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思及此,楚墨白甚至開始考慮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問題:否則過去的十年,他究竟是為什么瞎了眼一般,從未看清這個距離自己那么近的人真正的本質(zhì)? 墨白因為陷入冷靜的沉思沉默,耳邊的小胖子倒是滔滔不絕停不下來—— “咦,你怎么把視頻關(guān)了,我還想繼續(xù)看呢——剛才那個男的要哭不哭的樣子好蠢好好笑??!還有,阿神你不覺得視頻整個都透著一股惡心的感覺嗎,這個人哭給誰看啊,莫名其妙就把所有的責(zé)任推到了自己死去的戀人身上,難道當(dāng)時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魂離天外了嗎?……阿神,你說說話,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么想嗎?” “……你意見倒是很多?!蹦奏洁熘咽謾C塞回小胖子的手里。 “我真正怨念的是實在不行他可以閉口什么都別說啊,結(jié)果就因為他這一段視頻所有的錯都跑到我們天朝人身上來了!”小胖用鼻子哼哼著的將手機收起來,“就他話多——實在是讓人不懷疑他是出于個人利益才說出這種甩鍋的話,畢竟當(dāng)時只有他和那個美國佬在,現(xiàn)在楚墨白死了又死無對證,當(dāng)然隨便他說什么啊……” 墨白淡淡地笑了笑,心想,可以啊,幾乎接近真相——那些被引導(dǎo)輿論的人居然還沒有一個高中生看得明白。 “阿神,你笑什么?” “沒事,只是覺得你說的對。”墨白說,相信王……那個人說的話的人,真的太蠢了?!?/br> 因為課已經(jīng)翹掉了,再回到教室也只不過是徒增煩惱,兩人干脆在小胖的帶領(lǐng)下跑到了空無一人的射擊社團訓(xùn)練場,路上墨白整理了下思路,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事情一下子爆發(fā)后需要擦屁股的實在太多——他甚至來不及為自己被栽贓污蔑感到憤怒。 所有的事都要一步步的解決。 而墨白此時身為高中生脫不開身不能放手去處理,他也并不準(zhǔn)備憑借著憤怒或者屈辱的負(fù)面情緒魯莽行事,于是再三思考后,他選擇先拿出手機,撥通了自己在國內(nèi)的家中的號碼:在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后,楚墨白幾乎成為了千夫所指的代名詞,所以這種情況下他需要確認(rèn)他母親的安危以及情緒。 電話響了幾聲后,被人接通了。 只不過電話那邊響起的是一聲陌生中年男性嗓音。 聽到這個聲音,墨白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心狠狠往下沉了沉,垂落于身體一側(cè)的手不自覺握拳后,塞回了外套口袋里,開口說話時,他多留了個心眼,直接用熟練的英語對那邊說—— “喂,您好,請問是楚家嗎?請問楚夫人在不在家,我這里有些事情需要親口向她傳達,請問你可不可以……” 電話那邊傳來一些雜音,墨白感覺大概是那邊的人把電話拿遠了些,然后他聽見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跟另外的人說話。有些模糊的聲音傳來:“媽的又是外國人,這些老外煩不煩啊?老子一句聽不懂接了一天這種電話,全世界語言都快聽了一遍——這次是英語啊,小城你過來聽電話,就跟他說現(xiàn)在楚家人已經(jīng)被我國情報局控制,不接受采訪也不接受非正式文件性質(zhì)的調(diào)查,讓他們滾蛋!” 墨白:“……” 幾秒后,電話那邊大概是被另外一個人接了過去——一個稍微年輕且沒那么暴躁的聲音響起,用英語把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的話用禮貌又客套的版本翻譯了一遍,墨白一一應(yīng)答了,最后還是放心不下的問:“我不是記者,而是楚先生一直贊助的一名學(xué)生,我之所以打電話來只是想問問,楚夫人現(xiàn)在情緒還好嗎?” “說實話,不太好,”那個年輕人很客氣的回答,“但是你放心,我們國家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措施很完善,除了個人情緒不可調(diào)控之外,我們會保證楚夫人的個人人身安全——” “嗯,”墨白拿著電話,情不自禁的認(rèn)真點點頭,“那就好。” 見墨白真的不是跑來旁敲側(cè)擊的媒體人,對面似乎是松了口氣后仿佛是順口問了句:“學(xué)生,你叫什么名字???” “……” 墨白陷入幾秒的沉默。 然后,他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在弓箭訓(xùn)練場空蕩的場館中響起,他用中文回答:“我叫……樂茯神?!?/br> “請您記住這個名字,因為接下來我會陸續(xù)有很重要的情報提供給國家——在此之前,如果可以的話,也麻煩您轉(zhuǎn)告楚夫人,請告訴她……” “就像她此時此刻一定在堅信的那樣,楚墨白不是罪人,塵埃落定之前,事情終將水落石出?!?/br> 第九章 是的。 正如電話里所說的那樣,楚墨白……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樂茯神——樂茯神做出“要洗清自己的罪名,給自己以及國家一個交代”這個決定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掛了電話他重新用自己的手機進入方才那則新聞,隨便掃了眼新聞的下方,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剛剛公布的視頻新聞底下瞬間已經(jīng)有了爆炸性的幾十萬條來自世界各地的網(wǎng)絡(luò)評論,那些謾罵以及對天朝的詆毀讓人覺得不堪入目——人們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發(fā)泄的渠道肆意宣泄自己此時接近于恐慌的個人情緒…… 而各個國家的媒體對于此事似乎也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在里面:多少年來它們明里暗里給天朝使絆子制造輿論都不能對這個國家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如今它們總算等來了她自己狠狠摔了一跤這一天——于是,美國官方幾乎是立刻發(fā)表聲明,表示對于“楚墨白博士的行為是否真的出于個人意愿持保留態(tài)度”——就差把到了嘴邊的臟話和指責(zé)說出來——但是這一次沒有人再說美國官方小心眼之類的話,畢竟它可是實實在在的直接損失了一個州近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積。 至于接下來的各種研討會議自然順理成章也不帶天朝玩兒——這對于研討會本身倒是沒什么損失,因為在前線工作眼下幫的上忙的兩名天朝籍博士其中王朝東需要靜養(yǎng),而楚墨白已經(jīng)死了。 “……” 王朝東,看你做的好事,把國家在這種時候推到風(fēng)口浪尖——你以為你這樣做回到國內(nèi)還能落著什么好么? 少年神情淡漠,“咔嚓”一下將手機鎖屏,順手塞進口袋里,從角落里站起來拍拍屁股顯得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接下來他應(yīng)該從哪里做起呢? 正當(dāng)他產(chǎn)生片刻遲疑時,聽見仍舊蹲在自己腳邊的人突然開口問—— “喂,阿神,你剛才在給楚家人打電話?”英語不怎么好的小胖把身邊人打電話的過程聽了個半懂不懂,“你還真的認(rèn)識他們啊?!” “我吃飽了撐著跟你撒謊?”茯神說,“而且,這個時候你覺得說認(rèn)識楚墨白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嗎——說不定天底下姓楚的人恨不得自己換一個姓才好?!?/br> “話是這么說沒錯啦……”小胖撓撓頭,“我英語不太好,但是剛才在你的電話里聽著,你還準(zhǔn)備……做一些別的事?” “是,我能證明楚墨白是被冤枉的。”茯神說,“無論你信不信,那兩名幸存者他們在撒謊?!?/br> 小胖被他說得徹底迷糊了,他下意識的判斷是茯神說的話很荒謬——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事發(fā)之時他還在千里之外的學(xué)生宿舍里乖乖睡覺,眼下如此篤定地說什么那兩個幸存者在撒謊,實在沒有說服力。 但—— 糟糕的是,明知道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在故弄玄虛的發(fā)瘋,小胖還是想要選擇相信他說的話。 小胖覺得自己大概也是瘋了。 “你想怎么做?”小胖問樂茯神。 “楚墨白告訴過我,在試驗基地里有類似于飛機黑匣子那類的東西,只有高級核心人員才有辦法啟動,而那樣?xùn)|西大概還沒有被損毀,”茯神想了想說,“只需要把那個找出來,就可以還原當(dāng)晚的真相?!?/br> “真的假的,楚墨白連這種事都告訴你?!” “……” 茯神當(dāng)然沒有說,尋找黑匣子類似的記錄儀器這只是目的之一。 茯神沒有說的目的之二,在于他離開時順手鎖到自己柜子里的那個項鏈——項鏈本身的對于他意義重要性暫且不提,更何況那項鏈背面的凹槽里還有著可以解鎖埃爾菲奴病毒的血清配方溶液,雖然只是半成品,但是因為克服了之前最大的困難所以距離成功也只不過是很小的一段距離,如果血清徹底研發(fā)成功,那看似殺不死的病毒可以輕易被任何廉價抗生素扼殺得干干凈凈。 實驗室可以毀掉,那血清必須拿回來。 “可是阿神,有沒有想過,那個撒謊的幸存者也是核心啊?!?/br> 小胖想了想又問到,他甚至來不及驚訝,他已經(jīng)跟著茯神用上了“撒謊的幸存者”這樣的形容詞。他話語剛落,就看見面前的少年露出個沒有多少笑意的冷笑:“是的,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趕在他們的前面?!?/br> 小胖微微瞪大了眼:“怎么趕?別說靠近那個廢墟啦,我們這種普通人連delaware方圓百里都別想靠近半步吧——” 他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點子上,這也是茯神現(xiàn)在在犯難的問題。 正當(dāng)兩人因為這個而陷入尷尬的沉默時,突然茯神感覺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下提示一封信的郵件,他奇怪地掏出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發(fā)件人是一個名叫“本杰明叔叔”的人,他想來想去也不記得自己認(rèn)識這個人——正當(dāng)他想要順手把郵件當(dāng)垃圾刪掉,好在前一秒,他這才突然想起:這他媽是樂茯神的手機。 本杰明叔叔,也是樂茯神的叔叔。 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囧,茯神臉上的不耐煩尷尬地僵硬了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跑到樂茯神的身體里,但本著對這個為他的靈魂工資按身體的主人負(fù)責(zé)以及感恩的心態(tài),他還是打開了郵件,然后就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段簡短的委托書—— 【茯神: 展信佳,希望你還好。 我知道此時此刻你一定正在為你身處delaware康復(fù)醫(yī)院的弟弟以諾切感到擔(dān)憂,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你現(xiàn)在可以親自趕過去接他,畢竟他還是未成年而且行動不變,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這種事……而他在美國唯一的親戚就是你。 雖然現(xiàn)在想要往delaware方向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還是委托我在大使館的朋友給你搞到了一封通行令(就在附件里),祝你好運,也希望你們兄弟趕快相遇。 奧利維爾·本·杰明】 茯神手指戳了戳附件位置,在線預(yù)覽了下,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還真的是一封擁有大使館以及美國軍隊、delaware當(dāng)?shù)卣?lián)合蓋章的通行令。 茯神:“……” 先把“自己”還有個弟弟這種事放下一邊不說,這也未免太湊巧:他正愁沒辦法去delaware,就有人給他送來了通行令。 抬起頭默默地看了小胖一眼,后者也是震驚得不行,嘴巴長得看上去能吞下個雞蛋:“這也行?!” “怎么不行。”茯神心滿意足的將手機寶貝似的收好。 “那那那你要去那個可怕的地方了?”小胖問,“你敢去?不害怕?那里很危險,可能有輻射,還可能有病毒!” “按照傳播病毒的東西的性格,現(xiàn)在它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試驗基地了。” “……傳播病毒的東西……的性格?” “是啊?!避蛏褫p描淡寫道,“但是基地里還有些為了研發(fā)創(chuàng)造出來的別的東西,它們行動力智商都不太高,卻也算比較難纏……” 小胖:“……那個基地究竟是做什么的?” 茯神:“楚墨白沒告訴我。” 小胖:“我還以為他已經(jīng)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跟你分析了一遍——” 茯神:“怎么可能,那都是機密?!?/br> 小胖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他并不認(rèn)為剛才茯神說的那一大串東西哪一條就不是機密了——而此時,并不認(rèn)為自己說了什么驚天動地的話的少年正東張西望:“你覺得我能搞到一些防身武器嗎?” “……”小胖用了一秒思考,然后說,“你帶我去我就告訴你?!?/br> 茯神當(dāng)然不會答應(yīng)帶這么個小鬼外加拖油瓶去那種地方冒險。 但是他也沒有傻到直接拒絕。 假裝考慮了下點點頭,看著面前的人沒什么心眼地露出個歡天喜地的表情,帶著他往弓箭訓(xùn)練場后面走,一邊走一邊問:“如果我參與楚墨白洗白工作,國家會給我獎勵嗎?會給我報送大學(xué)嗎?會給我報送清華北大嗎?你覺得清華好還是北大好?” 茯神“哦”了聲:“傻子,你可以讀雙學(xué)位啊?!?/br> 小胖一拍腦門:“是啊,我怎么沒想到!” 完全沒看見走在他后面的人正無奈搖頭。 兩人來到一個獨立的小房間前,茯神看見小胖對他神秘的招招手,然后咬著舌尖伸出手極為技巧性的搖晃了下那小房間的窗戶——沒一會兒窗戶就被晃開了,屋子里黑黢黢的,但是從茯神的角度看過去,他還是能清楚的看見屋子里墻上掛滿了什么東西——當(dāng)夕陽灑入,那些東西正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一屋子形態(tài)、重量、外貌都不太相同的弓箭。 茯神眼前一亮,單手輕易就翻進了屋子里,看了眼還守在屋子外不像是要進來的的小胖,他問:“你不進來挑一下?” “胖爺用哪把弓都能射出后裔的英姿。”小胖抱著手機頭也不抬地擺擺手,“你出來時候順手挑個你喜歡的帶出來給我就行?!?/br> 茯神聞言,也就不再多做勸阻:這樣也好,畢竟本來也沒打算帶這家伙去。 想到這,他就轉(zhuǎn)過身,興致勃勃的投入了挑選武器的事業(yè)中—— 少年并不知道,此時在屋外的墻角,某個真·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正進行著這個年級的中二少年應(yīng)該有的行為—— 【【【胖爺、小兔兔、萌萌的小玉,櫻桃小新加入群聊】】】 【胖爺】:同志們,我光榮滴宣布,我即將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小兔兔】:delaware的輻射那么快已經(jīng)到你們學(xué)校了嗎?你的腦已經(jīng)遍布輻射后遺癥了嗎?神志都不清了…… 【萌萌的小玉】:小兔別這么說啊,胖胖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啊~你那還好吧,距離事故地點遠嗎?看了網(wǎng)上評論我國人民都快被罵死了,你學(xué)校的人沒把你怎么著吧? 【小兔兔】:就你是好人,你看這二缺不是正活蹦亂跳的胡言亂語么?能有什么事——小胖,你又發(fā)什么瘋?。。?! 【胖爺】:我得到了內(nèi)部消息,楚墨白是無辜的?。。。。∧莾蓚€幸存者在撒謊——爆炸的試驗基地里有黑匣子,里面記錄了一切的真相?。。。?!我即將去把黑匣子從惡勢力手上爭奪回來,還我的祖國一個清白?。?!讓世界跟我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