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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二姑娘擇婿記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竇明鸞搖頭道:“沒有,沒見巷子里有人?!?/br>
    貞玉笑道:“她本腳大,步子生著風(fēng)的,只怕走的快些與你們錯過了?!?/br>
    她讓了兩人進(jìn)屋,才問道:“婚期訂在何時?”

    竇明鸞笑著望向杜禹,就見他坐穩(wěn)了往后仰了頭道:“總得到六月間,先妻亡故才滿三年?!?/br>
    貞玉還要問,竇明鸞忙擠著眼睛不肯叫她出聲。貞玉終是忍不住道:“你這個魚肚皮,如今也弄的像個大人一樣?!?/br>
    杜禹無奈搖頭笑著指了貞玉道:“也就你敢叫我魚肚皮,若是旁人,看我不打死他?!?/br>
    貞玉見他如今已不是小時候的頑皮樣子,雖面容不及竇五俊俏,但其身形高大健碩,混身一股男子精氣,遠(yuǎn)不是竇五那樣的形容萎瑣,心中不竟又暗怨道:我竟瞎了眼看上個竇五,便是這杜禹,如今比他強(qiáng)到不知那里。

    這樣想著,又恨起玉逸塵來。若是玉逸塵把竇五弄死了還好,她一幅嫁妝再嫁又是太妃親侄女,仍能找個好的。可那玉逸塵就給放回來了,而且還是弄成個不能起陽的兔子才放回來,用又用不得,扔又扔不得。

    貞書回了裝裱鋪子,老遠(yuǎn)就見小樓外一輛馬車下幾個學(xué)徒正在不停往下搬卸東西,猜知是蘇氏與貞怡兩個回來了,她久未見她們,心中也著實想念。幾步跑過去撿了兩個大包袱提到樓上,就見蘇氏在外間椅子上坐著喝茶,撫著腿道:“還是城里舒坦,樓上不冷不熱又無潮氣,那農(nóng)村的熱炕真是將我睡成了個癱人一樣。”

    貞怡卻道:“我倒覺著農(nóng)村更好,人少,又各處皆好玩?!?/br>
    蘇氏瞪了眼道:“如今你也大了,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與那些學(xué)徒們躲遠(yuǎn)著些。他們不過是些匠工,往后要干苦力討生活,你這樣的相貌生段,怎能委屈在他們身上?!?/br>
    貞怡噘了嘴道:“你當(dāng)初還一心要替大jiejie尋個侯門貴婿了,如今她不仍落到了一個莊子上,還半身無靠的擔(dān)懸著?我再不聽你的。”

    蘇氏道:“她是自己傻不肯爭,你比她要聰明多少,怎能自甘下賤?”

    兩人正言說著,見貞書提著包袱上了樓,蘇氏忙道:“快替我燒口水來喝,我叫馬車顛了一路顛的頭暈眼花?!?/br>
    貞書聞言下樓燒了水泡了兩杯茶端了上樓遞給蘇氏與貞怡,就聽蘇氏問道:“前番章家大兄弟來信說,章瑞叫玉逸塵給下了大獄,你可聽聞此事?”

    貞書道:“我成日在這里守著鋪子,怎能得知?再者,玉逸塵不過是個太監(jiān),那里有想把誰下大獄就能下大獄的權(quán)力?”

    蘇氏道:“無論是不是,他掌著大內(nèi)又還是個將軍,聽聞還監(jiān)著京畿督察,他要放個把人是很容易的,你去跟他說一聲叫他把章瑞放出來回劉家莊跟你大姐團(tuán)聚,可好?”

    貞書聽了苦笑道:“我是誰,能與他說這樣的話?”

    蘇氏道:“當(dāng)初你為了要嫁給他,受了你爹一腳病在床上兩個月不能起來,就為這個,他也該幫你?!?/br>
    貞書心道就算將章瑞放出來,他頭一個要去的也是秦樓楚館,而不是劉家莊。更何況自己與玉逸塵如今再無勾扯,也深恨玉逸塵攙和到這些事中,那里會替蘇氏去辦這種差事。當(dāng)下便擺手道:“娘也不必再提,我是沒有那個本事。若要通天,還是得咱們的蘇姑奶奶,就連皇帝昨夜的夢話,她都比別人知道的更多?!?/br>
    言罷轉(zhuǎn)身下樓去了。蘇氏端著茶在那里思忖半天,才道:“也對,蘇姑奶奶不是認(rèn)得個什么王府尹嗎?意欲娶貞書的那位,不如與她商量一番,若能叫他娶了貞書又放了章瑞,豈不是兩全齊美的好事?”

    貞怡見蘇氏自言自語著,勸她道:“為何非要幫那個章瑞,我瞧著劉家大哥人就十分好,又會照顧孩子,又體貼大姐。若沒有章瑞,叫大姐與他成親了又何不好?”

    蘇氏瞪了眼道:“他是個獨子,那肯如贅?章瑞畢竟是親口答應(yīng)了我的半子,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些銀子,若就此滑脫,我的銀子豈不就白扔了?”

    貞怡反嘴道:“你若現(xiàn)在再幫他,那就是白扔更多的銀子。”

    蘇氏瞪了貞怡一眼,猶自在那里疇畫著。

    次日一早,蘇氏也不敢央貞書替她寫信。而是出外到東市上找了個信差,給他傳了封口頭信帶到開保寺丁家,要那蘇姑奶奶快快的來裝裱鋪后面小樓見她。蘇姑奶奶本是個巡城御史,一年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外胡逛的,是以當(dāng)日并未收到她的口信。而是次日早起兒媳忽而憶起,才知會了她。

    蘇姑奶奶聽聞自己侄女帶話,猜想一半定與作媒有關(guān),略吃了幾口東西喝了些水潤唇,挎?zhèn)€小籃子便往東市而來。她敲門上了后院小樓,見蘇氏坐在那里蔫蔫的,忙問道:“侄女兒,你可是有心事?”

    蘇氏請?zhí)K姑奶奶坐了,使著貞怡端茶端果子,才道:“姑奶奶有所不知,前番我替自己認(rèn)了個干兒,叫他也與我大女兒貞媛訂了親事,欲叫他上門入贅替我做個養(yǎng)老送終的半子。那孩子也是個爭報的,去年這時候春闈,中了個二甲進(jìn)士?!?/br>
    蘇姑奶奶手拍了大腿道:“這是大好的事情呀,前番你不是說過么?”

    ☆、94|第 94 章

    那回放榜時,蘇姑奶奶榜下替人捉婿,還曾見過蘇氏,一手一個進(jìn)士女婿。

    蘇氏難為情的瞧了蘇姑奶奶一眼道:“他中了進(jìn)士,因無銀錢拉關(guān)系,放差時只得個翰林編修的閑職。那職位專管編總各地方風(fēng)志人物,考古僻究的,那是生息人的地方?是以他便不想呆在那里,意欲替自己謀一個好職位。但如今官場上,無錢寸步難行,我身上沒有銀子,他又是個窮家小子,這樣一耽擱二耽擱就晚了。前些日子他不知自那里弄來一筆銀子,才與刑部尚書搭上關(guān)系,在刑部弄了個實缺,誰知竟叫那應(yīng)天府給抓了,說他去年春闈時涉嫌攜題入場,涉嫌抄襲,如今要革了他的進(jìn)士名號,這可怎生是好?”

    蘇姑奶奶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待蘇氏說完了,才道:“這抄襲的事情,牽扯了許多人進(jìn)去。聽聞去年春闈時皇帝身子不適,考題是叫那些考官們共擬了封起來的。誰知有個考官泄漏了出去,如今他所拜的門生,十有□□是全給抓了。”

    蘇氏聽了更加焦急:“這么說他那進(jìn)士是真要給革掉了?”

    蘇姑奶奶道:“你先別急,凡到了應(yīng)天府,總是要審案的。我那里認(rèn)識的王府尹,怕還真能替你幫上大忙?!?/br>
    蘇氏聽了心中萬分歡喜,但又怕蘇姑奶奶話里準(zhǔn)頭不夠,不敢冒然往外拿銀子或者答應(yīng)什么事情,只是問道:“能不能叫那府尹通融,我先去大牢里瞧瞧他?”

    蘇姑奶奶道:“這有什么難的?我今日再多跑一回,只怕明早就能帶你進(jìn)去。”

    言罷連口水也不喝,起身挎了小籃子就要走。蘇氏忙上前幾步掏了一串銅錢扔到她籃子里道:“這些錢姑奶奶拿著賣茶吃。”

    蘇姑奶奶將那串銅錢仍扔懷蘇氏懷中道:“我跑這些事情,原也不為你幾個銅板,你又何必如此?且等著我消息吧?!?/br>
    言罷下樓去了。

    蘇氏在家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天,怕這蘇姑奶奶又是拿大話誆自己,終于等得下午時蘇姑奶奶派人帶了口信來,說明日一早必能帶她去應(yīng)天府看章瑞。蘇氏聽了滿心歡喜,這才忙忙的取了些銅板碎銀子,出外替章瑞置辦些干凈衣服被褥并吃的,欲要帶到牢房中去看他。

    貞書晚間上樓聽聞貞怡說了這些,有些好笑道:“他是去坐牢,又不是逛親戚,自有干床板干柴替他備著,你拿了這些去,人家也要給你扔出來。”

    又見桌上兩只燒雞,自掰了一條腿下來作勢啃了道:“這樣好東西,很該給樓下的學(xué)徒們給了解解饞,拿去喂那個白眼狼作什么?”

    蘇氏氣的直拍大腿,但如今她與貞怡皆是仰仗著貞書吃飯,敢怒又不敢言,忙把另一只藏到了自己屋子里。

    次日一早,蘇氏換了一套新作的春衫穿上,又將頭發(fā)蓖了抹上桐油梳的整整齊齊,撿了幾只炸的鮮亮的金簪子飾了,這才起身到樓下雇了輛車等著。不一會兒,蘇姑奶奶兩條細(xì)腿兩只細(xì)足,腳下生風(fēng)的走了來,仍是挎著那只小籃子,上車吩咐了車夫道:“往應(yīng)天府去?!?/br>
    馬行車動,應(yīng)天府距此不遠(yuǎn),很快就到了。蘇姑奶奶帶著蘇氏下了車,見那臥了兩只獅子的大門上衙役正持槍而站,扶起了早已嚇的瑟瑟發(fā)抖的蘇氏,在她耳邊輕言道:“這值當(dāng)什么?他們不過是些跑腿的,快與我來?!?/br>
    蘇氏見那大門上兩個兵士神情肅穆,又手握□□交著,那府衙內(nèi)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嚇的兩腿發(fā)軟,叫蘇姑奶奶拖著往前走。到了大門上,蘇姑奶奶也學(xué)著拱了手道:“齊大郎,我來找你們王府尹,他可在里面?”

    既說蘇姑奶奶是個巡城御史,可見其交游廣闊,這齊大郎的媳婦,還是蘇姑奶奶作的媒。他此時正在站崗不便閑談,卻也點頭道:“在里面,蘇姑奶奶快請進(jìn)去吧,直接去他差房巡他?!?/br>
    蘇姑奶奶謝過,見他們起了□□,拉了蘇氏進(jìn)了大院。

    因前任府尹牽扯到北順侯一案被革了職,如今這王府尹三十多歲已是獨掌了應(yīng)天府。他的公房在這府衙最后面一進(jìn)的二樓上。隔壁就是當(dāng)年關(guān)過杜禹的地方。蘇姑奶奶一路進(jìn)去到了王府尹公房前敲了門,內(nèi)里出來一個穿著對襟長衫的中年男子,見是蘇姑奶奶拱手彎腰道:“蘇mama安好?”

    蘇姑奶奶給蘇氏擠了個眼,這才握了那中年男子手道:“老身很好,好久不見魏先生,如今仍在王府尹手下當(dāng)差?”

    那人點頭道了是,忙打開門讓了蘇氏與蘇姑奶奶進(jìn)門。蘇氏手里還提著個食盒,心里想著見了大官怕自己食盒不雅,背在身后往內(nèi)慢慢走著。

    這屋子里一張大案,案后一塊大匾,匾上書著剛剛正正‘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匾下坐著一人,額正臉方,眉濃鼻挺,唇上nongnong兩撇八字胡須,端得是堂堂相貌。他見蘇姑奶奶進(jìn)了門也不起身,伸手請了道:“坐?!?/br>
    蘇姑奶奶托著蘇氏在對面兩只圈椅上坐下,訕笑著指了蘇氏道:“王府尹,這便是老身給你說過那家的母親,如今因干兒出了些事牽扯在這大獄里,特想求個情見上一見?!?/br>
    其實若說有人犯了事進(jìn)了監(jiān)牢,家人想要面見一回并不是難事。應(yīng)天府有特此規(guī)面見家人的日子,可以送換洗衣服并一些吃食銀錢進(jìn)去,好叫他們在內(nèi)能有個照應(yīng)。但搬動了府尹來見一個犯人,這與自己報備了進(jìn)來見,又有些不一樣。那王府尹隨手在紙上畫叉了些什么,撕了遞給蘇姑奶奶道:“今日可不是正經(jīng)日子,不過既你們來了,就見得一見唄。”

    蘇姑奶奶起身幾步到那大案前,雙手接過紙條躬腰謝道:“如此多謝府尹大人?!?/br>
    言畢轉(zhuǎn)身又回到了圈椅上坐下,望著那王府尹不住發(fā)笑。王府尹皺眉想了半晌,才憶起這蘇mama幾番在街上攔了轎子,都是欲要給自己介紹個好人家的女子。他轉(zhuǎn)頭瞧了瞧蘇氏,見這女人約摸四十上下,雖已年邁卻頗有幾分姿色,若是她家的女兒,想必也差不到那里去。遂指了蘇氏張口問蘇姑奶奶道:“mama說的,可是這位夫人家的女兒?”

    蘇姑奶奶急急的點頭道:“正是正是。她是我的侄女兒,雖樣貌普通,可生的四個女兒皆是如花似玉。老身要給大人說的,正是這家行二的女兒,模樣是再俏沒有的,只是因我這侄女兒心大些挑揀了兩年,如今女兒年級大了些,所以錯過了好時候?!?/br>
    王府尹上下打量蘇氏,他今年也有三十八了,這蘇氏大約不比自己大幾歲,還是風(fēng)韻猶存的樣子。若說她的女兒,想比正當(dāng)年,又容樣比這再好的話。他想到這里已是心猿意馬,清了清嗓音問蘇姑奶奶道:“那二姑娘今年年方幾何?”

    蘇姑奶奶不清楚貞書今年的歲數(shù),忙回頭問蘇氏。蘇氏這才吞吞吐吐道:“到今年也有二十?!?/br>
    王府尹聽了點頭。二十上下,正是姑娘們長熟了又還存著些少女意味的年級,他心中越發(fā)有些癢癢起來,盯著蘇氏看個不止,想是要從蘇氏身上瞧出那漂亮姑娘的影兒來。蘇氏心中急見章瑞,又見這大人一雙眼睛直盯著自己上下打量,心中十分不自在,拉了蘇姑奶奶就要走。

    蘇姑奶奶也瞧著王府尹模樣有些怪異,心道他再別要瞧姑娘,瞧著瞧著瞧上了丈母娘可不好。遂也起身彎腰拱手道:“老身先別過,去瞧瞧我那干孫子去,可好?”

    王府尹這才起身,親自送了蘇氏并蘇姑奶奶兩個出門。出門喚了那魏先生過來在耳旁吩咐道:“你親自帶著去,見了那犯人,替他重新安排個好些的號子住著。”

    魏先生聽了點頭,忙過來請了蘇氏道:“夫人,這邊請?!?/br>
    衙門里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若你抱個小包袱皮兒抖抖嗦嗦一人進(jìn)去,那些衙役們橫眉瞪言呵聲斥氣,嚇得你站也不敢站停也不敢停。但若是有了府尹大人的白條,并他身邊的書丞一路跟著,這些衙尹們見了遠(yuǎn)遠(yuǎn)就要躬身請安,將那長矛□□都豎的高高的叫你通過。

    蘇氏自幼在哥嫂面前受氣,長大以后跟了宋岸嶸,又在個窮鄉(xiāng)僻壤窩了十幾年。雖如今到了京中,住在東市上仍是混居在最小九流的人群里面。一個著官服的士兵就能將她嚇個半死,那里享受過今日的待遇。

    她見那魏先生在側(cè)邊伸手領(lǐng)著,一路站崗的兵士們皆是彎腰行禮,她與蘇姑奶奶兩個走在正中,真是有種威風(fēng)凜凜的得意樣兒。心內(nèi)不由感嘆道:常說寒窗十年苦,一朝登科舉。這當(dāng)官兒就是與尋常人不一樣,在外受人尊重,在官衙內(nèi)亦是威風(fēng)赫赫。

    蘇氏本以為大牢該是地下室,誰知卻是憑空而起的一幢又高又大黑森森的高屋子。周圍守衛(wèi)森嚴(yán),四周還建著小而高的瞭望塔,上面也是持矛持槍的兵士們站著守衛(wèi)。她心中又毛又怕,跟著進(jìn)了這黑森森的大樓,往內(nèi)走了許久又穿出去,又是一幢這樣黑森森的大屋子,進(jìn)去之后樓梯往地下走,這才是關(guān)章瑞的地方。

    下樓之后果真是地下室,此時內(nèi)里也昏昏暗暗燃著幾盞油燈。那魏先生與內(nèi)里的監(jiān)守耳語幾句,又遞了府尹的條子過去,監(jiān)守這才持著一串鑰匙帶著蘇氏與蘇姑奶奶咣啷啷往里走著。這里頭潮氣四溢又臭氣熏人,蘇氏被臭氣熏的眼睛都睜不開,好容易掙扎到了一處圍欄前,就見那監(jiān)守開了鎖放示意道:“進(jìn)去吧。”

    這是極小的單間,也是為了對他們這些讀書人的尊重,案子未最后定罪之前,不將他們與旁的犯人關(guān)在一起。章瑞本在床上躺著,見是蘇氏進(jìn)來,撲下來抱了蘇氏腿就是一通大哭。蘇氏見不過幾月時間,章瑞臉上又臟衣服又爛,身上惡臭難辯,自己推開了他將食盒打開道:“我的兒,快吃些東西?!?/br>
    章瑞久不聞葷腥,抱了雞就大啃起來。啃著啃著又蹭到蘇氏跟前道:“還是娘疼我?!?/br>
    蘇氏叫他說的忍不住鼻子一酸,問道:“你怎會染上這樣的事情?”

    章瑞狠狠咬了一口雞rou含糊不清道:“正是那玉逸塵干的好事,他要栽贓我?guī)熥鹜鯀⒅?,便定了他個私泄考題。我們一師門除了童奇生,全被捉了?!?/br>
    蘇氏聽他說起童奇生,因牽掛著貞秀,忙又問道:“童奇生怎的滑脫了?”

    章瑞當(dāng)然也知道童奇生比他有些才華,雖拿了考題卻未照著王參知給的套路答卷,是憑真本事考的進(jìn)士,所以才能滑脫。但他此時心中又嫉又氣,遂恨恨道:“他手里有的是大筆的銀子,疏通了關(guān)系自然能夠滑脫。”

    章瑞早先與聶實秋罷了親事之后來纏貞媛,正是因為童奇生與貞秀相好了以后手中常有大筆銀子花銷,又貞書將個裝裱鋪打理的紅紅火火,他在外瞧著生意紅火,以為內(nèi)里有錢可圖,所以才一門心思作小伏低討好蘇氏與貞媛兩個。

    誰知等他上了手開始哄銀錢時,才知道管著錢的是貞書,蘇氏手里也不過些零用。但好在蘇氏心軟,一哄就著,所以他便一直半吊著蘇氏弄些零花錢,又心里暗恨著貞書不給大錢用。后來貞媛懷了身孕,他春闈前從貞書手中也弄了些銀子,但仍是小錢,到了正經(jīng)跑官落實差的時候,童奇生因大筆的銀子,一步就登到了刑部郎中的位子上,他卻只能到翰林院去任閑職。

    因這些而生恨,章瑞索性連貞媛也不管了,成日躲在外頭,只每回缺了零花錢,便找蘇氏哭上一哭哄上一哄。今日他見蘇氏竟能勞應(yīng)天府尹身邊的書丞相陪而來,心道或許蘇氏身上有些套路,便又央求了道:“娘知道兒是被冤的,還請娘上去以后疏通門路替兒呈情,把這冤情撇開了去?!?/br>
    他忽而憶起京中傳聞,忙又補(bǔ)上一句道:“叫二meimei去求那玉逸塵,他如今正是這應(yīng)天府的頂對上司,只要求了他,兒明天就能脫離此地?!?/br>
    蘇氏咬唇難為道:“你二meimei與那太監(jiān)再無勾扯,我求她她都不應(yīng)的?!?/br>
    章瑞氣的直捶大腿,又搖了蘇氏道:“娘千萬要替兒想個辦法。兒前些日子中了進(jìn)士心中荒唐了幾天,如今卻全好了,只要等兒出了這大牢,立刻就去劉家莊將貞媛與孩子接來,賃間屋子與娘同住著,好給娘養(yǎng)老送終。”

    蘇氏想起當(dāng)初宋岸嶸快去世時,因怕無子送終不能進(jìn)祖墳而犯的難心,又想到若待自己天年時三房若要以家產(chǎn)拿捏,或者不給她披麻戴孝,叫她成個孤鬼,也是一樁難事。既章瑞這樣答應(yīng)了,又是心中一動,點頭道:“娘上去替你想辦法?!?/br>
    章瑞點頭應(yīng)了,這才又狠吃起那只雞來。

    蘇氏嫌臭惡難聞,忙出了那監(jiān)牢,就聽魏先生招了那監(jiān)守過來吩咐道:“給他換個好些的監(jiān)牢,最好提到一樓去?!?/br>
    一樓在地上,沒有潮氣也沒有惡臭的。

    那監(jiān)守點頭答應(yīng),自去協(xié)調(diào)此事了。

    那魏先生一直將蘇氏與蘇姑奶奶兩個送出大門外,等蘇氏坐了上馬車,才又對蘇姑奶奶言道:“府尹大人那里還請您再去一趟。”

    蘇姑奶奶撩了簾子給蘇氏努了努嘴悄聲道:“這事怕要成了,既府尹大人瞧上了二姑娘,你那干兒也能放出來,你又何必焦心?”

    ☆、95|第 95 章

    蘇氏也瞧著那王府尹像是十二分愿意的樣子,只是他年級未免太大了些。自己貞書雖脾氣邪些,終歸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給這個一個與自己同齡的,能作爹的男子,也未免太委屈了些。但是如今貞書名聲比之當(dāng)時在徽縣時更壞了一百倍,滿京城無人不知她要嫁個太監(jiān),這樣荒唐可笑的事情背在身上,她又如何能找到好夫家。

    這應(yīng)天府府尹人雖老些,瞧著容樣相貌還好,況且往后作了府尹夫人,又是多大的面子。她心中猶疑不定,卻也點頭道:“那姑奶奶去吧?!?/br>
    蘇姑奶奶送走了蘇氏,又與那魏先生一并到了王府尹公房內(nèi),就見王府尹正在來回踱步。他負(fù)手站了,見蘇姑奶奶進(jìn)來,忙請了蘇姑奶奶道:“蘇mama坐。”

    又叫魏先生倒了茶來,此番待遇比之方才便要高了不只多少。

    那王府尹也坐到蘇姑奶奶身邊才道:“蘇mama是知道的,我那內(nèi)人怕還有些日子可熬。”

    蘇姑奶奶點頭道:“這我知道,如今仍拿藥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