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李承乾一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也站出去說道:“圣人,日前吳王就此事向臣討教過,并且已經(jīng)接見都料匠,只是規(guī)劃尚未完整,是以未曾稟報,又因此乃家事,所以并未大肆宣揚,以致群臣不知,不應(yīng)責罰吳王?!?/br> 李恪低頭撇了撇嘴,李承乾可真聰明,果然刷好感度這件事情并不只有他一個人在做啊。 群臣聽了之后都互相用眼神交流,看向馬周的目光有的帶著擔憂,有的帶著嘲笑,剛剛李恪和李承乾的話已經(jīng)明明白白表示了,李世民早就想要給親爹改善生活環(huán)境并且還交給了吳王去處理,也因為這是家事所以沒有通過有司辦理。 李世民的氣場瞬間變得和軟,微笑著說道:“此事非一天之功,三郎不必自責?!彼戳艘谎垴R周說道:“馬御史直言極諫,此乃人臣典范?!闭f完之后不僅沒有懲罰馬周,反而賞賜給了他一些錦帛。 下了朝之后,李承乾和李恪跟著李世民一起到了立政殿,看著這兩個兒子李世民心里是絕對滿意的。只不過這件事兒不能明說,也不能明賞,只好用別的做借口:“三郎府邸將成,可還喜歡?” 給兒子的王府添點東西是個不錯的想法,再加上李恪生母早亡,他也沒什么家底子,出去過日子肯定不容易——當然李世民之前是不可能關(guān)注這些的,這還是長孫皇后提及他才想到的。 李恪正好要跟李世民說王府的事情,連忙說道:“阿爹,前段時間我見了都料匠,據(jù)說要建王府首先要拆除裴小郎家的圍墻才行,兒子覺得只是差一點而已,并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br> “恩?”李世民有些意外。 李恪低聲說道:“裴瑄好歹是功臣之后,當初在將那府邸還給他的時候已經(jīng)改建過一次,如今再說他違制也不好,只是差上些許,王府也不會小多少,只是我說沒用,還要請阿爹下令才行?!?/br> 李世民聽了之后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說道:“你能如此豁達實屬不易,一想到你要出宮居住,我心里就舍不得,就讓他們先將王府準備好,過兩年再搬吧?!?/br> 李恪聽了之后一邊做出了驚喜的表情謝過李世民,一邊心里內(nèi)牛滿面,好感度刷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兒啊,求放我出去,我想自己去?。?/br> 李承乾站在旁邊看著李世民跟李恪表演父慈子孝,等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獻上來一張圖說道:“阿爹,這是我和裴小郎前些日子研究出來的,試驗了一下還不錯,想來下次對戰(zhàn)突厥,應(yīng)該能用?!?/br> 李世民看了一眼就略帶疑惑的問道:“火藥?” 李恪當時臉色一變,這東西的出現(xiàn)肯定跟李承乾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能是裴瑄,那么問題來了,裴瑄難道不是跟李承乾一樣重生的? 若是大唐本土人重生,肯定不會知道火藥,火藥這東西實在高宗朝出現(xiàn)的,那么……裴瑄到底是什么來歷? 第46章 李恪覺得有必要再跟教導主任溝通一下,不是說好了沒有穿越者嗎?不過李恪也就是想想,識通符一共只剩下兩次,以后說不定又出什么問題,到時候想要求助都無門。 李恪想了想決定跟裴瑄開誠布公的談?wù)?,而收到了李恪邀的裴瑄則微微一笑,他這次下了重藥就不信李恪不上鉤。 他們兩個會面的地點在皇宮之外,畢竟他們兩個談話的內(nèi)容并不適合被太多人聽到,宮中到底不安全。 后來想了想,干脆就以跑馬的名義出了宮,當然身邊的護衛(wèi)是少不了的,只不過在他們兩個談話的時候,李恪直接讓護衛(wèi)們退避三尺,身邊連安平都沒留,而裴瑄那邊……裴瑄那邊壓根就沒什么護衛(wèi)。 “殿下有話可以直說了?!焙屠钽◎T馬并轡而行這種體驗有些新奇,也讓裴瑄的心情好了些,尤其是在看到李恪坐在馬上比自己矮一個頭之后,就更有一點優(yōu)越感了。 “火藥是你所發(fā)明?” 裴瑄輕笑一聲:“殿下這是明知故問,不管是不是,現(xiàn)在都是?!?/br> 李恪想想也對,就算火藥不是裴瑄發(fā)明的,但是在這個時代是他實驗得出的結(jié)果,那么自然也是算他發(fā)明的了。 “你更改了大唐原本的歷史進程?!崩钽☆D了頓說道:“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又怎么樣?”裴瑄轉(zhuǎn)過頭深綠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李恪問道:“人生一世,難道因為這不是既定歷史我就不去做了嗎?” 李恪被他看的呼吸一頓,裴瑄的眼睛仿佛一潭湖水,看上去平靜無波,卻內(nèi)含兇險,那一瞬間他似乎從裴瑄的眼中看到了許多情緒,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沒看到。 李恪咀嚼著裴瑄的話,不知怎的忽然有些羨慕裴瑄這樣的肆意,這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他給按了下去,對于時空管理局的工作人員來說,擁有這樣的念頭就意味著會被流放,時空管理局不需要會破壞歷史進程的員工。 就算李恪現(xiàn)在還不是正式員工,卻也不妨礙他用正式員工的教條去規(guī)范自己。然而被按下去的念頭卻仿佛猶自不肯放過他,依舊在他腦海里叫囂著:你明明也想這樣! 想啊,怎么會不想呢?那些年他努力學習,從進學校開始就是各科全能,一直笑傲到了畢業(yè),他通曉十八般武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溯源中華上下五千年,延推赤州陸海百千萬,可是這些東西都只能在歷史中出現(xiàn)痕跡的時候才能表現(xiàn)出他的全才。 就好比明珠蒙塵,若不是時時告訴自己不屬于這里,將自己抽離出這個所謂的歷史之中,只怕他也要萌生不平之心。 李恪將這些東西都拋諸腦后說道:“既然如此,你我當無沖突。” “哦?”裴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睛中波光流轉(zhuǎn),看上去溫潤多情,但是李恪卻似乎在那雙眼睛之中看到了嘲弄。 李恪忽略了裴瑄的眼神只是說道:“我如今的目標只是來找一個……人?!?/br> “找一個人?”裴瑄有些驚訝:“只是來找一個人?” “是的?!崩钽√谷坏目粗骸八晕艺f我們之間并無沖突?!?/br> 裴瑄又問了一句:“只是找人?” 李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只是找人,再無其他目的?!?/br> 裴瑄聽了之后心中有些隱秘的竊喜,又有些不快。在此之前他以為李恪來這里是為了完成任務(wù),或者說是通過考核,至于尋找他,大概只是一時順手而為,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是為了尋找自己而來,甚至為了能夠心無旁騖的尋找自己,還會跟破壞歷史軌跡的人妥協(xié)。 裴瑄在人情世故上比較稚嫩,但是他足夠了解李恪,他知道對于李恪來說,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破壞歷史,他又不能親自導正,是件非常難受的事情。 然而……他都站在李恪面前了,也表現(xiàn)出了那么多的破綻,李恪愣是還沒有認出他來,這讓裴瑄十分的不開心。 沒有我,你怎么能蠢成這樣?裴瑄的心情變得舒暢卻也忍不住帶著些惡趣味的想著,看你什么時候能夠猜到我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里,裴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吟吟的看著李恪問道:“不知殿下要尋找何人?世間之人千萬,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殿下既然不與我計較,那么我也投桃報李,也幫殿下尋一尋可好?” 李恪當時被噎了一下,他剛剛說找人完全是迫不得已,總不能跟裴瑄說他在找一只特殊的白貓吧?聽起來那該有多神經(jīng)???更何況,哪兒來的千萬人,大唐雖然繁榮,那也是相對于這個時代而言的,如果立刻沒記錯的話,戶部那邊報上來的全國人口不過三百萬人。 當然,在三百萬人之中找那一人自然也是極其困難的,這也是李恪在知道他需要回來找系統(tǒng)之后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原因之一。 只怕他真要終其一生都在重復這個過程了,李恪心中嘆氣,面上卻輕描淡寫的說道:“多謝裴郎,雖有困難,卻也不是毫無頭緒,我一人即可?!?/br> “殿下何必如此執(zhí)著?還是殿下不信我?”裴瑄知道李恪不能說出真相,可越是這樣他越是想要逗弄李恪。 李恪搖了搖頭:“并非不信只是……”他輕輕嘆氣:“與他分散乃是我一時失誤,自然也要我親自去找方才顯得誠心?!?/br> “可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找到?若是他容貌有變呢?”裴瑄說到這里便覺好笑,他何止是容貌有變,他這是連物種都變了一個啊,不過系統(tǒng)本身并沒有一個固定的形象,在初始的時候完全看自己心情,而有了主人之后,主人的積分一旦足夠,完全可以給系統(tǒng)更換形象。 只是……無論變成什么樣,都不曾出現(xiàn)過人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層在顧忌著什么。 “不會?!崩钽≌f的斬釘截鐵:“只要我見到他定然能夠認出他,無論他變成何等模樣。” 胡扯!我就站在你面前呢,你不也照樣沒認出來?裴瑄輕哼一聲說道:“既然殿下如此誠心,我也不好強求?!?/br> 李恪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還是那副高冷模樣,只是在他垂眸的時候,卻又讓人心生悵然。裴瑄調(diào)轉(zhuǎn)馬頭說道:“時候不早,我送殿下回宮。” “多謝裴郎。”說到這里李恪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太子殿下即將加冠,裴郎也年紀漸長,也該去找阿翁或者阿爹求個字了。” 以前李恪跟裴瑄叫裴小郎,只是如今裴瑄已經(jīng)十六歲,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不小了,就改成了裴郎,然而這個稱呼聽上去實在是太過親密,李恪自覺和裴瑄的關(guān)系還沒到那種地步,總是裴郎裴郎的叫有些影響不好,干脆就讓裴瑄去找李淵或者李世民求個字,有了字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裴瑄的字了。 裴瑄愣了一下,若不是李恪提醒他險些自己都忘了這件事情,這也不怪他,畢竟那么多年從來沒有當過獨立的人,早就忘了這年代男子都會有字這件事了。 不過顯然,并不是只有李恪才記得這件事,李淵也記得這件事。當年李淵和裴寂關(guān)系融洽,兩人就差以兄弟相稱,如今故人已去,只留下這么一根獨苗,縱然李淵如今能量有限,跟李世民提這個要求,想來李世民也不會介意。 李世民看不慣裴寂純屬是因為李淵,還有一部分是因為這是老臣,新皇登基,老臣會成為助力的很少,更何況裴寂又沒有與他地位相匹配的能力,李世民看不慣是必然。 然而裴寂已死,李世民也就樂得在裴瑄身上展示自己對舊臣遺孤的優(yōu)待。 只是這一優(yōu)待,可就讓李承乾不開心了,李世民仿佛忽然想到裴瑄已經(jīng)長大,于是找人替裴瑄加冠不說,還親自賜了字。 于是裴瑄在他的十六歲生日那天有了字,字信玦。 ?。。。?! 李恪在知道李世民給裴瑄這么一個字之后,不由得有些驚訝,他本來以為李世民對裴瑄的照顧也不過是面子情,只是如今看起來……似乎還真得很欣賞裴瑄的樣子? 裴瑄的名是李淵所取,瑄者,祭玉也,為瑞信之物,圓形,直徑六寸,用于祭祀上天。 玄者,玄圭,黑玉,帝王舉行典禮所用玉器,而玦則有很多意義,但是聯(lián)系一下裴瑄的名和字就知道,這個字代表的是擁有者凡事決斷有君子之氣。 所以裴瑄的名字簡單來講用四個字就可以表達:君子如玉。 李恪從一個字中窺見了李世民對裴瑄的喜愛,然后李世民轉(zhuǎn)頭就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喜歡——裴瑄生辰過后,便離開東宮,被扔到了左千牛衛(wèi)成了新鮮出爐的千牛備身。 第47章 對于裴瑄成為千牛備身,李恪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好還是該不高興好,高興大概是因為裴瑄以后不可能還有那么多是哦見去跟李承乾廝混,不高興大概就是……媽蛋,上來就是千牛備身,這基本上就代表了裴瑄只要不犯大錯,以后必然是仕途坦蕩。 李恪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李淵的關(guān)系,畢竟雖然沒有昭告天下,不過裴瑄是李淵養(yǎng)子這件事情,該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總覺得裴瑄出身這么高,李世民多少是看在李淵的面子上的。 不過裴瑄到底也沒有給李世民丟臉,貞觀五年,九月乙丑,李世民賜群官大射于武德殿。李世民對于射箭的熱愛是李恪所不理解的。 不過就算不理解也不耽誤李恪超常發(fā)揮,然而總有比他還優(yōu)秀的,年貌相當眾人之中,裴瑄獨占鰲頭,是成績最好的那個,接下來是李承乾,第三才是李恪。 結(jié)束之后就是賜宴,李恪揉了揉手腕,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李承乾正在微笑看他,在別人眼里李承乾的微笑大概十分正常,然而李恪就是他的眉梢眼角看到了些許得意。 李恪漠然的看著他,你得意個屁,射箭再厲害也不能上戰(zhàn)場,倒是裴瑄走過來問道:“還好吧?” 李恪抬頭看著裴瑄,發(fā)現(xiàn)裴瑄臉上居然真的掛著一絲關(guān)切,他張嘴剛說了句:“多謝玄玦關(guān)心……”還沒說完李愔就蹭過來捧著李恪的胳膊說道:“三兄,你的胳膊還好嗎?” 裴瑄目光轉(zhuǎn)到李愔身上,發(fā)現(xiàn)李愔雖然是在問李恪,但是眼角卻一直在往自己這里看,滿眼防備。 裴瑄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李恪有些無奈的看著李愔:“我的胳膊早就好了,你這又是怎么了?” 李愔撇嘴低聲說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br> 李恪伸手把李愔的頭往下一按:“你我有什么可供他盜的?” “阿爹寵信三兄呢。誰知道是不是太……他看不慣了,又出什么損招?!?/br> 李恪頗有些頭疼的看著李愔,有警戒心是好事,但是警戒心太過就是麻煩了,楊淑妃本事夠大居然將李愔影響到這個地步,他努力開解李愔了那么久都沒用。 “好了,之后阿爹還要賜宴,不要在這里廢話,快點回去洗漱一番吧?!崩钽Q定先隔離李愔跟李承乾,李承乾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如果讓他知道李愔的想法,現(xiàn)在或許不會做什么,但是將來那就說不準了。 李恪轉(zhuǎn)頭看向裴瑄,發(fā)現(xiàn)裴瑄正好抬眼看向這邊,不由得對他歉意一笑,然后拉著李愔走人。 正在跟裴瑄說話的李承乾發(fā)現(xiàn)之后挑了挑眉:“怎么?我的好三弟又給你氣受了?” 裴瑄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會說話就不要開口。” 什么叫給他氣受?他像是會受氣的人嗎?更何況讓他不高興的也不是李恪。 李承乾笑著看向裴瑄沒說話,裴瑄只好說道:“那個李愔你要小心。” 李承乾聽后笑容中溫度驟減:“你發(fā)現(xiàn)了?” 裴宣點點頭說道:“恐怕不是李恪所為?!?/br> 李承乾瞬間就明白了裴瑄的意思,裴瑄是說李愔這樣不是李恪教的。他拽著裴瑄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想老三也不會這么傻,好了,不說他們,你出宮不便,不如隨我會東宮更衣?!?/br> 裴瑄也沒反對,知道李承乾沒把李愔的帳也算到李恪頭上之后,他多少松了口氣,只是在看到李承乾不情不愿的承認李恪沒那么傻的時候,他又覺得這兄弟倆……哪怕不是親兄弟,多少也有些相像。 如果可以,想必李承乾也并不愿承認李恪有能力,然而當年李恪與他勢均力敵,甚至他還險些敗于李恪之手,如果他不停的貶低李恪,那豈不是也在相應(yīng)的貶低自己?這種事李承乾怎么會做? 裴瑄本以為李愔只是對李承乾不滿才捎帶著對他也有防備,然而事實證明他想的太少了,晚宴的時候,李恪和裴瑄幾次湊到一起想要說點什么,都被李愔破壞,甚至在李恪已經(jīng)明確表示裴瑄是友非敵的情況下,李愔依舊像個小獸一樣守在李恪身旁,虎視眈眈的盯著裴瑄,好像裴瑄是什么病毒一樣。