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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師夫人煉成記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身后,傳來何漱衣空靈有質的低喃:“原來如此……是她……”

    何漱衣暗下了決定,她要去探探章姨娘,弄清楚真相。

    有永晝安撫桃夭,何漱衣不必多費口舌。而探探章姨娘的事,她也不想把國師府的人喊上。

    她終究是習慣了獨來獨往,這兩年來都是這樣。

    謊稱要回房休息,何漱衣獲得了單獨行動的機會。

    她問詢了府里的婢女,從她們口中得知,章姨娘沒有回房,而是去靈堂里陪她女兒了。

    靈堂設置在后院的一角,結合這府邸的風水,恰是陰氣最重、圍滿成圓之地。

    白幡在風中發(fā)出獵獵的悲音,何漱衣穿過回廊,走進慘白一片的靈堂。

    白底墨黑的“奠”字,雪白寒涼的蠟燭,簌簌陰風,裹著挽布的黑色棺材……這樣一幅毫無溫度的畫面,朝著何漱衣?lián)錃⒍鴣恚ǜ裨谒难矍?,伴隨著耳畔婢子們的嗚咽哭聲。

    章姨娘就跪在棺材前的那個蒲團上,雙手顫抖的抓起三炷香,舉在面前自言自語了良久,插到了香爐中,盯著棺材用袖子抹眼淚。

    察覺到有人進來,章姨娘回頭,發(fā)現(xiàn)來的竟是不久前奚落了她一通的何漱衣。

    章姨娘的哭臉立馬變成怒臉,起身質問道:“小冤家,你來干什么?亂走亂闖,你還有點客人的樣子嗎?”

    “何必動不動就對客人發(fā)火,如你這般,也同樣沒有主人的樣子……”

    “你……”

    “章姨娘?!焙问麓驍嗔苏乱棠锏男踹叮婕喯碌淖旖?,挑起一抹冰冷。

    “我本以為,你喪女之后會心痛的一蹶不振,可是看你現(xiàn)在的氣色,反而比兩天前要好了,這是為什么……”

    章姨娘是個虛榮心很強的人,喜歡聽溢美之詞,可畢竟是死了女兒,又被何漱衣連夸帶質問的想,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氣色再好,也好不過你一個年輕姑娘。你說你這如花似玉的年紀,把臉給遮起來干啥?沒得把自己弄丑了!”

    “我長得丑,所以才遮蓋住面容。”何漱衣答。

    章姨娘半信半疑的打量她。

    何漱衣走近了章姨娘,從她的臉上嗅到一股nongnong的甜香味。

    她道:“你的胭脂很香?!?/br>
    提到這胭脂,章姨娘的神情就得意起來,卻還帶著點異樣的心虛。

    何漱衣趁勢說:“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細膩香甜的胭脂,如果使用了,不知會不會稍稍漂亮一些……”

    章姨娘審視著何漱衣,低低笑問:“怎么的?你是想試試?”

    “如果可以的話,確實很想,就怕章姨娘不愿意分我一點……”何漱衣低下了頭,懇求的瞥著章姨娘。

    章姨娘頓時就滋生了一股子優(yōu)越感,她一個快四十的人,被小姑娘求著討教美容的手法,她還真是駐顏有術啊。

    心里一得意,做事就隨性了,章姨娘帶著何漱衣去了自己房里,拿出一盒胭脂,用手指勾出一丁點,放在個小小的缽子里。

    她把缽子交給了何漱衣,“你先用用吧,這胭脂好著呢,還真能把人變得更美!”

    “謝謝章姨娘?!焙问赂A烁I?,嘴角微微的翹起。

    “章姨娘,不知這盒胭脂……是從何得來的。”她故意這么一問,只看到章姨娘的臉上頓時閃過不自然,又飛快的掩飾過去。

    “這個嘛,自然是我娘家的親戚給的,聽說是從西域樓蘭買回來的上品!”

    何漱衣眸底冷然,幽幽道:“果真稀有……”

    收好胭脂,何漱衣禮貌的拜別章姨娘,出了她的房間。

    在長廊下,她將這小小一團胭脂貼到鼻尖,嗅到的是和山洞里一模一樣的濃郁甜香。

    這味道是挺好,普通人聞著定覺得香,但若是放在修為深厚的巫師面前,只會讓他們覺得惡心。

    一抬眼,看見謝珩立在長廊的彼端。

    謝珩也注意到何漱衣,他行了過來,瞥一眼何漱衣手里捧著的胭脂,蔑道:“陰損!”

    “這胭脂里,摻了女子的精血……”何漱衣知道,謝珩一眼就看出來了。

    謝珩點頭,證明何漱衣沒有說錯,又加上一句:“還有這個顏色,紅的不舒服?!?/br>
    “嗯……就像是陪葬的紙人涂得紅臉蛋……”

    陪葬紙人的紅臉蛋?這個比喻,倒讓謝珩哭笑不得。

    ☆、第14章 姜還是老的辣

    何漱衣兀的說道:“國師大人其實早就猜到落花洞女的案件是誰干的……”

    “哦?”謝珩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何漱衣定定道:“國師大人在巫術方面的造詣登峰造極,沒理由我猜出來的,你猜不出來?!?/br>
    謝珩嘴角的弧度拉大,眼底卻寒了幾分,“既然如此,那么阿梨,你應該猜得到本國師為何不告訴永縣令?!?/br>
    何漱衣確定的答:“那只能說明,縣衙門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連你都沒把握能贏它……”她目露疑惑,“連你都對它畏懼,那該是何方神圣……”

    “呵,這也是我想知道的。能制造出這樣驚心動魄的殺戮,它到底是何方神圣?!?/br>
    何漱衣思量片刻,幽幽嘆了口氣:“你是國師,沒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我還要打聽微哥哥的消息,你自便吧?!?/br>
    謝珩沒說什么,目送何漱衣離去。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女人會背著他,做冒險的事。

    出了縣令府邸,何漱衣精神懨懨,心事重重。

    她暫時放下這宗案子,拿出了謝珩之前給她的二十兩銀子,在龍山縣里奔走,挨家挨戶的打聽微哥哥的消息。

    為了能得知到哪怕一點點訊息,她還找到了龍山縣的黑市,花了很多的錢。

    沒有人知道微哥哥的消息。

    連黑市都沒有給何漱衣答案。

    盡管她不斷的描述微哥哥的樣子,描述他的神態(tài),描述一切能描述的特征,卻仍舊一無所獲。

    早出晚歸,何漱衣在入睡前,還看到溫茗和永夫人坐在石桌旁聊天。

    一連幾天,他們好像都在聊,溫茗的笑容優(yōu)雅的像花一樣。

    這日,龍山縣來了兩個黑巫師,是永縣令請來做法驅邪的。

    兩個巫師皆穿著黑色的袍子,戴著青銅面具,面具還被制作成不同的表情。

    一人的是個笑臉,另一人的是個哭臉。

    謝珩知道他們是誰——黑教教主楊顯的使者。

    那些使者都是這個打扮,黑袍,戴青銅面具,面具是各種生動形象的表情。

    這副打扮被謝天認為是“閑得無聊”,也因此,謝天總罵教主楊顯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法事當日,何漱衣沒有去。

    她留在縣令府里,看著永縣令和謝珩他們離去,而永夫人也和她一樣,留在了府中。

    “我想給夜兒祈福,就不去了,讓章氏跟著老爺去?!庇婪蛉巳缡钦f,手里的佛珠被撥弄出清響。

    何漱衣似笑非笑:“這下章姨娘如意了……”怪不得早晨章姨娘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果然是把自己當成了正妻,想跟著丈夫一同拋頭露面。

    她還真像只麻雀,飛上枝頭了,就以為能和鳳凰比肩。

    捏了捏手心里的那枚大紅色耳墜子,何漱衣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

    爾后,她朝著永夜小姐的靈堂徐徐走去。

    今天的靈堂很冷清,往日里守靈的兩個婢女,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整個靈堂里就只有永夫人一個人。

    白白的蠟燭燒了大半,燭淚一滴滴的往下落,燭火后面的黑色棺材,靜靜的擺放在那里。棺材上的挽布被重新打了個花結,幾片雪白的冥紙落在上面。

    永夫人坐在棺材旁的蒲團上,看了眼裊裊熏香,撥弄念珠,口中誦念祈福的經(jīng)文。

    何漱衣悄無聲息的踏入,關上靈堂的屋門,默默走到永夫人的近旁。

    白皙小手輕觸棺材,目光如薄霧瀲滟,語調微涼似早秋荷葉上的露珠,“永夫人對永夜小姐,有感情嗎?”

    永夫人口中的經(jīng)文止住,她看向何漱衣,慈祥的笑道:“夜兒雖然是章氏所生,卻也是我女兒。她小時候,我教她讀書寫字,她一直尊稱我為母親,我很喜歡夜兒?!?/br>
    “那么……永夜小姐的死,夫人和章姨娘一樣難過吧?!?/br>
    “這是自然了?!庇婪蛉丝上У膰@道:“她才十七歲,本是這般大好的年華……”

    何漱衣沉吟片刻,發(fā)出一聲冷笑。

    這清晰的一聲,讓永夫人亦停止了手里的念珠,眼底困惑。

    “永夜小姐確實是真可憐……”何漱衣幽幽冷笑:“她不但死了,尸體還被抽走精血,混合在胭脂里,涂抹到她親生母親的臉上……”

    永夫人身子一震,驚秫的看著何漱衣,平靜的眸子此刻起了層層波動。

    何漱衣語調再冷三分,直如千山鳥飛絕:“你用巫術害死永夜,又將她的精血融入胭脂,讓章姨娘‘意外’獲得胭脂并使用。永夫人,我說的對嗎?”

    周圍的溫度頓時降低至冰點。

    永夫人一瞬不瞬的盯著何漱衣,神情在短暫的驚訝后,復歸平靜。

    她再度撥弄起念珠,道一聲“阿彌陀佛”,苦笑著問道:“既然你知道了,為什么不到老爺那里揭發(fā)我?“

    何漱衣的眼底浮現(xiàn)一抹哀涼,“我不想那樣做?!?/br>
    “……”永夫人看著她。

    何漱衣喃喃:“我是孤兒,沒有母親。”

    永夫人身子一震,站了起來。

    “我沒有母親,不知道母親是什么樣的人,只知道,那晚上你的慈祥和關懷,讓我想起了母親這個存在……”

    永夫人苦笑著問:“只是因為這樣?”

    “不……”何漱衣?lián)u了搖頭,斂去眼底的哀涼,定定道:“那天晚上,我就告訴過你,你近期會有血光之災,那是我看見的、你的命數(shù)走向……你即將遭逢這樣的不幸,我做不到再落井下石的告發(fā)你……”

    她看了眼永夫人手中的念珠,勸道:“你信佛,就應該知道回頭是岸。把一切都坦白吧,然后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贖罪。”

    永夫人良久無言,像是尊石像似的,就這么苦笑著看著何漱衣,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