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消滅了那些軀殼后,原本籠罩在金廟周圍的能量殼不知什么原因也消失了,進入金廟幾乎變成了易如反掌的事情。 眼瞧著洗清沾染瘟疫的希望在眼前,那些超級士兵們似乎也暫時忘掉了之前在外面處理軀殼時的壓抑,人們中說話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他們腳下的步伐也在加快—— 以諾切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開路。 小胖被愛莎纏著走在隊伍中間。 而茯神則不急不慢地落在了隊伍的最后面,不掉隊,也絕對沒有融入人群。 當超級士兵們在坦卡和桑考爾的帶領(lǐng)下進入金廟,那黑漆漆的大門就像是黑暗之中巨獸張開的無形的大口將隊伍逐漸吞噬——當茯神也來到那大門前,他似乎有所察覺,微微抬起頭看著掛在正廟門前那跟人幾乎一樣大的巨大鈴鐺……他走過去輕輕推了一把,那鈴鐺隨之發(fā)出冰凍中特有的鈍響,響聲在寒風中被傳出很遠的距離。 聲音和他在夢里聽到的一模一樣。 茯神幾句確認他大概是因為某種原因偶然進入了某個軀殼中,親眼目睹了那晚發(fā)生的一切——唯一令人失望的是,那種情況下他也沒能遇見二號試驗體真身出現(xiàn)。 “這鈴鈍了?!?/br> 低沉的男聲在茯神身后響起,沒想到身后還站著個人,他被嚇了一跳,回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狼站在自己的身后—— 茯神有些驚訝:“你怎么在我后面?” “我一直在你后面,”狼說,“只是你在想自己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我?!?/br> 茯神想問你走我后面干嘛,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狼說:“你弟弟擔心你,讓我來看著你——語氣很不客氣,我不知道他憑什么有膽子指揮我?!?/br> 茯神看了眼廟內(nèi),不知道以諾切跑哪去了,他也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來回應(yīng)狼。 “所以我來看著你是出于我個人的意愿。”狼伸出手,借著身高的優(yōu)勢從茯神身后推了推那鈴鐺,叮當?shù)膼烅懼?,他說,“進去吧?!?/br> 茯神愣了愣,回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始終沒動,就像是在等待著他先動一樣—— 茯神走進廟里。 果然聽見身后有跟上來的腳步聲。 “你不問我在想什么?”茯神問。 “為什么要問?” “一般人出于好奇心可能會問一問?!?/br> 狼“哦”了一聲:“你剛才在想什么?” 真敷衍啊。茯神微微瞇起眼:“我不告訴你?!?/br> 出乎意料的,跟在他身后的人笑了:“真是個任性的小鬼?!?/br> 茯神聽著他的笑聲有點走神,微微抿起唇:“從我把第一個黑袍人的腦袋從頭上割下來的時候,其他的人躲我都來不及,你呢?” “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多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類,所以我不認為你殺死的那些是人——如果是,我就會出手阻止你;但是如果不是,那么嫌棄你的行為則顯得愚蠢。”狼頓了頓,“況且他們也殺了我們的人,死的不冤?!?/br> “你覺得他們不是人是什么?” “懶得猜,死都死了?!?/br> “你不怕我下手這么狠總有一天把毒手伸向自己人?” “你想嗎?” “不想?!?/br> “那就行了。” “但是從這偏激又暴力的行為側(cè)面獲悉可以看出我不是好人?!?/br> “不關(guān)心,”狼說,“你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將我兩名手下的遺書從廢墟里帶了出來,這樣就夠了?!?/br> “……” 但你不知道將他們變成“遺書”主人的人也是我……借著廟中屋檐投下的陰影遮掩,茯神苦笑了下,卻識相地閉上了嘴。 金廟里空無一人,試驗體當然也是沒有的。 整座廟宇就像是一座廢棄的死城,陰森森的,風吹過讓人感覺冷到骨子里。 茯神跟狼來到后院時,很多人已經(jīng)聚集在了一個水池跟前,那白色的水池上方是恒河女神的雕像,水池旁邊鋪著一塊塊巨大的原石,只是石頭的棱角已經(jīng)被過去那么多年來來往往的人們踩得圓滑,地上有些濕潤——哪怕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水池也并沒有被凍結(jié),水源源不斷地從水池上方的恒河女神像手中的瓶中倒出,水花晶瑩四濺:這就是恒河的水源必經(jīng)出水口。 水從這里流向恒河,匯聚成印度人的母親河。 茯神走到一旁坐下。 在他的不遠處狼開始脫身上的衣服,直到脫得一絲不掛,他才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走向了漂浮著碎冰的水池里。 池水比眾人想象的深,當狼一步步深入,池水逐漸蓋過了他的小腹,他站在池水的中央緩緩閉上了眼。 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他,良久,他睜開了眼,淡漠宣布:“沒覺得有什么不同,再找其他方法吧?!?/br> 眾人臉上的期待瞬間被失望替代。 茯神小小地呼出一口白霧,就知道沒這么容易。 “神拋棄了他的子民,”坦卡說,“這個世界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太陽消失,月亮沉沒,北極圈地平線消失,恒河水失去了神圣的作用……” “冰雪降臨,瘟疫橫行,萬物滅絕,生靈涂炭?!鄙?紶柨奁似饋?,“我們該怎么辦?” ??紶柨奁晫⒅車膲阂值臍夥绽氲燎八从械纳顪Y。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還是有辦法的。” 黑暗之中,醫(yī)生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眾人經(jīng)過頭去,只見始終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少年站了起來,然后在他們的注視下來到以諾切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項鏈給我。” “做什么?” 以諾切也平靜的回視他。 這是他們兩個小時以來的又一次對話,兩人都顯得冰冷又僵硬。 “許愿,時間再到轉(zhuǎn)一次,不要讓愛莎碰那水燈就沒事了?!避蛏裾f,“我還能順便提醒你們防范半夜被人偷襲。” 愛莎捂著嘴,眼中盈滿了淚水,不停地說著對不起這樣的話,看上去她也很希望還能有機會將一切的還原……眾人看上去也對于茯神的提議很心動:不僅不會有人員傷亡,還能拿掉接下來會加在他們身上的負面影響,怎么看都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更何況現(xiàn)在他們的狀態(tài)想要對付二號試驗體,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超級士兵的體能都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 就像今天早上出發(fā)前決定的一樣,問題必須在今天之內(nèi)得到解決。 于是,也想不出有什么辦法的以諾切猶豫地將項鏈拿出來,放在茯神的手掌心。 茯神將項鏈拿起來,微微瞇起眼,那雙始終顯得深邃的黑色瞳眸之中難得再次出現(xiàn)了一絲絲的光,然而那光很快黯淡下來,他閉上眼,開始下達時間回溯的命令—— 項鏈在他的手中搖晃了下。 一陣寒風吹過,吹起廟宇后院之中的積雪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藍色的寶石在搖擺之中輕輕轉(zhuǎn)動,良久,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周圍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低頭看看自己像是沒反應(yīng)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茯神睜開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而下一秒,以諾切卻已經(jīng)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將項鏈搶了回來,他死死地瞪著茯神:“當需要付出的代價遠遠超出了你能夠付出的情況下,請求時光回溯的功能就會被直接視為無效命令——” “……” “就連返回阻止小胖傷害玉城順便拯救一堆被一號試驗體的性命這種事你也只是付出了一只眼睛……” 茯神的沉默中,以諾切瞇起紅色的瞳眸,同時用危險的聲音問—— “你剛才到底下的什么命令?” 第六十三章 茯神有些錯愕。 他從沒有想過時間回溯這個力量還會受到他本身個人的限制,并且看上去在此之前無論是通過什么渠道總之六號試驗體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他什么都沒說,就好像在等著他擅自行動然后出洋相。 這怎么可能? 茯神本來認為,既然這是屬于他的能力,那么他需要付出的最大的代價最高不過是獻出他的生命。 難道這樣的想法有錯? 此時面對以諾切的提問,茯神沒有明確的回答,因為從以諾切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其實此時此刻他們兩人大概已經(jīng)心知肚明,于是此時只是陷入自我糾結(jié)困擾的狀態(tài),茯茯神略顯得敷衍地說:“就是之前說好的命令,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失敗,是不是時間回溯需要付出的代價不僅跟事件的嚴重程度有關(guān),還跟時間倒轉(zhuǎn)的長短有關(guān)?” 茯神并沒有在強行辯駁。 現(xiàn)在他真的有這樣的疑惑。 前兩次,無論是救小胖玉城還是救愛莎,他只不過是把時間往回倒轉(zhuǎn)了幾個小時而已——很早以前以諾切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關(guān)于時間回溯這個能力的正確使用方式,就像是阻止血管出血時需要緊緊勒住血管的最源頭位置,努力地抓住事件最關(guān)鍵的源頭,將大事化小,然后時間倒轉(zhuǎn)付出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收益。 茯神也一直是按照這個規(guī)律去做的,無論是救玉城小胖還是救愛莎,他都成功了。 但是這一次他卻失敗了。 如果真的是按照最開始的說法,時間回溯的難度向來只與扭轉(zhuǎn)的事情本身的嚴重程度有關(guān),那么“回到五十年前摧毀弗麗嘉”這個命令從理論上來說只不過是銷毀一段程序而已,茯神并不認為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來完成這件事。 但是現(xiàn)在他需要從新的角度來考慮這件事情了——比如其實“需要付出的代價價值”算式中還包括扭轉(zhuǎn)的事情后續(xù)影響這一項呢? 那么伴隨著時間的發(fā)展,“摧毀弗麗嘉”這個命令后續(xù)巨大到牽扯到了第二研究所的建立,六個新試驗體的誕生,地球的毀滅,還有幾十億人的生命……如果把這一系列的后續(xù)發(fā)展也同樣考慮到“事情的嚴重程度”這一范疇內(nèi),那么其所要付出的代價,理所當然會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 想到這,茯神又想起剛才以諾切說的“就連返回阻止小胖傷害玉城順便拯救一堆被一號試驗體的性命這種事你也只是付出了一只眼睛”這樣的話——看,他就直接毫不猶豫的將這些本應(yīng)該屬于“后續(xù)影響”的事情計算在內(nèi)了。 ……這個騙子。 此時任由以諾切冷漠地看著自己,茯神卻仿佛看不懂這樣的表情似的,再次伸出手:“項鏈拿來,我再試試。” 以諾切搖搖頭:“機會有第一次你錯過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我不信任你了?!?/br> 茯神露出個荒唐的表情,他縮回了手:“你什么時候信任過我?” 信任的話,就不會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一句真話。 以諾切似乎很不高興茯神做出這樣的指責,他稍稍抿起唇瞪著茯神,茯神也不甘示弱的直視回去,此時場面一時間變得凝愁起來—— 來到了圣水源頭超級士兵身上的瘟疫卻無法洗,二號試驗體不知所蹤,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金廟之中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最后,就連被視為救命稻草的茯神都沒有辦法順利施展他的能力:一切的事情看上去就像是幸運女神也伴隨著世界的毀滅而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劇本只需要按照怎么倒霉怎么來發(fā)展就對了。 一行人不死心的跳進圣水里又試了幾次,在發(fā)現(xiàn)狼說的話并沒有假后,抖抖身上的冰渣穿衣服重新回到了正廟的大廳——雖然正廟那尊起舞的濕婆神相就像是二號試驗體在對他們展開無情的嘲諷,但是他們好歹有了個能遮風擋雪的建筑,??紶柹鹆嘶?,人們圍繞著火堆坐下來,想到今晚還要繼續(xù)飽受瘟疫摧殘,相對無言。 “圣水需要從濕婆神的發(fā)間流淌,受到祝福,才能算是真正的圣水,”??紶柖⒅鹫f,“如今神明離開,那么圣水失去了圣潔的效力,大概也是理所當然?” “沒那么玄乎,”以諾切說,“請用科學的角度?!?/br> “接觸瘟疫的方式在二號試驗體的身上,畢竟最開始的瘟疫之源就是他?!碧箍鏌o表情道,“放毒的人身上永遠帶著解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