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它還真的是校服。

    以諾切：“啥玩意？”

    “醒來的一瞬間，我把項鏈沒來得及毀掉的核黏在小胖校服的扣子上了，所以那些人一開始沒猜到弗麗嘉進入了樂茯神的身體里，否則大概早就來阻止我了，其他幾號試驗體估計也沒機會被我放出來搗亂——”

    “現(xiàn)在才說？”

    “才想起來，我醒來的第一時間假裝受到驚嚇拎住了小胖的領(lǐng)子，估計就是為了把核心放上去……我總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這種壞事，是不是很糟糕？”

    “……是蠻糟糕的，而且事后這樣的認罪積極態(tài)度還讓人不知道怎么開口罵你?！币灾Z切無語道。

    茯神低下頭：“后來小胖也一直當換洗衣服帶著他的校服……這上面才有真正的樂茯神——”

    “有沒搞錯，什么真正的樂茯神，這說法怪怪的，衣服丟掉丟掉感覺怪晦氣的——”以諾切伸手去搶茯神手上的衣服，“樂茯神就是你，楚墨白也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你存在的，你不僅沒有為此沾沾自喜，反而可憐巴巴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在此之前他們是獨立存在的程序……”

    “你覺得那些程序員能有真么好精神？”以諾切露出個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好好就算是吧，那楚墨白可不是，按照你說的，一開始那個屬于楚墨白的程序就壓根兒沒能啟動過——”

    “但他們不這么認為，他們認為是我奪走了楚墨白……”

    “誰？”

    茯神又不說話了，低著頭頂著火堆，發(fā)呆。

    以諾切趁他走神，一把將小胖的校服搶過來飛快地扔進火堆里。

    茯神“啊”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過頭埋怨似的盯著以諾切。

    以諾切指了指火坑，面無表情道：“樂茯神死了?！?/br>
    茯神：“……”

    以諾切一臉嘲諷：“感覺自己殺人了嗎？”

    茯神茫然地搖搖頭，然后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皺眉。

    以諾切長嘆一口氣嘟囔著“我就說吧”，看著茯神還是一臉困惑加糾結(jié)清洗并沒有因此而變好，他忍無可忍地撇開了腦袋，良久，他臉上又是一頓，緊接著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啊”了一聲，捂住了胸口，摸了摸。

    茯神：“怎么了？”

    以諾切：“又不舒服了?！?/br>
    茯神：“？”

    以諾切站起來，指著茯神的鼻尖道：“你要有什么負面毀滅情緒就滾一邊去自我消化，別他媽來影響我的身心健康——不知道程序之間會有共鳴很可怕嗎？”

    茯神：“？？？？”

    以諾切“嘖”了聲，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

    卻沒有走遠，只是氣哼哼地在房間門口的地方，背對著茯神一屁股坐了下來。

    像是門神一樣橫在門口。

    茯神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良久，摸索著重新躺下，在他閉上眼識圖繼續(xù)睡的時候，腦海中卻再一次地閃過了楚父手中的鋼筆尖落在紙張上的那一幕……

    少年緩緩蜷縮起了身體。

    明明是在溫暖的火光照耀下，他卻在瑟瑟顫抖。

    第六十一章

    又過了幾個小時后天就亮了，超級士兵們紛紛出現(xiàn)的同時，看著同伴們的臉他們也意識到彼此的體力已經(jīng)達到極限——沒有人能夠忍受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天氣里吃不好睡不好還要一天三頓吃飯似的擼。

    右手都快擼出老繭了。

    這時候出的都不是精，是血，是生命。

    今天二號試驗體必須死，然后他們要在圣潔的恒河水里泡上一天一夜直到人都被泡得化繭成蝶——至少在走出暫時落腳的建筑物時，大家都是這樣下定了決心的。

    “昨晚被愛莎摁在地上的時候，我覺得我仿佛聽見了心經(jīng)，”小胖兩眼放空，“在告別處男之身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我他媽就要皈依我佛了?！?/br>
    “佛還有歡喜佛。”

    茯神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淡淡道，小胖聽了像是見了鬼似的轉(zhuǎn)過頭瞪著那個已經(jīng)走遠了的背影，良久才像是終于回過神兒來似的，問身邊的以諾切：“他怎么了？”

    “我還想問你，”以諾切微微蹙眉，“昨天晚上又做夢了吧，醒來就變成這樣了——誰知道又夢見了什么變態(tài)的東西?！?/br>
    “呀，這……他比昨天看上去更像是一段程序了啊……啊！”

    小胖話語剛落后腦勺就挨了一巴掌，嗷地痛呼一聲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以諾切冷淡地打斷了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弗麗嘉是最完美的程序，在他自己坦白之前，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誰看出他是程序了？還不是把他當作一個‘最多性格有點古怪的人’罷了……”

    “什么？”

    “他似乎正深陷于自己是弗麗嘉而不是人類這件事之中糾結(jié)個沒完——前所未有的，所以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我覺得你還是閉嘴比較好?！?/br>
    以諾切說完，隨即邁開懶洋洋的步伐跟上了早就走遠的少年，仍下了獨自站在原地發(fā)呆的小胖……小胖撓了撓頭——大概是他反應(yīng)太遲鈍了點，總之他是不太感覺得到茯神是人類還是程序?qū)τ谒麃碚f有什么不同：畢竟他認識茯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他的真實身份除了讓人感覺驚訝之外似乎沒再有別的什么大不了。

    驚訝向來只是一瞬間的情感動詞，一夜足夠他把什么驚訝都消化掉了……所以第二天他已經(jīng)能夠心理素質(zhì)過硬地拿這件事開啟玩笑。

    小胖猶豫了下，叫了聲“等等我”連忙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隊伍。

    而此時隊伍已經(jīng)在非常靠近金廟范圍內(nèi)的地方，從那些又開始冒頭的“弗麗嘉軀殼”就能感覺到這件事——大概是全世界的軀殼都被二號試驗體弄到這里來了，擁有著一模一樣的臉身穿黑色袍子的人層出不窮，他們不停的出現(xiàn)，從各種刁鉆的角度對隊伍進行攻擊！

    在場的人們雖然對此早就有所防范所以傷亡不大，但是在猛地一下面對那張和自己朝夕相處的臉時，還是不禁覺得困惑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毛骨悚然：因為除了個別幾個人，暫時還沒人知道為什么他們都長著和茯神一模一樣的臉。

    而對于知道整件事真相的人們來說，這真的算是怕什么來什么。

    那些軀殼的出現(xiàn)仿佛在不停地提醒著茯神他的身份。

    一段程序。

    隨時可能會為別人帶來困擾的程序。

    他的本身存在就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程序。

    他們中間的每一個曾經(jīng)都有可能曾為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茯神——當意識到這個問題后，不僅是茯神，就連都以諾切越發(fā)覺得這些使用著二號試驗體力量的軀殼變得難以直視，看著他們手中各式各樣閃爍著紫色光芒的武器，他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雖然明知道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一具靠著普通程序維持行動的空殼，但是看著他們頂著那張臉接受別的試驗體的玷污，還是讓人……異常的不舒服。

    想到這，以諾切忍不住去看他身邊的這位，手中普通弓箭幾乎是超級士兵們識別他和其他的軀殼唯一的手段，此時他正從一名被擊暈的軀殼身上爬起來——那是一具大概三十五歲左右的軀殼，行動力相比起其他的軀殼也顯得遲鈍很多。

    從早上開始茯神就安靜的嚇人。

    “軀殼也會老齡化？”以諾切顯得有些沒話找話。

    “楚墨白運動細胞從小就很不發(fā)達是，但我們第一天見到的那個孩子就很靈活，還有樂茯神，所以軀殼和軀殼之間大概還是有差異性的?！?/br>
    茯神一邊說著低頭看著這具軀殼，有一秒想到他會不會曾經(jīng)就是差點替代自己被送到父母身邊去的那個？

    “生產(chǎn)批號不同？”以諾切說，“越到后面工藝越精湛之類的……”

    “你說楚墨白是殘次品？”

    茯神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以諾切意識到自己說了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他尷尬地抬起手摸摸鼻尖，這個時候，他余光看見少年又重新在那軀殼旁邊蹲了下來，在他的身上摸索著什么，沒等以諾切來得及阻止，只聽家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下一秒，藍寶石項鏈被少年從地上那軀殼的懷中掏了出來。

    “你想干什么？”以諾切露出個警惕的表情。

    這時候他看見茯神手指一彈將那項鏈打開來，藍色寶石輕輕晃動的同時——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茯神看上去并不意外這個結(jié)果，盯著手掌心這個與他曾經(jīng)視若珍寶的項鏈同樣的項鏈看了一會兒，他打開了那個項鏈，迅速地看了一眼里面某個部位后，他將項鏈再次合起，隨手將那個項鏈都給以諾切：“毀掉。”

    后者接過來后愣了愣，想要打開項鏈看看里面有什么，結(jié)果還沒動作，就聽見茯神淡淡道：“看什么，里面什么都沒有?！?/br>
    “……”

    “毀掉。”

    在那雙催促的雙眼的注視下，以諾切只好打消之前的疑慮，隨即從掌心竄起一陣紅色的能量，那力量包圍著那藍寶石項鏈，迅速將項鏈溶解變形——

    隨即只聽見“啪”的一聲輕響，那藍寶石應(yīng)聲碎裂。

    躺在地上的軀殼猛地抽搐了下，緊接著猶如一灘爛泥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以諾切先是心中一緊，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錯事，但是在看見臉上的情緒稍微沒那么沉重的茯神后，心情又猛地放松下來：“好了，這下就不怕——”

    以諾切話還未落，便看見茯神彎腰撿起了這具軀殼掉在身邊的那把大刀，手起刀落“噗嗤”一聲，那擁有著幾乎和楚墨白一模一樣臉的頭顱與脖子分家！

    飛濺起來的血液濺了站在他身邊的少年滿臉滿身，鮮血順著他那有些蒼白的面頰流下，讓人看了未免感到觸目驚心……

    以諾切愣住了，他看著茯神：“你這是做什么？”

    “斬草除根?！?/br>
    茯神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像是扔什么垃圾似的將手中的刀扔掉，轉(zhuǎn)身直接從那具已經(jīng)徹底報廢不能用了的軀殼身上踩過，往狼他們的方向走去——在那邊，狼他們已經(jīng)陸續(xù)放倒了又幾個軀殼，茯神來到他們身邊，將藍寶石項鏈收刮出來，看也不看交給超級士兵摧毀，然后使用附近隨便什么武器，要么割掉軀殼的頭顱，要么就廢掉他們的四肢……

    場面有些殘忍。

    原本只是被擊暈的軀殼在失去了藍寶石項鏈后，還被徹底毀掉了身體。

    但是卻沒有人敢出聲阻止突然擁有了這么強硬自主行為的茯神。

    以諾切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但是一時半伙也想不起，他躍上hugin的背部，指揮著烏鴉在隊伍上方飛過時，他低下頭一眼便看見茯神正站在最后一具軀殼身邊——那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軀殼，大概就是被茯神最先發(fā)現(xiàn)然后又跑掉的那個，相比起其他軀殼他的動作很快，赤手空拳也讓不少超級士兵吃足了苦頭。

    此時此刻，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茯神來到他的身邊，先是照常摸索了一番，卻沒有立刻發(fā)現(xiàn)那個藍寶石項鏈……

    “項鏈呢？”

    他困惑地停頓了下，看了看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有武器后，他似乎是下了某個決心，從身后抽出了自己的銀色箭矢——

    “不管了，先把軀殼本體毀掉……”

    茯神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舉起了手中的銀色箭矢，光亮的箭矢在他手中轉(zhuǎn)了一圈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對準了那個軀殼的心臟上方……

    周圍的超級士兵有些不忍地擰開了腦袋。

    以諾切微微瞇起眼俯視腳下。

    而下一秒，一切的變化只發(fā)生在一瞬間——原本應(yīng)該被擊暈的小孩在箭矢前端就要碰到自己的前一秒猛地張開了雙眼，他一個飛踢將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踹開，在他悶哼一聲響后飛去時他也連續(xù)后跳四五步直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我——

    “你以為我會像是其他的試驗體一樣坐以待斃等著你來銷毀嗎！”那個小鬼做了個鬼臉，“你在處理巴薩大叔的時候，老子就把藍寶石項鏈藏起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口袋。

    做鬼臉。

    得意洋洋。

    這些情緒都絕對不可能在童年的楚墨白身上出現(xiàn)。

    看著長著自己的臉卻做著和自己絲毫不相似的事的軀殼，茯神從地上爬起來，淺淺蹙眉：“一堆軀殼而已，還為自己取名字，會不會太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