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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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鬼一愣,蹲在烏鴉背上的以諾切“嘖”了聲,心想這話真狠。 但是下一秒不容他想太多,只聽見那個小鬼咆哮一聲“得意什么”,突然像是腳下安裝了彈簧似的沖著茯神猛地沖去—— “阿神!” “茯神!” “喂!” 亂七八糟驚慌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不躲不避的茯神和那個小鬼雙雙撞入身后的墻壁當(dāng)中,只聽見“嘩啦”一聲巨響,雪塵紛飛之間碎裂的墻體掉落下來! “cao!” 以諾切罵了聲臟話,有些自責(zé)自己不應(yīng)該一時看戲開心忘記做事,趕緊從高高的鳥背上一躍而下落在雪地上,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就連滾帶爬地往不遠(yuǎn)處那墻體廢墟那邊跑去——此時,籠罩在墻體周圍的雪塵已經(jīng)逐漸散去,人們隱約可以看見陷入墻體抱成一團(tuán)的兩個人。 一大一小。 兩人死死抱成一團(tuán)。 “你得意什么,不過是弗麗嘉而已。” 以諾切踩著雪因為太急差點摔倒在雪地里,在聽見那個小鬼的聲音響起時,他只感覺到胸腔之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狠狠往下一沉——昨晚那感覺不妙的程序共鳴又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了,他罵了聲“該死”,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地往茯神本那邊跑去—— 直到他看見一束白色的光芒透過雪塵照耀出來。 他連滾帶爬的動作猛地一頓。 定眼一看,這才看見,明明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力被壓在墻體之中,少年卻仿佛全無傷勢,他的目光平靜而深邃,他垂下眼,盯著絲絲將自己壓在墻上的小鬼:“不是得意什么……” 那光芒變得更加刺眼。 血跡從那小鬼的背后擴(kuò)散開來。 “只是無論是楚墨白也好,樂茯神也好,又或者是弗麗嘉……” “噗”地一聲悶響,少年將深深刺入小鬼心臟部位的箭矢緩緩拉出,白色的光芒將他那濺滿了獻(xiàn)血的臉照亮—— 他看著目光之中逐漸失去了光彩的小孩,動了動,淡淡道:“無論是誰都好,只要有我一個就夠了?!?/br> 那個小鬼的眼最終回歸了空洞,茯神抽出箭矢,輕輕一推,他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大型布帶子似的落入厚厚的積雪中。 一時間,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 茯神隨手將那沾滿了血液的箭矢扔到一旁,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液,他彎下腰在那小鬼的褲子口袋里摸了一圈,最后拿出一條眾人已經(jīng)很眼熟的藍(lán)寶石項鏈,那項鏈掛在他手掌心晃動著…… 少年直起腰,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yuǎn)處傻傻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們:“最后一個軀殼也清理完畢了,??紶?,你來集中徹底銷毀下?!?/br> 茯神語落。 看著倒在雪地中那徹底失去了生命力的小鬼,人們猛地醒過來一般,低下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他們不知不覺已經(jīng)如同身處修羅場—— 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腳下原本沾滿了信徒血液的土地再一次被新的血液所覆蓋,觸目驚心的一片紅色,幾乎要將眼都染紅。 ……明明就是這些軀殼殺死了曾經(jīng)聚集在這里祈求神明的信徒,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茯神做的都沒有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還是變得異常的沉默——他們?nèi)齼蓛傻厣㈤_,將那些可以收拾起來的殘片堆積在一起,??紶柼鹆苏賳净鹧娴奈璧?,當(dāng)大火熊熊燃起時,仿佛灰壓壓的天空都要被照的猶如白晝。 茯神一只手塞在褲子口袋里,一只手拎著那最后一枚從軀殼身上收刮出來的藍(lán)寶石項鏈來到火堆旁,他盯著那火堆看了一會兒,良久,抬起手正想將那項鏈一起扔進(jìn)火里—— 從他身后伸出來了一只手阻擋了他的動作。 茯神微微一愣轉(zhuǎn)過頭去,下一秒,只感覺到掛在指尖的項鏈被人抽走,以諾切淡淡道:“我從剛才就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 他打開了那個項鏈看了一眼。 隨即紅色的瞳眸微微縮聚。 他將那打開的項鏈甩到少年的眼前,讓他看清楚項鏈里鑲嵌著的那張已經(jīng)隱約泛黃的照片,照片中的父母看上去大概是印度這邊的人,夾在他們兩人中間的小鬼倒是亞裔長相,但是膚色的差別顯然也沒有妨礙他站在父母中間時笑容異常燦爛—— 明明就是一家三口的幸福家庭合照。 “其他的項鏈里面應(yīng)該也有這種東西吧?” 以諾切冷冷地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茯神沒說話,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項鏈。 以諾切將那項鏈扔進(jìn)了火光之中,項鏈不偏不準(zhǔn),正好落在那個被茯神親手刺穿了胸膛的小鬼的心臟部位。 白發(fā)少年將雙手放入口袋里,稍稍一頓,淡漠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年后,他邁開步伐,與他擦肩而過,同時,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輕蔑聲音說——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第六十二章 茯神沒有生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以諾切走到其他超級士兵中間,用平靜的聲音跟他們說接下來怎么進(jìn)入金廟的事宜——就好像之前聽到的那句輕蔑嘲諷只不過是茯神自己的幻覺……而茯神本人對于他來說仿佛一瞬間就變成了令人討厭的空氣之類的存在,他甚至連余光都不再放過來。 明明這幾天他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茯神身邊,眼睛除了眨眼和睡覺幾乎都放在他的身上。 茯神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假裝自己沒有感覺到不遠(yuǎn)處??紶柡托∨炙麄兛粗约旱膿?dān)心目光,他抬起沾滿了鮮血的手撥弄了下額頭前垂落的柔軟碎發(fā),然后唇角忽然勾起小小的弧度,隨后,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緩緩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這聲音真的太小聲了,哪怕以諾切的聽力很出色,也在來不及傳入他耳的時候就被吹散在了風(fēng)里。 不過只有茯神自己知道他并不是在說什么氣話。 確實。 與其像個怨婦似的埋怨別人為什么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的軀殼來取代自己,還不如第一時間就行動起來—— 每天哭哭啼啼地向著每個人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存在特殊性有什么用?他從來沒有將決定權(quán)交給別人手上的習(xí)慣,所以,想要不被取代,將其他的替代品全部抹殺當(dāng)然是最為簡單快捷的辦法。 其他人不選擇,他就逼迫他們做出選擇。 而答案早在一開始就由他的意志決定并預(yù)先寫在了答題板上。 哪怕只是一段程序,他也是弗麗嘉;哪怕只是一堆數(shù)據(jù)做出來不知道意義何在的廢品,他也應(yīng)該是站在這堆廢墟最頂峰的那個。 “阿神……” 猶猶豫豫的叫聲在茯神的身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轉(zhuǎn)過頭只見小胖一臉擔(dān)憂地站在自己身邊,茯神看著他,冷靜地問:“怎么了?” “你沒事吧?”小胖伸出手摸了摸茯神的肩膀和胸口,像是要確認(rèn)他的完整,“渾身都是血,嚇?biāo)廊肆恕?/br> “我能有什么事?!避蛏癫恢圹E地?fù)蹰_了他的手,臉上的笑容保持不變,“是很多血,但都不是我的。” 小胖閉上了嘴,同時聽見茯神在他旁邊繼續(xù)道:“你們做事太不果斷,不能傷害其他存活下來的人類這個道理我能理解,但是這些長著和我一樣的臉的東西只是看上去像人類而已,他們其實和我一樣只不過是裝著程序的空殼……所有的軀殼都是為我準(zhǔn)備的,這些哪怕我不明說你也應(yīng)該猜到了?” 小胖確實猜到了,但是他沒想到茯神會直接說出來——在他微微錯愕的目光注視下,只見少年彎下腰抓了把稍微干凈的雪在沾滿了血液的手上搓了搓,鐵銹色的碎雪從他的指尖掉落,他拍了拍手淡淡道:“樂茯神這個身體就蠻好用的,所以其他的不需要了……看著一堆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在周圍晃來晃去感覺有點奇怪,所以我就做了個主,把這些東西毀掉了?!?/br> “做主?”小胖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打斷了茯神的話,“可是以諾切說,你所有作出的決定——” “都是錯的?”茯神提他將話說完。 “……” “大概吧,但是至少現(xiàn)在可以保證你們除了一個二號試驗體外,不需要再擔(dān)心其他的敵人干擾你們進(jìn)行洗禮消除瘟疫,光這一點看,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好?!避蛏裉鹗峙牧伺男∨值募?,“不要擔(dān)心那么多?!?/br> “可是……” “那些軀殼理論上來說都是我的東西,說是‘擅自作主摧毀’已經(jīng)算很客氣的回答,”茯神笑容微微收斂,“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問題?” 話語到最后茯神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沉了下去。 小胖只感覺到一股涼意爬上背脊——看著眼前少年那雙沉靜的黑色瞳眸,從一開始隱約感覺到的不對勁這個時候猶如翻江倒海般涌了上來…… 他總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一個什么奇怪的決定。 他對于這個決定會產(chǎn)生的結(jié)局深信不疑,甚至可以說是擁有前所未有的自信——所以他做了,在沒有通知任何人或者是和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 良久。 小胖難得的嘆了口氣:“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吧,只是剛才看見你和以諾切好像又因為這個吵架了所以有點擔(dān)心你們……” “他生氣的原因大概只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并沒有讓他滿意?!避蛏衤槟镜溃霸谒磥?,我就不該善自行動?!?/br> “今天你確實有點奇怪,根據(jù)我的了解,以你應(yīng)該不會這樣輕易地——” “小胖,我作為‘樂茯神’醒來到現(xiàn)在,也只不過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br> 小胖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茯神瞥了他一眼:“很高興認(rèn)識你,甚至是成為‘朋友’,但是就目前來說,要說‘了解’,似乎過于唐突和為時尚早。” “……” “不過沒關(guān)系,我曾經(jīng)有養(yǎng)育了我三十年的父母,這個問題就連他們也沒能明白過來,”茯神說,“怎么能強(qiáng)求你明白?” 茯神說完,不等愣在原地的小胖反應(yīng)過來,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那些軀殼的銷毀情況”后便抬腳轉(zhuǎn)身離開。 風(fēng)吹過揚(yáng)起一陣雪塵,將他修長的背影逐漸模糊。 就像是茯神說的那樣。 在作為楚墨白的時候,他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為了使自己成為配得上這個家庭的人,他努力學(xué)習(xí),交上一份又一份讓父母滿意的答卷——出門在外聽著別人說“不愧是楚家的孩子”,關(guān)上門則每天接受父母的薰陶成為一個本份的人……這輩子,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也只不過是沒用跟隨父母的步伐學(xué)醫(yī)而是學(xué)了生物科技,除此之外,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兒子。 后來成為了樂茯神。 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存在以后,一直小心翼翼卻還是犯著各種各樣的錯誤,每一次做錯的事,都會受到及時糾正或者是安慰——然后這樣看似寬宏大量的慈悲下,也傻乎乎地拼命地安慰自己:我不是故意的,下一次只要小心一點,我就一定不會犯錯……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總是被他人善意的綁架著,毫不懷疑地在某一條路上艱難的走下去,然后就這樣,只差一點點,就被這個世界用最溫柔的方式溺死在深淵之中。 在此之前,他甚至絲毫沒有懷疑或者思考過自己的本身存在究竟有沒有意義——不是樂茯神,不是楚墨白,不是什么所謂的拯救世界或者是毀滅世界的高級程序,只是作為弗麗嘉而言,他本身存在的意義。 然而不幸的是,當(dāng)他意識并開始試圖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隨之而來的是他幾乎是立刻證明了“如果我是錯誤的那個,就會被立刻抹殺或者取代”這件事的可能性。 那些人大概就像是楚墨白的父母或者是六號試驗體一樣,對于曾經(jīng)像是對他懷揣著希望的人而言,“弗麗嘉”本身存在并不重要,他們要的是可以挽救的那一段程序,或者像是楚墨白的父母,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兒子”。 他們要的都不是真正的他。 所以聽見兒子是“弗麗嘉”的時候會那么痛苦; 所以落在替代品補(bǔ)償文件上的筆尖幾句毫不猶豫; 所以當(dāng)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時候,放棄和嘲諷來得理所當(dāng)然且毫不留情—— 【取之無味,棄之可惜,一旦出錯即可廢棄的存在。】 這就是他們眼里的“弗麗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