重臺往掌柜處飛出一錠白銀,旋身跟出,幾個飛踏,身若驚鴻,片刻不見人影。 南水北瓊一戰(zhàn),在座許多江湖客自然不愿錯過,又有幾道身影閃過,原本賓客滿座的芳客來,頓時只剩一些瑟瑟縮縮的平頭百姓,與滿地杯盤狼藉。 其中不知是誰,感嘆一句,“還是孟莊主良善篤厚,若不是他引開這陸狂生,真在這兒打起來,我等到時只怕缺胳膊少腿兒,說不準小命都保不住哩?!?/br> “是這個理,要我說這些江湖草莽整日斗個沒完,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升斗小民,朝廷就該禁武哇!” “話可不能這么說,太祖當年收復燕云十六州,退胡于漠北千里之外,許多江湖俠士,各大門派都出了不少力,如今突厥吐蕃依舊虎視眈眈,聽說那些個塞外高手年年都要來中原尋人比試,我看著分明就是試探,若是禁武,豈不因噎廢食?” “聽說那些宗師高手,一人可抵千軍萬馬,這可當真?” “這哪還有假,當年太祖麾下慧覺大德和玄機道尊便是這樣的人物!” “禁不了武,我看朝廷不如出示明文,禁止城內(nèi)械斗?!?/br> “對對,這法子好!” “唉,好些事還得靠這些江湖人,像我這走南闖北的皮貨商,哪次能少得了鏢客,現(xiàn)在東北邊不知哪來的一伙碧眼黃毛,建了個圣衣教,自稱天帝圣徒,占了靺鞨族的地盤,以往我都是從靺鞨族手里采的皮貨,如今可好,說我什么異教徒,搶了我的貨,要不是當時雇了些個好手,性命都要交代了,這世道難啊?!?/br> “那圣衣教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這我哪知道啊,那地界最近亂得很……” 話題不知不覺間便偏遠了,而二樓雅間里,梁澄被一念攬腰后退,避過孟留君的視線之后,心神尤是不定。 在聽到孟留君為他與陸重臺機辯后,梁澄心里不由五味雜陳,二人自小的情誼要說全是假的,不免太過絕情,畢竟孟留君曾救過他一命,不惜性命之憂為他吸走蛇毒,但要說孟留君對他毫無利用欺瞞之心,全是真情實意,卻又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隔著一道父輩血仇,或許便是一生的兄弟與知己,然而這些早已多思無益,如今他早已不是太子,對父皇母后,亦是償過一命,問心無愧,無論孟留君要對父皇做什么,那也是父皇的因果報應,至于濟兒,有母后與李家看顧,多他一個,也無甚作用,還會招來母后的厭惡,不如就此淡過。 安喜平見一念一直抱著梁澄不放,于是跑到梁澄身邊,扶住兩成的手臂,怒目瞪向一念,“抱著我家少爺不撒手,你這是要作甚?” 梁澄一手按向安喜平手背,搖頭道:“喜平,不得無禮,不關師兄的事,還不向上師賠禮道歉?” 一念順勢松開懷抱,側(cè)身避過安喜平不情不愿的賠禮,淡然道:“安喜平也是護主心切?!?/br> 梁澄心里更是歉然,“方才多虧師兄,否則叫武陽候認出我來,只怕此行會另起風波。” “舉手之勞?!币荒疃似鹜肟?,“還是快些用飯,莫要耽誤行程?!?/br> 經(jīng)過方才一場風波,梁澄卻是沒了多少胃口,安喜平自覺太過沖動,心下默默告誡自己不可再亂了分寸,三人便不再說話,很快就出了客棧,來到南城外渡口。 流云早已備好船只,船上寢鋪雅室、爐灶茶灶、書籍糕點一應俱全,蓬高可容一人而立,既寬敞明亮,又雅致精巧。 三人一一登船,船夫吆喝一聲撐船離岸,梁澄讓安喜平先進去,獨自來到船頭,眺目遠方,巍巍城墻漸行漸遠,暮煙千嶂,雪沒蘆岸,江天連成一片,一陣西風將帽檐邊的白紗向兩邊吹開,眼前忽然吹來一粒雪花。 下雪了…… 前路茫茫,性命垂懸,最壞不過,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恍惚間,梁澄似有所感,跏趺而坐,漸漸陷入一種空明的狀態(tài),猶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就這么毫無預兆地遁入多少禪修窮極一生亦不得其門而入的真如之境。 而此時本在艙內(nèi)打坐的一念忽然捏住袖內(nèi)的囊袋,右眉一揚,身形一閃,出現(xiàn)在梁澄背后,聽到身后傳來安喜平和流云的腳步聲,一念驟然出手,出其不意地飛出數(shù)道真氣,一毫不差地點中安喜平和流云的周身大xue,在二人驚怒交加的瞪視下,袍袖一揮,兩人頓時雙雙倒地,再一絲聲響。 而兩名船夫也早已被他轉(zhuǎn)身時隔空順手擊暈。 一時之間,孤舟寒江,天地間仿佛只余二人。 西風將一念的玄色長袍吹得獵獵作響,而梁澄那處卻仿佛獨成一處虛空,雪落弗入,風過不侵。 他緩緩靠近梁澄,不發(fā)出一絲聲響,足尖仿佛不沾地,一步步落在虛空里,滿頭墨發(fā)向后揚起,似旌旗招展,劍眉入鬢,鳳眼微瞇,嘴角一絲弧度,盡是興味,還帶著一絲異樣的興奮,加之一身暗紋玄袍,整個人看起來霸氣狂狷,氣勢逼人。 直至將梁澄整個人罩入自己的陰影里,一念才堪堪停下,自袖中拿出兩枚血舍利,張開五指,只見原先那顆毫無動靜的血舍利,此時也發(fā)出陣陣紅芒,兩枚舍利,猶如周天星子運行,回環(huán)旋繞。 一念右手結印,九轉(zhuǎn)摩羅訣緩緩運行,真氣逐漸凝聚,眼看兩枚血舍利漸漸聚攏,仿佛就要融合作一粒,卻怎么也無法完全相容,一念額上漸漸沁出一層冷汗,眼眸深處再次彌漫起陣陣血霧,眼看就要成功,梁澄的那枚血舍利卻忽然一黯,墜回掌心,一聲悶哼響起,一念迅疾收起血舍利,后退一步,單膝跪在甲板上,咬牙咽下喉間的腥味。 “師兄,你怎么了?!” 梁澄自那玄而又玄,悠游自在的境界中回神過后,還來不及體悟回味,便見一念一手捂心,一手撐地,半跪于地,一副受傷頗重的模樣,當即上前扶住對方。 一念輕輕搖頭,聲音里透著虛弱,剛道一聲“無事”,便整個人栽倒在梁澄懷里,一張毫無瑕疵的臉此時蒼白如紙,連唇色也變得淡淡的,頓時把梁澄心疼得不得了。 梁澄不敢再耽擱,打橫抱起一念,正要叫安喜平,卻見安喜平和流云俱都昏迷在地,連兩個船夫也倒地不醒,難道方才有人暗算,師兄為了趕走刺客,這才受此重傷?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你說吧,你是不是在裝嬌弱白蓮花? 一念虛弱倒在梁澄懷里:師弟,師兄頭好暈。 作者:……你的威武呢!你的霸氣呢!你的邪魅狂狷酷霸拽呢呢呢呢呢!你個不要臉的! 第19章 真如之境 梁澄將一念往軟榻上輕輕一放,一探脈門,頓時一驚,一念體內(nèi)的真氣此時紊亂而爆裂,似要破體而出,梁澄不敢耽誤片刻,將一念半摟入懷,對方頭部剛好枕在梁澄的肩頭上,微弱的氣息也打在他的脖頸里,顯出一種脆弱而蒼白的美…… 梁澄稍稍移開視線,沉心定氣,一手抵在一念后背,當即輸入一絲真氣,菩提心經(jīng)柔和綿長,調(diào)氣養(yǎng)和,慢慢地開始梳理起一念體內(nèi)紛亂的內(nèi)息。 這一調(diào)息,梁澄便覺自身真氣運轉(zhuǎn)似乎更為流暢,如魚入水,竟是毫無阻塞滯留之感,梁澄驚訝一瞬后,便不敢分心,專心致志地為一念平息體內(nèi)失控的真氣,一刻過后,見一念臉上不再沁出細汗,這才收回手,正要將人放回軟榻,船艙的屏門突然被猛地推開,只見安喜平飛步進來,面沉似水,見到梁澄不但安然無恙,還半抱著那賊禿,不由一驚,心里不確定起來。 “方才可是來了刺客?”梁澄正需有人向他釋疑,當即出口問道,話音剛落,懷中人一聲細弱的呻~吟,梁澄低頭,緊張地盯著一念,嘴里小聲喚道:“師兄?” 一念眉間微顰,兩排不是非常濃密,但卻又長又直的眼睫輕輕顫動,仿佛羽扇般,緩緩掀起,梁澄便直直對上一念幽潭似的黑眸,只是這對幽潭此時仿佛籠著淡煙,帶著一絲迷蒙,俄而風過,恢復清明。 一念抬手,按住額角,卻未從梁澄懷里坐起,明明比梁澄高了一個頭,就這么依著梁澄的肩膀,竟也不嫌難受。 梁澄見一念似乎頭暈,于是擔憂問道:“師兄,你覺得如何?” “無事。”一念放下手,抬眼看向已經(jīng)走到近前的安喜平,淡淡道:“方才為情勢所迫,將你與那侍衛(wèi)擊暈,實乃無奈之舉,貧僧在此告饒了?!?/br> 安喜平心里縱有萬千疑慮,卻怎么也問不出口,一念目光清淡,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這回是他關心則亂,失策了。 一念打在安喜平和流云身上的氣勁一樣大小,結果毫無內(nèi)力的安喜平不但先醒了過來,還先一步?jīng)_破xue道,有心人細想一步,便會明白安喜平對梁澄有所隱瞞。 很顯然,一念看出來了。 好在梁澄并未細想,全副身心皆在一念身上,聞言疑惑道:“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安喜平張了張嘴,卻又忌憚地閉上。 一念淡淡一笑,“師弟,你入了真如之境?!?/br> “真如之境!”梁澄有些難以置信,嘴巴半張著小聲驚呼道,連一旁的安喜平也目露震驚之色。 中原禪修分兩途,一作鍛金剛身,二作修佛心,二者相輔相成,于武道上缺一不可。 前者鍛體練魄,超脫凡胎,直至塑金剛身,后者為證悟六境,明心,見性,成法,破法,真如,涅槃,又有漸悟與頓悟二道,多數(shù)人只能修漸悟之道,一步步提升佛心境界,但是有些根器上佳者,與漸修中忽而頓悟,一躍而至涅槃境亦無不可。 練武之人最重內(nèi)功,但真正的宗師高手,無一不修煉心境,因為當內(nèi)力武功到達一定高度,若無心境上的提升,此生便無法打破瓶頸,止步于二流高手之列。而一旦心境上有所突破,便是內(nèi)力不如他人,亦能勉力一戰(zhàn),而那些走火入魔之人,多是因其心境不穩(wěn)。 這修心于劍客便是劍意的打磨,于道家便是道心的穩(wěn)固,與禪宗就是這佛心證悟六境。 而心境的提升,卻如這天上云雨,可遇不可求,有些人窮極一生,亦不得破障開悟,有些人未識一字,卻聽得懂佛家真言,言下立悟。 傳聞地如來當年便是一頓開悟,未入門便超入涅槃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此后千年,此般超悟,再無一人,歷來修頓悟之道的高僧大德,多不過入第四境破法之境,此后便是漫漫漸修之路,而能達到涅槃之境者,不過地如來一人。 而一念卻是禪宗一門,自地如來之后,唯一一個在未入門之時,僅因無渡禪師一句佛偈,便言下頓悟的人,雖然不是涅槃境,百年來卻獨他一人入得真如之境,而那時,一念不過一五歲稚子,這也是無渡禪師為何會破了此生不傳衣缽的誓言,收他為親傳弟子。 而現(xiàn)在,又有一個頓入真如之境的人出現(xiàn)了,這人便是梁澄!這個消息若放入江湖,只怕又能掀起一番潮涌,更何況梁澄身份不凡,一旦散出,恐怕有些人再也坐不住了。 一念見梁澄驚愕地微張著嘴巴,顯出幾分憨然之態(tài),不由笑道:“不錯,你方才驟然入境,一旦被人驚擾,不但不得進境,還會真氣逆行,輕則心境跌落,重則失了神智,我怕外人打擾,便將他們一一擊暈,然后為你護法?!?/br> “那師兄可是為了替我護法,才、才受了內(nèi)傷?”梁澄不由手中一緊,更加摟緊了一念。 “咳咳……”一念發(fā)出數(shù)聲輕咳,梁澄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然一直摟著師兄不放,于是便有些手足無措地將人放回軟榻上,還細心地在他后背墊上靠枕。 “多謝師弟?!币荒钪棺】人裕n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因咳嗽激出的紅暈,目光溫潤,泛著水光,柔和地看著梁澄,道:“此事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練功出了岔子,方才見你入境,似有所感,一時未能抑制住,這才氣息紊亂,讓師弟見笑了,不過此番到是因禍得福,一直困擾師兄的壁障,竟隱隱現(xiàn)出破綻,還要多謝師弟?!?/br> 梁澄尤是不放心,想到師兄明明有暗傷在身,卻還是應下為他療毒一事,想到之后要為他施功催毒,心里便是一百個不放心,于是對安喜平道:“喜平,你去看看其他人醒了沒有,流云要是醒了,便跟他說一切皆是誤會,我進境的事,現(xiàn)在還不能泄露?!?/br> 安喜平低眉,道了聲“是”,默默退下,關上屏門時,偷偷抬眼看向一念,結果正好撞上一念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下一凜,更是確定對方已然什么都知道了,不由牙根緊咬,合上屏門。 梁澄為一念蓋上一層裘毯,坐在軟榻邊,微微俯身道:“師兄,你有傷在身,正該好好休養(yǎng),如今卻為了我身上的寒毒,千里奔波,何況之后還要施功催毒,澄心何德何能,能得師兄如此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