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象一下如果有個人莫名其妙就在自己嶄新的豪車上暈過去甚至直接狗帶,茯神就萬般同情e教授怎么就攤上了他這么個禍害……正好心地琢磨著要不要回伊甸園收拾一下爛攤子好歹找個沒人的地方妥善安置“遺體”,這時候旁邊有一條手臂纏繞上他的腰間,茯神被帶得身子一歪腦門撞上一副結(jié)實的胸口—— “你們跟他說這些做什么,反正都是虛擬的世界,用得著在乎他們的感受?” 以諾切用滿不在乎甚至聽上去稍微不滿的聲音說。 小胖和玉城他們大概是覺得有些尷尬沒說話,茯神只好推開以諾切然后用息事寧人的語氣說:“我又沒說要回去,你急什么?……手拿開,別動手動腳。” “你真不回伊甸園了?”小胖問,“之前不讓你去鬧得厲害非得去,現(xiàn)在讓你去你又不去了,中二病???” 茯神拖下拖鞋準確地往小胖的方向扔去,只聽見“啪”地一下小胖“哎呀”一聲,茯神滿意地坐直后道:“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我跟e教授沒辦法溝通,老拖延著也不是辦法,想到方式讓他開口告訴我程序修復方法之前,就不要去浪費時間了?!?/br> “你花那么久時間都在那邊干嘛了?”以諾切勾住茯神的下巴讓他的臉轉(zhuǎn)過來對著自己。 “曬太陽?!避蛏裾f,“那邊太陽可好了,陽光明媚?!?/br> 小胖:“欠揍?!?/br> 茯神:“在那邊我眼也不瞎,吃的東西也多,葡萄酒和鮮嫩多汁的牛排,還有麻辣香鍋番茄炒蛋鍋包rou紅燒rou酸甜排骨?!?/br> 玉城:“我也覺得是欠揍。” 以諾切:“我還沒問你之前那個吻痕哪來的?!?/br> “……” “嗯?哪來的?” “喝多了不知道誰弄上去的?!避蛏衩鏌o表情道。 趙衡換了個坐姿,瞥了一眼以諾切的臉色然后說:“這才是真的欠揍,前面那都不算?!?/br> 茯神感覺到下巴上的手挪開了——大概是沒想到他能做出這么誠實的回答,以諾切沉默了下后說:“你上次信誓旦旦地說你能解說,現(xiàn)在就給我這么個答案,這也叫解釋?” “別激動,”茯神摸索著摸了把某張這會兒湊得離他很近的臉,拍了拍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你也說了,都是虛擬的,你犯得著跟他們較勁嗎?” 茯神成功地用以諾切自己的話堵了他的嘴,后者吃了個啞巴虧嘴巴上能掛秤砣似的撅著嘴踢正步氣呼呼地走了,留下茯神一個人面對小胖他們的拷問—— 茯神倒是好不容易能松一口氣,也不知道以諾切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察覺了什么,他變得比以前更加幼稚外加黏糊……雖然茯神偶爾會因為某段程序換亂把他跟e教授搞混,但是他這樣一折騰,至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茯神就不會再搞混了。 畢竟脾氣一個成熟得在天上,一個幼稚得在地下——不過以諾切是不是有意識的做出這種區(qū)別于e教授的舉動,茯神倒是不愿意多想,因為往往稍微往這方面多思考一下,都會讓他覺得莫名的毛骨悚然。 以諾切走了以后茯神才感覺自己能正常呼吸了,再加上也很久沒有在放松的狀態(tài)下和小胖他們好好聊天了,坐在休息室里烤著火爐和他們說了會兒話,小胖嫉妒地問:“伊甸園里的太陽感覺真實嗎?” 茯神想了想點點頭,半晌后又說:“其實和現(xiàn)在沒區(qū)別,就是暖和。” “吃的呢?” “你們現(xiàn)在不也瞎掏翼龍蛋吃嗎,雞蛋和那個有什么區(qū)別,少個番茄而已,搞不好你們都找到比番茄更好吃的替代品了——我剛才那樣說是專門氣以諾切的?!?/br> “你氣他干嘛?” “他太煩人。”茯神說,“你見過這么幼稚的試驗體?一直問問問問個沒完,那么大個人了,莉莉絲都沒他問題多?!?/br> “他平常話不是很多,”小胖說,“也就你在的時候特別多一點。” “喔?!避蛏顸c點頭,“你胳膊肘往外拐了?!?/br> “什么往外拐,我說真的,”小胖拍拍茯神的膝蓋,“你不在的時候不是必要他基本不跟別人說話,前段時間最開始動手開墾荒地遇見很多麻煩,他連續(xù)四十多個小時沒休息一直在前線,超級士兵都輪換了三批,我還以為你們試驗體真的超神了——后來問濕婆才知道,其實試驗體也是需要休息的?!?/br> 茯神稍微沉默了下。 “現(xiàn)在是原始社會制度,能者多勞,能者為上,”小胖說,“所以大家都很尊敬六號試驗體,不是因為他身份特殊,而是因為他真的有領(lǐng)導能力?!?/br>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 “讓你別欺負他。” “我沒欺負他,我有那個本事我還當瞎子?” 小胖說不出話來了,趙衡一臉“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的模樣,說:“弗麗嘉,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但是如果還是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回伊甸園,最好還是注意一下程序延續(xù)的問題,否則一旦你在伊甸園里的設(shè)定超時銷毀,你再進去恐怕就要被安排另外一個身份了……” “……” “到時候又從新再來,你也說過e教授很難搞……好不容易認識了,就別輕易放棄機會?!?/br> 趙衡說完被玉城踢了一腳,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旁邊的人對著自己呲牙咧嘴的就好像他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趙衡莫名其妙。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問怎么了,這時候坐在他們對面的茯神稍微想了會兒后,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起來點點頭說:“知道了?!?/br> …… 他們在休息室里坐了挺長的時間,小胖把最近發(fā)生的事都全部告訴茯神——什么基礎(chǔ)基地的建設(shè)擴張啦,大家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穩(wěn)定開始學習融入新世界之類的,從這些事的樂觀程度茯神猜測這應該是刪減過后的版本,但是他也沒有去追問,也就是聽著,不反駁。 差不多到晚餐的時候他才說自己累了,讓小胖扶他回臥室,小胖扶著他一路回去了,臥室里空無一人,不知道六號跑到哪去了。 ……呃。 倒不是說茯神就覺得以諾切一定會在這里。 畢竟這是他的房間而不是以諾切的。 只是每一次他醒來的時候,某個人都很恰巧地會在旁邊等著,所以……算是習慣了吧。 茯神來到床邊,摸了摸,順著冰涼的床單一路摸到的是玩偶型亞當,伸手摸了摸“亞當”的腦袋,他偏了偏頭:“還生氣?”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當然了,亞當又不會說話。 “你在跟誰說話?”小胖用充滿惡寒的聲音說,“以諾切不在這里,你摸的是長了個六號試驗體腦袋的亞當?!?/br> “我知道,我還能把他們弄混淆???”茯神縮回手,“開玩笑的,我沒事,你回去吧?!?/br> 小胖反復跟茯神確認了幾次他沒事之后,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不遠處的房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響起后,房間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茯神又伸出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亞當?shù)哪X袋——試驗體透露上的毛發(fā)從他手指間滑過,真實的,柔軟的…… 熟悉的 床中央黑發(fā)年輕人的眼固定在房間的某個陰暗角落,此時此刻大概是誰都猜不到他究竟想到了什么。良久,他撈起了亞當沉重的手臂,作出了一個準備縮進他懷抱的姿勢,但是在這個動作做到一半時,他又矛盾地停了下來。 大約是幾秒后,他伸出手,仿佛有些嫌棄似的將那沉重的試驗體從自己的身邊推開,下定了決心似的抓過一個枕頭擋在自己和試驗體中間,他這才掀開被子縮了進去,閉上眼。 是真的準備睡覺。 而不是到伊甸園的世界里去。 甚至做好了所謂“兄弟沒有隔夜仇”明天就低聲下氣去給某個人道歉的準備—— 老老實實的睡覺。 茯神閉上了眼。 百分之一萬的確定自己沒有進入伊甸園也沒有觸發(fā)進入伊甸園條件的可能,但是就這種情況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夢到的伊甸園。 他夢到出現(xiàn)在e教授那輛車的后座上,“楚墨白”還坐在副駕駛上不省人事,e教授剛開始是跟他說話,說的什么茯神聽不見——他就像是一個完完全全被抽離的旁觀者,看著e教授對著他的空殼說話,然后因為一個不經(jīng)意的小動作觸碰到他,再看著e教授愣了一下,然后將手伸向他軀殼的額頭。 茯神也很八卦地撅起屁股湊近了跟著看。 這樣近的距離足夠他看見e教授臉上從之前的遲疑變成瞬間的凝重,e教授放下了手,從他的口型來看大概是叫了兩聲楚墨白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后,他將大概已經(jīng)停在路邊很久的車子發(fā)動了。 從車子震動的頻率來看,大概是有人把一腳油門踩到地。 車子像是飛機似的射了出去。 茯神坐在后面,明知道自己是一縷不知道什么都東西的意識體卻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去摸安全帶,然后他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在一個轉(zhuǎn)彎處速度過快的車一個重重的甩尾后呈現(xiàn)螺旋狀直接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的時候茯神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e教授跟他不一樣,e教授是人,是人,都會死的。 在這個想法竄入腦內(nèi)后,茯神條件反射地從后座伸出雙手撲向了駕駛座上的男人。 緊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 然后眼前一片漆黑,茯神的心仿佛也跟著深入冰冷的湖底——之前信誓旦旦說的什么“只是虛擬世界的虛擬人物”這樣的話都不算數(shù)了,他滿腦子只剩下“完了都怪我”這五個字,難過得比自己去死更加難過。 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第一百一十六章 茯神在拼命大喊著以諾的名字,他還叫他教授,但是眼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畫面只是在他的腦海中定格在車子翻出去的最后一幕——茯神心知肚明,這種程度的車禍,坐在這里的只要是普通人類,恐怕都難逃一劫。 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光想到這一點他整個人都慌得不行,理智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也忘記了如果e教授真的年紀輕輕就因為車禍死了后面還能有他們這些亂搞的試驗體什么事兒,世界末日當然也不會再有……簡直可以是另外一個角度的皆大歡喜。 ——但是這些通通被茯神拋到了腦后。 他在黑暗中奔跑,聽見自己的胸腔之中喘息聲像是破舊的拉風箱似的響起,他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悲傷得喘不過氣,邁出每一步都都很吃力,仿佛下一秒隨時都會狼狽地倒地……而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堅持在叫著以諾的名字—— 用那種極為恐慌,害怕失去的語氣。 他知道自己很反常,因為以諾對于他來說應該只是在虛擬的世界萍水相逢的一段情緒而已,無論是面對他的任何遭遇,他都不應該擁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 “以諾……以諾,教授!” “……” 男人沉默地站在床邊,冷眼看著陷入夢魘的黑發(fā)年輕人掙扎著,他眼中沒有想要將他從噩夢中喚醒的仁慈,男人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越發(fā)平靜地看著他叫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以諾。 冷汗順著黑發(fā)年輕人的額跡滑落,這汗水沾濕了他的眼角,再順著眼角的痕跡滴落——看上去就好像是黑發(fā)年輕人哭了起來……而作為試驗體,他不應該會哭的,就連養(yǎng)父母離世,他也沒有哭過。 ……嘖,就算要哭,也不能為了一個莫明奇妙的變態(tài)吧。 想到這,站在床邊始終無動于衷的男人終于動搖了,他彎下腰伸手摸去了黑發(fā)年輕人眼角的透明液體——只是汗而已,六號試驗體默默地提醒自己,但是他還是按耐不住一陣陣的煩躁,原本還算溫柔替做噩夢的人擦拭汗水的手一頓,微微彎曲的指節(jié)放松開來,手掌放松開來,緊接著—— 啪! 一個巴掌不輕不重地落在了沉睡的人的臉上。 帶著深深悲傷的夢囈戛然而止,那雙沒有焦點的雙眼猛地睜開,只有劇烈起伏的胸口作為茯神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噩夢的證明……他抬起手,摸了摸被打了一巴掌還有些發(fā)麻的臉:“以諾切?” 茯神臉上的肌rou放松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故作輕松的戲碼其實早就被拆穿了,他只是抬起手顯得不那么刻意地擦掉了額角的喊,眼珠子轉(zhuǎn)了下:“有何貴干?” “我才想問你有何貴干,”站在床邊的男人囂張地抱起手臂,用挑釁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半坐在床上的黑發(fā)年輕人,“你剛才做噩夢了,一邊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一邊在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