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知夏舉起茶壺,知冬手握茶盞,似乎他再多說一句,這兩樣東西就要往他的臉上砸去。 夏姣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可以不用顧忌,抄起自己手邊的茶盞就潑過去。 薛彥十分利索地往旁邊一躲,就聽“啪”的一聲脆響,茶盞應聲而碎。但是他卻毫發(fā)未傷,一滴水都沒有濺到身上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還是說清楚的好,免得我以后都覺得叫你牲口是便宜你了?!毕逆呀浄磻诉^來。 她剛剛被薛彥突如其來的話語給驚到了,一時亂了手腳,才差點敗露。說不定薛彥對她只是懷疑,現(xiàn)在她要表現(xiàn)得比誰都鎮(zhèn)定。 一個正常的姑娘聽到如此輕薄的話語之后,自然是要狂躁的反應了,拳打腳踢,最好打得他斷子絕孫。 所以此刻給自己做好心理暗示的夏姣姣,已經是一臉極其憤怒的表情,恨不得沖上來揍他。 “你之前叫我牲口?”薛彥擰眉,顯然他又發(fā)現(xiàn)了夏姣姣私底下編排他的事情。 夏姣姣輕咳,佯裝鎮(zhèn)定道:“你剛剛說那種話,你不是牲口是什么?” 薛彥冷笑,顯然也被氣到沒脾氣了,索性不跟她裝什么溫柔和善了。 “之前給我娘寄那些亂七八糟信的人就是你吧?還給我畫春宮圖?!?/br> “不是我!你敢誣陷我,我們進宮去跟皇舅舅說道說道?”夏姣姣瞪他。 薛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種陰冷打量的眼神,像是一把冰刀一樣,將她整個骨rou分離。只剩下骨架,感受著他冷颼颼的注視。 “現(xiàn)在去嗎?知夏你們兩個去備車,順便把縣主最厚實的披風帶上,我怕她有去無回了?!彼恼Z調還是慢悠悠的。 夏姣姣咬緊了齒關,她真的很想沖上去把他那張嘴給咬下來。 人常說男人嘴巴薄的都薄情,還沒聽說嘴巴薄的說話也毒。 “你敢咒我死?薛彥,你也太不是東西了吧,牲口!”她抬手指著他的鼻子罵。 她現(xiàn)在就仗著薛彥不敢動手打她,什么話都拿出來罵。 “你不是讓我好好說話嗎?我現(xiàn)在就是學你好好說話啊,你都罵我牲口了,我還不能說兩句實話。”薛彥輕笑,伸手彈了彈自己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塵,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腰板也沒有挺得那么直了,臉上是完全放松的神情。 “縣主要與我進宮找今上評理,我完全沒問題。就怕縣主不敢,據薛某所知,縣主寫得那些纏綿悱惻的信,以及云雨初歇的描述,都是香書閣還沒上市的新書內容。不知道縣主如何去跟今上解釋,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如何看到新書的,還都摘抄了一遍,讓信鴿送到薛國公府?!?/br> 男人的語氣變成了不緊不慢,一副穩(wěn)坐釣魚臺的模樣。 夏姣姣面色一怔,轉而又妙目一瞪,手叉腰毫不客氣地說道:“關你屁事!” 薛彥輕抿了一口茶,冷笑一聲,“好,不關我的事兒,那走吧進宮!我還得跟今上說說,全大陵國信鴿□□最好的地方就是晉江坊了,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與縣主有關系?” 夏姣姣心里咯噔了一下,暗罵這牲口真敏銳,光靠幾只鴿子都要往晉江坊上賴。 “薛彥,你這胡攪蠻纏的功夫可真厲害。人常說女人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怎么著你找不到是我寫信的證據,就開始一攀二咬三無賴了啊。以后沒姑娘要嫁你!”她冷哼一聲,佯裝著生氣地坐了回去。 她當然不敢進宮了,如果薛彥這么往今上面前一說,只要提到晉江坊。那么原本今上不相信是她弄得,也難免要懷疑了,甚至還會推波助瀾,說不定順勢把晉江坊收入囊中。 薛彥看她氣勢弱了,臉上帶出一抹笑容。從衣袖里抽出那幅畫,將畫卷打開,那幅男人拿鞭子的圖就映入眼簾。畫里慢慢的情/色氣息撲面而來,即使身為作畫者的夏姣姣,再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這幅畫,依然忍不住面紅耳赤。 “以后別畫這種畫了,也別寫那些亂七八糟的?!?/br> “我都說了不是我!”夏姣姣的語氣依然鎮(zhèn)定,咬死不承認。 薛彥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頭:“好,不是你寫的也不是你畫的。那我把這話說給你聽,如果你以后知道了誰是這畫的作者,就跟她復述一遍。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姑娘家畫這種東西總是吃虧的,你再耍流氓,還能流氓得過我?面對流氓和無賴,身為一個還未出閣的小姑娘,你不能比他還流氓還無賴,那最后吃虧的還是你啊。” 夏姣姣翻白眼,雖然他這話說得還算中肯,但是為什么稱呼一定要是她,都說了不是她畫的! “以后遇見除了我以外的流氓欺負你,你就讓人去揍他,打得他爹娘都認不出,砍手跺腳,甚至丟進宮里當太監(jiān)都行?!毖┨郑坪跸肱呐乃哪X袋。 但是他的手停頓了一下,最后還是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一撫而過,動作輕柔。 作者有話要說: ☆、第40章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對于他的觸碰,她并沒有閃躲,甚至還像是在耐心等待一般。 等到他的手離開時,夏姣姣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如果方才薛彥的手拍得是她的腦袋,她也不會躲,這究竟是為什么? 她明明非常不喜歡別人碰她,更何況薛彥還是個男人! 夏姣姣對自己的身體頗為擔憂,可能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她竟然對一個還未定親,但是已經十□□的男人毫無抵抗的意思。 “那如果欺負我的流氓是你呢?”她輕咳了一聲,讓自己恢復理智。 薛彥晃了晃手中的畫紙,將它一點點地撫平,然后慢悠悠地折疊起來。 “如果是我,那你可以繼續(xù)這樣。不過下次讓你的鴿子不要搞錯人,直接送給我就行。我娘看見了又要大驚小怪,讓全府都知曉就不太好了。你只給我一個人看就可以了,放心,我不會鄙視你的。畢竟想我薛彥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從小到大喜歡我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是像縣主這樣大膽而有風情的,薛某只見過你一個,說不定就會動心了。” 他笑得異常歡快,甚至還沖著夏姣姣夾了一下眼角,眸光閃爍,像是裝著星星一般。 夏姣姣被他說得羞怒交加,伸手就想去奪那張畫紙,但是他眼疾手快地將畫紙丟進了衣袖里,并且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這又不是你畫的,你搶我東西做什么???!”薛彥完全擺出一副無賴的表情。 夏姣姣要被他氣死了,“既然不是我畫的,你就別說我肖想你?。∧懿荒梦艺f事兒嗎?” 薛彥瞇著眼睛打量她,見夏姣姣氣得一張臉通紅,完全是快要爆炸的表情,不由得笑出聲來。 “傻姑娘,你看你跟流氓耍流氓,這就吃虧了吧!下次想個靠譜的法子,別畫春宮,我受不住?!彼氖衷俅翁饋恚湓诹怂陌l(fā)間。 最終輕撫了一下她的額發(fā),動作極其溫柔。 夏姣姣的渾身繃緊,在那個瞬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一片空白。男人的手掌很大很暖,在摸她頭發(fā)的時候,就像是個兄長一般。 她竟然莫名的有些感動,或許因為太久沒有親近的人這樣觸碰她了。哪怕此刻對她釋放善意的,是個喜歡耍流氓的牲口,但是她依然覺得溫暖和舒服。 “挺好摸的,跟給賣油條那家狗崽子順毛似的?!毖┹p聲嘀咕著,他無意識地捻著手指,真的覺得夏姣姣的頭發(fā)好軟好滑。 夏姣姣翻白眼,牲口果然是牲口,總有本事兒讓她上一秒喜笑顏開,下一秒恨不得弄死他。 “你閉嘴!”她再次氣急敗壞地喊道。 她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喊叫,沒把薛彥嚇著,倒是把兩個丫頭嚇了一跳。這中氣十足的模樣,絲毫沒有之前病怏怏的狀態(tài)。 薛彥再次被她逗樂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伸出兩根食指在自己的薄唇上打了個叉,示意自己會保持沉默。 “前幾日蘭姨娘過來跟我說了你的事兒,其中有一件你要注意。她提起你在蘇州沒有治好一個姑娘,最好回去查查,是不是所有的證據都抹平了,不要有遺漏?!毕逆p聲提醒了幾句。 薛彥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顯然是太過震驚了,等他的情緒恢復之后,依然無法完全收斂起難看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最后只是點點頭。 “那副苦藥不用吃了,你只要保持心情好就行?!彼酒鹕?,背著藥箱沖夏姣姣點了點頭。 這回是知冬送他出去了,看著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背影,知夏略顯擔憂地說道:“縣主,薛先生沒事兒吧?” 夏姣姣有些失神地盯著他的背影瞧,直到完全消失,她才收回視線來,慢慢地搖頭道,“別人的事情,我們管不了?!?/br> 薛彥這個人初看好像正正經經的冷情,后來就覺得他嘴巴惡毒人也討厭,現(xiàn)在看著他那副從未見過的蹣跚背影,她的心情倒是頗為復雜。 知冬走在前頭領路,她不時地悄悄回頭打量他。平日里總是言笑晏晏,見到她還要打趣幾句的薛先生,今日卻詭異般的沉默。甚至他半低著頭,劍眉緊蹙,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樣的他,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薛先生,你上次那個花是在哪里采的?我們縣主可喜歡了,奴婢也想去采一些送給縣主?!敝瑩P起一張笑臉,開始沒話找話說了。 “???是我之前上山采藥時候順便帶下來的,你們要是喜歡,下次我再采就行了?!彼€有些沒回神的樣子,答話的時候也顯得心不在焉。 兩個人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知冬苦著一張小臉,明顯是不知該如何應付現(xiàn)在的場景。 過了片刻,知冬的腦子轉了好幾圈,才想起一件興許可以引起他興趣的事情來。 “薛先生,你那里有嚇唬老鼠和貓貓狗狗的藥嗎?就跟蛇怕雄黃,這些小東西怕什么???” 薛彥挑眉,他抬頭看向知冬,似乎在問為什么。 “奴婢跟你說,你不要對旁人講。昨兒晚上,我們府里來了許多貓咪,把老鼠都給咬死啦,老夫人發(fā)了好大一通火呢。說是她的大寶貝也被咬死了!”知冬眨巴著眼睛,神神秘秘地說道。 薛彥歪著頭思考了片刻,忽而輕聲笑了出來。 “難怪你們縣主今兒心情好,脈象也平穩(wěn),原來是昨晚出了這樣的好事兒。知冬,你可真是個好丫頭。下回我給你帶花來,只給你一個人?!毖_著她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大門。 被他夸得云里霧里的知冬,臉上皆是一片茫然的表情。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一向了解他們夏侯府動態(tài)的薛先生,竟然不知道這件事兒,她以為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想著引他說話。殊不知,因為上回夏姣姣畫了那種類似春宮圖寄到薛國公府之后,他就沒時間管夏侯府的事兒了,整日被他娘盯得團團轉。 讓他不要亂搞,更不能把人姑娘家的肚子搞大了,他們薛國公府堅決不允許正妻沒進門就搞出人命來。而且他娘還把話撂他面前,他敢讓哪個女孩子懷上他的孩子,無論是青樓楚館的女子,還是鄉(xiāng)村寡婦,薛彥就得娶人為妻。 她這話一說出來,嚇得薛彥腿軟。 拿什么比喻不好,為什么要用青樓楚館的女子和鄉(xiāng)村寡婦,他還是個沒開葷的主兒。 說起來也都怪當初教他醫(yī)術的游醫(yī),說怕他元陽早泄,虧了身子。而且他一看就是個短命鬼,為了不讓人家姑娘守活寡,所以就讓他娶妻之后再開葷。 他明明是個糙老爺們兒,但是現(xiàn)在卻比個小姑娘還愛護貞潔,內心崩潰。 說來也巧,薛彥出門的時候,恰好瞧見蘭姨娘母女倆準備上車,似乎要出去。 兩個人都是喜笑顏開的,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兒。 猛然對上他的視線,蘭姨娘沖著他點了點頭,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過頭。本以為薛彥會就這么離開,沒想到他卻對著蘭姨娘的方向,輕輕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蘭姨娘不由得打了個顫,一旁的夏傾覺得奇怪,立刻回頭看去,恰好瞧見薛彥的背影。 “娘,薛四爺都離開了。他那種人我們招惹不起,聽說有好多府里的夫人都請他回去看病。就是因為縣主如今身子看起來不錯,不再像先前那樣要死要活的。夏姣姣真是心大,留個這樣品行不端的人在身邊,也不怕自己成為第二個被治死的人。”夏傾伸手拍了拍蘭姨娘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嘲諷的笑容。 說到最后一句,她的眼中閃爍著幾分惡毒的目光,實際上她的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完全是在詛咒她。 蘭姨娘立刻捂住她的嘴,不知為何,剛剛對上薛彥那個眼神,她的心里沒來由得有些發(fā)慌。 “你說,縣主會不會把我昨天說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剛剛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著一個死人一般?!?/br> 蘭姨娘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用力地抓緊了夏傾的胳膊。 “別說了娘,我們趕緊出去挑選首飾吧。爹這回為了讓您幫他辦事兒,可算是下了血本,昨兒看到的雞血石我一定要買下來鑲在簪子上。”夏傾也被她嚇到了,立刻岔開話題。 * 午膳用完不久,就有個婆子來求見夏姣姣。 “縣主,老夫人說了,讓您這里不當差的下人都過去。她要懲治那幾只不聽話的貓咪?!?/br> 夏姣姣擰眉,沒想到老夫人還來真的。 “知冬,你帶上紅梅還有外頭的人去吧,留下守門的婆子便成?!彼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