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王府尹點(diǎn)頭,又問道:“我瞧方才那位夫人不像是個寒門,她是何出身?” 蘇姑奶奶掰了手指道:“當(dāng)年宋工正膝下二房庶子的媳婦?!?/br> 宋工正在書畫上有些造詣,雖去了多年當(dāng)官的也都知道他。王府尹猶豫問道:“這樣人家的女兒,怕進(jìn)門作妾是不愿意的。” 蘇姑奶奶道:“只要你家里癆病的那位去了,你再將她扶正即可?!?/br> 宋工正家的孫女兒,二十上下的年級,上趕著給人作妾。這王府尹又有些不信,上下審量著蘇姑奶奶問道:“到了二十未嫁,那女子閨譽(yù)可還清白?” 一般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就已經(jīng)許配人家了。能留到二十歲的老姑娘,閨譽(yù)清白的怕就少了。蘇姑奶奶此人說話三分謊里帶著兩分真,兩分真里攙了七分謊,所以經(jīng)常叫人難以辯清。她掃了一眼魏先生,王府尹一個眼色,那魏先生知趣退下。蘇姑奶奶這才道:“我家那二姑娘,生的端地十分漂亮,你若說我這侄女如今還有些姿色,那卻遠(yuǎn)遠(yuǎn)不及她生的這二姑娘。只是二姑娘當(dāng)初在徽縣老家時因叫人劫過,壞了名聲。所以如今想要在此匆匆發(fā)嫁?!?/br> 王府尹恍然大悟著點(diǎn)頭,此時便有了十分的信。若說年級,他如今已能作得十八歲大姑娘的爹。既是為妾,又有美貌,就算壞了名聲又如何,反正往后將她拘在府里拿個小院鎖了不叫她出去就行了。 計(jì)議以定,王府尹這才又問道:“不知何時能相見?” 蘇姑奶奶飛快轉(zhuǎn)著眼珠子,腦子里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原來貞書欲要嫁給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玉逸塵作妻子的事情,如今已是傳的滿京城無人不知。但畢竟信息上有差誤,大家只知她是宋岸嶸的女兒,或者是宋氏裝裱鋪的小掌柜,再往祖上推,若不是知根知底又熟知的親戚們,一般人也不知道她是宋工正的庶出孫女。 她如今就如打了烙印一般,雖與玉逸塵消了婚事,但有玉逸塵在那里,誰還敢娶她問她。所以蘇姑奶奶有心要趁著這王府尹還不能將貞書對上號時,作成親事,替貞書拉一樁好姻緣。 這王府尹要與貞書相見,他去裝裱鋪?zhàn)匀皇亲詈玫?,能見到貞書又不叫貞書起疑心。但是若他去了裝裱鋪?zhàn)?,再尋人?xì)打聽過,就會露了貞書馬腳。想必這王府尹如今還不敢碰玉逸塵碰過的女人,到時候只怕親事不能成自己反而要吃他虧。 但這作媒就如吃茶一樣是能上癮的事。媒婆若是見了兩個好男女而不能將他們撮合到一起,心里比死還要難受。她思來想去心生一計(jì)道:“不如這樣,我替咱們約個去處,到時候府尹和我家二姑娘同去相見,如何?” 王府尹家中夫人雖生了癆病,但其娘家勢重弟兄多,壓制著一力不讓他納妾。他又正值盛年是房事上最貪的時候,應(yīng)天府案子煩勞不堪,青樓楚館的妓子們無心無肺只會哄錢。他又想吃甜頭又不想花銀子,才會著蘇姑奶奶來打問著尋個美貌的妾回來。 如今若在外頭相見姑娘,他怕走漏了風(fēng)聲叫夫人娘家得知,將他打個稀爛。所以猶豫再三才道:“不如改日蘇mama就將那二姑娘帶到我這公房中來相見,如何?”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姑奶奶也怕自己等閑哄不得貞書出來,若是到這應(yīng)天府差房中,倒是好編個理由將貞書騙來的。遂也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 她辭了出門,王府尹一直遠(yuǎn)遠(yuǎn)送到大門外才回去。 既有了一樁能作成的好媒,又能發(fā)嫁了名聲在外的侄孫女,又能替府尹大人解決個難事,往后自己在應(yīng)天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蘇姑奶奶這樣想著,心中興奮之極,不顧兩只小腳走的酸痛,挎著個籃子又往東市而來。 貞書此時正坐在柜臺里拿個算盤劈哩啪啦的算帳,蘇姑奶奶悄沒聲兒的進(jìn)了鋪?zhàn)诱驹阡佔(zhàn)油馇浦?,見她頭發(fā)攏的高高拿支簪子緊著,身上穿著比甲短裙,端的是個干凈利落,又一張小臉上柳眉杏眼白嫩嫩俏生生的,正是越看越漂亮。心道那王府尹見了這漂亮的小女兒,不定魂都要被勾到天外去,只怕到時候上趕著要求娶,那還在乎些姑娘閨譽(yù)。 她正笑著,貞書抬頭見了,起來讓了坐道:“姑奶奶從何而來?怎地不到后面去坐著?” 蘇姑奶奶忙按她坐下道:“你且忙你的,我到后面去找你娘談些事情?!?/br> 言罷進(jìn)內(nèi)間到后院,上了小樓,見蘇氏正在那里揉腳,拍了雙手坐在蘇氏身邊道:“成了成了,事情成了。那王府尹如今已有了十二分的愿意。” 蘇氏見那王府尹年級有些太大,心中不安道:“我瞧他年級也太大了些,都能作貞書的爹?!?/br> 蘇姑奶奶手拍了大腿道:“年級大些才懂得疼惜人,況且二姑娘如今的名聲,那個少年還敢要她?” 蘇氏一想也真是如此,又問道:“他可真是死了夫人?” 蘇姑奶奶本在去年就說過王府尹是死了夫人的,但如今人家那夫人還在府中吊著命不肯死,她也不敢在這件大事上再哄蘇氏,是而言道:“是得了癆病,眼看就要死了,如今壽材壽衣都備好了等著。” 蘇氏聽了就知又著了蘇姑奶奶的道兒,怨道:“我的貞書雖壞了名聲,但還是個十□□的小女兒,怎能就去給個四十歲的男人作妾?” 蘇姑奶奶勸道:“他夫人是眼看死的,也就悄悄的進(jìn)門等著,等他夫人死了立即扶正不就得了?若等他夫人正經(jīng)死了,只怕提親的高門大戶都要踏斷門檻,那能輪得著咱們?” 說白了,就是個占先機(jī)的事情。 蘇氏猶疑不定,半晌才道:“貞書是個爆脾氣,只怕她不愿意?!?/br> 蘇姑奶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既她父親已去,凡事就該你做主。你萬不能一味由著孩子心性,叫她耽誤了自己終生大事?!?/br> 蘇氏心道這話說的也對,自己與宋岸嶸就是當(dāng)初太縱著貞書,才叫她惹出天大的事背了臭名聲在身上。想到這里長嘆一聲,又問蘇姑奶奶道:“若真結(jié)了親,我那干兒必能放出來的吧?” 蘇姑奶奶才想起自己竟忘了此事。但又轉(zhuǎn)念一想,若能成了親事,王府尹放個把人又是什么難事。遂又安慰蘇氏道:“你瞧咱們今日才不過略說得幾句話,你那干兒就能上到一樓去住單間,只要言成親事,只怕次日他就能把你那干兒放出來。” 蘇氏這才心下稍安,但是也不敢給蘇姑奶奶放準(zhǔn)話,只道:“既是如此,姑奶奶還請回家等著,我這里再打問打問,準(zhǔn)了再給姑奶奶放話,如何?” 蘇姑奶奶今日跑得一天,口干唇燥一口水都沒有喝過,聽蘇氏話里還有疑心,也賭了氣道:“既是這樣,你慢慢打問著。那夫人是不定何時死的,周府尹也是心焦的,若再有好的,我還替他撮合了去,到時候你可別怨我不替你留著?!?/br> 言罷也不顧蘇氏再三挽留,也不要蘇氏的辛苦銀了,仍挎了個小籃子回家去了。 蘇氏又有心要貞書替她照看鋪?zhàn)訏赍X,又想要給貞書尋個好落腳處,又想著章瑞不出來貞媛無依靠,前思后想左右為難,坐在椅子上長吁短嘆著。因見貞書關(guān)了鋪?zhàn)由蠘莵?,面上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全然不知自己心中的疾苦,又瞧她如今正青春的樣子,配個四十上下的男子也太可惜了些。遂在那里嘆道:“你如今倒過的自在,可惜章瑞如今還在大牢里押著?!?/br> 貞書泡了腳拿了本書在膝上翻著,懷里還抱了盤麥芽糖啃著,渾不在意道:“不關(guān)著他,難道讓他出來整日胡作?” 蘇氏想起章瑞可憐的樣子,拿帕子甩了貞書道:“你是不知道那監(jiān)牢里的殘樣,又臭又臟又黑,真是可怕。好人到了那里都要熬死的?!?/br> 貞書心中一動,想起玉府那座黑屋子,扔了麥芽糖擦了腳,趿了鞋子抱了書道:“你去瞧過了?” 蘇氏點(diǎn)頭道:“蘇姑奶奶那里有些關(guān)系通融著,我今日去瞧了一回?!?/br> 怪道那蘇姑奶奶會從鋪?zhàn)忧伴T進(jìn)來。只是貞書還想不到她們倆今日已經(jīng)舉著幌子將自己賣了一回。端了那麥芽糖就要進(jìn)屋,扔了句話道:“若叫我說,他就不像個能考上的,便是如今叫人抓了,也是活該?!?/br> 蘇氏與貞書死活說不通,急得趕上來道:“莫若你再去找回玉逸塵,叫他把章瑞放出來。” 貞書氣的跺腳道:“我與他早完了,你們怎么就不肯信?便是我自己此刻要死了,我也不會找他來救,你就死心吧?!?/br> 蘇氏叫貞書幾句話砸的騰然大怒了吼道:“難道我是閑的沒事才求你嗎?若不是為了貞媛和孩子無依,為了我將來老死時能有個人替我當(dāng)孝子叫我不致成個孤魂野鬼,我能這樣?” 畢竟宋岸嶸已死,蘇氏如今孤身一人,再不孝敬她又怎能說得過去。貞書見蘇氏大哭了起來,忙過來勸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真與他已斷了往來,怎好再為這些事去找他。若蘇姑奶奶那里有門路,幾千兩的銀子我舍得替你花,你去將他撈出來也行?!?/br> 蘇氏這才止了哭聲道:“倒是有不必花銀子的門路,還能替你找戶好人家嫁了,就看你愿意不愿意?!?/br> 貞書聽了這話,忽而想起有些日子蘇姑奶奶來曾提過一個應(yīng)天府的府尹喪了妻的事情,甩了書道:“我此生再不嫁人,娘死了這條心吧?!?/br> 言罷轉(zhuǎn)身進(jìn)門去了。蘇氏重跌坐在椅子內(nèi),罵道:“我們竟是將你給慣壞了。如今你還年小,在這里拋頭露面也不算什么,往后年級大了嫁不出去,無子無依將來怎樣過活。” 見貞書將門也重重關(guān)上,蘇氏心中又急又怒,恨不得立時將蘇姑奶奶找來想辦法。忍到了次日一早,忙又使了信差帶了口頭信兒,叫蘇姑奶奶前來。 蘇姑奶奶接到信兒,知道事情定是成了,忙又裹好小腳挎上小籃子,兩只細(xì)腳生著風(fēng)往東市而來。蘇氏是個心中裝不住事的,將昨夜所言事情一概竹筒倒豆子一樣倒給了蘇姑奶奶聽。蘇姑奶奶邊聽邊點(diǎn)頭,等蘇氏說完了才道:“即是這樣,我這里有個辦法。不如咱們使個計(jì)謀,只說王府尹要拿幅畫兒,叫二姑娘與我同去應(yīng)天府給他相看一眼,相看完了也不急著談親,叫他把你那干兒先放出來,咱們再與他談親事,如何?” 蘇氏有些不信道:“真能如此?一來我怕貞書不愿,二來我怕那王府尹沒娶到人,不肯辦事?!?/br> ☆、96|第 96 章 蘇姑奶奶此時大包大攬,想了個天大的好計(jì)策,拍了大腿道:“你只信萬事有我就成。” 完了又與蘇氏商量一番,仍是回家去了。 貞書在外照料著鋪?zhàn)?,偶爾出門替人送趟書畫,或者上門收些字畫,皆是兩個學(xué)徒相陪,倒也過的安安穩(wěn)穩(wěn),比之前兩年常與玉逸塵有些來往時整日急急慌慌,反而自在了不少。這日她正在柜臺內(nèi)坐著,就見蘇氏自內(nèi)間訕笑著走了出來,蘇姑奶奶也抿著嘴在一旁站著。 蘇氏先拉了貞書手道:“我的兒,如今章瑞那事有消息了。只是也不要你出銀子,王府尹聽聞你爹的字畫如今趁手,要咱們送幅字去給他,他便想辦法將章瑞放出來?!?/br> 貞書聽了覺得倒還像是那么回事,起身上樓取了幅六尺的平幅下來給蘇氏與蘇姑奶奶看過,復(fù)又卷上了遞給蘇氏道:“娘自己瞧著去辦吧。” 蘇氏并不接畫,蘇姑奶奶忙插話道:“我們那懂些什么字畫的行當(dāng),如今還要你去替他講解一番,叫他知道這字畫的好處與價值,此事怕才能成。” 貞書慣常替人送畫,也知道她倆個不像是能辦成事的。遂應(yīng)了道:“不知那府尹人在何處,我?guī)€學(xué)徒親自替他送過去。” 蘇姑奶奶道:“他自然在應(yīng)天府公房內(nèi)辦公的,你也不必帶學(xué)徒,我陪你走一趟就是?!?/br> 既是在公房,貞書想破天也想不到相親上去。 兩人出了門,貞書欲要雇輛馬車,蘇姑奶奶擺手道:“不必不必,我走慣了腳不疼,咱們走著去就好。” 兩人一路行來,貞書又被迫聽了許多皇家秘事并玉逸塵的大惡形狀,以及杜禹與竇明鸞如何兩情相悅眼看就要成親的秘事,走得混身大汗才到了應(yīng)天府府衙。蘇姑奶奶上前,見是兩個面生的衙役,指了貞書道:“我們是替府尹大人送字畫的?!?/br> 她跑了多回應(yīng)天府,如今也混了個臉熟,也不用通報,這兩個衙役便放了她們進(jìn)門。一路走到王府尹公房小樓下,正好魏先生在樓下站著,見是蘇姑奶奶帶著個高挑挑俏生生白凈凈的年輕女子,心知這必是這老媒婆替府尹大人弄來的妾,暗道這老虔婆也真有些本事,弄了這樣一個絕色佳人來給府尹作妾。 忙過來拱手道:“蘇mama安好?” 蘇姑奶奶問道:“府尹大人可在樓上?” 魏先生道:“在是在,不過如今有客在內(nèi)相談,不如我去問過?” 原本若是有客,就該叫人在外等著。但是這魏先生有意先討好一下府尹大人未來的妾,不敢叫她多等,幾步上樓,進(jìn)了公房在府尹大人耳邊輕言道:“那媒婆帶著女子來了。” 府尹大人叫蘇姑奶奶一番話吊高了胃口,那知她不見音訊許多日子,今日聽聞帶了姑娘來此,也不顧客人在前,先悄聲問道:“容樣可好?” 魏先生不知怎樣形容,吞了口水悄聲道:“是個絕色?!?/br> 王府尹唇角往上翹了一翹,將兩縷胡子高高頂起,眼角向下彎了兩彎,把一圈皺紋壓了又壓,瞧了一眼對面圈椅上盤著一條腿的杜禹,又不敢推脫了杜禹,又急著想見佳人,兩手捏了拳道:“杜兄還有話要說?” 杜禹聽他要送客,自己卻還不想走。揮手道:“大人有事但請辦理,我在此候著就可,出去又要巡街,想多聊會兒?!?/br> 原來當(dāng)初杜禹在隔壁關(guān)監(jiān)牢時,當(dāng)時的周府尹奉了杜國公的命將他看的十分嚴(yán)密,每日除了讀書練武吃喝拉撒,再不許他有別的事兒干。但這王府尹是個眼光長遠(yuǎn)的,知道將來杜禹出了監(jiān)牢,怕是不但不會記周府尹嚴(yán)加管教的情份,還會恨他拘著自己。 他本是個投機(jī)的好手,才能在次次動蕩中漸漸坐正了應(yīng)天府,當(dāng)初也是意欲投機(jī)個長遠(yuǎn),又是周府尹的副手,時常便愛夾帶些艷情話本并一些床戲秘圖給杜禹解饞,杜禹每日叫那夫子聒躁的煩不勝煩,又是十□□歲的大小伙子,心中愛這些東西,得了便將王府尹奉為知已。又如今他也在應(yīng)天府當(dāng)差當(dāng)個巡街,閑來就愛上來與這王府尹聊上幾句。 王府尹見杜禹不肯走,又怕佳人久等,對那魏先生道:“即是如此,讓那蘇姑奶奶在下面等著,叫那姑娘上來見一面即可?!?/br> 魏先生聽了出門去了。 王府尹這才歉笑著對杜禹說道:“是一個老媒婆,知我內(nèi)人身上不好了,非要拉媒替我說個妾室進(jìn)來。你也知道我那內(nèi)人娘家兇悍,別處不趕露了風(fēng),所以叫弄到這里來相看?!?/br> 杜禹聽了興起,搬了椅子過來也在王府尹身邊坐了道:“即是如此,我替府尹把個關(guān)如何?” 外面魏先生傳了要貞書單獨(dú)上去的話,卻急壞了蘇姑奶奶。原來她些日子未見王府尹,也是因?yàn)闆]有將這作妻作妾的差別在兩邊言明,怕說多了壞事。今日自己跟了來,就是為了要從中斡旋,即叫王府尹看上貞書,又不能叫貞書知道自己是來給人相看的。 她聽聞王府尹叫貞書一人單獨(dú)上去,忙也跟了上來道:“怎能叫她一人前去,老身跟著唄?!?/br> 魏先生伸手擋了蘇姑奶奶,叫兩個衙役持矛將她擋了道:“大人公房中還有旁的客人,若蘇mama去了,怕是不雅?!?/br> 蘇姑奶奶在下面急的跳腳,又怕貞書進(jìn)去知道是相看為妾而起的大鬧,又怕王府尹知道這女子并不愿意將來責(zé)怪自己,在下面一身一身出著大汗。 貞書上樓往前走著,那魏先生趕了上來,推了一間屋子門道:“姑娘里面請?!?/br> 貞書攜著畫卷進(jìn)了門,因窗子一邊光盛,她并未瞧清縱深屋內(nèi)案后坐的兩人,遠(yuǎn)遠(yuǎn)站了拱手道:“不知是那位大人欲要看字畫?” 王府尹瞧見這姑娘穿著一件天青色的窄袖長比夾,下面一幅月華裙亭亭玉立,又鶴頸白膚,端得是個絕色美人,早都笑的合不攏嘴對杜禹道:“瞧瞧,還帶著東西來的?!?/br> 杜禹細(xì)瞧了進(jìn)來的女子,騰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王府尹忙拉了道:“杜兄且坐且坐。” 又指了下首圈椅道:“姑娘請坐?!?/br> 貞書見下首只有一張圈椅,又見正是幾年未見的杜禹盯著自己,心道自己千躲萬躲那知竟在這里碰見他。心中頓也起著毛意,但她畢竟已是見慣世面的大姑娘,走過去落落大方在椅子上坐了。就聽那王府尹問道:“聽聞姑娘是宋工正的孫女?” 貞書道:“正是?!?/br> 王府尹又問道:“可曾讀過些什么書沒有?” 貞書聽他問的有些怪氣,卻也答道:“四書五經(jīng),諸子百家,皆略讀過?!?/br> 王府尹搖頭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書要少讀。” 又指了她一雙天足道:“怎的足也未曾纏過,女子天足可不是好事?!?/br> 貞書忽而醒悟過來,自己怕是叫蘇姑奶奶誑來給人相看的。又見杜禹此時面無表情,一又眼睛盯緊了自己瞧著,心中又氣又憤又羞,臉便騰的紅了起來,閉嘴不言。王府尹以為是自己這話問羞了姑娘,怕是唐突了佳人。但這佳人容貌過勝又是個天足,就怕進(jìn)府以后不安份給自己戴綠帽子,遂又問道:“那你可知為妾的本份?” 貞書聽了這話,腦中又是轟的一聲,原來這蘇姑奶奶作的媒,不但不是作妻,還是個作妾。她當(dāng)著多年未見的騙自己失過身的杜禹的面,真是又氣又羞又怒,心中那股子倔勁騰了上來有意要當(dāng)面羞辱了這兩個人,豎了柳眉冷笑道:“知道?!?/br> 王府尹聽了來了興趣,伸手道:“說來聽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