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原本嘈亂的眾人瞬間回頭，同他一起望著云采夜的臉發(fā)呆。

    青川最先回神，他尷尬地咳了兩聲，將自己滿是褐土，甚至還捏著一團(tuán)軟泥的手藏到身后。其他弟子在看見大師兄的動作后也倏然回神，大氣不敢喘地一起把手都藏到了身后。

    “大師兄……”青鶯往青川那邊看了一眼，倒抽一口涼氣，連忙小聲地喊著他。

    “叫什么叫？叫魂??？”青川皺著眉，瞪了青鶯一臉，沒看到他都快尷尬得刨個(gè)坑把自己埋起來了嗎？還喊得那么大聲，生怕師尊聽不見?。?/br>
    青鶯努努嘴巴，一字一頓小聲地說道：“你、的、臉……”

    青川不解，他的臉怎么了？

    青崖聽到青鶯的話后，馬上偷偷往旁邊挪了幾步，一張臉都快扭曲起來了。他剛剛趁大師兄不注意，蹭到他身邊往他兩邊臉上抹了三道貓咪胡須。原想著待會兒就把它抹去，誰知道師尊忽然回來了。這事要被大師兄發(fā)現(xiàn)了，他還不得被揍死啊。

    站在眾人身后的葉離箏看到云采夜就馬上轉(zhuǎn)了個(gè)身，準(zhǔn)備伺機(jī)逃跑。

    葉離箏在心底暗喜：幸好著云劍門門中所有弟子全部穿青衣啊，要是都像云采夜那樣穿一身紫的話，他這滿身綠還真沒地躲了。

    云采夜老早就看到葉離箏了，不過他沒理他，只是慢慢向石桌走去。眾弟子見此連忙紛紛往兩側(cè)移動，給青年騰出一條空曠的路。這一讓，大家就看到了挨在云采夜腿邊緊緊牽著云采夜左手的燭淵。

    青川上前一步背手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師尊，這是小師弟嗎？”

    云采夜聞言便往青川那邊看去，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他臉上那幾道貓咪胡須。云采夜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牽著燭淵的手晃晃說道：“是的。燭淵，快和師兄師姐們問好?！?/br>
    燭淵抬起頭來看了云采夜一眼，然后又看看青川青鶯，暗紅的眼神劃過幾抹深色，抿著薄唇笑了起來：“師兄師姐好?！?/br>
    青川青鳶等人雖然覺得小師弟長得有些奇怪，但總歸沒有以前那么丑了，訕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互相問好過了。原本按照規(guī)矩來說，他們應(yīng)該每人給燭淵送點(diǎn)小玩意，表示大家都是同門弟子了，以后要互相關(guān)愛。但他們現(xiàn)在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巴，都背在身后不敢伸出來，更別說從錦囊袋里掏東西送小師弟做禮物了。

    云采夜看著他們這幅拘謹(jǐn)?shù)哪?，有些想笑，但面上不顯。

    他又不是吃人的兇獸，有那么可怕嗎？居然讓他們緊張到連去塵訣都不會使了。

    云采夜自認(rèn)為自己不是一個(gè)嚴(yán)厲的師父，可為什么他的弟子都不敢與他親近撒嬌呢？他原本以為就算他把信物交給了葉離箏，但葉離箏畢竟是魔界的人，一個(gè)魔君來到云劍門，或多或少應(yīng)該都會受到一些歧視?？伤麉s沒想到他門下的弟子們是如此信任他，竟然能夠如常對待葉離箏，毫不懷疑他們的師尊為什么要讓一個(gè)妖魔來仙門做事。

    云采夜抬眸，環(huán)視一圈繞在石桌旁的弟子們，只見眾人的臉和衣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黑泥，可他們還努力裝出一副“我沒玩都是他們在玩”的模樣，終于憋不住笑了。

    他輕笑著走到桌前，松開了牽著燭淵的手，在桌上挖了一團(tuán)泥巴開始捏了起來。

    燭淵手拉了個(gè)空，有些不高興，嘟著嘴巴撲上去抱住他師尊的大腿。眾弟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視小師弟對師尊極其“放肆”的舉動了，因?yàn)闆]有什么比“劍神在玩泥巴”這個(gè)畫面更令人震驚。

    云采夜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總是泛著淡淡的粉色。他不拿劍的時(shí)候，總讓人覺得他這雙手天生就是用來觀賞的，如玉如竹，恨不得捧到手心里細(xì)細(xì)親吻；而他揮劍的時(shí)候，衣袖翻飛間皓白纖細(xì)的手腕若影若現(xiàn)，一套《斬仙訣》被他使得宛如揮毫即成的辭賦般行云流水，讓人想用盡筆墨在永不褪色的畫卷上留住這仙韻風(fēng)姿。

    但現(xiàn)在，這雙手卻握了一團(tuán)黑泥在指間揉捏著。修長的手指靈巧翻動，不一會就捏出了一個(gè)小小的“燭淵?！痹撇梢古e著這個(gè)“燭淵”，看了半天總覺得還少了點(diǎn)什么，仔細(xì)想了一會便從錦囊中掏出一?，旇?，剖成兩瓣，黏在“燭淵”的眼窩處。

    ——終于像了。

    云采夜挽唇笑著，彎腰把“燭淵”塞到燭淵手里，隨后掏出張白帕擦著手對其他弟子們說道：“挺好玩的，我也喜歡玩。”

    其他弟子們你望我我望你，互相對視一眼后驚呼一聲，把手從背后掏出來沖到石桌旁捏泥巴去了。

    云采夜看著他們暢快又開心的樣子，心里十分高興，但又有些惆悵。他反復(fù)尋思著，是不是自己這個(gè)師父哪里做得不好，為什么在葉離箏來這之前，云劍門從未如此熱鬧過呢？

    葉離箏脖子上吊那個(gè)霞色錦囊，從人群中奮力地?cái)D出來，喘著氣對云采夜說道：“你云劍門的人不錯(cuò)啊，我剛到這里腳還沒站穩(wěn)。你大徒弟就帶著十幾個(gè)弟子提著劍要來和我打架了，沒想到我一把你給我的令牌亮出來，他們就把劍一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了哈哈哈。”

    云采夜笑著問道：“那你住得可還順心？”

    “順心順心，我在魔界做魔君的時(shí)候都沒在你這做個(gè)看大門的人住得那么順心！”葉離箏也笑了。蒼白的臉頰飄上兩坨紅暈，但笑著笑著他又嘆了口氣，“要是當(dāng)年，仙界的人也都能像你云劍門這樣，我和曉綠大概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云采夜卻搖搖頭：“縛君天帝當(dāng)年屠殺百名仙君，天道卻未曾降下一道天雷，他也僅僅是被云枝上仙鎖到鎮(zhèn)魔塔去，除了失去這個(gè)天帝位置，他根本就沒什么損失。更何況，若不是他屠盡那些尸位素餐的仙人，仙界如今也不會如此太平?！?/br>
    葉離箏微微瞠目，云采夜瞥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再說那些隕落的仙君……他們死后，仙籍也跟著碎了，你應(yīng)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葉離箏怔然了一會，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重入輪回……”

    每個(gè)仙人在成仙之后，他們名字就會被刻到天碑處，獲得仙籍。從此脫離下界，擺脫生老病死的束縛，可以隨心隨意徜徉在這九天之上。

    但位置越高，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也就越大。

    仙人們身上或大或小都會有份仙職，需要他們履行自己作為仙的職責(zé)，不能在其位不謀其政。否則時(shí)間長了，便會被剔去仙骨，開除仙籍，重新墮入下界，參與萬世輪回。

    “不用縛君天帝動手，他們遲早都是要死的，反正我是不屑和這種渣滓做同僚的?！痹撇梢估湫χ跋Ｍ麄兡芡秱€(gè)好胎，在地府喝孟婆湯的時(shí)候不要哭出來才好?！?/br>
    葉離箏咽了口唾沫，久久不能回神。

    云采夜重新牽好燭淵的手，又彎腰溫柔地給他整理了下衣領(lǐng)，漫不經(jīng)心卻很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離箏魔君也要好好做事啊……”

    葉離箏點(diǎn)頭如搗蒜：“一定一定！”

    云采夜十分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燭淵回水云閣去了。

    葉離箏琢磨著云采夜說的話，越想越不對，回味過來后馬上給了自己一巴掌——他又不是神仙，那他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第25章 換一換

    燭淵左手牽著云采夜，另一手捏著青年剛剛?cè)M(jìn)他手心的小泥龍，想使勁握住又怕捏壞這個(gè)禮物。臉上雖然木木呆呆的沒有什么表情，心里卻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

    ——師尊果然是最愛他的！那群小妖精看到師尊送他這東西時(sh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呢！

    想到云采夜剛剛給他捏泥人時(shí)專注的模樣，燭淵心里就有些sao動——好想把成年期提前一點(diǎn)啊。

    “燭淵，師父要出去辦點(diǎn)事，你在這里乖乖等師父回來好不好？”燭淵還在各種意yin著，云采夜就已經(jīng)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回水云閣了，他把燭淵抱上床坐好，摸著他的頭發(fā)柔聲說道。

    燭淵聞言，心頭倏地一冷：師尊又要出去見別的妖精了？還要把他一個(gè)人留在這里？呸，做夢！

    下一瞬，云采夜馬上就看到小徒弟委屈地皺起眉，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撲到自己懷里甕聲甕氣地撒嬌道：“不好……我要和師尊在一起嘛……”

    云采夜抱著軟乎乎的小徒弟，心里像是有蜜糖化開一般甜軟，但他要去寰宇殿面見天帝，又怎么能帶上燭淵呢？于是云采夜一狠心，拒絕道:“不行，燭淵聽話，師父很快就回來?！?/br>
    燭淵立即就僵住了。

    他在云采夜懷里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把上半身挪出來。吸吸鼻子，頭垂得低低的，哽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喔……”

    云采夜看不清小徒弟的表情，卻也不忍心看，因?yàn)樗伦约簳能洝?/br>
    于是他連忙站直身體，快步走出水云閣。

    在出門前的最后一刻，云采夜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燭淵一眼，卻只看到小徒弟背對著他，耷拉著肩膀在床上撥弄著“泥燭淵”的落寞身影。

    云采夜見此，忍不住后退半步，一句“來，師父帶你去”差點(diǎn)脫口而出。但他張了張口，還是作罷，垂下眼睫緩緩離去。

    燭淵趴在床上裝模作樣演了半天可憐戲，也沒能騙得云采夜留下來或者帶他一塊走。在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燭淵猛地跳下床，緊緊地皺著眉望著云采夜離開的地方，半晌后緊握著拳沖到桃花苑中去了。

    桃花苑里的桃花依舊沒開，只是滿枝滿杈的生了些嫩粉色的花苞，清澈的池里蓮花倒是開得正盛，隨風(fēng)送來幾縷若有若無的香氣。燭淵蹲在池邊，揪下一片蓮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將其揉碎扔進(jìn)池里，在水面蕩起幾圈漣漪。

    云采夜養(yǎng)在池潭里的那群紅鯉，早在察覺到燭淵的氣息時(shí)就紛紛沉入水底，游到蓮葉下躲藏起來了，半分動靜都不敢弄出。

    燭淵瞇起眼睛，直接變回了原型跳進(jìn)池子里。不一會就咬著四五條又肥又嫩的紅鯉浮出了水面，快速游到岸邊。

    他叼著魚，一直走到原先吃魚的那棵桃花樹下才將紅鯉放下，一巴掌統(tǒng)統(tǒng)拍死后慢慢享用起來，直到將這些魚吃得只剩白生生的骨架，燭淵才舔舔嘴巴變回人型，將云采夜臥閣里的軟塌拖到沐月臺去，躺在上面曬起了太陽。

    陽光很暖，肚子也很飽。燭淵翻了個(gè)身，換個(gè)面繼續(xù)烤太陽，連云采夜拋下他一個(gè)人出去的壞心情都好了點(diǎn)。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cao之過急，不能cao之過急。

    現(xiàn)在吃的這些虧都沒關(guān)系，再過一段時(shí)間……只需再等上一段時(shí)間……

    ——云采夜就再也沒有離開他的機(jī)會了。

    小徒弟可憐兮兮的身影一直回蕩在了云采夜腦海里，攪得他一路心神不寧，面帶憂慮，長眉緊蹙。路過的小仙看見他們心心念念的劍神大人居然如此憂郁，覺得心都要碎了，紛紛打聽云采夜今天到底遇到什么事。

    “采夜。采夜？”酒嶷路上碰到云采夜，走到他旁邊一連喊了好幾聲也沒見云采夜回神，只好走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路。

    云采夜收勢不及，差點(diǎn)撞到酒嶷身上去，還是歩醫(yī)上前一步一把扯開酒嶷，才讓兩人沒有相撞。

    歩醫(yī)皺眉問道：“你怎么了？我們喊了你一路你都沒有聽到。”

    “我沒事，只是在想些事情?！痹撇梢箛@了口氣，他總不可能告訴酒嶷和歩醫(yī)，他又在擔(dān)心他的小徒弟了吧？

    酒嶷挑眉：“你不會又是在想你那丑徒弟吧？”

    云采夜聽到酒嶷又說燭淵丑，抬手給他一拳，卻被閃開了，于是瞪他一眼：“燭淵不丑，他已經(jīng)化形了，以后不許這樣說他?！?/br>
    酒嶷差點(diǎn)被好友揍了，馬上擺出滿臉的難過正準(zhǔn)備作妖一下，結(jié)果他忽然聽到燭淵化形的消息，眼睛一亮急忙問道：“什么？！已經(jīng)化形了？丑不丑？黑不黑？”

    云采夜：“……”

    歩醫(yī)把酒嶷拉開，防止他繼續(xù)嘴賤，開口道：“我們等下去看看他吧，順便給他送些禮物?！?/br>
    云采夜點(diǎn)點(diǎn)頭：“好，不過我現(xiàn)在得去面見天帝——”

    “你是要去找天帝問天雨下了六天七夜這事嗎？”酒嶷打斷了云采夜的話，“唉，那你不用去了，星宿老頭早在雨停之后就主動請纓，帶著他的一眾弟子下凡去尋天雨禍源了。哪還等得了你？”

    云采夜疑惑，小聲道：“星宿仙君何時(shí)變得……如此盡責(zé)？”

    酒嶷撇撇嘴，從袖間掏出自己的藍(lán)緞小扇搖了起來：“天雨降世，縛君天帝那事誰都沒忘，他們哪還敢光吃糧食不干事啊。你就別cao那么多心了，各司其職就好?！?/br>
    云采夜無語凝噎，他要是早知道星宿仙君下界了，哪還會將燭淵留在水云閣獨(dú)自出來?，F(xiàn)在空跑一趟不說，還傷了小徒弟的心。

    酒嶷看著云采夜這幅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里大喜：有好戲看了！

    他蹭到云采夜身邊，用手肘拐了拐他，揶揄問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壞事了？”

    云采夜面色坦然，輕聲道：“沒有，我要回去了?！闭f罷，他便迅速祭出渡生劍，瞬間消失在原地。

    酒嶷連忙抓起歩醫(yī)的衣領(lǐng)，指著云采夜離開的方向，激動得連聲音都抖了起來：“快快、我們快追上去！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干了什么事！”哦唷跑得那么快，說沒事這是騙鬼呢！他才不信。

    歩醫(yī)側(cè)頭瞥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召出自己的法器載著兩人追了上去。

    云采夜回到水云閣時(shí)，燭淵已經(jīng)不在床榻上了。他在屋子里繞了一圈，又到旁邊的暖閣看了看，都沒找到燭淵。

    駐足想了一會，云采夜就往桃花苑走去。他撩開紗簾，一下子就在池邊發(fā)現(xiàn)了燭淵——他坐在上次那棵桃花樹下，背靠樹干，手里握著一團(tuán)黑泥像是在捏什么東西。而在他身側(cè)，放著自己方才送他的那個(gè)“泥燭淵”。

    云采夜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他沙啞著聲音開口喊道：“燭淵，師父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樹下那個(gè)孩子猛地站起了身體，眼眶一紅，疊聲喊著“師尊”從樹下奔來撲進(jìn)他懷里。云采夜不禁也蹲下身體，緊緊回?fù)е?/br>
    過了好一會，燭淵才吸著鼻子離開云采夜的懷抱，垂著腦袋把兩個(gè)東西塞到云采夜手里：“送給師尊。”

    云采夜攤開手掌，在手心里看到一個(gè)不怎么平整的泥蛋和一把捏得很難看的小劍。

    燭淵指著小劍和泥蛋嫩嫩生生地說道：“這個(gè)是我，這個(gè)是師尊。我捏得不好看，師尊喜歡嗎？”

    燭淵捏捏衣角，眼眶紅紅地望了云采夜一看。云采夜望著他那雙紅腫的眼睛哪差點(diǎn)說不出話，只是鄭重地合上手掌，摸摸燭淵的腦袋，笑了起來：“燭淵捏得很好看，師父很喜歡?！?/br>
    聽到云采夜的夸獎(jiǎng)，燭淵垂下眼簾，用長長的睫毛斂去眼里的情緒，看上去十分害羞。

    云采夜看著小徒弟這羞中帶怯的模樣簡直把持不住，低頭正欲親一口小徒弟粉粉軟軟的臉蛋。燭淵唇角微勾，看著地面上云采夜的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忍不住握緊了拳，等待青年柔軟溫?zé)岬拇桨曷湎隆?/br>
    然而就他的陰謀詭計(jì)快要達(dá)成時(shí)，酒嶷和歩醫(yī)出現(xiàn)了。

    酒嶷扯著嗓子大聲喊著云采夜的名字，未見其人就已經(jīng)聞其聲：“采夜啊，你怎么找了個(gè)魔界的人給你看大門，還在那里聚眾玩泥巴……不過他捏的泥人倒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