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茯神擦汗的動作一頓。 想了想后說:“不可能。” “你叫的以諾,而不是以諾切,我聽得很清楚?!?/br> “你聽錯了?!避蛏駡猿终f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摸索著下床穿上了鞋子,“我是做了個噩夢,但是那是很荒唐的內(nèi)容,我沒理由相信更加不會在夢里哭出來,因為我知道那是假的?!?/br> 是的,以諾切的那一巴掌倒是把他的理智找回來了,他突然想起e教授是不會死的——至少也不會是在年紀(jì)輕輕的時候因為意外死去,所以他夢見的大概只是他夜長夢多的表現(xiàn)罷了,沒有車禍,也沒有e教授的死亡,什么都沒有。 一定是這樣的。 茯神一邊胡亂穿上鞋,感覺到站在自己床邊的人橫著不動,他伸手拍了拍他:“我睡了多久?” “很久?!?/br> “難怪,”茯神面無表情地說,“餓了,帶我去吃點東西吧?” 以諾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將茯神重新拎起來放回床上,又把他的鞋子給脫了下來,茯神掙扎了下卻逃不過對方的力道:“做什么?真的餓了,不信你摸下我肚子——” 以諾切一邊手拽著茯神的赤腳,另外一邊手也不客氣的伸過來摸,而且是直接將茯神的襯衫掀起來直接觸摸到對方平坦的小腹,摸著摸著氣氛就變的有些微妙——原本的試探變成了曖昧的摩挲,正當(dāng)他想要把手繼續(xù)往上身,就被茯神一把摁?。骸案墒裁茨悖俊?/br> “胃在上面,我摸摸是不是真的空了?!?/br> “摸個屁,滾?!避蛏駥⒛腥说氖謴淖约旱囊路旅孀С鰜?,“真的餓了,你讓我去吃東西,這是要把我囚禁在床上?” “這說法真色情,滿腦子都想的什么?”以諾切冷靜道,同時茯神感覺到溫?zé)岬耐闲匦卤惶椎剿哪_上。 茯神:“?” 以諾切:“剛才你鞋穿反了,換過來而已,沒人要把你囚禁在床上?!?/br> 茯神:“……” 虧他像個智障一樣拼命證明自己真的餓了,這人也配合得很——當(dāng)他白癡吧? 茯神不滿地陷入沉默,穿上鞋后跳地上,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正在考慮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邁出第一步,這個時候從身邊伸來一只大手將他的手牽?。骸斑@邊?!?/br> 茯神“哦”了一聲,不懷疑有他的跟著以諾切往外走,兩人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聲音很長一段時間緩解了沒有人說話的尷尬,直到以諾切主動打破沉默:“剛才夢到什么了?” 茯神不假思索道:“車禍?!?/br> “喔,誰?” 茯神將腦袋轉(zhuǎn)開,然后被身邊的人掐著下巴搬回來,他露出個無奈的表情:“e教授?!?/br> “喔,”以諾切點點頭,頓了下,然后用有點期待的語氣說,“看你剛才夢里那么著急,那家伙是死了吧?死了好啊……” 茯神伸出手拍掉以諾切的手,后者輕笑出聲絲毫不為自己的惡意被看穿而感到尷尬,而是順勢摸了摸茯神因為剛睡醒而顯得有些蓬松的頭發(fā):“真死了也不關(guān)你的事,你找什么急?” “因為我在這里,所以在伊甸園里的軀殼陷入了昏迷,教授發(fā)現(xiàn)了,好像是急著送我去醫(yī)院路上出了車禍——” “……你這夢做的前因后果挺完整的???” “……” “你一個試驗體,無論是失蹤了還是昏迷了有什么值得擔(dān)心的?。空嬗羞@種事,嚇成這樣我看那個e教授就是不夠成熟淡定……” 茯神懶得聽他瞎逼逼,也不想辯論e教授把他當(dāng)正常人類這件邏輯上的事情,此時兩人已經(jīng)步入了餐廳,因為不是飯點,餐廳里很安靜,以諾切告訴茯神仙在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餐廳里開著窗,可以聽見外面寒風(fēng)陣陣將窗簾吹的鼓鼓作響,有翼龍在鳴叫的聲音。 茯神被引導(dǎo)著來到一張餐桌前坐好,以諾切甚至體貼地給茯神拉開了椅子,然后在他耳邊問:“想吃什么我去給你拿?蔬菜?像是牛rou的恐龍rou還是像是雞rou的恐龍rou?煮的還是炸的還是烤的還是蒸的?” “想要蔬菜和rou,隨便什么rou,最好是像牛rou的——” “但是非開餐時間只有生魚片?!?/br> “……” “哈?!?/br> “你耍我?” “是啊?!?/br> “幼稚?!?/br> 茯神皺起眉,同時他聽見了走路的聲音,那個聲音并沒有離開太遠(yuǎn),沒過一會兒以諾切就回來了,茯神聽見有盤子落在餐桌上發(fā)出的沉悶聲響,放在桌子上的手被冰冷的餐具碰了碰:“現(xiàn)在就是物資缺乏的時候,別任性,晚餐時間我再給你弄點兒好吃的……” 茯神摸索著餐具插起食物塞進(jìn)嘴里—— 生魚片是很好吃,但是在連續(xù)吃了幾個月生魚片后,突然某一天吃到了烤熟的牛rou,這種經(jīng)歷之后還能淡定接受繼續(xù)吃生魚片這落差的都是神仙……所以茯神很艱難地將魚rou吞咽下去后:“水果總可以給一點吧?” 以諾切思考了下,考慮到建筑的背面滿滿的爬藤植物上面結(jié)滿了可食用的果實,而采摘那些果實對于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他沒有拒絕茯神的這個要求,叮囑茯神坐在這不要亂跑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走的時候沒忘記叮囑餐廳門前的守衛(wèi)看著點里頭的那個,無論他用什么理由都不許答應(yīng)他讓他獨自離開餐廳。 …… 以諾切確定他離開的時候,黑發(fā)年輕人確實有好好地坐在餐桌上。 所以在他帶著果實回來,看見餐桌后面空無一人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又被騙了被茯神支開然后他又去做什么可怕的事,但是看了眼餐廳餐廳外的守衛(wèi)都是一臉無辜表示沒有人進(jìn)出過,此時一陣寒風(fēng)吹來,窗簾被吹起,以諾切看向窗戶的時候,腦海中各種愚蠢的猜測讓他把自己嚇了一跳,嚇得程序差點兒停止運作那種程度。 雖然是試驗體,但是并不代表茯神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會出什么問題——而且他現(xiàn)在用的確實是最后一個軀殼沒多的給他繼續(xù)瞎逼浪費了。 于是以諾切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腳下踏著火焰沖向窗邊—— 于是大約是三秒后,他看見身穿單薄的襯衫坐在窗楞上,正端著一盤生魚片喂一只撲打著翅膀的幼年翼龍的黑發(fā)年輕人。 寒風(fēng)吹來,他散落的發(fā)飛舞,耳環(huán)若隱若現(xiàn),那張精致的側(cè)臉和翼龍粗糙的丑臉形成的非常鮮明的對比—— 如果現(xiàn)在以諾切不是氣得快吐血的話,他也會覺得眼前的這一幕蠻有欣賞價值的,但是他顯然顧不了那么多,提心吊膽三兩步上前一把抱住黑發(fā)年輕人的腰將他從窗棱上拖下來,同時爆罵:“cao你媽,你干什么!” 茯神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盤子飛了出去,翼龍受驚驚叫著飛走—— “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爬那么高喂鳥你他媽是不是有???” “這里很高?” “廢話,你聽見盤子落地的響聲了嗎?!” 以諾切咆哮聲剛落,窗外這才響起一聲幾乎不可聞的瓷器落地四分五裂的破碎聲。 “……抱歉,”茯神說,“我也不知道這里那么高,你也不用那么激動,剛才把我嚇了一跳——” “你有臉說老子把你嚇了一跳?老子去拿個東西轉(zhuǎn)頭回來你就不見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死了?。?!” 以諾切越吼越大聲,如果茯神看得見,大概就不會錯過此時此刻他臉上的滔天怒火—— 但是茯神看不見。 所以他沒有被嚇得瑟瑟發(fā)抖。 他只是愣了愣后,伸出手摸摸男人緊繃的下巴:“你不是說我一個試驗體,無論是失蹤了還是昏迷了沒什么值得擔(dān)心的啊?真有這種事,嚇成這樣就是不夠成熟淡定……” 以諾切:“……” 茯神垂下手,想了想后說:“相比之下e教授以為我是人類,突然昏迷,應(yīng)該更加著急吧?” 以諾切:“我是你什么人他是你什么人?!你這對比有問題!” 茯神:“……不行,果然我還是要回伊甸園交代下后事?” 以諾切突然有一種活生生被打臉的感覺,而且還是他自扇巴掌的那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放心吧,我只是去一去就回來。 我保證我回來的時候,這個世界并不會有什么不同——就好像無數(shù)次我從伊甸園中醒來時一樣,我只是做了一個夢,而你站在夢境的外面,安心的等待我睜開眼,然后告訴我,在我離開的這些時間里,又發(fā)生了什么。什么樣的植物出現(xiàn)了;什么新物種誕生了;人類的領(lǐng)地又?jǐn)U張到哪里了;按照地球編年史的參考,這個全新的世界現(xiàn)在又應(yīng)該處于哪個版本的遠(yuǎn)古時代…… 雖然經(jīng)常說話不算數(shù)言而無信,也拿不出什么有利的保證來說服你,但是—— 你愿意相信我嗎? “——我不愿意?!?/br> 站在床邊的男人聲音低沉而冷酷—— “我說,我不愿意。因為你這個人在我這里的信用度已經(jīng)是負(fù)數(shù)了,如果我是一座銀行,那么你現(xiàn)在妥妥的已經(jīng)被限制出境,還想去伊甸園?”以諾切用“你當(dāng)我白癡啊”的語氣說著,伸出手掐住茯神的臉,“靠刷臉已經(jīng)不管用了哥哥,說點什么讓我心動的,或者是做點什么讓我心、服、口、服的……” 茯神不懂為什么有人可以猥瑣到靈魂把自己說的一句正常的話都帶著沾染上了猥瑣的氣息。 “我每次去不都好好的回來了嗎,這次也不會有什么不一樣的?!避蛏裾f,“只是放心不下所以回去看看。” “放心不下誰?” “……” “你跟我說你放心不下另外一個男人,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又讓我放心你讓你一個人去我沒辦法干擾到的地方跟他單獨見面?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沒有?!?/br> “不然你就是把我當(dāng)傻子。” “也不是?!?/br> 以諾切冷哼了一聲,在床邊坐了下來,茯神欲言又止,最后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以諾切,以諾不僅跟你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你的性格、甚至是做事的方式都很有可能是繼承他的,你們很像,有時候像到我……” “你要是說像到根本分不清楚我們誰是誰,你就死定了?!?/br> “……” 茯神閉上了嘴。 “我是我,e教授是e教授?!币灾Z切固定住茯神的腦袋將他的臉轉(zhuǎn)向自己,“要不是你瞎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看清楚我,無論是我從前的軀殼還是性格,我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家伙不一樣……弗麗嘉,你怎么回事?伊甸園影響你了嗎?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么嚴(yán)重的感知判斷錯誤?” “……我不知道?!?/br> 他只是在說實話而已,剛才將他從窗戶上拽下來的時候,大概有那么一秒在茯神的腦海里清晰地印出了以諾切又驚又怒的一幕,那個樣子……和在他夢境里的以諾完美重合了。 雖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應(yīng)該分清楚六號試驗體是六號試驗體,而e教授則是另外一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把他們弄混——最好的證據(jù)就是,如果是任何一個剛認(rèn)識幾天的陌生人來勸說他放棄他進(jìn)入伊甸園最初的目的,他肯定是不會聽從的……但是伊甸園里的e教授和伊甸園外的六號試驗體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里里外外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有意無意地試圖說服他—— 最終他終于動搖了。 他居然動搖了。 這讓他感覺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